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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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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拒絕可能導致什麽後果嗎?”

雇傭兵最後一次試圖說服宗忘川。

宗忘川卻是閉上眼睛, 說:“你們知道我的情況,肺癌晚期,命不久矣。如果我想續命,早就已經用靈魂做代價請惡魔幫忙了。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怎麽可能……”

“你到底想要什麽?說!”

雇傭兵暴躁地問著。

他們始終無法理解宗忘川的堅持

“我想……”

宗忘川看了眼天花板,說:“我想告訴你們,召喚惡魔並不如你們所想的那麽簡單,代價也不是幾條人命那麽輕松。不論成功或者失敗,直接受益者都要付出性命的代價。”

“好個堅守原則的驅魔師!寧死不屈!”

主人譏諷地說著, 走到宗忘川面前,說:“既然你堅持不為我服務,我也只能強迫你為我服務!”

帶著皮手套的手指順著宗忘川的下巴落在咽喉處, 輕輕一壓,宗忘川頓感一陣電擊般的疼痛。

“你要幹什麽!”

“收集你的憤怒, ”主人輕聲說,“想看你被憤怒點燃的瞬間。來吧, 用你的憤怒把這個世界焚毀吧!我期待著廢墟上的新世界!”

“你真的以為自己可能……”

宗忘川露出苦澀的笑容。

這時,他的背脊突然刺痛難忍。

他艱難地扭過頭,看到有刺青師試圖在他的脊柱上刻下符號。

“這又是幹什麽!”

“為最終演出準備一點漂亮的裝飾品。”

主人轉身,對刺青師說:“刺銀河蝴蝶吧,我喜歡銀河蝴蝶。”

“是, 主人。”

刺青師如是地回答著,在身體被固定住的宗忘川的背上,用飽蘸顏料的刺青針, 將完整的銀河蝴蝶刺下去,期間沒有任何麻藥,只是不斷地用濕巾擦拭滲出的血液。

宗忘川反手抓住鐵鏈:“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盡我的想象,為你的身體添加痛苦,將你的憤怒提升到可以輕松召喚惡魔的強度。”

主人捏著他的下巴,威脅地說著:“刺青快要結束了,如果你還是堅持拒絕,我會讓人將你的皮一寸寸剝離下來,直到你死掉或是接受我的邀請。”

“那我還不如……”

“放心吧,在割皮以前會給你一場性的狂歡,畢竟是那麽好看的身體,如果不充分使用一番的話,未免太對不起造物主……”

喃語中,主人的手指順著他的脊柱往下移動。

“我真的很喜歡你的臉,精致美麗卻不會給人娘氣的感覺,眼神閃亮中帶著一點星光,讓人恨不得溺死在裏面……可惜……可惜……可惜!”

連續三個“可惜”之後,主人離開了。

刺青師也結束了他的工作,將場合留給雇傭兵們。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說,“最佳的召喚時間快到了,你們必須盡快讓他接受!”

“明白,我們馬上就讓他生不如死,不得不接受!”

雇傭兵的頭領走到宗忘川面前,讓下屬們按住他的肩膀,說:“我們並不喜歡男人,但是為了主人的滿意,也只能勉強著應付一下了。希望你等會不要叫得太慘烈!”

“是嗎?真的會……”

宗忘川低下頭,並不把他們當成一回事。

雇傭兵的頭領見到這一幕,顯然也知道事情無可挽回,於是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隨後——

“啊!”

“不!”

兩聲急促的慘叫後,是死一樣的平靜。

本來已經準備同歸於盡的宗忘川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他的眼睛被蒙住,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情,冰冷的風隨著腳步聲掠過耳旁,帶來源自骨髓的陰冷。

第六感中,他意識到自己正被視線打量。

那視線冰冷如地獄。

隨後,一只仿佛來自寒冰地獄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堪寒意的他發出驚呼:“到底……你……你是……嗤!好冷!”

“很冷嗎?那就稍微熱一點吧……”

話音落,冰寒立刻變成熾熱,熱度同樣讓他不堪承受。

“……你……好熱……我……我……”

“不喜歡?”

