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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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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忘川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 他的靈魂脫離身體,漂在房間上空。

下方,有一個身體綁在石柱上,接受純白火焰的炙烤。

火焰搖曳,但散發的並不是熱量,而是憎恨和毀滅。

邪惡的欲念正化為火焰烤炙著那人的軀體,他淩空看著那被綁縛在柱子上不得不接受火焰的洗禮的人形——無法將之稱為肉體,因為人的軀體怎麽可能經受得住這樣的炙烤,也絕不可能扭曲成了這個形態依舊還活著!

已經看不清綁在柱子上的東西的面容了, 只能勉強分辨四肢和軀幹,他的身體已經和火焰揉為一體,火焰仿佛從石柱裏面冒出來一般, 從各個角度穿過他的軀殼,帶著剝離的殘忍。

身體早就失去了抗爭, 任憑火焰肆虐,如死去了一般。

他看著這個被永不停息的火焰燃燒的人, 驚訝的發現這人的眼睛還留著光澤。

很微弱,如即將熄滅的火焰的紅色,可卻不可能被消除。

他有一種錯覺,只要給這不幸的人一次喘息的機會,這火焰便會噴薄而出、席卷天地。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這股火焰, 它源自靈魂,以生命力為燃料,卻不知為何堅持到現在依舊沒有消耗殆盡。

那個形體虛弱的晃動著, 已經快結束了,最後的抗爭也快要結束了,除了眼中的兩粒不甘熄滅的火焰,他已經幾乎沒有剩餘了。

有一個熟悉的形體在眾人的簇擁下走近,說是走近,卻也距離了十餘米,他們的衣角因為火焰而迅速變形,為首的男人看著快要死去卻始終不願意放棄最後的火焰的身體。

“你還活著,真令人驚訝!”

聲音聽不出快樂或是生氣,但被綁的人卻突然挺直了腰桿,原本在火中如煮熟的蝦般蜷縮的身體挺直了,雙眼帶著不容被玷汙的驕傲。

我不會死!

然後,宗忘川醒了過來。

他猛然坐起,睜大眼睛打量身旁。

黑色的宴會廳,身旁圍滿了重重疊疊的蠟燭,地板上畫了血紅的魔法陣,而在蠟燭之外,“宗小川”他們正興致盎然地看著他。

“弟弟,你終於醒過來了。”

“宗小川”笑瞇瞇地走到宗忘川面前,說:“全都想起來了嗎?”

“沒有,什麽都沒有。”

宗忘川執拗地說著,不願回味這場完全是現實投影的慘痛夢境。

“真的什麽都沒有想起?那你為什麽滿頭都是汗,身體一直在顫抖?”

“宗小川”捏起他的臉,興致勃勃同時嘲諷十足的說:“弟弟,我真的很愛你。”

“愛到要把我的身體也搶走?”宗忘川反問。

“宗小川”驟然大怒,說:“這身體本就是我的!是你搶走了我的身體!搶走了屬於我的一切!”

“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同卵雙胞胎,但也是生來就獨立的兩個人。哪怕每個細胞的DNA都曾經一樣,但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我,我也不再是你。我欠你很多東西,唯獨現有的一切不是不欠你的。”

宗忘川淡漠而冷靜的說著,眼中閃動著安靜與祥和。

“你的意思是……”

“放手吧,別再執著不屬於你的東西。”

聞言,“宗小川”抽搐嘴唇,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是——”

宗忘川還要解釋,“宗小川”已經掐住他的脖子。

半人半魔的身體擁有超越人體極限的肌肉韌性,當“宗小川”發狠地掐在脖子的時候,宗忘川感覺像被一塊燒紅的鐵鎖住般痛苦:“……你……你到底想……想……”

“我要得到我該得到的一切!”

“宗小川”猙獰地重覆著,站在他身後的“章敏”突然掀開身後的一塊黑布,露出深不見底的黑色鏡子!

哐當!

慕言麒的屍體從鏡子裏面滑了出來,落地後如木偶般扭動關節站起,搖搖晃晃地走向宗忘川。

“……這……這個……這是……”

宗忘川本就被“宗小川”掐得呼吸不暢,看到已成屍體的慕言麒扭動著關節如行屍走肉般接近,更加的面色鐵青,無法呼吸。

他不知道他們接下來又要做什麽!

“是不是好奇我們的下一步?”

