第37章 秦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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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趙水天直接就輕嗤了一聲。
“假設。”封誠說：“假設現在喬生喜歡別人了，每天和別人做一些情侶間親密的事，只對那個人好，圍著那個人轉，你們恢覆到了普通朋友甚至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關系，你會覺得怎麽樣？”
沒等趙水天回答，封誠又說到：“你會不會覺得不好受，覺得心裏泛酸，甚至嫉妒那個人，想取代那個人？”
趙水天垂著眼，看不到裏面的情緒。
喬生會對別人好嗎？
蹲下給別人擦鞋？幫別人抽煙時候放風？對別人言聽計從？他也會……牽別人的手，抱著那個人親吻那個人，想睡那個人？他也會對那個人近乎沒有底線的縱容，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自己那根本算不上缺點還要改正的比如“話少”之類的東西？
趙水天自認想象力不至於匱乏，但他真的無法想象喬生有一天會對其他任何人做這些事。畢竟摒除所有單純來看喬生，那種人，自己何德何能？
“男人嘛，幹嘛瞻前顧後的，他又不能把你吃了，你就和他試試又能怎麽樣？別說你是喬生初戀，就憑那種條件，過盡千帆又能怎樣，喬生那樣的人什麽都看過，什麽都有過，想要什麽都有，他篤定了自己需要什麽就不會輕易改變，他看上你一定是把你看透了還覺得你倆在一起合適，你還有什麽顧忌，你覺得那種人像是能朝三暮四的嗎？”
趙水天皺起眉擡頭看他，眼睛瞇了起來，好半晌突然問道：“你今天來，不會是受喬生所托來當說客的吧，行啊封誠，幫著明戀對象去追情敵，你可真有本事！”
“不然我能怎麽樣？”封誠看著他，眼裏翻滾著讓人看不透的情緒，“我原來以為喜歡一個人能持續很長時間，後來我發現，其實喜歡這種感情太廉價了，可能哪個瞬間就倒戈叛變了。可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他可能輕易不會喜歡上誰，可能一下子就喜歡上之後再也不會改了，你值得喬生這樣的，他也足夠配得上你，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趙水天神情呆滯的看著他，手裏的筷子無意識點著盤子，“是歡喜……但是你怎麽說著說著就……”
封誠毫不避諱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直勾勾的看著他，“我替你高興啊。”
他的表情可和說出來的話完全不配套，趙水天有些詞窮，嘗試著安慰道：“雖然我和他可能不會在一起，但……你也別就在喬生那棵樹上吊死了，你看……這樣也不好受啊。”
“是啊。”封誠放下筷子狂喝了一杯水，喝完又喝了一杯。
趙水天：“……”
“吃鹹了？”
封誠喝完從對面坐到了趙水天旁邊，抱著他開始無聲的抹眼淚。
趙水天：“……”
感情這是催淚的水？哭之前先補水不然影響發揮？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拿起紙幫人擦眼淚。
“你這樣哭，大庭廣眾的，他們都以為我欺負你了。”
“我不管！”封誠說：“反正我把你騙出來了。”
“要不你等我吃完再哭？”
“你吃你的！”
“哦。”
於是趙水天真的就拿起了筷子。
“你還真的吃啊！”
“是啊，不吃白不吃。”
“趙水天！我難受！”封誠扒著他的衣領，看到鎖骨的紅痕又哇的一下哭出聲來了。
“沒有你這種操作……”趙水天拍著人的背嘆氣，“你哭的時候不要把鼻涕弄到我身上。”
封誠開始的時候的確眼睛濕了，但後來就再也沒看見眼淚，一直嗚嗚嗚嚶嚶嚶的，趙水天不是沒看出來，但也不敢說什麽，萬一一開口再涕淚橫流的，畢竟人家剛才補了那麽多水，現在正愁沒口子發洩呢。
封誠哭唧唧半天，要去上廁所。
“你去吧，我接著吃了。”
封誠看了他半天，最後還是一跺腳走了。
他們倆來的是一個很安靜的裝修精致的小店，播放著輕音樂，倆人點的都是一些招牌菜，普遍比較清淡，還有一小盆小魚湯。
封誠這通嚶嚶嚶也沒引起多少人的註意，不然說不定還會讓他好生尷尬一番。
店裏色調偏暗，燈光昏黃暧昧，周遭有很多膩歪在一塊兒的小情侶，氣氛怎麽看都不適合兩個男孩兒面對面坐一起。封誠為什麽把他約到這，他沒多想，小孩子的想法永遠猜不透。
