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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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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把匣子裏的香料倒出一半,剩下一半,連同匣子準備送人,紫霞走出堂屋,站在臺階上,看見海棠幫著粗使婆子掃院子裏的落葉,擺手招呼她,海棠扔 下笤帚,跑過來,紫霞把匣子交給她道;“送到蕭寒殿,就說我們姑娘碰巧趕上新得的,分康寧郡主一半,郡主別嫌棄,姑娘一點心意。”

海棠接著東西,拿著就去緊鄰秋瀾院的蕭寒殿。

上院

陳王妃跟前站著五六個新找來的奶娘,陳氏選了兩個穿戴潔凈,身板結實的,讓宮裏出來的段嬤嬤領下去,教導一些王府的規矩。

陳 氏這兩日辛苦,自己帶著小郡主,陳氏抱著女兒,探探她的小額頭,冰涼,燒已退了,陳氏餵她喝了一碗人乳,給她擦抹幹凈嘴邊奶漬,小郡主喝飽喝足,不像昨蔫 蔫的,看著精神不少,陳氏這兩日光顧著女兒的病,把丈夫和柳絮的事暫時放下,現在小郡主沒事,她又把這事想起來,思謀應對良策。

寢殿門口站的丫鬟隔著簾子,朝裏喊了聲,“王爺來了。”

陳氏把小郡主放到炕上躺著,雲燕忙給她穿繡鞋下地。

陳氏剛下地,趙琛已進來,陳氏忙見禮,“妾身給王爺請安。”

趙琛擺擺手,“免了。”

趙琛走到炕沿邊,坐下,看小郡主吸允手指,口水直流,不覺笑了,陳氏忙抽出腋下繡帕替她擦幹凈嘴邊口水,笑道;“奶娃娃不知好歹,什麽都吃。”

趙琛把她小手從嘴裏拿出來,小郡主大眼睛看著他,像是很認真的樣子,很招人喜愛,趙琛朝陳氏道;“奶娘找好了嗎?”

“找好了,過兩日上來,先讓段嬤嬤教導規矩。”陳氏邊說,註意到丈夫身上穿的不是昨哪件袍子,無從求證,心裏暗思忖,先不急,二人若真做下醜事,色膽包天,早晚露出馬腳。

趙琛無意多呆,略站片刻,就走了。

次日,是王府姬妾來上院給王妃請安的日子。

王府的側妃夫人們坐滿了陳氏的屋子,三三兩兩閑聊,陳氏跟下首坐著的清寧夫人說著子女的事,姬夫人巴結著虞側妃,陪她說話,言語間極力奉承。

信夫人上一眼,下一眼盯著後宮裏出來的兩位美人,一個叫姽婳,一個叫瓔珞的,這二人坐在門口處,無人搭理。側妃紀氏告假。

幾個下等的姬妾坐得較遠,交頭接耳。

信夫人早註意到姽婳穿了一條嫩黃裙子,瓔珞穿了一條水紅色的裙子,信夫人側身朝後示意身後站著侍女烏梅,烏梅俯身湊近信夫人,信夫人低聲耳語,烏梅擡頭看看二人,目光落在姽婳身上,那日天晚,假山遮擋,裙角一閃,像是這個顏色,烏梅不敢確定,搖頭。

陳氏跟清寧夫人說話空隙,望了眼信夫人笑道:“我怎麽看妹妹皮膚更加細嫩,秋燥,妹妹的肌膚反倒好了,是吃了人參鹿茸?還是塗抹了什麽自制的秘方養顏膏粉?”