那聲音似乎不能理解宗忘川的心情,一番認真地思考後,席卷全身的熾熱壓了過來。

宗忘川頓時陷入混亂。

他的身體在燃燒,全身每一處都在燃燒。

熊熊烈火中,鎖鏈消失了,蒙眼睛的布也消失了。

他擡起頭,看到欲念化為白色的火焰點燃全身,毛孔中噴出憤怒的氣息。

他又看向前方,看到一個完全是光的聚合體的生物展開璀璨奪目的翅膀站在他面前,看到此間的主人在大群人的簇擁下興奮地向他走來……

“我終於還是召喚……但是他……他又是……”

恍惚中,意識漸漸迷失。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躺在空曠的天臺上,旁邊蹲著一個百無聊賴的非人生物。

“親愛的,你可終於醒了。”

那生物興奮地說著,沒等他坐起並發現身下地板畫有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便饑渴地撲上來。

“來吧,完成我們的現世契約!”

“不……不……我還沒……”

他想說“我還沒有準備好”,可惜惡魔已經等了太久,火焰難耐的ta根本不給人類思考的時間,只是由著自己的興趣的肆意亂來。

“……別……我會……你……不……”

他露出嫌惡的表情,奮力掙紮。

惡魔感覺到他的不配合,咬著他的耳朵說:“不喜歡這種事情嗎?還是因為之前的陰影讓你拒絕接受我?親愛的,與我結合是完成契約的關鍵環節,中斷契約可能讓你喪命,所以……我要把造成你的心裏陰影的那段記憶……全部抹去……”

“我……”

他喃喃地回答著,茫然中接受了惡魔的進入……

……

……

“弟弟,你的表情看起來有點不對勁,難道說是因為註射劑量過度,已經開始……”

“宗小川”擔憂中帶著幾分歡快的聲音將宗忘川散開的思緒抓了回來。

他擡起頭,看著“宗小川”,說:“放心,我很清醒,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情,感覺很荒唐。”

“哪一種層面上的荒唐?”

“宗小川”興致勃勃地看著他,手指按了下他的小腹,說:“孩子快要餓到發作了。”

“過去發生過什麽,其實並不重要。”他對“宗小川”說,“不過如果你執意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真的嗎?”

“宗小川”喜出望外。

宗忘川說:“當年,伊麗莎白女王號的主人強迫我為他召喚惡魔,但是召喚儀式還沒有開始,我就被莫名的火焰燃燒全身,緊接著蕭銘出現,他殺死了參加儀式的所有人,並且消除我的記憶、將我帶離這裏……”

“只是這樣?這些全是我知道的事情!”

“宗小川”露出明顯的失望:“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當時到底做了什麽,才把蕭銘召喚到這個世界!”

“不知道。”

宗忘川如實地說著:“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對了什麽事情,才把他帶到這個世界。我唯一能記得是自己被一團白色的火焰燃燒,然後蕭銘出現……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在晨星酒吧頂樓的天臺上,他看著我,消除了我在伊麗莎白女王號上的所有記憶……”

“但是我已經讓你想起來了!快點告訴我!你到底……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情!快說!”

“宗小川”瘋了一樣的催促著宗忘川。

宗忘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不記得了。”

“你——”

“宗小川”怒從心頭起,抓起宗忘川的肩膀,說:“你以為我真沒辦法整治你嗎!你的身體是我的,你的過去是我的,你的未來也還是我的!”

“那你就拿出你最擅長的本事,把我的一切都帶走。”

宗忘川興致冷淡地看了眼“宗小川”,猛然間眼神一顫,冷灰的眼睛裏閃著星光。

“你……你……”

“宗小川”聞言轉頭,看到了蕭銘。

他手捏跳動的心臟而來,潔白的翅膀上滿是鮮血。

“這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會打贏他!今天可是……我們好不容易……”

“宗小川”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蕭銘卻露出笑容,說:“因為我知道,他在船上等我和他一起走。”

“一起走嗎?”

