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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內緯秘:庶弟及相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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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噴吐,嘔吐物撲向假石頭。馬車裏空間有限,所幸寶玉至今不大適應馬車,且早覺得賈環那煞白的小臉不對勁,當即將抓手中的披風朝他當頭罩過去。

這下好了,嘔吐物反撲,賈環弄了個滿臉滿身,還差點被嗆著,越發大吐暴咳,馬車裏彌漫著大好氣味。

賈蘭賈菌被嚇著,沒命大呼“停車”。他們的車夾在中間,一停,後面的馬車自是也停下了,走前面的賈政被驚動。

假石頭何許俊傑,立即借機表現,大呼小叫喚長隨。

他的五只長隨本就緊跟馬車邊,立即縱身下馬撲到。一看,不過是某庶子有事,當即閃身給賈環惟一的長隨趙國基讓路。此仆是趙姨娘的弟弟,論血緣是賈環的親舅。

這時賈政出了馬車,以為賈環生病了,忙命馬車夫送他回府,又命人去請太醫。

寶玉生出點不忍,擺手道:“老爺且慢!三弟應是被顛吐了,再顛更受不住。我摸了他的額,沒發燙,不如送三弟往莊子上歇息。”

賈蘭賈菌惟寶玉馬首是瞻、好吧,他們是怕今天玩不成,一臉嚴肅地作證,說環三叔開始挺好,顛了陣才臉發白,他們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雲雲。

賈環想揭露寶玉根本沒摸他的額頭,奈何趙國基正替他擦嘴巴,那頭賈政已下令將他安置去莊上歇著。

賈政發完話,看看三只嫡包子眼兒亮晶晶、臉兒紅撲撲,欣慰又沮喪。

今天他會帶上賈環是趙姨娘吹枕頭風,說寶玉寧肯提攜隔了兩服的堂弟賈菌,不提攜自家親兄弟。他想自己年紀一把,兩子皆年幼,長孫賈蘭也沒個兄弟,是當互相幫襯。可也得能幫上,都是在家塾讀書,賈環言談荒唐舉止委瑣,身子也弱,好端端坐馬車都能吐,嫡庶硬是不可相提並論!

此處距莊子不過裏餘,秋光裏的郊野格外妖饒,一幫人索性棄車步行。

寶玉看趙國基在馬車邊磨磨蹭蹭替賈環擦臉,便命李貴、王榮過去幫忙,且指令牛高馬大的錢啟背賈環去莊上,又命趙亦華騎馬去莊上,讓廚娘煮些清粥給賈環喝。

清客相公們一疊聲誇讚鳳凰蛋行事有章法、賈家兄友弟恭雲雲。

賈環已緩過氣,只覺得心火亂竄,從懵懂醒事時他就知道滿府人眼中只有那個銜玉而生的嫡兄,自己是“上不得高臺盤”的庶子,可母親告訴他“寶玉才上不得臺盤,小時色~鬼大了淫~魔”,要他從科舉謀出路,說老爺最喜中規中矩的儒生。

因嫡母做手腳他沒有蒙師,母親拿出自己那點月銀,當下仆的親舅偷偷帶他去後街,請在家塾上學的貪嘴蒙童教他。他一直堅信自己在學業上能壓倒寶玉,沒想到寶玉據說突然開了竅,喜歡上讀書了!無論學裏的儒司塾還是這些清客相公,一個二個捧著寶玉。他好恨,恨不能往寶玉臉上劃一刀,破了相看他還能科舉出仕!

假石頭看到了賈環眼裏的陰冷,沒當個事,原著早就告訴他這庶弟恨不得他死,五彩石對賈環亦無好感:紅樓世界不光子怕父,弟見到兄也大氣不敢吭,動不動受責,但神瑛侍者從沒打壓過賈環,都是這家夥自說自話、逮著機會就害人。