信夫人得意,伸玉臂,摸摸臉頰,“王妃過獎,眾位姐妹都是肌膚白嫩,不獨妾一個。”

又酸溜溜地瞅了姽婳和瓔珞道:“宮裏出來的兩位妹妹,那才是真正的美人,瞧這身皮肉,能擰出水來。”

陳氏聽出信夫人吃醋拈酸,順著她的話頭道;“姽婳和瓔珞兩位妹妹,坐得遠,每次連話都說不上就散了,來坐到我身邊來。”

侍女在陳氏旁邊按了兩把椅子,陳氏親熱地招呼這二人過去。

姽婳和瓔珞自到了江南,送入梁王府,備受冷落,梁王面不照,現在看王妃陳氏親近她們,有點受寵若驚,款款走上前,告罪坐下。

陳氏親熱地拉過姽婳的手,“我瞅瞅,這皮肉跟信妹妹比如何?誰的更細嫩。”陳氏邊說,自然地把姽婳的袖子撩起,陳氏閃眼,看見姽婳手腕上的守宮砂,撫摸她的手,誇讚道:“妹妹的這雙手潔白如玉。”朝信夫人戲謔道:“信妹妹,我看比你肉皮細嫩。”

陳 氏笑著放下姽婳的手臂,又抓起瓔珞的手,擺手招呼信夫人上來比,信夫人不服,走過來,屋裏都是女眷,她擼胳膊挽袖子,自己的手臂同瓔珞的放到一處,瓔珞起 初不好意思,被她一激,好強心勝,就挽起袖子,兩條玉臂,鮮藕一般,嫩得吹彈可破,眾人都笑嘻嘻看熱鬧,陳氏瞄了一眼,瓔珞的手臂上赫然一顆鮮紅守宮砂。

陳氏笑著朝信夫人道;“兩位新來的妹妹,我看著比你水靈些。”

信夫人不服氣,“那是王妃姐姐偏心。”

眾人大笑,姽婳和瓔珞忙站起身,“婢妾等那敢比夫人,夫人是天姿國色,婢妾等甘拜下風。”

信夫人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心說,算你二人識趣。

鬧了一陣,眾人散去,陳氏對雲燕道;“看到沒有,宮裏出來的女子手臂上都點著守宮砂,她二人手臂上的守宮砂,尚未褪去,且顏色鮮艷,證明王爺並未碰她二人身體,她二人還是處子。”

一個小丫鬟進來,二人就不說話了,小丫鬟道:“回王妃,來回事的管家大娘們都等在外頭。”

王妃陳氏坐在廳堂南窗下大炕上,聽管事媳婦進來回事,有幾個媳婦排著坐在廊下等,抱廈裏坐著幾個有幾歲年紀,體面的老嬤嬤,宮裏出來的,有的在府裏管點事,其中有趙琛的奶娘,小丫鬟進來笑著說,“嬤嬤先進去吧!嬤嬤奶過王爺,自是與別個不同。”

趙琛奶嬤嬤笑著擺手,“主子到何時都是主子,奴婢到何時都是奴婢,不能錯了規矩。”

幾位年老的嬤嬤都笑道:“我的老姐姐是最知道規矩的,王爺是您一手帶大的,若換了旁人早就作起了威福。”

陳氏等回事的媳婦略散,幾個老嬤嬤打發走了,端起茶盅,雲燕新沏茶水呷了一口,擡眼看窗外,無意中看見梁王進院子。

陳氏忙忙迎出去,梁王趙琛進門,問;“小郡主今怎麽樣?”

梁王連著三日來上房,看望小郡主,陳氏心裏歡喜,一搭眼就發現梁王穿的前哪件袍子,心頭咯噔一下,前頭帶路,丫鬟把珠簾卷起,夫妻二人一同進裏間。

小郡主奶娘抱著,趙琛低身,探頭看一眼,小郡主笑了,奶娘笑道;“郡主朝王爺笑了。”

陳氏欣喜地道;“王爺,小郡主頭一回笑,就沖著王爺笑,小郡主知道父親來看她,這丁點小人都知道看見誰親,可見骨肉之情,自然流露。”

趙琛喜歡地握了握她小胖手,“這幾日病了,本王瞅著好像瘦了。”

陳氏慈愛地道:“今王爺來之前,才喝了一碗奶,小孩子家,養幾日便胖起來,妾擔心她長成個胖姑娘。”

陳氏邊說故意往丈夫身邊靠了靠,趙琛似無意地朝旁躲了躲,陳氏明顯感覺到丈夫疏離,不喜她親近,心裏微涼。

趙琛看小郡主像是有點犯困,小眼睛慢慢闔上,道;“小郡主吃完奶,該睡覺了,抱下去吧!”