“宗小川”本就只是畫皮的面容滾過詭異的扭曲,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做小動作,便被蕭銘的力量彈開,撞在一邊的墻壁上。

噗!

鮮血混著腦漿掉下來,“宗小川”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這對奪走他的一切的無恥狗男男。

“你們……你們……”

“我們會怎麽樣,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蕭銘興致勃勃地走到宗忘川面前,單膝跪下,解開鎖鏈的同時親吻著他的臉,說:“我感覺到你的危險,提前結束了戰鬥。”

滿是鮮血甚至已經恢覆成魔的手輕佻而溫情的撫弄著宗忘川的身體,說:“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又餓了,我感覺他正在急切地呼喚著我。”

“魔胎確實餓了,經過我哥哥的一些操作以後。”

宗忘川看著蕭銘的臉,說:“你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因為我吞食了我的敵人嗎?”

蕭銘反問著,眼中閃著深邃的光芒。

“別再蘑菇,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和親愛的做一些……”

他看起來有些急切,說話的同時不僅動手動腳,還掏出了自己的弟弟,恨不得下一刻就——

“等一下!”

宗忘川突然抓住他的要害,說:“我不會和你做的!你不是他,你是菲斯特的力量造出來的恐懼噩夢。”

“你說什麽?那麽真實的身體……你居然說我是……”

“我和他做的次數太多,身體已經產生了本能反應。”宗忘川說,“最重要的是,魔胎對你沒有反應!以往,蕭銘只要走進我身旁半米,魔胎就會有反應,更不要說它現在還處於饑餓狀態!它對你沒有任何反應,只能證明你不是他!”

“呵……呵呵!你可是真機敏啊!”

“蕭銘”的面容開始融化,變成一團爛泥般的扭曲怪物。

一旁的“宗小川”也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著走到宗忘川面前。

“為了取信你,我們還特意演出了苦肉計!沒想到你對他竟然是真有愛情!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不好意思,又一次地讓你們失望了。”

宗忘川嘲諷地說著,沖著“蕭銘”比劃了一個“V”字:“謝謝你,為了取信我,主動解開鎖鏈。我該走了!祝你們——”

“別走!休想!”

異化成泥潭的惡魔憤怒地吼叫著,身體徹底溶解在地上,變成沼澤一般的怪物!

“我要吃掉你!你是我的!我的!”

怪物猙獰地宣布著,化為泥潭追著宗忘川一路游過去。

宗忘川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強攻,他看怪物越來越近,果斷抓起正在一旁發呆的慕言麒的屍體,砸進泥潭中!

嗙!

慕言麒的屍體瞬間就被泥潭吞噬分解。

泥潭繼續向宗忘川撲過來!

宗忘川心急如焚。

他想盡快離開這個地下宴會廳,但在這片漆黑中,他竟突然感覺小腹中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之前註射的針劑開始起效。

魔胎陷入無止境的饑餓,正強行奪取他對身體的控制權!

“不可以!”

宗忘川用力敲打小腹:“安靜!你不要命的話就繼續鬧啊!”

然而,魔胎既沒有人類的智商又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手段,宗忘川的警告根本不能讓它安靜,相反還鬧騰的更加厲害!

“不要!”

猛然的一擊,宗忘川單膝跪地,痛得根本無法站起!

“你這個……”

他捂著肚子絕望地呼吸著,魔胎正逐步接管他的身體!

“弟弟,放棄吧!”

“宗小川”如此說著,得意地走過來。

“你終究只能成為深淵的砧木,接受我的澆灌吧!”

泥潭帶著濃稠的黑色水泡,咕嚕嚕地移過來。

宗忘川看他們越來越近,把心一橫,說:“……我……我不會……我……我一定要——啊!”

咬牙輕哼中,宗忘川果斷用十字尖刀刺破腳踝!

