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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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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行舟碧水,船過碧波,留下層層的漣漪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初秋的山林,綠意未褪,多半的木葉仍然維系著盛夏時的樣貌。

夏琨婕指向天空中南飛的歸雁道“此番一路南下,倒是可與它們為伴。”

“被你這麽一說,仿佛舟車勞頓也成了美事。”

夏琨婕轉身將徐奕其領口緊了緊“窗戶開著,這江上風大,仔細著了涼。”

“還沒這麽矜貴。”

“嗯,還是應該開春在成親的。”夏琨婕道“大理畢竟暖和,在大理過冬會比汴京舒服很多。”

“這樣也行啊,整好可以好好看看幼時沒仔細領略的大理風光。”

夏琨婕斜倚著窗欞,逆著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夕陽勾勒出她金色的輪廓,單薄的身影宛若印刻在窗外地平線金輝裏一般,仿佛隨時又會與那抹金輝融為一體,此後,再無處可尋。徐奕其下意識的拉住她的手,夏琨婕抿唇一笑,握緊徐奕其的手,進而與他十指交握。

江水湯湯,川流不息,拉纖的纖夫喊著響亮的號子,響徹兩岸的密林,合力將船拽過這片水流湍急之處。

越過夏琨婕的肩膀,徐奕其透過窗有一片的景致十分眼熟,原來是就是那幾個月前紫藤花開的地方,燦若雲霞的蝶形紫藤花瓣早已不在,長出的橢圓形葉片綠意盎然。在徐奕其的眼中,二人交握的手指與那紫藤癡纏的藤蔓重合,而幾月看只有一點蔫的秀木此時此刻竟已全然枯死,落盡了全部的葉,幹癟了枝幹。不由得收緊胳膊,將夏琨婕攬入懷中,輕吻住她的唇,感受她唇上的溫度,生怕這股溫熱會消散,而更用力的擁住懷中的人,夏琨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吻,有些愕然,但還是回抱住徐奕其的背,安慰似的抱緊他。

徐奕其吮吸著夏琨婕的唇瓣,呼吸變得粗重“把你給我。”

“…好。”

言罷,一陣天旋地,徐奕其的動作有些急,夏琨婕感覺自己的脊背撞擊到床板有些疼,但容不得她喘息,徐奕其馬上覆上身來,啃噬著她裸露在外的脖子,夏琨婕的眸子有一刻的放空,再來她便伸手擁住他的後腦,撫摸著那裏的發。徐奕其被這一鼓勵般舉動一激,僅存的最後一點理智崩塌了,感覺身體像是要燃燒起來一般,如火般的熱情跳脫而出,更加控制不好力度,在夏琨婕鎖骨上留下一片一片的煽情紅痕。而夏琨婕的眼光卻是溫柔的。徐奕其迷亂的眼不期而遇地迎上這雙縱容的眼波,卻發現,這雙溫柔的眼是向他額前的傷疤看去的,身體突然很冷,谷欠望只是他一個人的,夏琨婕有的只是無謂的縱容,他眼中的熱情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酸澀。他霍地起身“還是留到新婚之夜吧”走出船艙。

幾日後,二人騎馬來到了大理城下。

以為華服公子見二人來,遠遠的便策馬迎了上來。

來人有一雙上挑的丹鳳眼配合端正挺直的鼻,也是個極標致的人物。

“閣下是?”徐奕其問,不成想卻遭了那人一記白眼。

“會長是我,你沒認出來嗎。”這人鼓起腮幫子“我啊。”

夏琨婕恍然大悟“阿肥啊,怎麽瘦成這樣了。這是誰幹的,我去替你滅了他。哈哈”夏琨婕又對徐奕其說“這是我發小,奚世辰,大理鎮遠王的第七子。”

“阿肥,這是我的郎”夏琨婕挽住徐奕其的胳膊,笑得眉眼彎彎。

入了城,踩上地上的厚厚的紅毯夏琨婕驚詫道“謔,好大的排場。這是何故”

奚世辰道“言辰為迎娶白相的女兒,大理城的各個隘道入口都叫他鋪上了從南洋購來的不菲毛毯。”

“夢思並沒有夏姐姐這樣大的本事,幸而上天垂憐,也能得到多年傾心的緣分。那人與我而言,是世間少有的君子,才識過人,待我又極溫柔。對夢思而言亦是這世間最出色的男子。”白夢思的音容笑貌蹭地從夏琨婕的腦海冒出,那樣明麗的笑靨,足以顧盼傾城的眉眼。

“倒是樁極美滿的姻緣。”夏琨婕說著下意識地去看徐奕其的神情。

徐奕其上去握住夏琨婕的手“我們也是”

奚世辰聞言只笑,沒有說話。

夏琨婕歸家,林萱冉見到女兒登時就紅了眼眶“怎麽搞的,簡直瘦脫了形。也真夠狠心的,出征一去四年,這仗都結束了,還拖了一年遲遲不肯回來。你的眼裏,可還有這個家嗎。”