陳氏朝奶娘示意,奶娘抱著她走去裏間屋,趙琛走到炕桌邊坐下,陳氏坐在另一側。

趙琛道:“立冬,氣候陰涼,本王已著人打點,準備去廣寒宮住一陣子。”

陳氏問:“王爺打算帶府裏的姬妾還有宣兒和大郡主都去嗎?”

趙琛道;“宣兒不去,耽誤課業,小郡主年小,不適宜遠途勞頓,這次別帶去了,小郡主離不開你,王府的雜事繁多,你就留下。”

陳氏道:“康寧郡主和表姑娘跟著去嗎?”

趙琛道;“康寧郡主身子弱,立冬後空氣潮濕,她禁不住,廣寒宮地熱溫泉水對她有好處。”

陳氏心裏泛酸,“康寧郡主遠途勞乏,不知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

“轎子裏鋪厚實些,路上緩行,問題不大。”趙琛口氣,像是早已打算好的,陳氏見阻止不了,知趣地不說了。

趙琛似隨意地說了句,“把柳絮帶上,跟康寧郡主做個伴。”

陳氏問;“王爺這次去預備住多久?”

“開春,天暖回來。”

立冬出行一事,夫妻二人合計,定下來。

侍女進來回稟;“回王妃,午膳送來了。”

陳氏笑著,溫婉地道;“妾命人把王爺的飯菜拿上院來?”

趙琛站起身,“我還有事,你自個用吧!”

邁 步剛想走,陳氏已站起身,這一起,陳氏身形一晃悠,站立不穩,眼瞅著身子側歪,搖搖欲墜,趙琛一把扶住,陳氏就勢倒在他懷裏,那股奇特的異香絲絲縷縷飄入 她鼻翼,若有若無,陳氏怕出現差錯,伏在趙琛胸前佯作頭暈,鼻翼輕吸,陳氏幾乎可以確定就是給柳絮的外藩那匣子香料氣味

趙琛招呼侍女,“快扶王妃坐下。”

紫蘇和雲燕忙上前扶住王妃,送她坐在炕上,趙琛不好就走,仍舊坐下,看陳氏似乎緩過來,陳氏歉意地朝丈夫笑笑,“妾沒事,王爺不用擔心。”

說著,輕咳兩聲,趙琛關切地問;“還是找禦醫來瞧瞧,你咳嗽別大意了。”

陳氏捂住胸口,又咳了兩聲,雲燕趕緊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妾生下小郡主添了這毛病,上秋開始,每日咳幾聲,王禦醫說過一冬,開春天暖就好了,王禦醫開了個方子,妾不愛吃那勞什子苦藥湯子,沒怎麽當回事。”

趙琛面上不得不說兩句體貼的話,以示關心,做做樣子。

陳氏送走梁王,這次她有心裏準備,沒有像上次著慌,丈夫身上那股清幽香氣似乎還留在她鼻翼裏,她蹙眉枯坐。

雲燕看見王爺穿了前那身袍子過上院,知道王妃不會放過這機會的,果然,王妃佯作暈倒,顯然,看王妃的反應已探得虛實,雲燕對紫蘇道;“王妃頭暈,你去弄碗甜東西來吃。”

紫蘇出去,雲燕走去關上門,緊張地看著王妃,“主子聞出來了?是表姑娘?”