鮮血正飛快地從腳踝處流出,兩年前沒能派上用處的魔法陣終於閃爍光芒。

這光芒是如此美麗,如此輝煌,映照的卻是徹底的絕望。

死亡。

是的,死亡。

鮮血溢出,魔法陣開啟,這壯絕瑰麗的美並沒有太久的徘徊心間,白光變成了有形的固體,壓下來,仿佛空氣已經成為固體,受白光之榮照區域!

絕大的壓力襲來,現場所有人都痛苦不堪。

位於魔法陣中心地點的宗忘川更如地心引力被抵消般,四肢壓在地上,五臟六腑都快被擠碎並從體腔壓出來。

他甚至連將卷曲的膝蓋舒展的力量也沒有,身體被固定在魔法陣旁,鮮血源源不斷的流進魔法陣,維持著白光的肆意。

沒有眩暈,沒有空白,除了絕大的壓力,只剩下空。

是的,絕對的空,在這白光的世界裏,存在的是不屬於現世的力量,他作為鑰匙,無權決定自己的未來。

但他不能退。

相對於蕭銘的強大,他是弱小如螻蟻的存在,但即使螻蟻也會想做一些讓蕭銘刮目相看的事情,讓蕭銘知道……

宗忘川並不總是那個為了可笑的自尊不斷地鬧脾氣、關鍵時刻卻只能請他救場的廢物!

“我想要做到一點事情……我想證明我……”

聲音被白光的強勢淹沒,奪目的光芒中能隱約感覺到有人走近身邊。

那人溫柔地靠近他,蹲下,輕輕地,將他抱在懷中。

“為什麽這麽做……”

他溫和地說著,聲音劃過皮膚,帶起哭泣的漣漪。

“不知道……或許……只是我身為人類的可笑尊嚴……”

宗忘川輕聲地說著。

他不知道聲音是否會被蕭銘聽到,但在將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心尖竟湧動著難言的甜蜜。

“……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我其實……其實早就喜歡上你……但是我……我不肯承認我喜歡你……算了,說這些又有什麽意思……你根本聽不到我在說什麽,我也看不清你的面容……我……”

宗忘川忍不住哽咽了。

可是不等他說完,蕭銘竟然松開了他,握住他手中的十字尖刀,用右手花開左手的血管。

閃著金色的血液緩緩流出,與宗忘川的血在魔法陣中匯聚,淺淺的金色逐步呈現,黑色的大廳被依次照亮,金碧輝煌宛如遠古的神靈即將降臨,

此刻,呼吸或是語言都受到壓制,唯有可怕的真空籠罩全場。

“你贏了。”

蕭銘低聲說著,將宗忘川放在魔法陣旁。

宗忘川徒勞的眨動眼睛。

他看到可怕的真空中,除了蕭銘以外,還有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色怪物巍然站立。

“菲斯特,恭喜你終於成功了。”

面對面具怪人,蕭銘如實說著。

“你是它最寵愛的孩子,我唯有如此才能贏你。”

怪物的面具已經破裂,露出的是必須用五彩斑斕的黑色這種矛盾而詭異的詞語才能形容的面容。

“你愛他,所以明知道是陷阱還要撲進來。”

“是啊,愛一個人本就該連危險的部分一起愛,並把危險當成是情趣。”

蕭銘興致勃勃的說著:“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你用惡魔的私語煽動了伊麗莎白女王號的主人,還派嘍啰幫他設圈套將達令騙到船上,強迫達令成為惡魔儀式的祭品,引我離開深淵,意圖謀權篡位……但是我無所謂,甚至,我還必須感謝你,是你讓我意識到坐在深淵看著達令已經無法讓我滿足……何況那時達令得了癌癥,我需要他的主動召喚,借機出現在他身邊,讓他康覆……”

“所以你是順勢而為,趁機跑去塵世裝瘋賣傻?”

“不是裝瘋賣傻,是為愛~勇闖天涯~”

蕭銘捧著臉,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呵!”

怪物冷笑一聲,伸出黑色的手指,指著宗忘川對蕭銘說:“做決定吧!”

“我剛才已經做出決定。”

蕭銘靜靜地說著,強勢的光芒讓幾乎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都呼吸艱難,唯獨他笑容平靜。

“——和我回深淵決勝負!”