卻說眾人抵莊子,無非置酒烹茶吟詩作對,三只嫡包子的小才華均受到清客相公們的高度讚賞。至於沒出席的賈環,自是被遺忘。

午飯後各自小歇,寶玉搶了小廝的活,親自服侍假爸爸歇息,狀似不經意提起他想早點考縣試,因為聽儒司塾說族裏沒誰一試就過,他想獲取些應試經驗。

政老爺略一猶豫便答應了,蓋因他不是沒考上秀才,是壓根沒考過,不覺得區區縣試有什麽了不得。

所謂“秀才”是指取得入官學的資格,正式進入士大夫階層,故原著中寫賈珠“十四進歲”。賈代善伯爵有蔭子資格,即有一子可免考秀才直接入官學。賈赦不愛讀書,自是蔭了賈政,賈政也就一路為考舉人奮鬥。舉子下考場,吃住都在號子間,著實受罪,他想縣試又不用住號子間,雖要考上五天,每天都回家住,沒什麽大不了。

寶玉沒料到準備的大篇話用不上,自不會多話,只說不想讓老太太、太太知道,省得她們擔心。賈政亦首肯,他憋著股氣呢,王夫人老念叨給寶玉請業師,難道是他不肯請?他指著寶玉悄悄過縣試,讓所有人知道他兒子有真才實學,他更有!不是他不能走科舉之路,是老子爺沒給他足夠機會,看看他親自教的兒子,聲不吭氣不哈過了縣試!

你說考縣試要回原籍金陵,沒法“聲不吭氣不哈”?不用。若年年要回原籍考,家塾貧寒子弟包括賈瑞哪能一年年考縣試玩兒?縣試只需要通個關系在京縣附考,府試也可以在順天府附考,稍麻煩些,但賈政是京官,他的兒孫院試都能在京都附考,考上秀才直接上京都官學。不然賈珠“十四進學”,都離家去原籍官學讀書了,還能早早迎娶李紈?

考縣試所需的聯保手續有賈政辦,他養著一幫清客相公,連族裏都不用驚動。

於是寶玉照常溫課、天天帶著兩只小包子鍛煉身體,真正費心思的是指導繡品坊做他應試所需的衣褲,話說這是生平頭一回,不得不格外認真。

五彩石也沒經過科考,興沖沖說無需如此緊張,它能隱身隨他入考場,到時實在凍不過躲到它化出的空間中,一只十齡童蜷一團,它的小空間絕對能藏。

寶玉可不敢開這個金手指,大白天呢,巡視的過來,發現某號子間的考生神奇消失,豈不是大白天鬧鬼了?當然啦,往小空間藏壺熱呼呼的姜糖水還是可以的。

這麽一想,他發現自己有件大事沒做:得造一個假的“通靈寶玉”!入考場連發簪都不能用,怕有人做空心簪夾小抄,賈政肯定會親自替他保管五彩石。

造假不難,京都多的是玉器行,銀子他也有,只是親自去甩不開長隨,於是交給了心腹茗煙辦。茗煙是能幹廝,不到十天便帶回三塊假貨。但做工再精細、玉再怎麽是上等,不可能有真貨的五彩華光,一看就是假的!

沒奈何,他只能指望賈政不檢查,反正“通靈寶玉”向來是套在櫻絡中掛脖子上。

賈家私塾一路開到臘月過小年時才會暫停,因為好些學子是指著學堂一餐飯來讀書的。比如金榮童鞋,寡母孤子的,家裏升盆炭火都要想著如何省點炭,不像學裏大盆炭火擺著暖洋洋。此子過了年十四歲,正經半大小子吃窮家,每天午飯寶玉賈蘭的都給他,三份吃不完人家打包,晚上帶回家!

寶玉就這麽一分不花地收服了金霸王,打算過幾年派上用場。至於從府上多帶的點心小菜,每天由賈蘭賈菌派分給窗友們。別小看這活,分的不好,施恩不成反結怨。假石頭乃個中高手,可能得罪人的活都叫別人去幹,他只負責刁買人心。