陳氏咬碎銀牙,眼神裏滿是怨毒,“果然是她不假,這種熏香遠處不容易聞到,須得近處,仔細聞,我方才佯作站立不住,抓住王爺的衣袍放到鼻子底下仔細聞,確定無疑。”

陳氏胸口氣悶,手按住胸口,雲燕忙蹲下替她捋,“主子別著急,萬事沒有解不開的,靜下心想想法子。”

陳氏喘上一口氣,抱怨,“自生下這麽個小東西,身子骨大不如前,人都說生男祛病,生女添病,果真不假。”

陳氏看雲燕一臉擔憂,“你放心,我不會死,小毛病,養養就好了。”

雲燕埋怨,“王爺要胡來,也要有個分寸,不是什麽都能吃的,表姑娘不該碰,奴婢就說王爺身體健碩,騎馬射箭,樣樣不輸眾皇子,怎麽得了怯癥,原來是為了表姑娘,奴婢就不明白,王爺迷戀表姑娘,不妨礙親近妻妾,何苦編出這麽個荒唐理由?”

陳氏一想到這上頭,越發窩火,丈夫跟自己同床連碰都不屑碰自己身體,聯想起丈夫那幾晚舉動,服下補藥,隱忍不近女色,為表姑娘、自己外甥女守身如玉,真是荒唐透頂,簡直就是泥足深陷。

陳氏籲了口氣,猶自覺得心堵得厲害,手指著炕梢櫃子上一個小匣子,“把清心丸給我化開一丸,我這胸口堵得慌。”

雲燕忙爬上炕,從藥匣子裏取出一丸藥,用溫水化開,端著杯熱水,送到陳氏跟前,陳氏吃下藥,稍停,心口覺得略好些。

陳氏苦笑道:“你看我多愚蠢,以為自己丈夫真得了說不出口的病癥,替他瞞著,鎮日裏絞盡腦汁為他弄湯水,卻原來人家是糊弄我的,我還拿著棒槌當繡花針。”

“主子別太難過,男人三妻四妾喜新厭舊,倒也平常,主子若真生氣,是跟自個過不去。”雲燕勸解道。

陳氏出身世家名門,受夫君冷落,竟編出這樣的謊話,令陳氏羞憤不已。

雲燕把一個殼黃紅緞繡金線玉堂富貴引枕放在陳氏身後,扶陳氏靠墻坐著,“主子,氣大傷身,主子還有小郡主。”

陳氏闔眼,慢慢平覆心緒。

紫蘇端著一碗燕窩站在裏屋門口,看裏屋門關得嚴嚴的,似乎一股沈重的氣息從門縫裏傳導出,裏屋說話聲音很小,隱約像說什麽重大的事情,她側耳細聽,間或有一兩句,表姑娘,王爺,紫蘇看一眼被堂屋風吹動珠簾,徐徐轉身,王府裏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端著托盤下去。

海棠去蕭寒殿送東西回來,看見紫霞在院子裏曬衣裳,海棠朝紫霞走過去,紫霞把衣衫搭在竹竿上,雙手抻平整,問:“送去了?”

海棠站在她身旁,悄聲道;“紫霞姐,我送東西去,一進門就覺得蕭寒殿有點怪異,殿裏的宮女好像連大氣都不敢出,我在門口等了有一會,郡主的貼身侍女出來,接過東西,道謝,說咱們姑娘費心了,我沒看見郡主,侍女說郡主偶染風寒。”

紫霞道;“許是郡主病了,不方便讓你進門,怕帶進去涼氣,病越大發了。”

梁 王府開午膳,王府裏各處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塊,交頭接耳,花園裏鏤空花墻一帶有幾個侍女在一起小聲議論,海棠走過,好奇湊過去聽,一個侍女道:“聽說郡主 這次病勢兇猛,說前好好的,出去寢殿後頭水邊上站了一會,次日一早就發起燒來,開始下人們以為郡主體弱多病,習以為常,沒當回事,今早越發大發了,聽她屋 裏的侍女去大廚房要米湯餵郡主喝,米湯都喝不下去了,急得王妃這會子已趕過去了。”

一個丫鬟道;“好好的,怎麽病成這樣,病得急。”

方才說話的丫鬟瞅瞅左右悄聲道;“聽說滿嘴胡話,她房中的小丫鬟端水進去聽上那一兩句,說好像是說王爺怎麽樣,你們說是不是害了相思病。”