隨後,他伸出手,指尖與怪物的黑色手指相碰!

白光暴漲!

宗忘川的眼睛因為無法承受強光,進入短暫的失明。

他能感覺到身體在融化。

沐浴強光帶來的高溫,讓萬物融化、蒸發……

果然,我和你……

宗忘川看了眼已經被強光吞得只剩下朦朧人形的蕭銘。

對不起,我恐怕要辜負你的期望,無法繼續活下去……

若能有重生或是來世,我會再次的把我的全部都交給你……

唯有你能讓我意識到溫暖……

“我也是。”

一個聲音莫名其妙地飛入腦海,宗忘川不覺瞪大眼睛!

他知道這不是他的思維,但他確實聽見了。

在奇幻的此刻,他感受到數不盡的記憶碎片正向他襲來,就像科幻片所演的一樣,在近乎凝固的時空中,記憶變成了無數的照片和聲波,鋪天蓋地的向他壓過來。

這是——

蕭銘的記憶!

不需確定,本能直接地告訴了他這個答案。

在這無數的瑣碎記憶中,唯有他的面容反反覆覆的出現,在不可思議的過去,以及本不應該被知道的未來……

原來,真相是這樣……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安排……

謝謝你愛我……

我也……

愛你……

……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宗忘川發現自己在救生艇上,視野的盡頭是在朝陽照耀下正緩緩沈入大海的伊麗莎白女王號郵輪。

他動了下身體。

一左一右地看護著他的康愛玲和朱蘭蘭急忙扶他起來,給他餵水。

“叔叔,你醒了!快喝點水吧!”

“謝謝……”

宗忘川懶洋洋地說著,喝水之餘,竟在救生艇的一角找到了披著毯子的李馨然和面容煥然一新的張靜。

他一眼就看出張靜的皮下藏著扭曲破碎得不成人形的“章敏”和“宗小川”的惡魔魂,但看到李馨然正心滿意足地摟著張靜時,又果斷選擇了沈默。

李馨然以為得到了想要的幸福美滿,卻不知道深淵的施舍終有一天會變成索命的繩索……

希望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能夠坦然接受現實。

如此想著,宗忘川閉上眼睛。

……

伊麗莎白女王號郵輪的幸存者在事發海域漂泊了一天一夜後,終於遇上了搜救船只和直升飛機。

登岸後,各大媒體記者蜂擁而至,瘋狂騷擾他們,想知道這場離奇海難的細節。

可惜,幸存者在事發海域滯留時間過長,記憶受深淵和現世的空間撞擊帶來的扭曲影響,或是忘記了那一夜的詭異,或是將那一夜的見聞當成幻覺。

接受采訪的時候,她們只能勉強記得那份天崩地裂般的恐懼、被親人送上救生艇的悲痛……說著說著,一個個忍不住潸然淚下……

有些幸存者甚至因為記者的過度追問,出現明顯的PTSD後遺癥,收看直播的普通民眾因此憤怒不止,紛紛在社交媒體上指責記者無恥卑鄙,為了一點最新新聞不惜撕開他人的傷口。

在這種情緒的推動下,對海難細節存有疑惑的記者們也只能暫時退步,從追尋真相變為寬慰生者悼念逝者。

一場風波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散了。

宗忘川不覺得松了口氣。

隨後,他的心頭又一次地湧起深痛的悲傷。

蕭銘回去了。

被宿敵強行帶了回去。

以蕭銘的實力,敵人未必能討到好處,但是……

想到自己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蕭銘的回歸,宗忘川不覺一陣嘆息。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年,該多好……”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深淵和現世的相愛本是一場奇跡,奇跡一旦錯過,就不會再……

宗忘川閉上眼睛。

他的耳邊,響起蕭銘被菲斯特強行拽進異次元空間前對他說的那句話:“你要好好活著,作為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我會好好活著,好好地活到世界的末日……等你……”

宗忘川自言自語地說著,翻身睡下。

……

……

一年後。

荒廢已久的別墅玄關處。

宗忘川無聊地點燃一支煙,向深邃無光的屋內說:“顯形吧,惡魔!”