趙水天雖然來一中也有三個多月了，但周遭其實不怎麽熟悉，在得知宿舍也能用電腦之後他就沒怎麽逃出去上網吧了，想來當時陸華也以為他進不去所謂的“小班”，沒有那種不熄燈不斷網的福利。
他看了眼手機，有消息，馮顏找他去酒吧玩兒，還神秘兮兮的說是什麽特色酒吧，他直接就問喬生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兒，喬生說是gay吧。
趙水天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小孩兒是惦記自己呢，但也不一定真的就對自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想法，這個年齡段的半大孩子通常還是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他沒打算搭理馮顏，那廝又發消息過來說會穿女裝進去，問趙水天想不想一起玩兒。
趙水天對女裝有幾分好奇，尋思著一會兒和封誠分開沒事兒了去一次也不是不行。
他剛要回覆馮顏就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擡頭看了眼，一個男人，不認識。
年級不小了，應該有二十大多，對他來說算是大叔了。
但是一點不邋遢，穿著一件灰格子的棉麻衫，下身是一條長的蓋住腳面的黑色滌綸褲，黑色的鞋子幹幹凈凈一塵不染，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趙水天用了大概兩秒鐘把人很隱晦的打量完畢，“您有事兒？”
“請問……”他開口的聲音很溫和，給人一種天生好好先生不會發脾氣的感覺。
“您是封誠的男朋友嗎？”
趙水天挑了挑眉，“不是。”
那男人歉意的笑了笑，直接就坐在了趙水天對面。
這餐廳的座位是連坐沙發，那男的坐的位置正好在封誠吃飯的地兒的外側，所以這個動作看起來並不突兀，甚至他嘴角掛著一抹十分自然的笑容都給趙水天一種老朋友的熟稔錯覺。
趙水天下意識的坐直了。
“你等封誠？”趙水天說，“我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男人搖搖頭，忽然就伸出手，“鄙人秦嶼，島嶼的嶼。”
“趙水天。”
學生黨少有機會和人這麽正式的握手，但趙水天也不覺得別扭，伸手和男人交握了一瞬，很短的觸碰，趙水天摸到男人手指指腹有很厚的繭子，但他臉白白凈凈手又細皮嫩肉堪稱不沾陽春水，這繭子就顯得突兀又可疑。
“秦先生從事什麽職業。”趙水天後背靠在椅背上，語氣懶洋洋的，神態又不顯輕浮。
“戶外求生指導。”
“什麽？”
男人一笑，“指導喜歡探險的驢友一些技術工作，包括求生，救援，潛水，動植物的識別。”
“技術顧問？”
“差不多吧。”
“厲害厲害。”趙水天也跟著笑了笑，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個職業，要不是看他說的這麽煞有介事，還以為是臨時杜撰的。
寥寥數語無法看出太多信息，但秦嶼這個人容貌上乘溫文爾雅，很容易就獲取人的好感，降低別人對他的防備，趙水天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在哪裏上學，成績如何都對秦嶼說了。
而對方只說了一個不痛不癢不知是否真實的職業，還是自己在發現他手部的繭子時順出來的。
趙水天不動聲色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去，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我看老弟像是聰明人，這倒數第一，不屑的成分居多吧。”
趙水天笑了兩聲，並不答話，而是把話題牽引到自己這裏，“你和封誠有過一段兒？”
“只是認識。”秦嶼面上掛著淡笑，“我是他的筆友。”
“筆友？”趙水天驚訝於封誠這人竟然還有筆友，“你倆寫信？”
“電子郵件。”
趙水天再次挑眉，“我還以為是那種關系呢。”像白索那種。
男人聽懂了，搖搖頭，被誤解了也不生氣，“我是鄰省的，工作需要這段住在朋友這，他家離你們學校挺近的，我在這吃飯正好看到封誠，剛想過來確認就看他上廁所了，我就想著在這等等，其實也沒什麽事，他本人和照片是一樣的，只想打個招呼。”
“哦哦，還沒見過面。”
“嗯。”秦嶼說：“所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去廁所找他。”
