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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喊我就是了。”

彥瑩應了一聲,拖了條凳子坐到一旁,心裏不住盤算起來,昨日雖然得了二十兩銀子,可到豫州城裏一通亂賣,就花了二兩多銀子,剩下的錢可要緊把細用,要是沒有產出,只會吃老本,這剩下的十多兩銀子不要多久就會花光。

坐在臺階前邊,彥瑩擡起頭來,日頭已經升到天空中去了,白花花的刺著人的眼睛,她忍不住瞇了瞇,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雨後的山頭,到處都是筍子與蘑菇,正在嗖嗖的額往外長著。

對,今日就去挖些小筍子將它腌好,過兩日再拿到豫州城裏去賣。這個小筍子可是一條致富門路,它生長迅速,挖一蔸能剝出不少來,這東西炒菜耗油,所以肖家村的人基本上都不會上山去挖這個,沒有競爭對手。

昨日她去豫州城買東西的時候,還特地去了幾家酒樓打聽過,他們都沒聽說過酸筍炒肉末這個菜,不少掌櫃的還笑得嗤之以鼻:“小筍子?那玩意兒有什麽好吃的?我們這裏的館子都沒這號菜!”

既然這裏沒有這號菜,這可就是她的本錢,彥瑩笑得心滿意足,這對自己來說真是個好消息。小筍子對於窮人來說沒有什麽吸引力,不放油,炒出來的菜怎麽能好吃?可對於那些吃慣大魚大肉的富貴人家來說,這酸筍肉沫便是難得的開胃菜了。

她伸直了腿,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頭,心中不住的在打著小算盤,今日和二花一道上山去挖筍子,明日就將筍子腌起來,過得今日,她那壇子裏的東西就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了。

“三姐,吃飯了。”四花端了飯過來,見彥瑩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前邊,不由得有些好奇:“三姐,你在看什麽呢?”

彥瑩沒有接那飯碗,猛然跳了起來,一路飛奔,朝院子角落裏撲了去。

那邊有一棵很大的大樹,兩個人雙手合圍才能將它抱住,樹葉青翠亭亭如蓋,在地上投下一片蔭涼。可彥瑩關註的重點卻是那樹幹上的一個大洞。

那洞口很大,約莫有一個臉盆那般大,從外邊隱隱能看著裏邊有些灰白色的東西。彥瑩扒在洞口瞧了瞧,伸出手去巍巍顫顫的將那裏邊的東西弄了些上來。她看著自己手心裏的東西,心中大喜,臉上有止不住的笑容:“人間處處有白銀!”

手掌裏有一叢白色的蘑菇,菌蓋很是豐厚,下邊的菌柄短短,很肥壯。彥瑩驚訝的望著這從蘑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口蘑,怎麽出現在肖老大家這棵大樹的洞裏了?

口蘑味道很是鮮美,而且還是一種很好的減肥美容產品,一般來說是滋生在牛羊糞便成堆的地方,這樹洞裏出現了口蘑,極是罕見。彥瑩捧著那幾個口蘑,激動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她完全可以利用這現有的口蘑,培植出鮮美的口蘑出去銷售,還可以進行菌類的改良,生產出金針菇、銀針菇、杏鮑菇等等大周人沒見過的蘑菇,也好賣個高價錢。

“三姐,你在看什麽?”四花端著碗走了過來,見了彥瑩手中的那幾個口蘑,睜大了眼睛:“三姐,這些東西有什麽用?”

“有用,有用,用處大著呢。”彥瑩眉開眼笑的望著四花,摸了摸她的腦袋:“咱們家這棵樹真是一棵寶樹!”

“這東西有什麽用處?”四花有幾分驚訝:“三姐,這東西年年長,以前也不見你說這東西有用,今年就有用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彥瑩笑著將那幾個口蘑捧著走到了屋子裏邊,將它擱在盆子裏頭:“四花,以後咱們家要得銀子,可要從這上頭來呢。”

“啊?”四花瞧著那幾個蘑菇,有些不解:“這到底是什麽?怎麽會能給咱們家掙銀子?”她小心翼翼的將那盆子端了起來:“我要好好的看著,不讓雞給啄了。”

彥瑩摸了摸她的頭:“在家裏帶著妹妹,煮好午飯,三姐出去挖小筍子了。”