隨後,他擡起手,青煙如被看不見的力量吸引般飛入屋內!

黑暗開始扭曲,構成惡魔猙獰的面容。

(“愚蠢的人類!你想消滅我嗎!”)

“不,我只是想吃你。”

宗忘川溫和地說著,彈了彈煙灰。

(“區區人類也敢放肆!你知道我是誰嗎!”)

惡魔扭曲的笑著,張開血盆大口,要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吞噬。

然而——

“寶寶,吃飯了。”

話音未落,宗忘川的身體前方浮出一團白色光芒。

伴隨著幾聲小貓一般的嗚咽,光芒凝結為籃球大的光團,還冒出了一對同樣是白光構成的翅膀。

“麻麻……麻麻……”

光團一出場,便想撲到宗忘川懷中撒嬌。

宗忘川急忙雙手捏住它,指著前面的惡魔說:“別發嗲,快點把飯吃完!不許挑食!”

聞言,光團立刻轉換方向,撲騰著翅膀殺向膽敢挑釁宗忘川的惡魔。

和面對宗忘川時的嬌氣萌態不同,光團撲向惡魔的時候氣勢強悍如天降正義,原本囂張跋扈的惡魔頓時變得比羔羊更加不堪一擊!

甚至,還沒有意識到撲向它的是什麽,惡魔就被光球那張長了至少五層牙齒的嘴巴一口吞噬。

吧唧吧唧!

光球一邊咀嚼惡魔,一邊拍著翅膀繞宗忘川打轉,不時地發出好像貓咪打呼嚕的聲音。

宗忘川懶得理它,直到將香煙抽完,這才伸手接住故意賣萌的光球:“寶寶,肚子還餓嗎?”

“麻麻……麻麻……”

光球在宗忘川的手中撒嬌地滾動著,完全張開能一口吞吃惡魔的嘴巴伸出粉嫩嫩的舌頭,不斷地舔宗忘川的手指和他的臉,討好之情溢於言表。

“你可真是……”

宗忘川被小光球的撒嬌感染,本來陰郁的心情也莫名地開朗起來。

他看著順著屋檐不斷滴落的水珠和煙雨中的荒廢庭院,故作生氣地數落著光球。

“要不是找不到打掉你的辦法,我早把你處理掉了。”

“喵嗚……麻麻……麻麻……”

光團發出委屈的嗚咽。

因為營養不足,到現在為止它都還是一團沒有五官沒有軀幹沒有四肢的半靈體半肉體的存在。

但它畢竟是蕭銘的孩子,繼承了他的不要臉和無恥。

哪怕只是一個光團,都會在唯一能碰觸它的宗忘川手掌中變成比萌寵更加萌寵的萌物。

撒嬌的聲音讓宗忘川又一次想起蕭銘,於是他雙手舉高,生氣地說:“怎麽!覺得自己很委屈嗎!你那死鬼粑粑到現在都音訊全無,你又是一天吃八頓還會肚子餓的飯桶,我真是……還好你這個小鬼有點良心,知道單靠我的靈力沒法讓你的身體發育完整,會用靈體幫我殺惡魔順便養活自己,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麽樣?”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宗忘川反射性的回答:“不然的話我早就把這個孽種剁碎了!等一下!誰在說話!”

宗忘川轉過身,看到黑暗的別墅竟然還有一團深淵生物在蠕動。

“這是……”

原本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教訓小團子的他立刻收斂笑容,對團子說:“寶寶,你要小心,這家夥的氣息和我認識的任何一個惡魔都不一樣!他身上的硫磺味道……非常……非常……”

話未說完,空間突然崩塌!

