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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動態與溫宿一事,若是有其他消息定要趕在京中人全然知曉之前送到。”林懷易對林絮說道,若是能獲得時間上的優勢,自是會有更多的益處。

林絮先是被他那一聲“啊絮”驚到,回過神來之後趕忙應了下來。其實就算林懷易不說,他也自會朝家中詢問此事進展。

如今來了京城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之前了解都太少,這京城像是跟邊疆各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似敵似友,利益面前就算是血海深仇都能暫時擱置一邊而握手言和。

他也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京中風香酒甜的氣息意外的催人成長,在這一片紙醉金迷裏人人虛於委蛇的互相捅刀,一句話裏能拐三道彎,他從起始別人說什麽是什麽到如今能聽出話裏潛藏的意思,縱使他天資聰慧,但也的確花了不少氣力,吃了不少悶虧,所幸還是成長了不少。

因為他的的確確從這看似與他無關的慘案裏嗅出了些危險的氣息來。

……

是夜,更深露重,皓月如霜。

林絮斟酌著信箋上的筆墨,他想把思鄉之情全然依附於薄薄的那張紙上,塞北的黃土,蒼茫的大漠,離人淒涼的歌聲,啊娘溫好的羊奶與父親飄香的青稞酒,都美好的使人魂牽夢繞。

他寫著寫著竟不知不覺落下了一滴淚來,滴在紙上,沿著筆跡暈染開來。

他猛然醒覺,撕了那張滿懷情意的紙,重新執筆。

“兒安好勿念,若溫宿一事有所進展,望盡快告知。”

剛剛滿紙的柔腸百結都簡化成了“安好勿念”四字,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

過不多時,質子府熄火滅燭,歸於平靜。

而此時將軍府卻燈火通明。

阮長史來訪。

老者並沒有三朝老臣的架子,平日裏為人也低調謙和,穿著私服只帶上了一名隨從和剛至齊冠年紀的嫡長孫就來了。

將軍府自是不敢怠慢,一時間泡水端茶倒也熱鬧了不少。

自從林老將軍逝世後阮長史就沒再來過將軍府,他向來不多過問他人之事。

而靈渠向來忙於軍務,跟著林易清那會兒不在邊疆作戰就在練武場訓練新兵,此次算是他二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這孩子濃眉大眼,可真是有些像他祖父。”

阮尚書看靈渠就像是看自家後輩般和藹,一位白發老人,一位壯年將士,隔了兩代,隔了無數難以開口的日日夜夜,隔了萬千苦澀心緒,默然對視著。

“當時你家祖父薛令奎為救我這賤命,開罪先皇,被下放至大興歷練,卻慘遭不測,卻使得我這條爛命能茍且偷生至今,如今要是不將這份恩情還給你了,否則等我哪天入土之後,在薛將軍面前都會擡不起頭來。”

阮長史自年前大病一場之後身體就每況愈下,自知時日無多,趁還有氣力,需將該做的打算都做好。

“生兒,來,”他喊了長孫上前來,轉向靈渠道:“薛小將軍若是不嫌棄我這孫子身瘦骨弱,讓他拜你為師,小將軍你看可好?”

靈渠趕忙說道:“承蒙阮大人擡舉,靈渠武藝不精,只怕會不夠格於人為師……不過若是大人與小公子不嫌棄靈渠,靈渠也定當全力以赴。”

阮長史道:“林家軍右翼長又怎會武藝不精,生兒能做小將軍的徒弟自是他三生有幸。”他對那稍顯羸弱的長孫道”生兒,來,給薛將軍磕頭,行拜師禮。”

阮家嫡長孫名為阮桓生,自小熟讀四書五經,平時不愛出府只喜歡在書房裏看書,慢慢地就長成了一副文縐縐的模樣,被這京城裏的春風養的跟個小姑娘似的,眉清目秀,講話也輕聲細語,看著像是一吹即倒,手無縛雞之力的純文人。

但三叩首禮行的倒是一絲不茍端端正正,再起身獻上六禮束脩,這樣靈渠就算是有了個徒弟。

從今往後教他馭馬開弓百般武藝,而徒弟也需為師父養老送終。

阮長史的打算也不無道理。

以師徒關系將後輩與靈渠相連,既能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為靈渠謀劃開路,能順順當當的推舉靈渠為山焉統領,還他薛家姓名,也能在自己死後保自家後輩半世安穩。