四花點了點頭,將盆子放到了竈臺上邊,轉過身去只看見彥瑩挽著籃子的背影。三姐跟原來完全不一樣了,四花倚在門邊,很是感嘆,怎麽才這半個月不到的功夫,三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能幹多了。

是不是上回從山上摔下來,把腦子摔得機靈了?四花羨慕得看著那越走越遠的身影,心裏頭想著,自己要是摔一下也能和三姐一樣變得聰明起來,她還真願意試試。人聰明了就能想出掙錢的法子來,能給家裏增加收入,阿爹阿娘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彥瑩步履輕盈的走到了自家地頭,肖老大正在吃力的犁地,一頭借來的黃牛拉著犁費力的朝前邊走著,肖老大揮著小鞭子在後邊吆喝,而二花正拿著鋤頭在地的那一邊松土。

跳下田去,彥瑩抓起一把土看了看,這土粘著性強,水分不夠,要想種稻子有好收成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將山腳下的水引上來,把這田變成水田,或者放棄種水稻,種些別的農作物,例如說土豆玉米高粱之類的,這樣可能會能有好收成。

“三花。”肖老大直起身子來嘆了一口氣:“你大姐這事,你說說看,到底該咋辦。”

“阿爹,我想不如讓大姐和離了。”彥瑩跑到了肖老大面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咱們肖家可不能由著他們王家欺負!”

“可是……”肖老大擡手抹了一把汗珠子:“你大姐有葉兒,肚子裏頭又有了一個,咱們家裏負擔本來就重,怎麽養得活?”

“阿爹,他們王家太欺負人了,原先大姐懷葉兒的時候讓她一直幹活沒歇過氣,現在竟然將她趕了出來,這樣的婆家,實在是薄情寡義,阿爹你難道還要將大姐往那火坑裏邊推?”

“可是……”肖老大還是有幾分猶豫,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土地,十分為難:“你瞧瞧咱們家,差不多要到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份上了,要是再添三張嘴,那就難辦了。更何況你大姐和離了,以後還能找到什麽好婆家不成?”

“阿爹,你就別說那喪氣話了。”彥瑩見著肖老大額頭上那深深的皺紋,皮膚皸裂,心中也知道他的難處,可這人是活的,只要勤快,想掙錢還不是一句話?彥瑩笑著望了望肖老大:“阿爹,你就放心吧,難道你忘記了女兒昨天才賺了銀子的事情?我保證以後咱家會越過越好,可千萬別讓大姐再回那王家去了!”

二花也奔了過來,站在肖老大身邊,一臉期盼:“阿爹,指不定大姐肚子裏頭是個男娃,到時候可以跟著姓肖!”

肖老大的眼睛亮了亮,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來:“二花你可真能想。”

“咋就不能想了?大姐要是和離回來,這生出來的孩子可不都得姓肖?”二花嘟嘟囔囔的說道:“就算大姐以後再嫁,她那第二個婆家也不見得會幫她養前邊兩個孩子吶。”

“阿爹,這樣吧。”彥瑩見肖老大慢慢有些松動的意思,將手握住了那張犁,摸了摸那光滑的木柄,微微一笑:“阿爹你給我半個月期限,要是半個月裏頭我能再賺五兩銀子,那阿爹就讓大姐與那王富貴和離!”

“半個月裏頭你就能賺五兩銀子?”肖老大有些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三花,你莫要以為銀子這般容易賺!昨天你賺了銀子那是碰上了好運氣,那世子爺喜歡你做的菜才給了你打賞。可這人哪裏能一直運氣好?”

“阿爹,我說能,那就能。”彥瑩笑著望了望肖老大:“你不相信女兒?”

“那咱們就試試,要是你半個月真能賺五兩銀子,莫說是讓你大姐和離,就是這個家由你來掌柄,凡事你說了算都可以!”肖老大伸手撓了撓腦袋,這三丫頭怎麽就這般有信心?他瞅了瞅彥瑩,只覺得她和以前好像不一樣了,雖然那笑眼彎彎,模樣兒和原來沒差別,但內裏好像變了不少,變得他都不認識了。

☆、少年

春天的山野到處是一片青翠,枝頭已經長滿了新發的樹葉,那點點新綠讓人瞧得心裏邊都快活了幾分。在這一片蔥蘢裏有著各色的花朵,就如一幅織錦裏團團的繡出了色彩斑斕的花紋來。

“三花,你半個月裏頭真能賺五兩銀子?”二花走在彥瑩身邊,有些好奇,畢竟肖老大起早貪黑的給人打短工,一個月有時還掙不到二兩銀子呢,可彥瑩倒好,一開口便答應了肖老大這個賭約:“五兩銀子可真不好賺。”

“沒事,我有把握。”領彥瑩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難道忘記了?我這裏頭可有一本書,能讓咱們發家致富。”

二花一怔,忽然間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我差點忘記了這碼事情來了!”她伸手挽住彥瑩的胳膊:“今日還是去挖小筍子?挖這麽多做什麽?”

