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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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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洋洋灑灑的下了整整一夜,到了清晨,那雪才漸漸止住了。陰霾的天空,預示著還有一場風暴將臨。

未晞偎在七七懷裏,睡得正香。七七僵滯的維持著動作,不敢移動半分,生怕驚醒了好容易睡去的未晞。她的青絲纏在七七手臂上,黑亮得仿佛是一塊墨玉般。只是那女子的面容,白得滲人。

大雪既然已住,楚昀在房梁之上呆了不多時,便尋了個時機溜走了。待他回到驛館之時,只見屋中立了一個披著翠雲織錦羽緞鬥篷的女子,那女子身量還小,不過方及他胸口,生得明眸皓齒眉清目秀,只是眉眼間的英氣與楚含岫如出一轍,卻並不似她那般冰冷。見楚昀歸來,她忙迎上來,低聲道:“皇上。”

“如何?”楚昀一見她,眉目間又重拾了身為一國君王的氣勢。那女子附在他耳旁,輕輕說了幾句,便見楚昀眉頭一蹙:“果真如此?”

女子頷首:“屬下不敢欺瞞皇上,只怕近幾日,楚朝朝堂風雲變幻。屬下以為,我北齊不必蹚入這淌渾水。”楚昀卻勾起一抹笑容來,滿是志在必得,“不,我北齊偏要趟這淌渾水。”

屋檐之下忽有一條冰棱斷裂,“嗖”的一聲落了下來,沒入雪中不見。在陰沈的天色之中煞是可怖。

皇後自從知曉沈湛遇刺之事便不大安好,昨夜風雪之中更是忽然急病,皇後所出兩個嫡子,沈湛此時雖是不見明旨下達,但明眼人都知道恐怕不好。故此皇帝急詔沈澈入宮侍疾,一直到了早上,皇後才悠悠醒轉。

沈澈端著藥到床前,皇後躺在床上,一臉的蠟黃,平日的雍容之氣蕩然無存,現今,她只是一個失去大兒子的母親。沈澈心中也是苦楚,舀了一勺藥餵到皇後嘴邊:“母後吃些藥吧。”

皇後闔眼,並不想吃,又聽沈澈勸道:“母後,您是國/母,若有不妥,於國本有傷,還請母後萬萬為了我楚朝保重自身。”皇後心念一動,無聲無息一嘆,張嘴喝下那琥珀色的藥汁:“澈兒,你皇嫂如何了?”

沈澈聽她提起未晞,心中一痛,旋即強笑著:“皇嫂還是老樣子,兒臣前去,皇嫂也不見,只是皇嫂身邊的侍女出來的。”皇後別過頭,掩去眼角滑落的淚水,聲音低沈得沒有一絲活力:“你皇兄遭此變故,東宮之中的女眷怕也是……”未晞失心瘋了,玉華腹中還有湛兒的遺腹子,還有一眾侍妾。輕輕咽下苦澀的淚水,她強作著平和:“待此事過了些日子,便將那一眾侍妾發還娘家吧。你皇嫂和陸氏也是可憐,我皇家不能虧待了她們。”好端端的孩子,一個瘋了,一個要養著一個小的過一生。

沈澈聽她這般言說,心中也是傷感,道:“父皇尚且沒有明說皇兄……母後還是別如此的好。”

皇後的眼中仿佛是有火焰跳動般,堪堪揚起苦笑來:“我的傻孩子,你還不明白麽?現下齊皇在我楚朝京城,如何能叫他知曉了湛兒已然遇刺身亡?!他因為與湛兒相持不下,這才選擇和親,叫他曉得了,邊境再無安寧。”說著,皇後眼角滑落淚水,洇入鬢發,幾日之中,她鬢發間似乎添了好多銀絲,“但願你弟弟們都明白你父皇的苦心,切莫鬧起來。”

沈澈緊抿著雙唇,恭身一揖,已然有幾分沈湛的氣度:“兒臣知道了。如今皇兄不在,兒臣便是長兄,必定會約束弟弟們。”

皇後沈沈的“嗯”了一聲,闔上眼,像是被燭焰灼傷了一般,不願意再睜眼。

沈澈方才重新端起藥,準備餵了皇後服下,便見紅築疾步而來,雖是與平日一般的端莊,但總叫人覺得眉眼中又幾分急切,一見了沈澈,忙行禮道:“燕王殿下金安。”

沈澈頗有幾分訝異,道:“紅築姑姑何事?”後者臉色全然不能平和:“陛下找殿下呢,正在大殿之上。方才陛下的貼身內侍來說,說是陛下已然龍顏震怒了。”

沈澈心中驀地有幾分不安的感覺,還是含著溫潤的笑容轉向其母:“如此,兒子一會子再來侍奉母後。”

皇後雙目無神,只是緩緩頷首:“去罷。”

而那日午後,消息不脛而走,在王公與朝臣之中傳得沸沸揚揚。

“逆子!你母後如今臥病,兄長尚且生死不明,你竟如此狼子野心,究竟是安的什麽心腸!”皇帝在朝堂之上斥責燕王沈澈的話,已然被繪聲繪色的傳到了各個王公府上。

七七原本抱著正在酣睡的未晞,聽蕭晟說罷,身子已然劇烈的顫抖起來。說這話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除非是沈澈篡位,否則不孝不悌之人必定與大位無緣。

懷中未晞已然悠悠醒轉,往日清澈如一汪清泉的眸子現今只剩了迷離,偎在七七懷裏,看著蕭晟,癡癡的笑著。七七一壁撫著她,一壁問道:“蕭都統,這是怎麽回事?”

