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蘭晃蕩到傍晚, 接到了連溪的通訊電話。

她眼底下意識的浮起了暖色：“小連溪？”

“維蘭——阿曼爺爺說你有事出去了，現在方便通話嗎？”

“嗯, 我現在在街上, 怎麽了？”

連溪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忘記了要來我這吃飯呀，姚守已經做了一半咯, 你現在在哪呢, 我去接你。”

維蘭打開通訊頁面，才發現連溪從早上就開始給她發了信息, 告知了吃飯的地點和時間。

——這些信息原本是由菲尼安查看後匯報的。

“孕婦就別到處跑了，你乖乖在家待著, 一會兒見。”

連溪的聲音高興了起來：“一會兒見。”

維蘭攔了輛出租車, 據地址找到了連溪借用的房子。

三層的小洋樓, 扣除花園面積後，占地並不大，此時暮色已沈, 屋子裏透出溫暖的光線來。

小連溪不知道在跟誰鬧，有說笑聲隱隱約約的透了出來。

似乎自己再踏幾步, 就回家了。

門鈴是老式的機械門鈴。

“叮咚——”

大門被打開，有暖氣撲面而來，熟悉的一張臉孔對著她, 沒有浮現出厭惡，也沒有透露著恐慌。

跟以前的幾十年一樣，菲尼安半含著笑容，禮貌得體：“將軍, 晚上好。”

過年，是地球土著慶典的日子。

就好做比芙洛的覆蘇日，所有人都會放下手中的工作學習，在這一日相約去街頭，盡情的舞蹈狂歡。

只不過這些土著的慶典日，顯得內斂的多。

他們選擇在家吃飯。

維蘭掃了一眼客廳，姚守和連溪大概在廚房忙碌，客廳裏蓋爾，阿曼，卡庫奇，還有菲尼安……所有人都在，或站著布置餐桌，或坐在沙發聊著天，或半起身沖她打著招呼。

她現在走，就顯得太矯情了。

維蘭將外套脫掉，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等到菲尼安過來接衣服，一回過頭，看見菲尼安自顧自的回到了餐桌前。

果然——

“維蘭！”連溪將手中端著飲料放在餐桌上，走上前幾步，摟住維蘭，“謝謝你今天能抽空過來吃飯。”

維蘭學著剛剛街邊聽到的祝福話：“小連溪，恭喜發財。”

“恭喜發財~”

連溪拉著維蘭的手，走向餐桌，替她拉開菲尼安對面的椅子，“維蘭你先坐一會兒，我去上菜。”

B市的食物材料豐富，不少是半成品，姚守對著一本地球食譜，在弄懂什麽是花椒，什麽是香葉，什麽是耗油，什麽是朝天椒後……十分順利的上手。

姚守穿著白色襯衫，戴著黑色圍裙，神情溫和，雙竈齊開，電烤箱和蒸鍋也同時進行，一桌菜燒起來游刃有餘。

辣子雞丁、蝦仁蘑菇、水晶小包、青椒牛柳、幹鍋包菜、羊肉海帶湯、幹煸四季豆、水煮肉片、糖醋裏脊、紅燒鯽魚，肥牛金針菇，京醬肉絲，咖喱蟹。

十二菜一湯，配涼拌海蜇絲、辣白菜、泡椒鳳爪三樣涼菜，擺了滿滿一桌。

連溪最後一次回到廚房，姚守正好撈完水餃，面對著竈臺，將圍裙脫下來掛在一旁，正打算去端水餃盤子，覺得腰身一緊，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

“姚守。”

“嗯。”

“新年快樂。”

他眉眼舒展，握住連溪的手：“新年快樂。”

兩人端著兩大盤熱氣騰騰的水餃上桌，屋內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蓋爾手拿著酒瓶剛倒了半桌酒，見連溪和姚守坐下，順著位子走到了維蘭身側，酒瓶微微傾斜，正打算替維蘭倒酒，被維蘭用手蓋住了杯口。

“我戒酒了。”

“將軍，您別開玩笑了，我對戰神發誓，我就倒半杯。”

這種理由對蓋爾而言，一點說服力沒有，前幾天，她不是還在酒櫃喝醉了麽，難道——

他看向菲尼安，菲尼安拿著筷子吃飯，從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維蘭掃了一眼蓋爾。

“將軍，那您隨意。”蓋爾秒慫，收起了臉上的八卦，看向卡庫奇，“來來來，兄弟，今天我們倆得好好喝一杯。”