這番說辭倒也沒什麽破綻，但趙水天不可能全然相信陌生人，他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十分鐘了，什麽廁所上到現在？
“不好意思，我去找一下封誠，您在這稍等。”
秦嶼點點頭，“請自便。”
趙水天起身去了衛生間。
如果趙水天此時回頭，一定會很驚訝秦嶼看向他的目光，那是一種極其覆雜的神情，帶著穿過了時空的蒼涼和悠遠，坐落到一張似乎不帶歲月痕跡的臉上，呈現出了格格不入的錯亂感。
餐廳的衛生間不算大，除了洗手池也就三個隔間，他還以為封誠是吃壞肚子了，誰知轉頭卻看見封誠和一個男的在說話，看他進來兩人雙雙止住了談話，一齊看向他。
“又有你的熟人？”趙水天心想這長得好學習好的人就是引人註目呢，就見那個背對著他和封誠說話的人直接走了過來，似乎是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表達親切，卻在要挨上自己的一瞬間頓住，硬生生把手偏移了路線繞回了他自己的腦袋上。
趙水天：“……”
這又是什麽操作？
“小帥哥，還記得我不？”谷井沖著笑瞇瞇的說。
“隊長。”趙水天點點頭，“你怎麽在這兒？”
谷井突然幹笑了兩聲，回頭看了眼封誠，“我嘛，當然是來吃飯的。”
“你一個人？”
“是啊。”谷井說，“我來打包東西拿回去給室友。”
“室友周末沒出去嗎？”
“哈？”谷井揚眉，“沒啦，他們組隊吃雞呢！”
“哦。”趙水天說，“那你倆是有什麽事兒？方便的話出去說？”
“沒了沒了。”谷井說，“我這就走了。”
他邁開腿，路過趙水天時還是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趙水天轉頭看他。
“你……”谷井眨眨眼，“最近和喬生怎麽樣了？”
趙水天垂眸看著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擡眼看了看谷井，“你和喬生認識多久了？”
“很多年啦！”
趙水天忽然笑了，慢慢的把他的手拿開，“那你去問他吧，你們更熟。”
谷井被噎了一下，張了張嘴，表情很精彩。
趙水天急著讓封誠回去，就沒和谷井說太多，更不好奇他和封誠在衛生間說了什麽，趙水天腦海裏還在想著剛才那個秦嶼。
他的出現雖然莫名其妙，但一切都有根有據，說是巧合也不足為過，可正是這種一切皆有出處的感覺，讓趙水天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不是一個凡事都要深究沈思處心積慮要弄個明白的欠兒登，如果這個秦嶼自此不再出現於他的生命，那他完全可以當成沒見過。
可不知為什麽，他有一陣沒來由的心神不寧，他有種預感，還會和秦嶼再見面的，特別是當他和封誠回到桌子那已經發現秦嶼不見了的時候，他有種意料之中秦嶼會走又還會再見的感覺，這種預感強烈到了一種形如約定的地步。
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那恐怕這次秦嶼來這家餐廳的目的根本不是封誠。
“剛才有個叫秦嶼的找你。”趙水天直接開門見山，“他說是你的筆友，有印象嗎？”
趙水天一直思考心事，這才註意到封誠有些不對勁，似乎神智有些恍惚。
“你怎麽了？”
封誠頓了頓，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沒什麽，你說秦嶼是嗎？有點印象，但是好久沒聯系了，聯系的時候也不怎麽密切，怎麽了，你說他來找我？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人剛走。”
“那就奇怪了。”封誠說：“既然是來找我的，為什麽又走了呢？”
“你們平時用什麽聯系？”
“e-mail 啊。”
“行吧。”趙水天本來也沒打算要秦嶼的聯系方式，聞言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這才好整以暇的出言調侃了封誠一句：“怎麽自從見過谷井之後就失魂落魄的，難道你想進籃球隊他不同意？”
封誠搖搖頭，“沒什麽，吃完我們去哪啊？”
“當然是回宿舍了，還能去哪。”
“我們去唱唱歌或者去酒吧跳個舞什麽的怎麽樣？”
嘖，要不是他知道封誠和馮顏這倆人沒交集，還真像串通好的。
“不去，沒意思。”
很平常的一句拒絕的話，卻沒想到封誠臉色變了又變，像是有些憤怒又有些悲哀，還有種受到挫折和屈辱的憤懣感。
趙水天一陣錯愕，認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神態語氣都很溫和的說出的那五個字，頓時就覺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起來。