黑暗的房間變成金碧輝煌的殿堂。

宗忘川難以置信地看著四周。

這是一個會讓人聯想到所羅門神殿的宏達建築,面積目測超過一千平,用數百根五人合抱粗的圓柱作支撐,地上鋪著白色大理石,壁上裝飾著玻璃和貝殼鑲嵌的壁畫,每幅壁畫的主題都是享樂,細節精致到讓人不敢相信這些都是鑲嵌畫。

他又擡頭看上空。

高大的穹頂用五彩透明的玻璃構成,陽光透過玻璃,化為五色的絢爛落在殿堂內。

“這是幻覺?還是陷阱?或是哪個惡魔的詭計?”

宗忘川抓住想探索未知領域的寶寶,厲聲說:“這個地方很危險!你要不想惹麻煩的話,就給我安分點!”

“嗚嗚嗚……”

寶寶很是不情願地收攏翅膀,留在他身邊。

宗忘川舉步維艱地朝著殿堂的最高處同時也是最深處走去。

那是一個三米高的祭壇,祭壇上矗立著光的十字架,還有一個嵌滿寶石的聖杯。

此刻,聖杯正不斷往外溢出鮮血,濃稠的液體順著祭壇往下流,落進凹槽內,發出沸騰的汩汩聲。

“不能繼續前進了!這個地方太邪門!我必須馬上轉身。”

宗忘川對自己如此地說著,但他的身體卻在此刻失去了控制。

強制的力量束縛了他,強迫他必須走下去。

一步、兩步、三步……

向著祭壇走過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

“不!”

宗忘川發出憤怒的吼叫。

然而身體早已失控,不管他怎麽努力怎麽抗爭,都不能奪回身體的自由!

“不……不……”

宗忘川發出徒勞的嘆息。

趁著理智還未被未知掌控,他對光團說:“寶寶,我們中計了!你馬上離開這裏!不要再回來!我……我……”

“嗚嗚嗚……嘛嘛嘛……”

光團不願離開他,抗議的嗚咽著。

宗忘川見它竟敢和自己鬧別扭,氣得大罵說:“我本來就沒想過要你!你這個廢物!馬上給我滾!別再在這裏礙我的眼睛!滾!立刻給我——”

“滾嗎?”

引他進入詭異領域的聲音再度響起,宗忘川尋聲望去,看到祭壇的光之十字架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形魔物。

因為是逆光而立,宗忘川看不清魔物的面容,只能感覺到魔物的強大勝過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一個惡魔。

“你想要殺我嗎?”

宗忘川微笑著,挺直腰昂起胸。

人形魔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招了下手。

原本黏著宗忘川不放的光團頓時活躍起來,撲著翅膀飛到人形魔物的身邊,圍著他不斷地嘰嘰啾啾,仿佛——

被媽媽罵過的小孩向爸爸告狀?!

詭異的比喻劃過心頭,宗忘川不覺一動,大罵說:“蕭銘!你又搞什麽鬼!”

“是婚禮,不是鬼。”

人形惡魔賤笑著,走下祭壇,走到宗忘川面前,說:“我設計的婚堂,喜歡嗎?”

“……我……我……我現在只想揍你!你這個……你這個……餵!放我下來!”

宗忘川驚叫起來。

“還有——你混蛋不是被你媽的幹兒子拖回深淵了嗎?怎麽又……”

“菲斯特是我媽的一條狗,可不是什麽幹兒子!至於我媽,它那麽疼我當然是稍微撒個嬌就能搞定——”

“什麽!你還是個媽寶男!我虧了!我虧大了!居然會——”

“媽寶怕什麽!反正我媽沒實體,我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搞出小孩就扔去深淵,她會幫我們養孩子!達令,還等什麽,快點和我做運動吧!”

“琳達在哪裏?她怎麽沒和你一起——”

沒等宗忘川說完,蕭銘就將他扛在肩上,準備——

“餵!聽我把話說完!還有……你要幹什麽!這裏是教堂!不對,是婚堂!你想在婚堂……”

“對極了!我們要在祭壇上做運動,這樣才會讓你感覺神聖又羞恥,也更有儀式感……”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是正經人,類似餵奶、觸手、L聊、X檢這種不正經的東西,我知道你們都不愛看,所以就不寫啦~[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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