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看著只是個俊秀文士，可他有一身好功夫，用得來劍，神哭小斧專破高手罡氣，而今日，蒼雲眾人還發現顧惜朝還很能喝酒。

酒是烈酒，哪怕是有點講究的南宮靈也不得不承認，多日疲憊，唯有烈酒，才最讓人覺得舒暢爽快。雲雁一掌拍開一壇子酒，先往嘴裏灌了一半，然後單手提著酒壇，笑道：“請！”

雖然雲雁明言請人喝酒，但是誰都知道，喝酒就罷了，若喝得爛醉如泥，第二日操練時出了茬子，那就別怪她無情。有過一兩次教訓的，自制力都練了出來，多少知道自己喝多少能不醉，所以幾乎沒幾個敢拎著酒壇和雲雁拼，敢拿壇子的，北地出生的周深算一個，還有南宮靈也算一個。

這一回卻有些不同，顧惜朝也舉起了酒壇，把清冽的酒液直接傾倒在嘴裏，微敞的衣襟慢慢被濡濕。要是說之前這些人接受顧惜朝是因為皇上的安排和統領的接納，以及蒼雲旗下之誓，那麽這一刻他們才覺得和顧惜朝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了不少。

顧惜朝有些恃才傲物，雖然展示過神哭小斧的威力，但是更多人記得的是他考中了科舉，現在的蒼雲還沒有打什麽大仗，軍師參讚軍事的威力也瞧不出來，難免有人覺得顧惜朝太獨——南宮靈不是也武功不差嗎，那也沒有那麽傲氣啊，還能一起喝酒呢——現在，不少莽漢子瞧顧惜朝順眼了不是一點半點。

顧惜朝是吃過苦的人，他不是什麽世家子弟，能學到這一身的本事也是他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然而進了京城，還是差點落到當街賣藝的地步，幸而遇見當今皇帝……雲雁現在俸祿不低，請的酒雖是沒什麽名氣的普通烈酒，那也是不錯的東西，至少比顧惜朝以前喝過的有點發酸的濁酒要好。

不知什麽時候，其他人就都退了去，只剩下顧惜朝和雲雁兩個人，一人一壇子酒。蒼雲的強盛，在於蒼雲上下一心，顧惜朝再好，沒有真正融入蒼雲，那也只會拖後腿，雲雁打定了主意要攻破顧惜朝的心結，她又灌了一口酒，“好漢子！”

顧惜朝笑了起來，“會喝酒就是好漢子？”

果然貌美如花……

雲雁眨了眨眼，也是笑：“他們不就是覺得，會喝酒的才是漢子。”

他們，說的是蒼雲裏的其他人。

“想要說什麽，何必繞彎子。”顧惜朝怕是有點醉了，單手支著下顎，顯出幾分百無聊奈的疏狂來。

很好，雲雁姑娘也喜歡直來直往，她貌似不經意地開口：“蒼雲所屬，皆為同袍兄弟，既是兄弟，隔閡太多便也不好。”

思來想去，雲雁只是覺得，或許是因為顧惜朝不僅是個武林高手，還是個文人呢？文人看不起小兵，也不是沒有的，別人要是說什麽由他說去，只是顧惜朝也是蒼雲一員啊。

“你覺得我看不起他們？”顧惜朝嗆了一口酒，咳嗽兩聲。他是個自負又自卑的人，他的才華讓他有足夠的資本傲氣，而他的身世……那有些尖銳的脾氣，正是由此而來。

或許真的喝了太多，又或許打定主意要在蒼雲軍中占據一席之地，顧惜朝趁著酒意，就附到雲雁耳邊說了一句話，“我原是賤籍……妓生子。”

“呵，這有什麽看不看得起的？”顧惜朝仰起頭，酒壇裏卻已經沒了酒，然後他接過了雲雁遞過去的半壇酒。

雲雁把酒壇遞過去，在知曉顧惜朝就是這麽個脾氣之後，她淡定多了，“哦。”

身為賤籍卻改了籍貫，參加科舉，這可不算是個小秘密，然而顧惜朝說完之後，居然只得了一個哦，他算是體會了一回傅宗書和雲雁說話時的郁悶了。

若是有人因為他的身世看輕他，顧惜朝必然不快，若是因此同情他，他也不願接受，可像是雲雁這樣淡定過頭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的態度，顧惜朝有點……嗯，不知所措？

“英雄不問出處。”這樣的話誰都會說，可是雲雁姑娘說得格外的真誠，她往後靠了靠，倚著欄桿坐下來，“說起來，我還父母不詳呢。而且和你身世一樣的也不是沒有……”