“你怎麽了？”
“沒事。”封誠面色恢覆如常，“不去就不去吧。”
說完背過去低下頭，似乎是在擦眼淚。
趙水天：“……”
什麽事情反覆看都會視覺疲勞的，哪怕是美人垂淚這種想想都覺得刺激的場面。
“你……”
“我沒事兒！”封誠突然就低吼了一聲，隨即又壓著嗓子，聲音很低的說了一句，“我就這樣的，別管我。”
他這樣故作輕松反而讓趙水天產生了一種於心不忍的感覺，嘖，去也不是不可以啊，剛才馮顏發消息說在“降臨”扮演女裝大佬，他問了喬生降臨是個gay吧，雖然他是個直男，但好奇心總有，“伴兒”也有，不會有不開眼的找他搭訕，那就去唄。小孩兒都哭了，雖然不知道這眼淚有幾毫克是貨真價實的。
“那我們去‘降臨’？”趙水天起身拿出手機要去結賬前說了句。
“你怎麽知道那裏的？！”封誠猛地轉身，跟在後面追問。
“給你介紹個女裝大佬。”趙水天說。
封誠趕緊擠過來搶著把錢付了，他這才想起來原本就是封誠找自己吃飯答謝什麽的，不然他都不會來，這大中午的在宿舍舒舒服服睡個覺刷個題打會兒游戲看倆電影，當一個無憂無慮的死肥宅多好，現在還要出去頂著大太陽打車。
“我們打傘吧。”封誠說。
“不了不了。”趙水天連連擺手，“你們活的太精致了，我糙著來就行。”
“那是因為你曬不黑吧！”封誠撇撇嘴。
趙水天沒說話，心想晚上雙人賽出結果，他再趁機問問那個耿直的裝逼犯感情路怎麽樣了，順帶著看看獎勵是什麽，他姐最近都沒什麽消息，微信也不登朋友圈也不更，是不是過得不好還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家裏那邊……還是別聯系了，免得又問自己成績，雖然這幾年生意做大他爹媽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和七大姑八大姨經常聚到一起嘴碎的胡謅八扯，但這並不代表二老就不過問他的成績了。
有些人的僵化思想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改變，一直到老去死亡都那麽愚昧偏執。
谷井的確拎了餐廳的外賣，走到208門口用力拍了兩下，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他走這一路感覺自己身上的汗已經能把襯衫變成汗衫水洗衫再變成結晶鹽堿地了，喬生宿舍有空調，他要趕緊進去續命。
喬生好半天才把門打開。
“你幹什麽呢？”谷井把飯菜盒子遞過去，趕緊就把自己衣服往上扯了兩把好好接觸一下涼爽的空氣，一邊心裏不平衡的打趣舒舒服服等飯的喬生，“探監了，斷頭飯，好好吃吧吃吧！”
喬生接過飯放到了茶幾上。
谷井去桌子邊上看了眼喬生的電腦，不知道是什麽破網站，綠色的基底頁，上面又有熱搜又有彈幕又有群組和聊天界面之類的，看起來好生熱鬧。
他湊近看了看，全是他媽的和學習有關的東西，沒用。
“大好的周末就窩在宿舍做題，你可真沒出息。”谷井嘖了一聲。
喬生還是沒搭理他，除去在趙水天面前之外，他在人前就是這幅冷冷淡淡惜字如金的樣子，哪怕多年的好友也無法讓他開口多說一句廢話。
“哎喬兒，”谷井在他對面拉了個小凳子坐下了，“你咋不跟小水田出去浪啊？”
喬生正在低著頭細嚼慢咽，優雅安靜的吃著東西，聞言終於擡頭看了谷井一眼，“他忙。”
他忙個屁忙！他忙怎麽可能和人家吃飯，還差點被……
操！
“老喬啊，不是我說你，真的。”谷井怒其不爭，“老子上次和你說了，趕緊把小水田吃到嘴裏，真當他沒人惦記啊，別以為自己挺不錯的就比別人都強無敵了，萬一他趙水天瞎了眼就沒看上你找別人了呢？！”
他一拍手，“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啊？你喬生想要個什麽東西什麽人有多難？能有多難？你都得不到的又有誰能得到？”
喬生忽然就皺起眉，“兩段矛盾了。”
“啊？”
喬生又不說話了。
谷井沒意識到喬生是在說他這兩段話的意思其實是相悖的，一邊說趙水天可能看不上自己一邊又說自己得不到的別人更沒機會。
不過他這種僵屍開了腦子都找不到什麽能吃的的人，這麽多年都無法簡短精煉的和喬生溝通也就很好理解了。
谷井嘆氣，“都這麽長時間了，該說的也說透了，現在還沒成說明什麽？擺明了人家喜歡妹子，所以你要是非要得到他，就趕緊趁著人家還沒找到心儀的妹子把人搞到手，還等個屁呢，等老天爺一個大雷下來把你劈變性了？！”
他絮絮叨叨好半天，直到喬生把飯吃完了。
他直接把包裝袋紮好扔到門口的紙簍裏，“走的時候帶走。”
