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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出後院:媚人和李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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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窩在王夫人的臥房,這裏和待客的樸素正房可不同,滿目大紅大綠,炕上鋪著猩紅洋毯,被蓋是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炕下四副紅木腳踏,靠西墻一溜四張紅木椅上搭著銀紅撒花椅搭,杌上香鼎香盒美人觚等非紅即綠,再配紅艷艷翠滴滴的時鮮花草,小姑娘房裏也沒這等熱鬧。

王夫人還沒回來,房裏一應擺設沒敢動,只丫環婆子們換了素服——不勞秋紋、麝月回賈母那邊翻箱倒櫃,這邊備著。高門大戶這些都有準備,不為自家備還得為朝上備,且不說當今翹之前不會事先發下通知,皇家後妃那麽多,幾時某個老太妃過世、小寵妃折了,都得換衣裳換擺設。

襲人要守著寶玉,最後換衫。媚人來時她去了隔間,留李嬤嬤堅守陣地。

寶玉擡眼打量,媚人年約十七八,中上姿色面目平和,看著蠻舒服,丟人群中找不出,難怪先前沒註意。

媚人說話也是溫吞吞,條理倒清晰。據她呈報:林姑娘是先見老太太,從榮府西角門坐轎入府的。與後院女眷認過親後,邢夫人攜她坐馴騾拉的翠幄青油車到大房住的東院,入將軍府黑油大門至儀門前下車。呆了約摸兩柱香時間,邢夫人送林姑娘至儀門,目送青油車出大門後方返。林姑娘覆從西角門入榮府,由嬤嬤們引著經過穿堂入榮禧堂正堂大廳,再至東邊二房的四合院,拜見老爺太太。老爺齋戒去了,太太陪她說話。接著寧府尤氏婆媳來探,她們走後,太太說老太太快傳晚飯了,讓嬤嬤們送林姑娘過去。

這個過程和原著中差不多,只王夫人的冷淡加多幾份顯到了臉上,更加凸顯邢夫人對林家女的禮遇——竟然是正門入,晚輩至長輩家,賈赦的品級又比林如海高,林黛玉理應從側門進將軍府,邢夫人做的過頭了些。

假石頭眉微皺,原著只寫了邢夫人初見黛玉時禮遇有加,沒寫背後原因。黛玉至大房,賈赦讓下仆過來回話,聲稱“連日身上不好,見了姑娘彼此倒傷心,暫且不忍相見”,面都沒露。邢夫人苦留黛玉用晚飯,黛玉說要拜見二舅婉謝,只略坐片刻便告辭。

結論:邢夫人所為不是賈赦的吩咐。

都說邢夫人是個沒主見的,惟賈赦之命是從,這回和她丈夫大相徑庭是什麽原因?莫非她在王夫人身邊有眼線,知悉了賈政的話?

於是他追問:“大太太穿的什麽衣衫?”

媚人眨了下眼:“應是平日衣裳,方才我碰到王保善家的,她沒著素衣。”

“王保善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她沒換素衣,代表大房從邢夫人往下都沒換素服,代表邢夫人並不知道賈政之令,代表王夫人身邊沒有她的眼線。

寶玉眼珠轉轉,心道或許邢夫人此舉了無深意,不過是討老太太歡心,又或者連這個念頭也沒有,僅僅因為王夫人不喜林黛玉,她便格外客氣。

他決定把這問題先拋一邊,就算邢夫人心懷珠璣腹有乾坤,攤上無能荒~淫的丈夫,娘家又無助力,她能有什麽作為?

於是他轉而關心媚人,詢問她家的情況。媚人顯得不大願說,只言家中已無人,是她姨媽求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開恩免了她身價銀,說等襲人上手了便放她出去。

寶玉註意到李嬤嬤面露不屑,襲人又回來了,便讓媚人下去。

襲人聽到一兩耳朵,笑言:“不用為媚人姐姐擔心,她去享福呢。她姨媽家裏有田,只得一個獨子,兒媳去年五月沒了。老人家疼孫,不願娶別家女,托人求到老太太跟前為媚人姐姐贖身,只待她表哥除了服便接媚人姐姐家去。”

夫為妻只服齊衰杖期,為時一年。寶玉嘆了聲:“展眼就到了。”