“章敏”單手扶腰,走向宗忘川,經過慕言麒身邊的時候,還停下腳步摸了摸僵硬的屍塊,對宗忘川說:“兩年前,你在伊麗莎白女王號上成功召喚了蕭銘,兩年後的今天,我們要覆制當年的儀式,再度開啟異次元空間黑洞!”

“……你說什麽!”

宗忘川驚呆了。

“宗小川”看著他大驚失色的樣子,歡快地說:“弟弟,你盡管繼續裝純潔,我們也有無數種辦法重現當時,強迫你想起當年的事情!”

他轉過頭,對已經站在身後的慕言麒說:“你不是死都想要他嗎?還不趕緊上!被迫和死人交契的邪惡指數可比強制接受多人群亂更能引起惡魔的興趣,激發祭品的憤怒!”

“你……你……”

宗忘川氣得渾身發抖。

但此刻的他被兩位已經化為惡魔的至親鉗制,根本沒有辦法抵抗那個越來越近的屍塊。

“……別過來!我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他徒勞地威脅著,試圖讓對方知難而退。

“宗小川”卻露出歡快的笑容,說:“弟弟,你這句話是說給我的嗎?還是給姐夫聽?或者給他……說起來,我們三個都曾經被你殺死過呢!”

“閉嘴!”

宗忘川用力掙紮,不願淪為邪惡祭典的祭品。

這時,李馨然突然出聲。

“適可而止吧!”她大喊著說。

“怎麽,你有意見?”

“宗小川”的腦袋再次裂開,血紅鮮花張牙舞爪。

李馨然見狀,急忙抓緊張靜的手,說:“沒……沒什麽……我……我和阿靜對你們的恩怨沒有任何興趣,想……想……我們可以暫時離開嗎!”

“沒問題,請自便!”

“章敏”指了指出口。

李馨然帶著張靜飛也似地離開了。

黑色宴會廳的氣氛更加壓抑。

宗忘川看著越來越接近的慕言麒,還有身旁獰笑的“宗小川”,說:“不怕我體內的魔胎把你們全部都……”

“怎麽可能不怕,但是害怕不能解決問題。”

“宗小川”腦袋裏開出的那朵花貼著宗忘川的耳朵,說:“或者,我們換一個交契對象?”

話音落,黑色的鏡子裏飛出點點熒光,凝成沈淩的模樣。

“……你!”

宗忘川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宗小川”大笑,說:“還記得你是怎麽哄騙他獻出身體做封印瓶嗎?他是那麽的愛你,願意為你獻出一切!可你卻只想騙他利用他,連最簡單最尋常的親吻都不願意施舍!可憐的沈淩,他到死都相信你會想辦法救他,到死都堅信姐姐沈佳人還活著!”

“我承認我騙了他,但那種情況下我也沒有……”

“你撒謊!”

“宗小川”逼著宗忘川說:“你一直都知道用沈淩的身體做封印瓶並不是封印‘饑荒’的唯一辦法!你知道蕭銘手中有更好更有效的解決‘饑荒’的辦法,但是他偏要最狠最毒的手段交給你,他要你當著他的面親手殺死沈淩,以此證明你的忠貞!歸根結底,沈淩是被你們這對狗男男的私心害死的!”

“是!沈淩確實是被蕭銘和我害死的!但是……”

宗忘川看著“宗小川”和“章敏”:“你們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你們處心積慮讓他打破封印瓶造成這場災難,再逼迫我為殺死沈淩的事情負責!你們……你們真是……”

“我們是惡魔,本來就沒有義務做好事!”

“章敏”歡快的笑著,打了個響指。

響聲中,沈淩的身體閃著熒光飄到宗忘川的面前。

“阿川……阿川……我好愛你……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等你救我……”

鬼魂如此反覆喃語著,小心翼翼的碰觸他的身體。

宗忘川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在看到沈淩閃著熒光的眼淚時,突然一陣哽咽。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錯了!我不該……不該……”

“既然覺得自己有錯,為什麽不用身體補償?”“宗小川”惡意滿滿地說著,“難道你就這麽相信蕭銘,覺得他一定會勝利!可笑!真是可笑啊!”