谷井：“……”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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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封誠說：“假設現在喬生喜歡別人了，每天和別人做一些情侶間親密的事，只對那個人好，圍著那個人轉，你們恢覆到了普通朋友甚至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關系，你會覺得怎麽樣？”
沒等趙水天回答，封誠又說到：“你會不會覺得不好受，覺得心裏泛酸，甚至嫉妒那個人，想取代那個人？”
趙水天垂著眼，看不到裏面的情緒。
喬生會對別人好嗎？
蹲下給別人擦鞋？幫別人抽煙時候放風？對別人言聽計從？他也會……牽別人的手，抱著那個人親吻那個人，想睡那個人？他也會對那個人近乎沒有底線的縱容，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自己那根本算不上缺點還要改正的比如“話少”之類的東西？
趙水天自認想象力不至於匱乏，但他真的無法想象喬生有一天會對其他任何人做這些事。畢竟摒除所有單純來看喬生，那種人，自己何德何能？
“男人嘛，幹嘛瞻前顧後的，他又不能把你吃了，你就和他試試又能怎麽樣？別說你是喬生初戀，就憑那種條件，過盡千帆又能怎樣，喬生那樣的人什麽都看過，什麽都有過，想要什麽都有，他篤定了自己需要什麽就不會輕易改變，他看上你一定是把你看透了還覺得你倆在一起合適，你還有什麽顧忌，你覺得那種人像是能朝三暮四的嗎？”
趙水天皺起眉擡頭看他，眼睛瞇了起來，好半晌突然問道：“你今天來，不會是受喬生所托來當說客的吧，行啊封誠，幫著明戀對象去追情敵，你可真有本事！”
“不然我能怎麽樣？”封誠看著他，眼裏翻滾著讓人看不透的情緒，“我原來以為喜歡一個人能持續很長時間，後來我發現，其實喜歡這種感情太廉價了，可能哪個瞬間就倒戈叛變了。可人和人不一樣，有些人他可能輕易不會喜歡上誰，可能一下子就喜歡上之後再也不會改了，你值得喬生這樣的，他也足夠配得上你，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趙水天神情呆滯的看著他，手裏的筷子無意識點著盤子，“是歡喜……但是你怎麽說著說著就……”
封誠毫不避諱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直勾勾的看著他，“我替你高興啊。”
他的表情可和說出來的話完全不配套，趙水天有些詞窮，嘗試著安慰道：“雖然我和他可能不會在一起，但……你也別就在喬生那棵樹上吊死了，你看……這樣也不好受啊。”
“是啊。”封誠放下筷子狂喝了一杯水，喝完又喝了一杯。
趙水天：“……”
“吃鹹了？”
封誠喝完從對面坐到了趙水天旁邊，抱著他開始無聲的抹眼淚。
趙水天：“……”
感情這是催淚的水？哭之前先補水不然影響發揮？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拿起紙幫人擦眼淚。
“你這樣哭，大庭廣眾的，他們都以為我欺負你了。”
“我不管！”封誠說：“反正我把你騙出來了。”
“要不你等我吃完再哭？”
“你吃你的！”
“哦。”
於是趙水天真的就拿起了筷子。
“你還真的吃啊！”
“是啊，不吃白不吃。”
“趙水天！我難受！”封誠扒著他的衣領，看到鎖骨的紅痕又哇的一下哭出聲來了。
“沒有你這種操作……”趙水天拍著人的背嘆氣，“你哭的時候不要把鼻涕弄到我身上。”
封誠開始的時候的確眼睛濕了，但後來就再也沒看見眼淚，一直嗚嗚嗚嚶嚶嚶的，趙水天不是沒看出來，但也不敢說什麽，萬一一開口再涕淚橫流的，畢竟人家剛才補了那麽多水，現在正愁沒口子發洩呢。
封誠哭唧唧半天，要去上廁所。
“你去吧，我接著吃了。”
封誠看了他半天，最後還是一跺腳走了。
他們倆來的是一個很安靜的裝修精致的小店，播放著輕音樂，倆人點的都是一些招牌菜，普遍比較清淡，還有一小盆小魚湯。
封誠這通嚶嚶嚶也沒引起多少人的註意，不然說不定還會讓他好生尷尬一番。
店裏色調偏暗，燈光昏黃暧昧，周遭有很多膩歪在一塊兒的小情侶，氣氛怎麽看都不適合兩個男孩兒面對面坐一起。封誠為什麽把他約到這，他沒多想，小孩子的想法永遠猜不透。
趙水天雖然來一中也有三個多月了，但周遭其實不怎麽熟悉，在得知宿舍也能用電腦之後他就沒怎麽逃出去上網吧了，想來當時陸華也以為他進不去所謂的“小班”，沒有那種不熄燈不斷網的福利。