他也知道,靈渠的徒弟,裕成王也不會不管。

“這鬼老頭難怪能活這麽久,都快成精了。”林懷易心裏暗暗想。

“不過就是近日生了場病損了些根基,病氣雖重卻無死氣,這麽上趕著給自己安排後事做什麽。”

他暗自盤算了許久,不過想到阮長史要是能活的長久一些,對於他和靈渠自然也就會有更多的便利,於是去藥材房取了些能對癥下藥的花草來,贈於老者。

將軍府裏沒有尋常藥物,有的都是些奇花異草,阮長史一看就知都是些市面上並不常見的珍貴藥物,趕忙謝過,也暗暗為這王爺的大手筆吃驚不已。

說到底他拿到的在林懷易眼中只算是采那些真正的好藥材時順手摘來的小花小草而已。

最珍貴的大部分如今都送去了質子府。

☆、第 23 章

阮長史並未食言,說到做到。

第二日皇上就下了旨命讓靈渠回歸薛姓,念薛家丹心赤枕,特賜京郊一座莊園作為府邸。

上面有天子的親筆題字

“薛府”。

靈渠默然聽著曾公公宣念的聖旨,叩拜謝恩。

“薛將軍從今日起,可就在京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曾公公諂媚的笑著。

靈渠遞了塊金元寶給他,淡然道:“靈渠乃一介武夫,不算什麽人物,只是幸得一機遇為國效力而已。”

“哎呦,瞧將軍這話說的,將軍往這兒一站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氣亮堂,將來定為國之棟梁。”曾公公看著手裏沈甸甸的元寶,喜笑顏開,又說了幾句好話,喜氣洋洋地走了。

因前朝宦官攝政作亂,敗壞朝綱,惹得時局混亂,最終在各地鬥爭中覆國。

以至如今大魏對宦官查得極嚴,這些個公公們看似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實則拿不了多少月俸,清湯寡面的吃不上多少肉,日子同樣過得捉襟見肘。

聽說這曾公公還求皇上賜了塊地當作養雞場和養牛場,就當作給自己幹兒子們留些能糊口的產業來。

皇上念其多年在身邊伺候,也就應允了這請求,特地劃了塊荒地給曾公公。此人做什麽事都細心周到,聽說這養殖場裏的雞和牛是越來越多,那些個幹兒子們的後半生應是不用愁了。

這些公公們要是偶爾收到某些大臣給的豐厚油水,能將人當作自己再生父母一樣誇。

“皇帝只是讓靈渠哥回歸薛姓,對山焉統領之事只字未提,他難不成是想反悔嗎?”

從曾公公來時就躲到屏風後面偷聽的公孫英出來不解地問。

“反悔倒是不會,山焉統領任之事事關重大,如今也有戚老將軍已經臨時被皇上重新任命調去山焉。

戚將軍年輕時身經百戰,雖說年紀老邁體力確實跟不上,但管理軍務還是井井有條,還能頂事,而有陳奕德這個前車之鑒在,對於關口人員任命,皇上必然會更為謹慎些。”林懷易道。

不僅是謹慎,怕是得掘地三尺的去將人查個清清楚楚。

只可惜了原本已在家享天倫之樂的戚老還得重新回到那北風呼嘯的山焉,對著一望無垠的塞北,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王爺,昨日你去藥材房拿草藥時,阮大人對我說了一些往事。”靈渠開口道。

“嗯?他說了何事?”林懷易道。

“他說當時被林老將軍救下的那個孫媳,我的……娘親,是先皇側妃的外侄女。”靈渠道。

他自出生以來就無父無母,不曾開口叫過爹或娘,所以不免卡頓一下,這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在他心裏念過千萬次,如今叫出聲來,似是有熱流淌過他的心臟。

阮長史應是還不能全然信任林懷易,不知這沒有好名聲的王爺心之所向,所以就只跟靈渠講。

所以決定權在他,若是靈渠覺得裕成王可信,也自是會將此事告知於他。

“當時為了保下阮長史,祖父頂撞了始帝,始帝本意要將祖父下監,是先皇,當時的二皇子,站出來護下祖父免受牢獄之災,只是下放了事。為此始帝氣消之後還私下裏誇讚了先皇很是識大體。”