蕭晟見未晞笑得如此,一時也是慌亂,忙別過頭不再看:“今日燕王入宮侍疾,卻不想朝堂之上,禦史提出太子生死不明之事,請廢太子,改立燕王為儲君,以安國本。不想朝臣皆是附和,七七姑娘也是曉得,燕王素來待人謙和有禮,又是禮賢下士,乃是京中人盡皆知的溫潤男兒,鬧出這事乃是眾望所歸。陛下卻認定是燕王殿下趁皇後娘娘臥病、太子殿下生死不明之時生事,出言斥責。”

七七是跟著未晞在楊國皇宮之中長大的,女人間的爭鬥見過不少,但朝中爭鬥卻是未見過,一時也是瞠目結舌。懷中未晞聽到“太子”二字,卻安安分分的不再動,連癡笑也不曾有了,乖乖巧巧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疼。

七七一壁安撫著未晞,一壁輕聲問:“那蕭都統以為……”

蕭晟搖頭:“只怕是有人成心設計燕王。”七七咬緊了下唇,才讓自己沒有尖叫出來。她今晨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未晞哄到偏殿,未晞趴在她懷裏,攪著她衣衫上的穗子,一派癡癡的模樣。七七忙不疊撫著她,又道:“何以見得?”

蕭晟有幾分不肯定:“以本將軍與燕王的接觸,燕王並非是那等利欲熏心之人,何況,現在齊皇尚在,在此節骨眼上提出此事,無疑是將自己置身風口浪尖,燕王應當不可能做此事。或者,是我推斷錯了,燕王素來善於偽裝,而此事,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七七低頭看著自家公主,低低道:“還什麽‘太子殿下生死不明’?若是生死不明,我家公主也不至於成了這幅模樣……就為了齊皇尚在,人都去了,也無法入土為安麽?”

蕭晟低眉看了一眼發癡的未晞,也是傷感起來。

燕王府。楚含岫坐在桌前,一壁不急不緩的飲茶,一壁聽著內侍的稟報。那內侍年歲不大,生得倒是白白凈凈的,說這事的時候,尖細的聲音中幾乎含著哭腔。

楚含岫擱下茶盞,一臉冷漠的看著那個小內侍:“你哆嗦什麽?如今還沒有到不可轉圜的地步,王爺如今怎麽樣了?”

小內侍磕磕巴巴道:“王爺、王爺被皇上下旨拘在宮中,說、說是要讓王爺好生侍奉皇後娘娘。”

楚含岫微微心安,皇後既然還病著,那麽一時半會之間,沈澈就不會有什麽事。畢竟帝後夫妻多年,斷然不可能在皇後剛失去大兒子的局勢下又懲處她的小兒子,何況那也是他的嫡次子。

“你且下去就是,將王府中有臉的全都給本妃叫來,本妃有話說。”楚含岫的臉色陰沈得一如天色,語氣還是平日那般冰冷。小內侍如遇大赦,轉身便去了。

楚含岫把玩著手中茶盞,依著她的計劃,她的確是要沈澈去爭一爭那個位子,所以每每不動聲色的挑撥,甚至將夏未晞就是阿凰的事兒告訴沈澈,就是為了激起沈澈對其兄長的不滿,從而去爭儲君之位。現下沈湛死了,夏未晞瘋了,只消得皇兄一走,儲君之位就是沈澈的囊中之物。

她不免蹙起眉頭,可是是哪裏不對?是誰在推波助瀾,這樣一個鬧劇,幾乎是斷送了沈澈的前程。自古以來,被君父呵斥過不孝不悌的,前程已然盡毀!

縱使嫁給沈澈也算是她有心設計的,原本就是為了報覆沈湛而來,但那始終是自己的丈夫,不可能看著他被人陷害無動於衷。念及此,楚含岫緊緊握拳,一語不發,直到那些管家和婆子們來了。

她素來都是面若冰霜,一一打量過在場的諸人,緩緩開口,聲音宛如吹風般,只是那語氣好比千丈玄冰:“如今王爺的事,你們不管是聽別人吹得風,還是自己有心打探都應該知曉了。”見諸人點頭,她才繼續道:“如今,不曉得有多少人盯著我們燕王府,就想看看笑話。你們都是王府的下人,當是與王爺榮辱與共。你們如今回去,斷斷記好了,該做什麽做什麽,不許非議此事,若是有外人來了,決不許叫外人看了我們燕王府的笑話。”說至此,她聲音陡然更冷,叫在場諸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你們記著,若是不聽本妃的話,墮了我燕王府的顏面,自行去領班子。犯一回一百杖責,犯二回兩百,你們只管誤了就是。”

在場之人可謂是噤若寒蟬,忙不疊稱是。楚含岫這才滿意,揮手令眾人下去,靜了一會兒,才道:“備車,送本妃去驛館。”

皇兄,如今之局,可是你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泥萌什麽時候給窩留言,窩奏什麽時候雙更【嗚哇哇難道我真的在玩單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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