幾個人吃吃笑著,一個侍女壓低聲道;“那年不是說她房中半夜有動靜,像兩個人說話聲,後來不是說是咱們王爺去她屋裏,夜半三更的,背著府裏人廝混,這一年裏頭,自王爺出事後,消停了,這病勢沈重,王爺好歹和她有過一腿,不能不聞不問。”

這時,一個管家婆子朝幾個侍女嚷著,“不去幹活,渾說什麽,當心主子一惱,拿了誰作伐,越來越沒規矩,主子的事也敢議論。”

海棠走回秋瀾院,找到紫霞把聽來的話學了,紫霞聽了,正色道;“這些沒影兒的話,不得出去渾說,玷汙郡主清白,罪名不小,就是跟表姑娘都別說,這話萬一那日傳到王妃耳朵裏,小命還要不要?”

海棠頓時唬得變了臉,緊張地道;“虧紫霞姐姐提醒,日後我聽了,這耳朵進那耳朵出,爛在肚子裏也不說出去。”

上院

康寧郡主的侍女站在王妃面前,回康寧郡主染病,請王妃傳喚禦醫進府為郡主瞧病。

陳氏立刻吩咐雲燕道;“速去,傳王禦醫進府。”

雲燕一走,陳氏問:“你們郡主好好怎麽就病了?”

康 寧郡主侍女乃是宮裏帶出來的,貼身侍候郡主,垂眸答道;“郡主每年入冬,都病一場,在宮裏時也是,開始皇上皇後著急,後來禦醫說天涼,郡主體質弱,皇後就 把宮裏好東西送來給郡主進補,不管用,每年都有這麽一遭,去歲郡主沒犯病,奴婢都樂得說郡主好了,誰知老毛病又犯了。”

陳氏道;“你先回去,郡主身邊離不開你,等一會我換件衣衫過去。”

侍女出去,陳氏沖著搖晃的珠簾,眼神輕蔑,嘴角帶著不屑。

雲燕和紫蘇趕緊找衣裳,替王妃更衣。

王妃陳氏坐上兩個粗壯婆子擡著的步攆,一幹丫鬟媳婦婆子跟在步攆後面,一行人遙遙往王府內宅西北方向蕭寒宮走去。

步攆停在蕭寒殿門口,侍女扶著陳氏下來,雲燕扶著陳氏,陳氏走兩步,不經意往西側,緊鄰蕭寒宮的秋瀾院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只那一剎那,陳氏面上現出慣常溫婉,氣定神閑。

侍女見王妃到了,往裏傳報,郡主那個貼身侍女叫淩霄宮女,快步迎出來,行禮,“請王妃進去。”

陳氏邁步進了郡主寢殿,西偏殿是郡主日常起居之所,陳氏進門時,西偏殿中間隔著一道珠簾,透過珠簾,陳氏看見康寧郡主半倚坐著,鬢發散亂,懨懨的一副病態,陳氏心想,看來沒有說的邪乎。

康寧郡主聲音微弱,“五皇嫂,皇妹不能下地見禮,皇嫂見諒。”

陳氏上前,一手撩起珠簾,走到離郡主躺著的紫檀鏤雕鳳穿牡丹架子床三五步遠停住腳步,不往前去,和煦的聲音道;“妹妹,都怪嫂子平常事忙,對妹妹照顧不周,妹妹的身體自個要當心,什麽事別想太多,妹妹就是心思太重,身子骨總不見強,想開了,有什麽過不去的。”

陳氏話裏有話,康寧郡主的臉微微一曬,好在病容掩著,遮過去。

康寧郡主勉強道;“妹子沒事,皇嫂家事忙,不用惦記妹妹,妹妹這身體自己都習慣了。”

陳氏站在床前,侍女搬過椅子,陳氏沒打算坐,略站站便尋個由頭要走。

“你侄女這兩日鬧毛病,你們這一大一小的,竟讓我提著心。”

陳氏一遞話,康寧郡主大喘了幾口氣,微弱聲道;“嫂嫂回去照顧侄女,我不礙事的。”

陳氏客套兩句,說幾句場面上的官話,掉轉身往外走,行了幾步,

經過衣裳架子,擦著康寧郡主掛著的一件褙子,突然,那股熟悉的氣味,悠悠地飄入她鼻翼裏,陳氏楞怔住。

陳氏的腳步稍頓,像是隨意問了一句,“這件衣裳清香味道很好聞,用的是什麽熏香?”