血眼龍王蕭沙，此人極端險惡，然而江湖上誰也不能說不知道這個人物，其母蘇綠萼就是江南風月聖地彈歌苑的歌妓。

顧惜朝搖搖頭，“不像。”

他是機緣巧合得了神哭小斧和武功心法，恐怕是有奇人異士留待後人的，可是哪來那麽多奇跡，雲雁的功夫明顯不是偏門的東西，而是由戰陣廝殺中總結而來。

“我記得的時候，我就是一個人乞討流浪，暈倒在雁門關的時候被人撿到了。那時候……五六歲吧，撿到我的人是個女將軍，我跟她從了軍。八歲的時候戰亂，軍隊毀了，統領死了，餘部隱於深山，十年掙紮求存，再次戰亂的時候，我們挺身而出，然後我就失散了。”雲雁也不管顧惜朝是不是會猜到點什麽，如果她不說，誰會想到她來自大唐。

的確，顧惜朝最多猜測雲雁其實不是大慶的人，而是來自什麽偏遠的小部落罷了。

雲雁不是來訴苦的，她是準備當一回知心大姐、貼心好統領的，“然而，我還是建立起了蒼雲，有過以前的苦難和經歷，才讓人不至於那麽容易被打倒啊。”

那麽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要拼盡一切活下去，等到大了一點，她跟著燕帥，苦雖苦了一點，卻知道了比生命更重要的是什麽。只要信念還在，沒有什麽可以打倒她，沒有什麽可以打倒蒼雲！

“或許。”顧惜朝輕笑出聲，往日的經歷已經過去，他如今高中科舉，又有君王賞識，再立一大功，也不負多年苦難。至於雲雁姑娘說的那些話，他不曾有過雲雁那樣波折起伏的經歷，雲雁也不一定能體會到他屢次受挫的感受。

他投過軍，也拿著《七略》毛遂自薦過，更鋌而走險偽造戶籍參加科舉，若無運氣，他這回的成績怕也要被除名，當真是走投無路。

雲雁也不再勸，情勢一切都好，何必強求顧惜朝改變自己的性格呢？只要知道顧惜朝同樣忠於君主，並願與蒼雲並肩作戰，這就足夠了，其他的，感情不都是處出來的麽？

酒很快就喝得差不多了，雲雁是真的能喝，灌酒像是灌水一樣，她性子又直爽，有時候冷著臉會顯得沈悶一點，但是不得不說，和這樣的人交朋友，令人覺得放心。陸小鳳被西門吹雪追殺時，雲雁說出的話，已經傳得大半個江湖都知道了，顧惜朝……當然也知道。

“酒喝完了。”顧惜朝晃了晃酒壇，徑自擱下，又是揚眉一笑，有些狹促地打趣道：“能喝酒……你也果然是條真漢子。”

果然和真漢子上都落了重音，明顯的是調侃了，雲雁卻滿不在乎，說不準她沒聽出其中玩味也不一定呢。她眨眨眼，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讚譽，把最後一壇酒喝掉了，“比你漢子？”

顧惜朝：“……”

和這樣的人交朋友，真的不會有一天被噎出病來麽？

或許一起喝酒真的是刷好感的利器，顧惜朝融入蒼雲的速度快了不少，至少現在周深誇他貌美如花，他……還是很生氣。

“周深，訓練翻倍！”

去和雲雁姑娘聊聊天，有時還是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的。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的，傅宗書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沒有很多的時間去布局，他已經著急了。何況，還有一件事，逼得他不得不立刻出手。

李齡得到了他和遼國密謀的信件，要知道，傅宗書做的事，哪怕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覆，他怎麽可能不會處處小心，既然李齡發現了這個秘密，他也就幹脆地先下手為強了。

就算沒有這件事，要引遼人入關，鎮守邊關的那些將領，也是少一個算一個的好。

朝會上，傅宗書沒有說話，他已經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哪怕勢力收縮，也還有著不少的人脈，自然有人領會他的意思，彈劾李齡勾結大遼，有所圖謀。

這件事有沒有人相信都沒關系，大慶和大遼現在是互不侵犯的關系，大遼不敢惹大慶，大慶對耗費人力物力去打下那麽偏僻的地方也沒有興趣，但是這麽多年，一點小沖突都沒有是不可能的。李齡與大遼勾結的事，無論真假，危險性已經夠了，誰都不願想象一個邊關大將和大遼勾結會有什麽結果。