李嬤嬤以為他舍不得媚人,撇嘴道:“哥兒想留下她也不難,求求老太太就是了。何家不過是個農戶,及得上在咱們家配小子?那小蹄子本姓於,叫於六丫,她那作死的爹好賭,妻兒全賣光。那會六丫年紀小顏色差,沒能賣進勾~欄,福大進了咱們府。又被老太太看中調~教了幾年,竟是眼界高了,想脫籍出去。外頭有那麽好過?有得她苦頭吃。”

假石頭現代人一枚,倒覺得媚人有志氣,這府中的奴仆大多奴氣十足,有點姿色的想爬男主子的床,沒姿色的退而求其次嫁個管事,一說放出去便要死要活,難得媚人做到一等大丫環脊梁骨還沒斷,必得拉攏一二。

於是他又向襲人咨詢自己的錢財,照他想來應比頭回穿時好多多,八齡童能往哪塊亂花錢?一年十二倆,算七年,積攢下來沒八十多倆也有六七十倆。

襲人大為頭痛,拿王夫人的話回他:“想要什麽呢?我去回二太太。”

寶玉眼一冷:“我是問我的錢剩多少!”

襲人好不委屈,貝齒輕咬唇。

李嬤嬤冷笑:“怕是這小蹄子私動爺們的錢買了頭油脂粉吧。”原想說襲人偷拿回家的,又一想襲人孤身為奴,無處孝敬。

襲人不敢擔這罪名,眼眶一紅:“寶二爺用錢處我都記著BLaBLa……”

假石頭聽了兩眼發烏,那神瑛侍者牌寶玉正經是天生紈絝,P大年紀不是和丫環們擲骰子賭錢,就是和姐妹們趕圍棋,搭上彩頭不算,還時不時做東主聚餐。區區月錢哪夠他花,用光便以老太太、太太賞的各色玩意相抵。

李嬤嬤也氣憤,喝叫媚人進來,說自己交了多少金銀錁子到媚人手上,問媚人轉了多少給襲人,平日又是如何用掉的。

假石頭默默傾聽心中吐血:依稀真版寶玉兩歲多便鬧到李嬤嬤靠邊站,不愧是下凡的神仙天縱奇才!媚人管財物四五年,不像襲人接手沒多久能一件件報出,她只知平日月錢、年節紅包全光,賞賜物也所剩無幾,只有老太太、二太太賜的屋裏擺設沒動。

一時他好想向五彩石吐糟,但身邊有人不敢神魂入空間。放以前,五彩石能和他在腦海中對話,偏他第一次死時與此有關,他正吐糟呆霸王無事生非,五彩石大叫“左邊”,他以為敵襲來自左邊,往右一竄正正撞上大拳頭!“通靈寶玉”惱火,說它大好修行石,才不要莫名造殺孽,除非某凡夫俗子入了小空間,否則沒話說。

假石頭心裏憋屈一聲不吭,李嬤嬤見寶二爺沒像往常那樣為小蹄子說話,越發得了趣,一口咬定是小~娼~婦們貪了主子的錢財,說要告到老太太座前。

寶玉一驚:這要鬧起來,媚人得還自由身很可能泡湯,他還想用媚人呢!

當下他臉一沈:“李嬤嬤,是我不懂事,非要媚人姐姐管錢財,圖的就是我想怎麽糟蹋就怎麽糟蹋。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必驚動她老人家,一會太太來了你只管稟告。”又放緩語氣道:“媚人姐姐不用心驚,知子莫如母,本是我的錯,怪不到你身上。”

媚人豈能不驚,主子哪會犯錯,有錯都是奴婢的錯!當下淚流滿面跌坐腳踏上。

李嬤嬤尤叨叨,說寶哥兒就是脾氣太好,寵的小蹄子們肆意妄為。又罵二婢:“不過幾倆銀子買的毛丫頭,成天妝狐~媚子哄寶哥兒,哄的寶哥兒不理我,只聽你們的!一個二個誰不是我擡舉起來的,忘了本的小~娼~婦,肚子裏的曲曲腸當誰不知……”