始帝年間,大皇子早夭,未極束發就被一場怪病奪了命。三皇子睿王,向來不喜塵世,專心於吃齋念佛,求丹問藥,一個皇子行宮常年煙霧繚繞,府裏進進出出的道士比侍女還多,這番古怪模樣自是不得聖心。

唯一能與二皇子對抗的就是當時的四皇墨闕。自幼聰慧過人,武藝無雙,詩書禮禦射數樣樣精通。

與二皇子就是先皇向來勢均力敵,也同樣水火不容。而當時位於龍椅之位的始帝也很是願意看到二人的明爭暗鬥,帝王權謀,最忌一家獨大。

但始帝晚年暴躁易怒,臣子稍有差池輕則罰月俸,閉門思過,重則一夜淪為階下囚頭帶鐐銬待斬。有時甚至等始帝醒轉過來,人已經被他殺了。

朝廷上所有人都如履薄冰,生怕第二天醒來自己的腦袋與脖子分了家。

所以敢於直諫者如阮孝良與薛令奎之流著實罕見。

而薛令奎和阮孝良觸怒龍顏時正值墨闕自行請纓去遼東鎮壓叛亂,再將薛家放於附近的大興,本應是強者聯手,能在邊境形成一幅銅墻鐵壁。

且誰也沒想到這竟會是薛家和墨闕的催命符。

惡毒的棋盤從那時就已經開始布局,一步一步地請君入甕,如沾滿毒液的獠牙一般,潛藏於暗處,等待時機成熟後一擊斃命。

身處權利的頂峰,順時呼風喚雨睥睨天下,逆時一步踏錯就會粉身碎骨。

死無葬身之地。

可成者為王敗者寇,餘下的聰明人揣著明白當糊塗,索性閉了眼。為墨闕鳴不平的都被打成了逆賊餘黨受到了清洗。

而阮孝良在當時正被勒令閉門思過,逃過一劫,等再出來時已經變了天。

恩人屍骨已寒,他若是再逞一時之勇也不過是給薛氏在陰曹地府多個伴而已。一腔熱血涼了半邊。

這當時的阮公卿只得收起自己身上那些正義凜然的刺,從此做一個不論皇家事只顧好本職工作的合格人臣,大抵是活的有些長了,竟也一步一步的升了上來。

“薛令奎剛正不阿,雖說孫媳是先皇側妃的外戚,但他向來幫理不幫親,所以就算有親戚關系,先皇在他那定是也討不了太多好處。”

外人只道兩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但只有兩人自己心知肚明,所隔距離如同山海。而不受控制的爪牙不如在抓傷主人之前就將其盡數廢去,免得壞事。

“這一箭雙雕可真是精彩絕倫。”林懷易冷笑。

看似痛失一臂,實則只是丟了個不痛不癢地棄子。

說話間,就有心思活絡的商賈世家們差人陸陸續續的給靈渠送來錦緞絲綢,侍童婢女,這可苦了這行伍出身的將士,一邊得客客氣氣的收下,一邊得把人往那座賞來的府裏打發。

靈渠一向隨意慣了,就算在王府,他也只是挑了個偏房,房內任何裝飾都沒有,簡簡單單一張床與一套木桌椅,更不用說伺候人的小廝了,兩人吃飽全家不餓。。

府裏下人幾乎沒有,所以練得他比任何管家都更細心,既舞得了刀劍棍棒,入得了生殺掠奪的修羅場;也做得了一手好菜,甚至單手還能將衣服洗得傲視群雄。

這突如其來的優待倒是砸了他個措手不及,苦著臉忙成了個陀螺,那些大人們像是很關心他床榻生活似的,送來的姑娘們脂粉厚一層,一個勝似一個香,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熏得三人都頭皮發麻。

所幸這時阮桓生穿戴整齊的過來拜師學藝,猶如爭奇鬥艷的萬花叢中一根可憐的狗尾巴草,被人群擠的搖搖晃晃,靈渠趕緊將他撿起來帶走去紮馬步。

臨走前朝公孫姑娘和林懷易作了一揖,用口型對他們隔空傳話“交給你們了”,將這攤怪力亂神留給了這二人處理。

公孫英馬上意會,女將軍臉黑地往那兒一站,站出了十八羅漢的氣魄,底下的人一看,只得收起自家這點上不了臺面的心思,賀了幾句恭喜,作鳥獸散。

林懷易倒是笑吟吟的看著屋內被送來的姑娘們,卻楞是將她們看的後背一陣惡寒,本來一副花枝招展的風韻樣頓時隨著風煙消雲散,擠成一團瑟瑟發抖,不知這古怪非常的王爺會拿她們做什麽,恨不得現在就馬上被趕回去。