至於以後，傅宗書握緊手中笏板，有人畏罪自殺是個不錯的結果。

皇帝坐在上首，意味深長地看了傅宗書一眼，這種時候，誰先穩不住，誰就輸了。不過這位傅丞相，是不是真的囂張過頭了？

並不是說傅宗書是年紀大了腦子都不清楚了，只是有心算無心，這個盤踞在朝堂中的大害也是時候除去了。說起來，這回的事，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皇帝本來留的後手是顧惜朝，結果不想傅宗書居然大意到把把柄落在了李齡手上。

也虧了今日那人彈劾李齡，否則……皇帝怎麽會知道，傅宗書那麽想要置李齡於死地。

作者有話要說： 花哥在最後一個副本前出現，大概是倒數十章左右，我自己也沒寫過大綱，只是想過結局。如果花哥那麽早就出來，說不定一下子就變成妹子和花哥黏黏膩膩去了，總覺得很奇怪。本來定一個男主就只是為了妹子最後的歸宿而已，定花哥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可以不糾結感情戲，然後很後面才出來。平時我有想法也會寫點小劇場什麽的……以上~

另外，謝謝琪琚的地雷~

好吧好吧，花哥出沒的小劇場~

#一言九鼎的鼎#

小雲雁：蘇大哥，你幫我救救小獅子好不好？

蘇晏【默默收回銀針】：首先，我們需要找一個獸醫……

尚淩風【是我是我！】：首先……然後……好了。

小雲雁【抱緊小獅子】：謝謝尚大哥。

蘇晏【怒翻獸醫術】：呵呵！

小雲雁：小獅子又病了QAQ

蘇晏：我幫你。

小雲雁：誒？

小雲雁：蘇大哥最好了！

蘇晏【溫柔】：以後都找我就可以了，我永遠會幫你，陪你……小獅子很可愛，但可能因為早產的緣故有些體弱。

小雲雁【低頭】：嗯！永遠啊……

小雲雁【戳小獅子】：叫你鼎鼎好不好？一言九鼎的鼎。（蘇大哥會永遠幫著照顧鼎鼎，永遠……）

鼎鼎：……

——一年後——

小雲雁【語速很快】：蘇大哥最好了蘇大哥我喜歡你！

蘇晏【要冷靜！冷靜！】：你還小……（長大了就可以直接掉到碗裏來吃掉=v=）

小雲雁：……

小雲雁：鼎鼎，他騙人，等有他像林大哥一樣和人成親了，就不會永遠陪著我了QAQ（糖也變成別人的QAQ）

——天寶十四年——

雲雁少女【閉上眼】：鼎鼎，是我先失信了，蘇大哥沒有和別人成親，然而我可說不得永遠了……馬革裹屍還……

雲雁少女：安……安慶緒，你這亂臣賊子好大的膽子！

（報！雲將軍追擊敵軍，遭遇埋伏，現已……）

蘇晏【咳血】：鼎鼎的鼎，是一言九鼎的那個鼎……

（沒有蘇晏，雲雁姑娘受傷的時候要找誰呢？沒有蘇晏，雲雁姑娘喝了苦藥湯子後誰給她餵糖呢？沒有蘇晏，小獅子鼎鼎病了誰能幫忙呢？沒有蘇晏，雲雁姑娘被欺負了怎麽辦？雲雁姑娘都已經死了，她只喜歡過蘇晏一個人，心裏只有蘇晏一個人，她給蘇晏的是永遠——直到生命盡頭，可是蘇晏可以隨她而去履行承諾嗎？不可以，大唐還風雨飄搖，蘇晏還不能死，他怎麽一言九鼎？）

蘇晏【苦笑著收斂一套衣冠與雲雁的衣裳共葬】：聊勝於無，我總要做點什麽才能安心。

——天寶十五年/大慶昭和五年——

蘇晏【雲雁】：你是一言九鼎，我卻……失信於人。

鼎鼎有話說：媽蛋兩個人都辣麽矯情還拿我名字來打情罵俏暗通款曲……誒是不是哪裏不對？不過主人起的名字就是好聽，最重要的是鼎鼎辣麽可愛叫什麽名字都好聽~萌萌噠~最可惡的是萬花的那朵黑花，呵呵，那麽小的主人他也下手！笑？引誘了主人還敢笑，玩的什麽欲拒還迎？明明聽見主人說喜歡人都要輕飄飄地飛起來了，但是……有本事你放話出來有本事你兌現啊！現在跟著主人的只有我鼎鼎大爺，有本事黑花也變成綁定跟寵啊哈哈哈！我被綁定我驕傲！

——N年後——

【恭喜雲雁俠士獲得綁定的腰部掛件“貌美如花蘇蘇蘇”】

鼎鼎：QAQ綁定……腰部……掛件……我卻依然只能抱大腿，事實是辣麽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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