淩霄立在一旁回道;“是西院的表姑娘送給我家郡主的。”

陳氏又是一楞神,這一回腳步沒有停頓,直接出了寢殿。

陳氏出了蕭寒殿,擡腳剛要邁上步攆,忽地像是想起什麽,收回邁出去的腳,對身後跟著下人們笑道:“走,我們去秋瀾院看看,看看表姑娘在做什麽?”

柳絮坐在院子裏的秋千架上,手裏捧著一本古話本章回體小說,書裏不單單是講個故事,記載風土民情,這話本是本朝人寫的,跟大周朝離得很近。

柳絮看完一個章節,掩卷思索,王妃陳氏進院時,正看到表姑娘手上合著一本書,眼睛望天,癡呆模樣。

陳氏不由笑了,柳絮身邊的紫霞看見院子裏進來一群人,打頭的是王妃陳氏,忙道:“主子,王妃來了。”

柳絮收回目光,看陳氏朝她走來,柳絮忙跳下秋千架,快步上前,“甥女給舅母請安。”

陳氏慈愛地一把扶起她,“閑著無聊,發呆,沒事出去園子裏,或找側妃夫人們玩玩,別總悶在屋子裏,年輕輕的,老氣橫秋的。”

陳氏邊說,挽著她的手,進屋裏。

柳絮恭請陳氏上座,自己在地上侍候茶水,陳氏拉過她一塊坐在湘竹榻上,“你別忙活了,我不是特意來看你的,我是來蕭寒殿看康寧郡主,順道到你屋裏坐坐。”

柳絮關切地道;“康寧郡主病了,我聽說了,想過去看看,做鄰居倒也便宜,就怕擾了她的病,想她病中不喜人多吵鬧,故而就沒過來,想等康寧郡主好些在過去看看。”

陳氏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柳絮,你這孩子心善,我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你在府裏,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陳氏看柳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把話拉了回來,“你和康寧郡主年齡相仿,日後多走動,也有個伴。”

柳絮笑著點頭,“甥女知道了。”

陳氏突然問;“我給你的那匣子熏香,聽說你送康寧郡主一些?可有此事?”

柳絮貌似惶恐,起身,“舅母所贈不該分給別人,甥女想康寧郡主同甥女一樣,孤身一人,惺惺相惜,之前郡主送過甥女東西,甥女什麽都是舅母給的,自己又沒拿得出手的東西,想起舅母給的熏香寶貝,轉送康寧郡主,實在是有負舅母好意。”

陳氏的笑容越發慈愛,一把拉她坐下,“舅母沒責怪你,反倒覺得你知禮,舅母很高興。”

柳絮心下起疑,這是何故?紫霞和陳氏反常之舉。

陳氏自然地轉了話題,“王爺說入冬,帶著闔府女眷帶上你和康寧郡主到廣寒宮住一陣子,哪裏是地熱溫泉水,氣候不似這裏幹冷,陰涼,等開春挪回來。”

柳絮不知廣寒宮在何處,想起問;“小郡主幼小,出門要當心。”

陳氏微笑,“我不去,家裏一攤子事,都走了,不放心。”

柳絮突然擡頭,“我陪舅母留在王府裏,給舅母做個伴。”

陳氏笑道;“你年輕喜歡熱鬧,鎮日陪著我怪膩歪的。”

柳絮口氣堅決,“甥女不想去,放不下弟妹,弟妹留在府外,甥女時常回家照看。”

陳氏恍然明白,“真是個好孩子,可是你舅說帶上你,怎麽跟你舅說你不去?”

柳絮悄聲笑道;“舅母先替我保密,到時我不去,我舅他也沒法。”

陳氏嗔怪睨了她一眼,嘴上說,“這孩子。”心底把對她的懷疑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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