他看了眼手機，有消息，馮顏找他去酒吧玩兒，還神秘兮兮的說是什麽特色酒吧，他直接就問喬生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兒，喬生說是gay吧。
趙水天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小孩兒是惦記自己呢，但也不一定真的就對自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想法，這個年齡段的半大孩子通常還是隨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
他沒打算搭理馮顏，那廝又發消息過來說會穿女裝進去，問趙水天想不想一起玩兒。
趙水天對女裝有幾分好奇，尋思著一會兒和封誠分開沒事兒了去一次也不是不行。
他剛要回覆馮顏就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擡頭看了眼，一個男人，不認識。
年級不小了，應該有二十大多，對他來說算是大叔了。
但是一點不邋遢，穿著一件灰格子的棉麻衫，下身是一條長的蓋住腳面的黑色滌綸褲，黑色的鞋子幹幹凈凈一塵不染，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趙水天用了大概兩秒鐘把人很隱晦的打量完畢，“您有事兒？”
“請問……”他開口的聲音很溫和，給人一種天生好好先生不會發脾氣的感覺。
“您是封誠的男朋友嗎？”
趙水天挑了挑眉，“不是。”
那男人歉意的笑了笑，直接就坐在了趙水天對面。
這餐廳的座位是連坐沙發，那男的坐的位置正好在封誠吃飯的地兒的外側，所以這個動作看起來並不突兀，甚至他嘴角掛著一抹十分自然的笑容都給趙水天一種老朋友的熟稔錯覺。
趙水天下意識的坐直了。
“你等封誠？”趙水天說，“我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男人搖搖頭，忽然就伸出手，“鄙人秦嶼，島嶼的嶼。”
“趙水天。”
學生黨少有機會和人這麽正式的握手，但趙水天也不覺得別扭，伸手和男人交握了一瞬，很短的觸碰，趙水天摸到男人手指指腹有很厚的繭子，但他臉白白凈凈手又細皮嫩肉堪稱不沾陽春水，這繭子就顯得突兀又可疑。
“秦先生從事什麽職業。”趙水天後背靠在椅背上，語氣懶洋洋的，神態又不顯輕浮。
“戶外求生指導。”
“什麽？”
男人一笑，“指導喜歡探險的驢友一些技術工作，包括求生，救援，潛水，動植物的識別。”
“技術顧問？”
“差不多吧。”
“厲害厲害。”趙水天也跟著笑了笑，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個職業，要不是看他說的這麽煞有介事，還以為是臨時杜撰的。
寥寥數語無法看出太多信息，但秦嶼這個人容貌上乘溫文爾雅，很容易就獲取人的好感，降低別人對他的防備，趙水天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在哪裏上學，成績如何都對秦嶼說了。
而對方只說了一個不痛不癢不知是否真實的職業，還是自己在發現他手部的繭子時順出來的。
趙水天不動聲色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去，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我看老弟像是聰明人，這倒數第一，不屑的成分居多吧。”
趙水天笑了兩聲，並不答話，而是把話題牽引到自己這裏，“你和封誠有過一段兒？”
“只是認識。”秦嶼面上掛著淡笑，“我是他的筆友。”
“筆友？”趙水天驚訝於封誠這人竟然還有筆友，“你倆寫信？”
“電子郵件。”
趙水天再次挑眉，“我還以為是那種關系呢。”像白索那種。
男人聽懂了，搖搖頭，被誤解了也不生氣，“我是鄰省的，工作需要這段住在朋友這，他家離你們學校挺近的，我在這吃飯正好看到封誠，剛想過來確認就看他上廁所了，我就想著在這等等，其實也沒什麽事，他本人和照片是一樣的，只想打個招呼。”
“哦哦，還沒見過面。”
“嗯。”秦嶼說：“所以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去廁所找他。”
這番說辭倒也沒什麽破綻，但趙水天不可能全然相信陌生人，他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十分鐘了，什麽廁所上到現在？