“這些人也真是大手筆,呸,一天到晚正事不幹,歪心思長得還真是枝繁葉茂。”

公孫英忒了一口。

“這不挺好的嘛,你要的話也拿去幾個,平時還能敲胳膊捏腿,沒事唱個小曲兒……”林懷易輕笑一聲。

“我才不要,不過……好像可以給濟哥哥送去幾個。”公孫英一想到墨雲濟要是看到這些姑娘們在他府裏出現的神色,笑的只差拍桌子了。

“誒”緊接著她又想到“不如給林公子也送去幾個,看他府裏也就一個老管家能管事,怪可憐的,再怎麽說也是堂堂姑師國王子,可不能在這裏苦了他。”

剛剛還滿面春風看著姑娘們的林懷易忽然陰側側的瞥了她一眼,公孫英頓時一哆嗦,無端感覺有冷風吹過,趕忙閉上了嘴。

“不過你說的對,沒個人幫忙料理內務是寒磣了些。”林懷易在人群裏來回掃了三遍,選出了兩人打包送去了質子府。

劉叔打開門看到了門外的兩人,聽車夫說明情況之後,進府喊來了林絮,兩人一起站門口沈默了半晌,最後給了銀兩就打發人回去了。

車夫回來報信後,公孫英笑的把桌子拍裂了一道縫。

兩人玩心大起,如法炮制的送了另外兩人給四皇子府,果不其然,得到了同樣的結果,不過四皇子府畢竟根深底厚,稍顯闊氣,給的銀兩還多了整整二百五十文,一長串的文銀被風吹的叮當響。

嘲笑這將軍府裏的兩個人就像這文錢數量那樣貴重。

墨雲濟早已熟知這兩位混世魔王的作風,所以並不好糊弄。他索性跟上車,順便繞到質子府捎上還雲裏霧裏的林絮,一起到了將軍府。

剛一開門林絮就被這滿府的才子佳人震得後退了半步,活像個被調戲了的良家,手忙腳亂間不知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

“你倆盡不學好,倒是將這京城裏的華移浪擲之風學了個七七八八!”

如果手邊有雞毛撣子,這位操碎了心的墨嬤嬤可能要開揍了。

接下去的半刻鐘功夫,兩人站得整整齊齊地聽墨雲濟訓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巧的像是拉聳著耳朵的兩只兔子。

不過其中一只兔子不太老實,眼睛東瞟西瞟,瞟到了林絮正盯著這院子裏的一群若有所思。

林懷易:……

作者有話要說: 林懷易:往哪兒看呢你?

☆、第 24 章

等墨雲濟訓累了停下來喝茶的空隙,林懷易問:“小公子是看上哪位了嗎?若是有喜歡的挑走好了,靈渠巴不得少些人。”

林絮:“那這些姑娘們都會唱曲兒嗎?哪位唱的比較好。”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想聽聽能讓這裕成王樂不思蜀聽一夜的曲子到底能有多美。

而屋子裏眾人自從墨雲濟和林絮跨進將軍府的那一刻眼睛就在他們身上打溜。他們大部分從煙花之地被挑出,也可稱得上閱人無數,只是凡事見過的男子都會帶著各樣色彩的眼神看著他們。

墨雲濟的書生氣裏隱帶著與生俱來的皇家氣息,雖說看著文質彬彬,但衣袍上價值連城的玉佩透露著生人勿近的威懾感,更不用說他訓這女將軍和裕成王訓得正起勁,不容打斷,活像個宮裏嬤嬤。

而林絮就顯得更為和風細雨些。

他們還真沒見過有人能清爽如山泉,將簡樸白袍能穿的如此筆挺素雅,眉眼彎彎,望向他們眼裏純粹如玉石,毫無雜質,溫柔的如春風拂面,使人心裏酥酥癢癢,撓人的很。

於是當林絮提出要聽曲子後,場面就有些失控,姑娘們個個爭先恐後的扭著細柳腰肢擠上前自薦

“這位小公子,你喜歡哪種曲調,我都能唱。”

“這位小公子,我自幼學習昆曲……”

“這位公子,我不僅會唱曲兒,我還會跳舞……”