半個月前三花從山上摔下來,昏迷不醒了兩三日,請了個鈴醫過來瞧了瞧,說是活不了啦,讓家裏趕緊準備著去燒埋了。肖老大與肖大娘舍不得放手,一直陪在三花身邊,不住的喊著她的名字,說來奇怪,本來說是死掉了的三花,隨著肖老大與肖大娘的喊聲又睜了眼睛,倒把那鈴醫唬了一大跳。

大家都說三花是命大,可沒想到她竟然是老神仙給救回來的,還賜了一本寶書給她,這應該是福大了?二花眼中全是快活神色,但願三花以後能帶著自家把小日子越過越好,只是這個挖小筍子……二花有幾分疑惑,難道小筍子還能賺錢不成?

這小筍子每年山上到處都是,也沒見能賣出幾個錢來,可為何三花要挖小筍子?二花嘆了一口氣,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三花要做什麽了,只是她有神仙保佑,自己也不用多說話,就跟著她走就是。二花一邊想著,一邊低頭瞅著地面,希望看到有破土的小筍子,可是這一路看了過來,就見那兩旁的樹木林立,野花芬芳,卻沒見著小筍子的蹤跡。

“二姐,你別這樣找,這筍子可是有它的路徑的。”彥瑩笑了笑,將一叢樹撥開,往另外一條小徑走了過去,那邊有一叢細竹子,小筍子自然就會在那邊出現。這竹子的根又叫竹鞭,是在地底下橫著長的,通過一根小筍便能判斷還有不少的筍子在這條經脈上。

前日她就是在斜邊坡邊上挖了幾蔸小筍,今日她打算繼續在那邊找找,肯定能大有收獲。“二姐,你快些跟上來,咱們去那邊瞧瞧!”彥瑩攀著幾根樹枝,將頭頂上撥空了些:“這邊來!”

“肖二花肖三花!”身後傳來一聲喊叫,彥瑩與二花站定了身子往來路上一看,就見一個穿著淡藍色儒衫的人氣喘籲籲的從後邊奔了過來:“你們還有心思進山玩耍?四斤老太今日要去豫州城找她那親戚了!”

“肖經緯,你說的話誰相信?”二花撇了撇嘴,來的人是村長的孫子,村長與四斤老太是一夥的,他那孫子從那一竈膛灰裏頭爬出來的,還能白得了?

肖經緯跑到二花面前,半彎著腰,捶了捶自己的腿,這才直起身子來,上氣不接下氣道:“我跟你們說實話,你們卻偏偏不相信我說的!四斤老太當真準備動身去找她娘家那個親戚了,在豫州衙門裏頭做主簿的!”

“喲,你還有這份好心來告訴我們這事情?”二花疑惑的望了望肖經緯,滿臉的不相信:“你是想來嚇唬我們,要我們家自己將那個菜園子送給四斤老太?實話告訴你,我們才不會怕她,想要奪我們家的地?休想!”

彥瑩站在一旁瞧著那趕過來的肖經緯,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面皮白凈,眉眼長得還算不錯,整個人身上透著一種端正的氣息,不像他那個爺爺,一瞧就是副老奸巨猾的模樣。

肖經緯的眼睛正落在二花的臉上,不肯放松半分,那白凈的面皮下邊,微微的滲出了些許淡淡的紅色,彥瑩心裏邊不由得一動,喲,這肖經緯,難道是看上了二花不成?

肖經緯原來的名字叫肖二石,後來去念私塾時,那老秀才見他聰明,才給他改了個名字叫經緯,他是肖家村出的第一個秀才,這是村長肖文華最因為為傲的事情。

肖家村世代種地,沒出過讀書人,後來旁邊村裏回來個老秀才,是在外頭坐館的,年紀大了,願意回鄉來造福鄉民,教孩子讀書識字,肖文華想著送肖經緯去念書,到時候做個賬房先生也不錯,狠了狠心,舍了一年二兩銀子做束脩送了他去學著念字。

沒想到肖經緯出乎意料的進了學,竟然考中了秀才。當肖經緯拿著大紅的帖子回來時,肖家村就像炸了鍋一般,一個個奔走相告:“俺們村裏要出官老爺了!肖經緯那小子真真不錯,說不定以後還能當大官哩!”