“不好意思，我去找一下封誠，您在這稍等。”
秦嶼點點頭，“請自便。”
趙水天起身去了衛生間。
如果趙水天此時回頭，一定會很驚訝秦嶼看向他的目光，那是一種極其覆雜的神情，帶著穿過了時空的蒼涼和悠遠，坐落到一張似乎不帶歲月痕跡的臉上，呈現出了格格不入的錯亂感。
餐廳的衛生間不算大，除了洗手池也就三個隔間，他還以為封誠是吃壞肚子了，誰知轉頭卻看見封誠和一個男的在說話，看他進來兩人雙雙止住了談話，一齊看向他。
“又有你的熟人？”趙水天心想這長得好學習好的人就是引人註目呢，就見那個背對著他和封誠說話的人直接走了過來，似乎是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表達親切，卻在要挨上自己的一瞬間頓住，硬生生把手偏移了路線繞回了他自己的腦袋上。
趙水天：“……”
這又是什麽操作？
“小帥哥，還記得我不？”谷井沖著笑瞇瞇的說。
“隊長。”趙水天點點頭，“你怎麽在這兒？”
谷井突然幹笑了兩聲，回頭看了眼封誠，“我嘛，當然是來吃飯的。”
“你一個人？”
“是啊。”谷井說，“我來打包東西拿回去給室友。”
“室友周末沒出去嗎？”
“哈？”谷井揚眉，“沒啦，他們組隊吃雞呢！”
“哦。”趙水天說，“那你倆是有什麽事兒？方便的話出去說？”
“沒了沒了。”谷井說，“我這就走了。”
他邁開腿，路過趙水天時還是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趙水天轉頭看他。
“你……”谷井眨眨眼，“最近和喬生怎麽樣了？”
趙水天垂眸看著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擡眼看了看谷井，“你和喬生認識多久了？”
“很多年啦！”
趙水天忽然笑了，慢慢的把他的手拿開，“那你去問他吧，你們更熟。”
谷井被噎了一下，張了張嘴，表情很精彩。
趙水天急著讓封誠回去，就沒和谷井說太多，更不好奇他和封誠在衛生間說了什麽，趙水天腦海裏還在想著剛才那個秦嶼。
他的出現雖然莫名其妙，但一切都有根有據，說是巧合也不足為過，可正是這種一切皆有出處的感覺，讓趙水天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不是一個凡事都要深究沈思處心積慮要弄個明白的欠兒登，如果這個秦嶼自此不再出現於他的生命，那他完全可以當成沒見過。
可不知為什麽，他有一陣沒來由的心神不寧，他有種預感，還會和秦嶼再見面的，特別是當他和封誠回到桌子那已經發現秦嶼不見了的時候，他有種意料之中秦嶼會走又還會再見的感覺，這種預感強烈到了一種形如約定的地步。
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那恐怕這次秦嶼來這家餐廳的目的根本不是封誠。
“剛才有個叫秦嶼的找你。”趙水天直接開門見山，“他說是你的筆友，有印象嗎？”
趙水天一直思考心事，這才註意到封誠有些不對勁，似乎神智有些恍惚。
“你怎麽了？”
封誠頓了頓，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沒什麽，你說秦嶼是嗎？有點印象，但是好久沒聯系了，聯系的時候也不怎麽密切，怎麽了，你說他來找我？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人剛走。”
“那就奇怪了。”封誠說：“既然是來找我的，為什麽又走了呢？”
“你們平時用什麽聯系？”
“e-mail 啊。”
“行吧。”趙水天本來也沒打算要秦嶼的聯系方式，聞言反而松了一口氣。
他這才好整以暇的出言調侃了封誠一句：“怎麽自從見過谷井之後就失魂落魄的，難道你想進籃球隊他不同意？”
封誠搖搖頭，“沒什麽，吃完我們去哪啊？”
“當然是回宿舍了，還能去哪。”
“我們去唱唱歌或者去酒吧跳個舞什麽的怎麽樣？”
嘖，要不是他知道封誠和馮顏這倆人沒交集，還真像串通好的。
“不去，沒意思。”
很平常的一句拒絕的話，卻沒想到封誠臉色變了又變，像是有些憤怒又有些悲哀，還有種受到挫折和屈辱的憤懣感。
趙水天一陣錯愕，認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神態語氣都很溫和的說出的那五個字，頓時就覺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起來。
“你怎麽了？”
“沒事。”封誠面色恢覆如常，“不去就不去吧。”
說完背過去低下頭，似乎是在擦眼淚。
趙水天：“……”