“不,不是的……”

宗忘川痛苦地反覆著。

沈淩半透明的雙手此時已經摸到他的身體,而慕言麒更是一臉呆滯扭曲地湊過來,舔過他的臉。

“弟弟,接受現實吧。你已經無處可退了。”

“宗小川”陰森森的說著,雙手抱住宗忘川的臉,強迫他昂頭,說:“告訴我,當年的那場祭典最終是怎麽結束的!你在祭典上到底遇上了什麽!”

“……然後讓你依樣畫葫蘆地重覆一遍?”

宗忘川反問“宗小川”。

“宗小川”說:“難道你還有辦法阻止我?弟弟,我和你是異體同心,我知道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一樣知道。當年在黑魔法召喚大廳發生的事情,我一直都……”

“既然你一直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反反覆覆地問我!”

宗忘川打斷了“宗小川”的話,又嫌惡地踢開像流涎的狗一樣貼上來的慕言麒,說:“你並不知道最後幾步的細節!對不對!”

“……你……”

“宗小川”的臉上滾過一段猙獰,隨後他大笑著說:“你說的很對!我確實只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尤其是最後一步……”

從腦袋中開出的花垂下花莖,貼著宗忘川的耳朵,說:“我要你立刻想起最後一步!然後重現最後一步!”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宗忘川堅定地拒絕著。

“為什麽不可能?你知道拒絕的代價嗎?”

“宗小川”已經扭曲,他把轉生奪體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當年未完成的儀式上,又怎麽允許宗忘川拒絕合作!

“你敢拒絕我,我就讓你嘗盡世間痛楚!”

伴隨著瘋狂的吼叫,“宗小川”雙手突然虛化,挖進宗忘川的小腹!

“你——”

宗忘川發出一聲冷哼:“你要幹什麽!”

“我要觸發魔胎的攻擊模式!”

“宗小川”猙獰地說著,虛化的雙手已經完全沒入。

宗忘川一陣困惑:“攻擊模式會怎麽……啊!好……啊啊!”

連串的慘叫從青年慘白的嘴唇中流出,無法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額頭上處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四肢都好像被人用刀片一寸寸割開那般劇痛難忍!

“……啊……你要……啊!啊……你要幹什麽!”

宗忘川忍著劇痛質問“宗小川”,此時的他小腹墜痛難忍,莫名有種流產的不吉利感。

“……我……我雖然不喜歡這個孽種……但是……但它是他給我的……就算不喜歡……也必須得到他的允許以後才能……他現在生死……你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怎麽樣?你以為我是要打掉這個魔胎嗎?那你也太小看魔胎的求生欲了!你被我折騰死了,它都未必能墮掉!何況,我也舍不得你死!”

“宗小川”腦門上的血紅大花故意親吻著宗忘川的臉龐,虛化的雙手在他小腹中一通攪動,引來魔胎的激烈反擊!

“啊……你……啊……啊啊啊!”

不幸淪為戰場的宗忘川因此發出更多的痛苦哀鳴!

他懷疑肚子會因為他們的折騰被生生撕開,然後冒出好像抱臉蟲那般扭曲、滿身是粘液、只遵循本能的異形魔胎!

“是不是很痛苦?”

“宗小川”的情況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但他畢竟是魔,可以無視肉體的痛苦,即使身體因為魔胎的反擊不斷地掉落肉片、快要變成帶肉末的骨架,依舊能游刃有餘地嘲笑宗忘川。

“章敏”此時也來添油加醋。

“弟弟,魔胎的求生欲非常強烈,它會竭盡全力確保自己和母體的平安,還會無視母體的意願,強迫他活下去。也就是說,只要他不停止對魔胎的攻擊,折磨就不會結束,你甚至不能妄想暈過去或是死掉得到暫時的解脫!”

“是啊,弟弟,快點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吧!哥哥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你承受痛苦!”

“宗小川”一邊繼續攻擊魔胎一邊刺激宗忘川。

他不相信宗忘川真能承受住超越人體極限的痛苦!

“章敏”這時又說:“按照人類制定的人體痛覺評分標準,你現在承受的是八級痛苦,但如果你堅持擰下去,很快就要承受堪比女人生孩子時遇上難產的十級痛苦,甚至更高級的痛苦。親愛的弟弟,快點說出真想吧!”

“……不……不……不可能……”

宗忘川滿身是汗的回答著,他已經痛得快要說不出話,只是憑著本能一再地拒絕他們。

沒想到游說了那麽久,得到的還是否定的回答,“章敏”頓時意興闌珊,對“宗小川”說:“或許我們應該給他來點更刺激的!”