肖文華也高興得紅光滿面,特地做了一場流水席,讓村民們放開肚皮吃,大家都說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今日怎麽這般大方,應該是瞧著他那孫子要當官了,這個做爺爺的自然也要大方些。

肖經緯十三歲就考上了秀才,肖家村的人都說他是神童,一致認為他肯定能三元及第當狀元。肖文華得意洋洋,索性將肖經緯寄到隔壁村老秀才那裏,也不用他回來做農活,讓他專心讀書:“等著去中狀元,也讓你爺爺快活快活!”

誰知道肖經緯考中秀才以後便沒了進展,十三歲、十六歲上頭去考了兩次鄉試,卻沒有中舉,把肖文華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心想盼著要他能考出個名堂來,也好為肖家光宗耀祖。可這麽多年來就除了考了個秀才,就如冷水裏冒了一次熱氣,再也沒有音信,再說別的兒子孫子對送肖經緯念書這事情上都很有意見,讓他也覺得不好辦。

“經緯念書到現在,銀子總共花了好幾百兩,也不見念出個什麽名堂來,秀才有什麽用?沒見隔壁村的老秀才,還不是求爺爺告奶奶的騙了幾個孩子去念書?一年不過掙十多兩銀子養家糊口!”肖文華的大兒子肖榆木嘟嘟囔囔:“束脩銀子不貴,買紙買筆的,出去考學,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吶!要再是這般浪費,那我幾個小子也送去念書!咱們也不能吃虧!”

肖文華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可這事實也擺在這裏,肖經緯兩次都沒考中舉人,看起來真是沒有當官的命。他磕了磕水煙袋子,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瞅了一眼肖大勝:“我去將經緯喊回來就是,你這個做大伯的可別在他面前總是嘮嘮叨叨。”

就這樣,肖經緯放下了筆桿子,拿起了鋤頭,肖文華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孫子,瞧著他穿了儒衫跟著去種地,心裏頭總有些不舒服,一心想要將他弄到豫州衙門裏頭去做個文書啥的,也好不讓他吃苦。

想來想去,只有將主意打到四斤老太身上,她娘家的一個表哥正在豫州衙門做主簿,這可是唯一能跟知州衙門搭得上的一根線了。因此肖文華對四斤老太十分恭敬,她與村民有什麽糾紛,肖文華只為四斤老太說話,將她的氣勢慣了出來。

這次肖家三花殺了四斤老太的羊,四斤老太自然不肯吃虧,喊了肖文華幫她去要肖家的菜園子,也沒有拿到手,四斤老太心中十分不快,琢磨來琢磨去,心裏頭想著,只有去豫州衙門裏找自家表哥,讓他來給自己撐腰。

這肖家村的人,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哪裏見過什麽當官的?一個主簿到這鄉村裏來,已經是紓尊降貴,看起了肖家村十二分,那肖老大家若還是不識相,那非得將他關到大牢裏頭,讓他嘗嘗牢飯的滋味不可!

“你們兩人趕緊回去想法子罷,看是向四斤老太去賠禮道歉還是咋的。”肖經緯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子,滿臉焦急:“要不是你們阿爹就要被抓走了!”

“抓走?他憑什麽抓我阿爹?”彥瑩輕蔑的笑了一聲:“又不是我們錯在先!”

“可是,你總歸是殺了她一只羊。”見彥瑩一點都不著急,肖經緯倒是急得跳腳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官府又不會講什麽情面!都說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你們拿什麽去與四斤老太比?”

見著肖經緯急得在跳腳,彥瑩推了推二花:“你給遞塊帕子過去,沒見他一頭汗?”