“這位小公子,我會彈琴……”

“這位小公子……”

……

裏面竟還不乏一些狀似柔媚無骨的男子。

可憐林絮自小克制覆禮,不曾喝過花酒,不曾做過有違聖賢道之事,從未見過這場面,驚得他連連擺手“不不……”倒退到貼墻站還是抵擋不住姑娘少爺們的熱情。

林懷易看著那群拼命往前擠的佳人,徹底黑了臉色。

萬物皆有靈,狐族最大的特性就是善妒又專一,而這只成了精的更是不得了,集各類之所長,自幼崽時就把這占有欲表現的淋漓盡致。

要是偶然找到一顆漿果樹,恨不得刻上自己的名字再從頭到尾舔一遍,要是在外玩耍回來看到有其他狐吃了它的漿果,無論對方比他大多少,總免不了齜牙咧嘴的上去打一架,就算快被咬禿了也要拼死護住自己的“城池”,所以這狐貍小時候經常禿著個頭喜滋滋的坐在自己的領地嚼果子,嚼的腮幫子鼓囔囔。

正所謂兇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誰也沒看清他是怎麽在一瞬間之內拍掉那幾只摸向林絮腰間的手的。

公孫英一下子楞住,墨雲濟也忘了喝茶,林絮只覺眼前一閃,剛還無路可退的周遭突然空出了一大片間隙。

只見剛剛伸出手的姑娘少爺們眼淚汪汪的捂著自己紅通通的纖纖玉手,各自後退三步,瞪著林懷易敢怒不敢言。

“沒想到……王爺,你還是個潛藏已久的武林高手。”公孫英呆呆的講。

“呵,也不看看我義父是誰”林懷易正跟一群人比誰瞪的眼大。

“可!林將軍去世時你還小……”換做墨雲濟呆呆的講。

“沒點天賦異稟能被義父撿回來嗎?”林懷易義正嚴辭道。

雖說這天賦其實是臉皮厚,能粘人,能撒嬌,還能跟著人數月不撒手,最終才得償所願。

三人想想也對,也就接受了林懷易這武林高手的身份。無論如何平時還有靈渠在一旁指點呢。

“要是有人平日裏能帶著他多念書識字就好了”墨雲濟又有些不滿足的想。

四下看看,他將目光落在林絮的身上,突然覺著讓他倆多接觸接觸還是個好主意。

更何況啊易對這林公子也算是上心。

……

此刻與將軍府的姹紫嫣紅不同,靈渠這裏情況還真有些膠著。

阮桓生穿著外袍是倒也只是看著瘦弱了些,沒想到脫了剩件短衣時,這只剩層皮的樣子還真難倒了這位欽點大將軍。

林家軍規定極為嚴格,能被挑進去的從不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那些兵們各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所以雖說靈渠曾受命帶過一段時間新兵,但他確實不曾見過如此看似一折即斷的瘦小模樣。

“阮公子,你可是……從不吃飯的麽?”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阮恒生有些慚愧道“吃倒是吃,就有些挑食……”

看著樣子應是肯吃的沒幾樣。

“且阿娘生我時早產,致使我自小氣血不足,府裏為我找過不少的郎中,也曾蒙皇恩有太醫來看過,可多好的藥方對我都毫無作用……”

他自己說著都有些無奈,小時因為太瘦小被人欺負,使得他逐漸的養成了孤僻的性格,不願交友,喜歡宅在府裏看書,久而久之,就顯得更文氣了。

“嗯……這倒無妨……我先去給你找把劍來。”