阿曼老爺爺樂呵呵的喝著酒釀，幾只掌心大小的機器人正在圍著他的椅子追逐玩鬧著，等他們疊羅漢似的，把最小機器人壓在底下，阿曼才會低頭看一眼，用筷子尾端將機器人一個個挑下來，看著他們四散開去，繼續樂呵呵低頭喝上一口酒釀。

連溪杯子裏裝的是白開水，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擡頭左看看右看看，對一旁的姚守小聲的說：“你覺不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

“對對對對——”

連溪似乎想起什麽，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客廳的位置，找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喜慶的背景音樂和主持人的聲音從電視裏傳了出來。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新年快樂~】

她笑的一本滿足：“連溪，新年快樂。”

餐桌上，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小連溪，快來吃飯。”

連溪轉過頭笑道：“來了來了——”

***

這一頓年夜飯，吃到夜裏十一點才散。

菲尼安提前叫了人在門外候著，獨自一人坐著下屬的飛行器回了“維蘭號”，把一直形影不離的菲尼安給扔下了。

就是連溪也發現出不對勁來，她蹭到維蘭身邊：“你和菲尼安吵架了？”

維蘭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連溪的額頭，讓她跟自己保持一定距離：“情況有些覆雜。”

連溪腦補情侶吵架，用半勸和的語氣：“覆雜的話，聊一聊說不定就說開了”

“你個孕婦就別整天操心別人了，外面冷，快回屋子裏去。”

連溪張開雙手，死死抱住維蘭：“我要目送你們先回去。”

維蘭這輩子沒有吃過這套，有些沒經驗，罵又不舍得罵，想把連溪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又怕誤傷到她。

只能側過頭找到姚守：“姚守，看好你的人。”

姚守既沒有接話，也沒有動作，笑著圍觀連溪對維蘭耍賴。

屋內隱約的傳來電視節目倒計時的聲音。

“十、九、八、七……三、二、一”

“轟！”

最後一個尾數落下，無數煙火升空，在黑夜的蒼穹中，炸開了無數絢麗的光束。

就在此時——

天際傳來的炮火的轟炸聲，將升空的煙火聲音徹底蓋住了。

連溪松開抱著維蘭的手，擡著頭看著天際，飛行器戰鬥群在煙火中急速前行，臨近的飛行器上隱約能看見繪有雙羽的旗幟。

是羽族，他們反撲了。

維蘭像是在看一場戰爭電影，語氣平靜的下達著一條又一條的命令。

“蓋爾，你通知土著們，我給他們兩個小時，以維蘭號為中心點，做好方圓三公裏的疏散工作。”

“卡庫奇，你帶著親衛留在小連溪這，她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你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阿曼，你自己回去，讓菲尼安輔助你做好準備。”

阿曼將自己腿上小機器人一個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以為自己聽錯了：“將軍您不一起回去？”

維蘭右手摸著左手尾戒上的空間寶石，擡頭看著天空：“我先熱熱身。”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連溪在內，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

這一夜，有戰鬥飛行器從夜色裏決然的沖出，一架接著一架沖向“維蘭號”。

火光、烈火、濃煙、炮火聲……整個城市被戰火的喧囂所籠罩。

姚守走到陽臺，一道熟悉的背影立在夜色中，凝視著夜空暖色，他有著最完美的軍姿，最無可挑剔的身材，氣勢上顯得比往日肅穆和銳利的多。

姚守並肩和對方一起站著：“地球各基地周圍已經做好布控，在火力打擊後，會全力捕殺漏網之魚。”

“怎麽勞煩你來傳話了。”蓋爾瞇起眼睛，感受著夜風中硝煙的味道，“那個熱血的楞頭青呢。”

“單衛嘉回部隊集合了，走了有半小時了，臨走時還讓我給你帶兩句話。”

“還給我留了話？”

“他說，他給你打前鋒去了，回來請你喝酒。還有，謝謝。”

蓋爾失笑：“年輕真好。”

此時，天際的維蘭號開始緩緩的下沈，直到沈到離地面千米的高空才停下來，艦體周身無數暗門被打開。

隱約能看見有機甲從暗門中飛了出來。

蓋爾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鐘。

“開始了。”

他的話被震耳欲聾的炮聲所淹沒，圍在維蘭號瘋狂攻擊的十幾臺機甲，在瞬間被同時擊落。

像是驟然綻放的煙花，又像是轉眼即逝的流星。

☆、地球蜜月篇（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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