二花忽然間有了幾分忸怩,不過還是很快鎮定下來,大大方方走了過去,從衣兜裏摸出了一塊手帕子來:“喏,拿去擦擦汗。”

肖經緯呆呆的望著二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她會遞帕子給自己,抖抖索索伸出手去接,二花一松手,那帕子便飄飄揚揚的落到了地上。肖經緯臉一紅,彎腰將那帕子撿了起來,喃喃道:“二花,我去幫你洗幹凈了再給你送過來。”

他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前些天才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潮濕,帕子上粘著泥土,肖經緯沒有註意,拿著帕子在額頭上抹了幾下,那上邊就出現了幾條黃色的泥土痕跡,就像老虎額頭上的“王”字。

彥瑩與二花瞅著肖經緯的臉,兩人哈哈的笑了起來,肖經緯站在那裏,手中握著那塊帕子,完全不知道姐妹兩人在笑什麽,只能結結巴巴的說:“你們快些去想想法子罷!”

☆、進城

微風輕輕吹拂,滿山碧色,站在山間小道上的少年,穿著藍色的儒衫,那袍子底下濺著點點黃泥,他臉上的表情很是焦急,見著肖家兩姐妹笑得前仰後合,那神色更是嚴峻了些。

“你們別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肖經緯覺得很是憋屈,他偷聽到了四斤老太與爺爺的對話,心中擔心二花家裏會吃虧,這才偷偷跑了過來通風報信,可現在肖家兩姐妹好像毫不在意,只是望著他在笑。“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更何況你們家本來就沒什麽田地,再丟了一個菜園子,那怎麽辦?”

“肖經緯,難怪你考不上舉人!”彥瑩撇嘴笑了笑:“你那兩句話,分明是要教人節約的,可後邊這意思怎麽就轉了?你難道不該說寸土不讓?你呀,是還該好好琢磨這做學問裏邊的講究,起承轉合要弄清楚!”

肖經緯的臉“唰”的就紅了,兩次考不上舉人,已經夠打擊他的了,現在聽著彥瑩這般說,更是讓他下不了臺,肖家三丫頭目不識丁,也能這樣嘲笑他?只是他聽著彥瑩的話,又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他驚疑的看了看彥瑩:“你也會做文章不成?”

彥瑩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含含糊糊道:“我曾經去隔壁村裏,你們念書的那私塾聽了幾耳朵。”

肖經緯大驚,肖家三花才聽了幾耳朵,便說得振振有詞,自己便是連一個小丫頭都比不過!他頓時覺得沒了臉面,偷偷的看了二花一眼,見她倒還是在微微笑著,似乎沒有聽出彥瑩話裏的意思,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我先回去了,你們要當心些,快點想個法子出來!”

二花朝肖經緯甜甜一笑:“肖經緯,多謝你了。”

她那笑容,就若身邊盛放的春花,看得肖經緯一呆,心裏立刻就甜絲絲的一片,只覺得自己腦袋都有些發暈。他又偷偷朝二花看了一眼,這才晃晃悠悠的離開。

“三花,你也別太狠了些,你瞧,剛剛肖經緯的臉都紅了。”二花低著頭往地上瞅著:“你那樣說,真是戳他心窩子說話。”

彥瑩笑著撲了上去:“喲喲喲,二姐心疼了不是?”

“你別亂吵,快些想想,該怎麽樣對付四斤老太。”二花皺起了眉頭,憂心忡忡:“都說民不與官鬥,咱們可惹不起那些當官的。”

“那四斤老太的親戚是衙門的主簿又怎麽樣?他總得要講理不是?殺了他們家一只羊,賠一只羊就是了,還想來占我們家的菜園子,我呸!”彥瑩恨恨的啐了一口:“二姐你放心,有我呢,咱不怕!”

二花嘴裏應了一聲,可心裏頭還是沒有底,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泥巴,低聲道:“晚上回家跟阿爹阿娘合計合計,看看到底該怎麽辦。”

彥瑩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跟肖老大與肖大娘去說,還不如自己想辦法呢。這官府裏的人,欺善怕惡,到時候被逼得狠了,只能拿了豫王府的腰牌出來看看能不能唬得住了。彥瑩直起身子眺望了一番,她能見著不遠的地方有重重疊疊的樓臺亭閣,也不知道豫王府的別院是不是在那邊,好像離肖家村確實不遠。

“二姐,你瞧那邊的宅子!”彥瑩指了指那處樓閣亭臺:“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不?”

“怎麽不知道?那不是豫王府的別院?咱爹在那裏打過短工,我還去給他送過飯呢。”二花順著彥瑩的手指看了看,頗有幾分驚奇:“怎麽了?”