靈渠在兵器房裏挑挑揀揀半天,終於找了把趁手的細劍給阮桓生,沒想到他剛一接去,就“哐當”一聲沒拿穩掉在地上。

靈渠:……這可有些為難了。

他剛也一下子沒想起將軍府裏就算是最輕的兵器都重達三十斤,給他像是拿根繩子般輕,但給這公子像是過重了些。

阮桓生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寒蟬若噤的站在原處,快哭了。

“無礙,我們先從馬步紮起吧”若是拿不了武器,那就先從自身骨骼打造起。

只是可憐這書生,才紮了幾回就臉色蒼白,腿抖的像是篩糠。不過乖巧倒也很乖巧,是個能熬的主。

靈渠不說起他也就死撐著,不像是某位王爺盡只知道偷工減料,老是嚷著自己腰酸背痛,一扭頭就開始彎腰駝背到處借力。

可他畢竟還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世家子弟,撐到最後一頭栽在地上起不來。

靈渠從未見過光是紮馬步都能紮暈過去的,嚇了一大跳,只得趕緊把人先給背回來。

阮恒生小小一只軟軟的趴在靈渠寬厚的背上,輕的像一只小貓咪,這時靈渠終於知道林將軍為何當年總喜歡背著化成原形的小王爺夜裏出去玩了。

這種與溫軟生命相近的感覺使人不免心軟了十分。

到了府裏他看到林絮等人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趕忙將人放置於客房中。

“這,他一下子暈了,我不知道怎麽辦……”靈渠有些緊張的語無倫次。

“靈渠哥你不會是把他當作你的兵一樣練吧?這可得要他命啊…”公孫英一臉譴責的看著靈渠。

靈渠心裏不免一番愧疚上湧。

公孫英一看阮桓生這副模樣,就知道靈渠這下手沒輕沒重的,定是傷到他了。

他父親雖說與林將軍師出同門,但向來比林將軍好說話些,所以也有過世家將自己子弟送來左將軍處“歷練”。

她遇見過不少在訓練場暈倒的。這對她來說也算是有些熟悉的領域了,於是伸手就猛掐人中,楞是將人重新掐醒了過來。

阮桓生睜眼之後,迷糊了許久才想起他暈倒之前是在紮馬步,也就是所有招式的基本功。

他頓時滿臉羞愧,恨不得就地遁走。自幼就有先生教導他男子應當頂天立地,可啊娘憐他體弱,不舍得讓他受苦。

所以從未給他找過任何師父教他習武。直到爺爺提出將他推薦給靈渠將軍後做弟子後,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有一股熱血在他身體裏流淌,不顧阿娘心疼的眼神,趕忙答應了下來。

而他如今這幅軟弱模樣,刀槍都還不曾上手就已經倒下,將來可如何為家為國,雖說在如今這清平盛世裏戰火像是與他無關,可世道多變,轉折只在一朝一夕,他不想等到婦孺皆兵的那天躲在人群後做那朵被保護起來的花朵,仗著家世所給的保護罩做一個沒用的廢物。

靈渠雖訥於言詞,看阮家公子紅著臉嘟囔著講不出話來,心下也就明白了幾分,拍拍阮桓生的肩膀,安慰道:“習武非能一日所成,最需耐心與決心,自古大成者都是由一步步走出來的。

你天資不錯,若是刻苦練習,多過些時日自會有所進步。”

這阮桓生也心知自身實際份量,但還是感動於靈渠這番安慰的話,今日回府後飯都多吃了一碗。

還暗自下決心今後每日都去找這位師父練習,定要學成歸來,不負厚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剛還正義凜然的靈渠表情就立馬化了,露出驚魂未定的神色來,癱坐在椅子上長籲一口氣:“可真是嚇死我了……”

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暈倒的人是他。

右翼長身經百戰,生無懼死無謂,卻被一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羸弱書生嚇破了膽子,不知如何是好。

這次換做林懷易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阮家公子看著倒還挺有決心,比那些個只會好吃懶做的公子哥們強了不少。你也算是有了個好徒弟了。”

靈渠因這句話想起有次林將軍臨時被皇上招過去講事,讓他盯著林懷易練功。

狐族調皮貪玩,當時這小狐貍也大致是阮桓生年紀,卻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玩鬧心性,林易清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化回狐貍爬上暗窺了許久的李子樹,怎麽叫都不下來。

一向規規矩矩不會爬樹的靈渠只得在下面與他剛瞪眼,順便接住它拋下來那些紅得發紫的李子,破罐子破摔的坐樹下吃果子。

等林易清回來之後看到這滿地的李子核,親自甩了朝服擼起袖子爬上樹把這懶散狐貍給揪下來。

大概也只有這位從小沒事也爬樹玩被老將軍揍的滿府跑的將軍能治得了同樣淘氣的小狐貍。

他不由得看向了林絮,如今這世的將軍,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般,從骨子裏剔去了曾經的桀驁不馴,剩下了個溫潤的內核,溫溫柔柔的將自己包裹了起來。