“你又想幹什麽?”

“宗小川”顯然對“章敏”的手段也是頗為顧忌。

“章敏”陰狠一笑,說:“我要激發魔胎的食欲!弟弟或許能挨住痛苦的折磨,但他未必能挨住食欲的副作用!他的身體經過蕭銘的調養已經形成了本能反射,根本不可能經得住食欲的折騰!”

“你可真毒!”

“宗小川”歡快地笑著,收回虛化的雙手。

“章敏”單膝跪在宗忘川面前,說:“蕭銘應該早就和你說過,魔胎一旦饑餓,就會控制母體,強迫他不斷地吸收精華滋補身體。你會變成一團沒有理智的肉,見到男人就想要,比發情期的母狗還不如。”

“是嗎?!我不覺得我可能淪落到那一步!”

宗忘川強作冷靜地反問著,“章敏”的描述讓他一陣作嘔。

“章敏”見他還在強撐,微笑著說:“好吧,我相信你能堅持本心不至於淪落到我形容的地步,但是你要記住,人類歸根結底也只是一種動物,受自然法則的控制!”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記住的!”

宗忘川瞇起眼,他的意識回到了兩年前的伊麗莎白女王號。

“宗小川”沒有猜錯,他在醒來之前已經想起了當年的全部,但他不願承認,因為——

……

……

“他答應了嗎!”

男人的聲音本就無情,經過變聲器的轉換後更好像機械摩擦般生硬又沒有抑揚頓挫。

“抱歉,他依舊拒絕合作!”

雇傭兵無奈地回答著。

“好吧。”

男人的話語中掠過明顯的遺憾。

隨後,他走到被拷得無法掙紮的宗忘川面前,說:“你一再拒絕我的邀請,那我也只能用最後的手段強迫你召喚了!”

“你還有什麽手段?”

宗忘川用挑釁地目光看著圍著他的這些人。

男人卻笑了。

隔著面具爆出的笑聲帶著滲人的寒意。

“就是這種眼神,”他說,“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眼神!冰冷,傲慢,無機質……像異獸一樣,真是太美麗太誘人了。”

“你想怎麽樣?”

“怎麽樣?當然是想盡辦法將你的痛苦值提升到最高,讓你在絕望和憤怒的包圍下主動召喚惡魔!成全我的夢想!”

男人囂張地說著,轉身對雇傭兵說:“把他拉到那邊的石臺上!另外通知下去,祭典馬上開始,讓奴隸們做好準備!獻出身體和靈魂!”

“身體”兩個字被格外地咬了重音,期間的微妙暗示讓宗忘川再度感覺一陣作嘔,反駁說:“你想幹什麽!你以為惡魔都是低俗生物,只要有……唔!”

正中臉頰的一拳打斷了宗忘川的憤怒,體型粗糙的雇傭兵們嘲諷著說:“什麽女人男人!等腸道被撐到爆破的時候,還不都一樣哭著喊著求我們放過!”

“不,他不會哭著喊著求你們放過,他會在絕對的憤怒的驅使下召喚惡魔殺死在場所有人!這也是主人為什麽願意付你們十倍價錢的原因!好了,別啰嗦,替他準備一下!”

為首嫌棄地說著,拽著宗忘川的衣服後領,將他帶到一旁的高臺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非常的流程化。

首先衣服被扯光,隨後手腳被用鐵鏈扣住,最後脖子也被套上帶鐵鏈的項圈,他像一只垂死的天鵝般被固定在屠宰臺上,等候屠夫們的臨幸。

因為目的是強迫召喚,儀式正式開始前,他們也不忘給他註射興奮劑,強迫他在絕對清醒的狀態下經歷接下來的事情。

最後——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為首的雇傭兵說,“只要你說你願意配合主人的行動,我們可以立刻把你解下來,給你最尊貴的對待。”

“那祭典……”

“我們最不缺的就是祭品。”

雇傭兵指了指靠墻站立的眼神呆滯的男女們,說:“他們都是主人的奴隸,他們中的每一個都甘心情願地成為祭品,接受儀式所需要的超越人體極限的殘酷對待。”

“……抱歉,我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完結啦~

大家中秋節快樂,我去買個韭菜月餅感受一下地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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