李嬤嬤管著屋裏所有丫環,兩個大丫環不敢還嘴,氣的淚直掉。

媚人和李嬤嬤的糾葛說來話長,當年的確是李嬤嬤擡舉了她,試想寶玉一個兩歲小兒的鬧騰,老太太哪會當真?是李嬤嬤放了手讓她管錢財。只因李嬤嬤看上媚人,想把她說給兒子李貴當媳婦,誰知才露了點口風,神瑛牌寶玉鬧死鬧活,令她被賈母罵了一頓:丫環一般二十歲配人,榮府寬待下人,但最少要到十六七,並求得主子恩典,李嬤嬤壞了規矩。

自此李嬤嬤看媚人不順眼,奈何神瑛牌寶玉一味護著媚人,什麽女兒家是珍珠、嫁了人的婆子是“魚眼珠”等都是因這事話趕話扯出來的。賈母聽了無非笑罵幾句並不當回事,以至婆子在寶玉屋裏了無地位,也就李嬤嬤仗著奶母身份還敢罵罵丫環們。

李嬤嬤大概是更年期到,越罵越起勁,將寶二爺也捎上:“把你奶到這麽大,如今吃不著奶了,將我丟一邊,逞著丫頭們給我沒臉!”又扯出神瑛牌寶玉吃丫環嘴上胭脂、愛女兒家的釵環衣飾等等不足為外人道的“愛紅”毛病。

假石頭雖皮厚,仍有點汗津,進爾惱怒,MD這是典型的奴大欺主,榮府規矩真特麽荒唐,什麽長輩賞的下人要敬著、侍候過長輩的下人比年輕主子還有臉面。別說古代,放現代有下屬指著鼻子翻上司私底下的怪僻嗎?除非他不想幹了!

王夫人因布置府中更服換擺設之事,快到戌時半(晚八點)才歸,剛進院門便聽到李嬤嬤的叫罵聲,還是罵她的心肚寶貝,這一氣非同小可。

奈何李嬤嬤是老太太的人,她不便處置這老貨,當下黑著臉闖進房:“我這孽障不敢勞煩李奶奶伺候!媚人、襲人也請出去好生歇著!金釧兒、彩雲,服侍你們二爺。”

李嬤嬤唬的臉煞白,這才想起寶哥兒傷著,鬧到老太太座前吃不了兜著走!想轉圜,金釧兒已趾高氣揚指使婆子們堵了她的嘴拉出去了。

媚人、襲人磨磨蹭蹭往門邊挪,似指望王夫人改令。

沒眼色,王夫人正在火頭上呢!假石頭不想自斷臂膀,揮手道:“下去吧,本不是你們的錯,累了一天也該歇著了。”又關心王夫人:“太太用過飯了?”

王夫人苦笑:“在老太太那裏用過了。”——剩菜剩飯!

寶玉雙目含淚:“太太莫動氣,都是兒不好。若我沒那些事,哪有人說嘴的。”

王夫人心大痛,目閃狠厲:“只管好生歇著,我會處置,明兒就回老太太。”

寶玉可不敢就此撂開手,王夫人跑去告狀,老太太把李嬤嬤喊去問話,扯來扯去媚人襲人都會遭殃,於是作勢抹淚:“她終究是我奶母,老太太處治狠了,我臉上也無光。她若丟了差事帶氣回家,跟人說些有的沒的,難看的還是我。要說老太太,那是最有計較的,媚人襲人在府中都沒家人,言行間比別人多份小心。只是媚人太沒用,襲人之前是她管我屋裏的財物,我手頭向來散漫,一點子小玩意幾倆月錢哪能存下?李嬤嬤問起,她回話便是,倒要我來開腔,沒得被李嬤嬤一通罵。”

王夫人對銀錢頂敏~感,但小兒的那點零花錢卻不在眼裏,只當是李嬤嬤貪不到好處借事發作。世勳顯貴家的奶母們仗著奶過爺們姑娘,平日裏拿腔拿調也就罷了,有些奶母賭錢吃酒偷摸無所不為!不說別家,就大房的庶女迎春,房裏值點錢的東西都給奶母摸走了。故此她盯的緊,寶玉屋裏一應擺設用物心中都有數,時不時查看。不想老貨貪不到錢財懷恨在心,在她屋裏都敢對小主子高聲大氣,不收拾翻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本炮灰從網上搜來的通靈寶玉,是甲骨文?它認的我,我不認的它。

21CN改圖片地址了,不得不動,順便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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