為此該童鞋以身作則不搞特殊化,為什麽賈菌的午飯沒給金榮?三小只分吃一份飯,這麽一來每人只有一丁點,難吃也能吞下肚,掉個頭回家再吃好的。

如此這般,假石頭在家塾混的風生水起,賈環有再多的妒恨也只能藏心裏,丁點不敢向人吐露。六不定金榮都能揍他一頓,人家是嫡子,眼裏才沒有某庶子。

話說寶玉過的逍遙充實,也就沒大註意賈瑞,連他有兩天沒來學堂,賈代儒讓他帶著同窗們溫書都沒往心上去。寒冬臘月的,得個小感冒很正常。

這天賈瑞吸著清鼻涕覆至,寶玉關心地命茗煙扇旺炭火,將姜湯燒滾。

隨著天寒,姜湯的消耗量越來越大了。所幸花不了幾個子兒,他懶得找王夫人批辦,請茗煙爹從外頭幫買了兩筐生姜一大缸便宜蔗糖,天天讓丫環們熬一大桶帶到家塾。

現在學堂的學子只餘十多人堅持蹭飯,假石頭照舊待到領過中飯送給金榮,爾後向賈瑞告退,話說連著兩天下午耗在家塾他有點煩了。

賈瑞未似從前大抱大攬,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請寶玉再代他一日。看寶玉滿面不樂意,又說只需代一個時辰,他去藥店抓了藥就返轉。

寶玉一言不發地盯著他,這小子和賈家所有子孫一樣,屬眉清目秀型,著實長的不差,可惜兩眼圈發黑、一張臉青白,活似大煙鬼。

賈瑞被他盯的心虛,涎著臉說半個時辰便夠。寶玉回首示意賈蘭賈菌稍待,再示意賈瑞跟他走。這一走,寶玉看出該小子腿腳略有些不靈活,越發確定心中所猜,MD某件事應是發生在他十一歲時,竟提前了!

兩人進了邊上塾師小歇的房間,學裏塾師只有賈代儒一個,他又住的近,很少用。但學堂下仆仍每天打掃的幹幹凈凈,只沒升炭火,房裏冷冰冰。

寶玉反腳踹上門,淡笑道:“你不是去藥店吧?抓藥叫下人去就行了。”

賈瑞滿心想將謊言堅持到底,瞄瞄寶玉戲謔的眼神,聰明地放棄了,打恭作揖道:“你知道我家老太爺管頭管腳的,惟有指著在學裏時抽開身,好兄弟幫個忙。”

寶玉撇嘴:“好說!只是這忙一幫,我怕幫掉你的命!”

賈瑞一驚,下意識朝後退了步:“莫瞎說!”

寶玉冷笑:“你能有什麽事?讓我猜一下,少年慕艾,佳人有約吧?”

賈瑞頓時臉漲得通紅,索性不要臉了:“好兄弟,哥哥曉得你是正人君子,可學裏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幫個忙,哥記你大恩!”

寶玉手指輕敲桌:“瑞大哥哥,我不問那個人是誰,她可不是好相與的,知道了絕無好果子吃。你生病是凍出來的吧?那地頭比這間房冷多了,兩端門閉、穿堂風寒,臘月天、夜漫漫,朔風凜凜,侵肌裂骨寒。她要你的命呢,你沒凍死是饒幸,還敢去?”

賈瑞兩眼大瞪,那天晚上可不正是如此,都以為自己活不了。

他認識本家嫂子王熙鳳不是一天兩天,管家奶奶在族親宴上少不得露個面,素來沒什麽感覺,偏那天在寧府會芳園,鳳姐眉帶輕愁獨自走在黃花曲徑間,石上清流激湍,枝頭紅葉搖曳,佳人羅裙拽地,他一顆心砰然亂跳!但想找鳳姐說話卻不易,管家奶奶是大忙人,每每他找去,鳳姐總是去了這太太那奶奶處。大前天總算撞上鳳姐在家,鳳姐的知情識趣越發令他心動,當鳳姐約他晚上在西邊穿堂見面,他自是無有不依,哪知凍了一晚。

他從不曾徹夜不歸,回到家又被祖父打了幾十板。好在祖父年老體衰只親手打了幾板,餘下的是不敢用力的家仆打的,否則小命丟半條。不料祖父竟不給飯吃,命他跪在寒風嗖嗖的院子裏讀文章,做完十天的功課才罷休!

今聽寶玉這樣說,他心裏直打鼓,又轉而想起鳳姐嬌俏的容顏,嗲聲嗲氣的軟語,怎麽也不能相信鳳姐在整他,還是往死裏整。

期期艾艾了一會,他咬牙道:“我要去問個明白,焉何約我又失信!”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猜一下,你小子患了少年慕艾綜合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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