“二姐,要是官府裏頭真來了人,你敢不敢去禮豫王府搬救兵?”彥瑩拉了拉二花的衣袖,從懷裏摸出一塊腰牌來:“上回我去給那許世子做飯菜,他賞了一塊腰牌,說只要是有什麽事兒,便直接去找他。”

“真的嗎?那世子爺真的這般說?”二花眼中露出閃閃的光來:“這可真是太好了!有世子爺撐腰,咱們還怕那四斤老太!”

彥瑩笑了笑:“二姐,到時候四斤老太來了,我在家裏應付,你去搬救兵,咱們兵分兩路,我只是怕你不敢去吶。”

“敢,有什麽不敢的!”二花拍了拍胸脯:“看我的!”

“二姐,你瞧,那邊有一蔸小筍子!”彥瑩低下頭,就見那邊有幾個深綠色的筍尖冒了出來,一點點的在地面上,就如棋盤上的棋子一般。

全家人的吃穿嚼用都得從這上頭來,這可是自己在大周朝的第二桶金,彥瑩笑得眉眼彎彎,快速走了過去,拿起小鋤頭,輕輕的挖松了小筍旁邊的土,然後揪著那筍子望外一拉,一蔸筍就被她拔了出來。

金色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灰褐色裏的泥土上有幾片灰綠色的筍殼,彥瑩眉開眼笑的將小筍子放到籃子裏頭,對著二花興致勃勃道:“要是那許世子不願意過來,你就告訴他,我家有一種他從來沒吃過的菜,酸筍炒肉末,他那個吃貨肯定會聞著香跑來了!”

太陽升到了中天,村口的那棵大槐樹葉子綠油油的閃著亮,樹底下一層厚厚的落葉,被風一吹,到處散落。

連續出了幾日太陽,村子裏的路已經被曬得堅實了不少,黃泥已經幹了,路面有一塊塊的禇紅顏色,就如沒有搽得勻稱的胭脂,深深淺淺的交錯著。四斤老太挎了個籃子,上邊蓋了一層白羊肚毛巾,帶著孫子狗蛋,飛快的走在黃泥路上。

“奶奶,你真帶我去豫州?”七木睜大了眼睛,很是興奮,他要去城裏了,肯定能見著不少新鮮東西,回來可得好好得跟大木他們吹噓一番。

“還會是假的?”四斤老太摸了摸狗蛋的腦袋,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她心裏頭十分得意,肖文華拿了二十兩銀子給她,讓她幫忙去給她那主簿表哥通個氣,說說肖經緯的事情,她自己抓了兩只老母雞,撿了幾十個雞蛋放在籃子裏頭,打算將這兩件事情一道與她那表哥說說。

哼,肖家三丫頭,到時候我看你還嘴硬!四斤老太一想著衙門裏來人將彥瑩抓走,心裏頭就有說不出的爽快,你敢得罪我?咱們走著瞧!

走到村西頭肖來福家裏,四斤老太敲了敲院子門:“來福大兄弟在不在家哇?”

“誰啊?”裏邊有人應了一聲,就聽踢踢踏踏的一陣腳步聲,大門打開,裏邊露出一張臉來:“喲,四斤老太啊,你找俺家來福有啥事?”

“我想雇他的車去豫州城裏走一遭。”四斤老太望著肖來福媳婦直樂呵:“他應該回家吃飯了吧?就在飯時走一轉,不耽誤他田裏的功夫!”

肖來福媳婦點了點頭:“沒事,他剛剛回來,正在吃飯,就讓他趕緊跟你跑一趟!”肖家村離豫州城不遠,騾車來回不過大半個時辰就好,五十文錢一趟,也虧不了。肖來福媳婦催著肖來福趕緊扒了飯,趕了騾車送四斤老太進城:“快去快回,我等會先去給咱們田裏頭放水!”

肖來福甩了甩鞭子:“四斤老太,你是要去哪裏呢?”

“我去涼州縣衙找我那主簿表哥。”四斤老太爬上了騾車,說得很是驕傲,陽光照著她癟癟得嘴巴,那裏缺了一顆門牙,說話有些漏風:“你先去買點家裏要用的東西,然後到知州衙門那裏等我。”

聽四斤老太提起知州衙門,肖來福不由得肅然起敬,趕緊甩鞭子將騾車趕了起來,騾車走得格外有勁,嘚嘚兒的響著,一路飛奔,不會比馬車慢了多少。

騾車停在衙門那邊,四斤老太從馬車上挪著手腳下來,衙門門口幾個差人看著她挎著籃子昂首挺胸的就要往裏邊走,一把攔住了她:“你這婆子怎麽亂走,這地方是你能來的嗎?”