什麽事情反覆看都會視覺疲勞的，哪怕是美人垂淚這種想想都覺得刺激的場面。
“你……”
“我沒事兒！”封誠突然就低吼了一聲，隨即又壓著嗓子，聲音很低的說了一句，“我就這樣的，別管我。”
他這樣故作輕松反而讓趙水天產生了一種於心不忍的感覺，嘖，去也不是不可以啊，剛才馮顏發消息說在“降臨”扮演女裝大佬，他問了喬生降臨是個gay吧，雖然他是個直男，但好奇心總有，“伴兒”也有，不會有不開眼的找他搭訕，那就去唄。小孩兒都哭了，雖然不知道這眼淚有幾毫克是貨真價實的。
“那我們去‘降臨’？”趙水天起身拿出手機要去結賬前說了句。
“你怎麽知道那裏的？！”封誠猛地轉身，跟在後面追問。
“給你介紹個女裝大佬。”趙水天說。
封誠趕緊擠過來搶著把錢付了，他這才想起來原本就是封誠找自己吃飯答謝什麽的，不然他都不會來，這大中午的在宿舍舒舒服服睡個覺刷個題打會兒游戲看倆電影，當一個無憂無慮的死肥宅多好，現在還要出去頂著大太陽打車。
“我們打傘吧。”封誠說。
“不了不了。”趙水天連連擺手，“你們活的太精致了，我糙著來就行。”
“那是因為你曬不黑吧！”封誠撇撇嘴。
趙水天沒說話，心想晚上雙人賽出結果，他再趁機問問那個耿直的裝逼犯感情路怎麽樣了，順帶著看看獎勵是什麽，他姐最近都沒什麽消息，微信也不登朋友圈也不更，是不是過得不好還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家裏那邊……還是別聯系了，免得又問自己成績，雖然這幾年生意做大他爹媽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和七大姑八大姨經常聚到一起嘴碎的胡謅八扯，但這並不代表二老就不過問他的成績了。
有些人的僵化思想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改變，一直到老去死亡都那麽愚昧偏執。
谷井的確拎了餐廳的外賣，走到208門口用力拍了兩下，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他走這一路感覺自己身上的汗已經能把襯衫變成汗衫水洗衫再變成結晶鹽堿地了，喬生宿舍有空調，他要趕緊進去續命。
喬生好半天才把門打開。
“你幹什麽呢？”谷井把飯菜盒子遞過去，趕緊就把自己衣服往上扯了兩把好好接觸一下涼爽的空氣，一邊心裏不平衡的打趣舒舒服服等飯的喬生，“探監了，斷頭飯，好好吃吧吃吧！”
喬生接過飯放到了茶幾上。
谷井去桌子邊上看了眼喬生的電腦，不知道是什麽破網站，綠色的基底頁，上面又有熱搜又有彈幕又有群組和聊天界面之類的，看起來好生熱鬧。
他湊近看了看，全是他媽的和學習有關的東西，沒用。
“大好的周末就窩在宿舍做題，你可真沒出息。”谷井嘖了一聲。
喬生還是沒搭理他，除去在趙水天面前之外，他在人前就是這幅冷冷淡淡惜字如金的樣子，哪怕多年的好友也無法讓他開口多說一句廢話。
“哎喬兒，”谷井在他對面拉了個小凳子坐下了，“你咋不跟小水田出去浪啊？”
喬生正在低著頭細嚼慢咽，優雅安靜的吃著東西，聞言終於擡頭看了谷井一眼，“他忙。”
他忙個屁忙！他忙怎麽可能和人家吃飯，還差點被……
操！
“老喬啊，不是我說你，真的。”谷井怒其不爭，“老子上次和你說了，趕緊把小水田吃到嘴裏，真當他沒人惦記啊，別以為自己挺不錯的就比別人都強無敵了，萬一他趙水天瞎了眼就沒看上你找別人了呢？！”
他一拍手，“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啊？你喬生想要個什麽東西什麽人有多難？能有多難？你都得不到的又有誰能得到？”
喬生忽然就皺起眉，“兩段矛盾了。”
“啊？”
喬生又不說話了。
谷井沒意識到喬生是在說他這兩段話的意思其實是相悖的，一邊說趙水天可能看不上自己一邊又說自己得不到的別人更沒機會。
不過他這種僵屍開了腦子都找不到什麽能吃的的人，這麽多年都無法簡短精煉的和喬生溝通也就很好理解了。
谷井嘆氣，“都這麽長時間了，該說的也說透了，現在還沒成說明什麽？擺明了人家喜歡妹子，所以你要是非要得到他，就趕緊趁著人家還沒找到心儀的妹子把人搞到手，還等個屁呢，等老天爺一個大雷下來把你劈變性了？！”
他絮絮叨叨好半天，直到喬生把飯吃完了。
他直接把包裝袋紮好扔到門口的紙簍裏，“走的時候帶走。”
谷井：“……”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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