而溫和才是世間最有用的防護盾,使人不經意間就忽略了這一個存在。即使在這看似無害的表面下,藏著無數的利刃,屏息潛伏。

這是前一世的林將軍做不到的,同樣也要了他的命。

可當時無數將士仰仗著他,他是他們的骨,是他們的心,也是他們的膽。他不能說一句累,不能後退一步,更不能有脆弱。

所以當他首次看到林絮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一世終於不需要他沖鋒陷陣,不需要他不知苦痛。

若是他願意,只需過好自己的安穩現世就足矣。

☆、第 25 章

直到屋外穿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靈渠才想起院子裏還站著一幫佳人們。

他哭笑不得地打發人回去,就留了幾個看著能做事的安排去打掃那座禦賜府邸。這鬧哄哄的將軍府才重新安靜了下來,回到了原來冷清無人氣的樣子。

這會兒大家才重新感覺空氣舒暢了起來。

“城東開了家叫做庭泫閣的酒樓,據說是剛從各地請進了一批大廚,口碑像是不錯,要不趁今日人齊,一起去吃吧。”公孫英興致勃勃道。

庭泫閣起止是簡單的口碑不錯,只要是叫得上名字的菜系,無論是中原或是番邦,那批大廚都能做得出來,且手藝絕倫,對於這喜歡嘗鮮又挑剔的京城中人來說是一個絕佳去處。

閣主甚至還請來北邊最有名的舞姬,各個腰肢如蛇般靈動,掛著金色鈴鐺扭起來叮靈作響,長得也高鼻深目,勾人魂魄。剛開業那天消息一出來就造成了萬人空巷的動靜。

只是這對其餘這四人並沒有什麽吸引力。

五人中雖說王子將軍都有,但也只有公孫英會有興致去研究哪裏的飯菜味道好,墨雲濟自是不用說,皇室配置的膳房,只要他願意,他能開出百個庭泫閣。

質子府裏有在中原成長,在邊塞生活的劉叔,且出門前王後特意再找了幾個廚藝好的師傅跟了過來,且林絮對飲食並無太多要求,山珍海味能吃,粗茶淡飯也不會嫌棄。

對於林懷易,他若是想去哪裏吃,只用化為原形往酒樓膳房門口一蹲,就能得到自動投餵,順便還能拎一袋回府給靈渠,還不花銀子。

且四人因各種原因都不愛美色。

不過對於公孫英的提議四人還是欣然接受,當然也是有各自不同的小心思。

“我去備馬。”習慣了安排事務的靈渠照舊攬過出行車駕的準備。

“不用麻煩,坐我的馬車就行。”就算還未封為統領,靈渠再怎麽樣也是林家軍的右翼長,墨雲濟自是不好意思將他當做管家使,趕緊將他攔了下來。“我的馬車也寬敞,正好也能坐下五個人。”

“四皇子如此厚待我等,那我等就卻之不恭啦”公孫英興致好的很,像模像樣的說了一句客氣話,拍了拍被自己酸出的一胳膊雞皮疙瘩,笑嘻嘻的就出了門。

墨雲濟噗嗤一笑”說出去吃頓飯都能高興出文人氣息來,要是天天出去吃不得把自己給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呢。”

公孫英做了個鬼臉,翻身上馬,自甘墮落地做一回車夫。

只是這車夫此時熱情有些高,楞是將這普通的馬趕出了汗血寶馬的潛質,不多時就到了城東。

眾人下車擡頭看見這著名的酒樓,即便是見多識廣皇子將軍們,還是倒抽一口冷氣。

這外觀實在是闊氣。

鑲金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刻著“庭泫閣”三字,紅木做的柱子上掛著一副對聯,寫著“宴樂瓊林,霧山行去斟神醴;聲飛玉管,雲鵬招來訪道源”

門口放著兩座迎客的貔貅,猙獰的笑著,嘴裏各還含著顆金珠。大廳裏食客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門口的機靈的小廝看到這幾位下車就知道他們身份非凡,是些不差錢的主,趕忙迎上來道

“幾位客官可是來用食的吶?可真巧了,今兒個正好是那些異域舞姬們離開前的最後一場舞,這會兒樓上還剩最後一個雅座,位置也僻靜,還能將樓下的臺子看的清清楚楚。

各位爺真是會挑時候,來來,這邊請,小的給您帶路嘞。”

這一連串的話竟說的舌頭不打結,若是換做是武功,怕是已到宗師級別了。

不過小廝說的倒是沒錯,二樓這位置的確得天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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