四斤老太瞧著幾個看門的臉色不太好,心中也是一咯噔,從籃子裏掏出兩個雞蛋來:“大兄弟,我來找我表兄的,你們行行好放我進去,這兩個雞蛋就給你們拿回家去炒菜吃。”

幾個差人看著她手裏的雞蛋,哈哈大笑起來:“恁個老虔婆,竟然拿兩個雞蛋就想買通我們弟兄幾個,當我們沒看見過雞蛋?”

瞧著幾個差人那兇巴巴的模樣,四斤老太唬得腳發軟,只不過想著肖老大家那個菜園子,登時又來了神氣:“我是高主簿的表妹,嫁在城北肖家村的,今日找他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商量,你們趕緊給我通報去。”

幾個差人見著四斤老太忽然來了神氣,也拿不定主意了,從頭到腳打量了四斤老太一番,見她穿得倒也還幹凈整潔,頭發裏還插了一支小小的銀簪子,瞧著不像是窮得來打秋風的。有一個差人猶豫的說了一句:“我進去跟高主簿說說,指不定真是他親戚。”

“你勤快你去說!”旁邊幾個起著哄:“我瞧你就是想拍馬屁吶!”

那個差人也不分辯,轉身一溜小跑的奔了進去,不多時跑著出來了:“老婆子你跟我走,高主簿說讓你進來。”

四斤老太挺了挺胸,朝那幾個站在門口的差人輕蔑的看了一眼:“我就說過我是高主簿的表妹,你們偏偏還不信!”她拿著兩個雞蛋就往那領路的差人手裏塞:“這兩個雞蛋你就拿回去當菜吃!”

那差人推推搡搡:“不用了,不用了!”都已經走到了衙門裏頭,要是被人瞧著收了東西到知州那邊念上一耳朵,說不定自己這差事就沒了——更何況這老太婆只塞了兩個雞蛋,為了兩個雞蛋丟了差事,實在太不合算!

見差人堅決不肯收,四斤老太將那兩個雞蛋放回籃子裏邊,不住的點著頭:“大兄弟人真是好,我少不得給高主簿說幾句好話!”

差人笑道:“那就多謝老太太了!”一路將四斤老太從偏門引進了一個院子,那是衙門裏主簿知事們務公歇息的地方。走到一間屋子面前,那差人將門略略推開,朝裏邊喊了一聲:“主簿大人,人給帶過來了。”

四斤老太激動得全身直打哆嗦,一手牽著狗蛋,一手將門推開,大步跨了進去,見著裏頭坐著的那個花白胡須的高主簿,眼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著轉兒,奔上前去,捏著嗓子的喊了一句:“表哥!”

那聲音若是二八芳華的少女喊出來的,定然很是好聽,嬌滴滴的,仿佛能擠出水來一般,可惜四斤老太的聲音因為經常吵架,所以變成了高亢沙啞,可她此時要故作溫柔,卻如鋸齒擦刮著鐵皮一樣,啁哳難聽,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主簿

高主簿手裏本來拿著毛筆坐在那裏謄錄名字,聽著四斤老太這聲音,手一打顫,那支筆就掉了下來,正好掉在本子上,黑黑的一個團子。

“表妹,你今日怎麽過來了?”高主簿愁眉苦臉的將那頁紙撕掉,這是豫州城的戶籍資料,他謄寫了兩日,這頁紙寫了大半個時辰,眼見著要寫完了,被這毛筆一抖,全毀了。

“表哥。”四斤老太全然沒理會到高主簿的苦惱,她眉開眼笑的將蓋著籃子的那塊白羊肚毛巾給掀開,裏邊兩只老母雞終於重見了天日,快活得很,仰著脖子咕咕的叫喚了起來。四斤老太一手一只,將老母雞拎了出來:“表哥,我惦記著你的身子,特地給你送兩只老母雞來補補身子,另外還給你捎了幾十個雞蛋。”

高主簿瞧著那兩只老母雞,臉色緩和了些:“表妹,你該不是有什麽事情要我給你幫忙吧?這麽些年,你也就只過年的時候來看看我,現在正是農忙時節,你怎麽又得了空給我來送母雞?”

四斤老太被高主簿一句話戳破,可一點都不尷尬,她笑瞇瞇的直點頭:“表哥,你咋就那樣看得準吶,無事不登三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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