“戰事結束,得會京中述職,也就耽擱了。”夏琨婕回話時下意識的去觀察徐奕其的神色。

林萱冉先是心疼女兒消瘦許多再慪女兒戰事結束不知回家又看女兒一言一行都去瞧徐奕其的臉色,再說話時眼中便激出了淚“你有多少事得拖一年的,你不知道這幾年我跟你爹過的都是什麽日子,若不是言辰的婚事趕得巧,今年的中秋你又忍心讓你的老父老母形影相吊的過。”

夏淳拉住林萱冉“有話慢慢在說吧,怎好在小輩面前失態至此。”言罷,又橫了夏琨婕一眼“還不趕緊扶你娘進去。”

“是是是。”

待夏琨婕扶著林萱冉進了內院。夏淳一把拽住徐奕其的袖子“聽說我女兒的命是你冒死從戰場上救下的。”

“是。”徐奕其恭敬道。

夏淳就勢作了個揖“那老夫在此拜謝了。”

徐奕其趕緊扶住夏淳“伯父,這怎麽使得。”誰知那夏淳卻就是不肯起來。

“怎麽使不得,徐臻之子,好大的世家公子。夏淳不過山野村夫耳。”

徐奕其無法只得把腰彎的更低“伯父如此過謙,竟不知叫晚輩如何自處。”

“我生養了我女兒二十年,還沒見過她對誰這麽低眉順眼過,你雖救了她性命,卻不能這樣欺侮她。”

“晚輩不敢。”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後頸上的是什麽。”

徐奕其想起那日在船上的情難自禁,那次的印記竟然到現在都沒消。徐奕其剛想開口辯解,但聯想到那日的情景,似乎也與夏淳所想差不了許多。

“原本還當你是個知冷知熱的人,現在恨不得一刀殺了你。”夏淳咬牙切齒道“我驕縱了二十年的女兒,從小由著她的性子並不多加管束,只想著她活得自在。你救了她一命,我寧可將我這條老命還你,也不願意你這樣糟踐她。”

“砰”徐奕其轟然跪地“發乎情,止於禮。那件事卻是晚輩孟浪,沒有考慮清楚,晚輩此番來大理就是為了求親而來,定會三媒六聘迎她過門,晚輩發誓,定會好好待她……”

“呵,拖著一年不叫她回家叫好好待她,凡事都叫她看你的臉子叫好好待她,叫她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叫好好待她,過門之前就做出這般越矩出格之事叫好好待她。”

徐奕其聞言,僵在那裏。

這時夏琨婕從內院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切驚呼“爹,你這是在做什麽。”

“快起來,地上涼。”又連忙上前想要拉起徐奕其。

夏淳見狀未置一詞拂袖離去。

“丫頭,讓我在這裏呆一會。”徐奕其保持著那僵直的動作跪在原地。

“到底怎麽了,我爹對你說了什麽?”

“你不說,我便陪你一起在這裏跪著。”言罷,夏琨婕也跪了下來。

“丫頭,別對我這麽好,也別太慣著我。我沒這麽大福氣,怕遭報應。”

“傻瓜。”夏琨婕在徐奕其臉上啄了一口“快起來。你看那邊的長廊,應該就是我們初見的時候,那個時候,我也就這麽高”夏琨婕彎腰比了個高度“你也就那麽大點。”

“跪在這裏做什麽,快過去看看,看看你能不能想起點什麽,你要是怎麽都想不起來,那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夏琨婕拉著徐奕其在夏府的院子裏轉悠,吐沫橫飛的講著童年的趣事。

“那裏是我爹的授課的地方,離著院子僅有一墻之隔,彼時有個姓孫的小小子,惱了我,我就在他的坐墊和書桌底下,塗了蜂蜜,又抓了幾只螞蟻過去,螞蟻吃到蜂蜜,自會回螞蟻窩裏引來更多的螞蟻。而我爹最忌諱上課的時候有誰抓耳撓腮,抓住了便要打手板子。那姓孫的小小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被螞蟻叮了一身包。當年也是壞出了水。”

“徐奕其,你看那個假石後面的墻上是不是有個小門。”

“嗯。”

“那時候性子忒野,老想著跑出去玩。有位在我家做工多年的老花匠特別疼我,擔心我老翻墻總有一天要摔著,於是悄無聲息的,在這鑿除一個小孩子才能通過的小門。小時候都是從這溜出去玩的。那時候的日子都是快活的。”

徐奕其有些戚然的想:你的童年時光是少不了言辰的,那時候那麽開心。現在因為我卻讓你不快活了。

“小姐,徐公子,該用飯了。”

夏琨婕指著徐奕其道“叫什麽公子,叫姑爺。”

誰知小秾卻道“叫什麽姑爺,小姐可還沒嫁他呢。”轉身便走。

夏琨婕笑得“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被我慣壞了。”

見徐奕其半天悶悶不樂,夏琨婕便想慪他一笑,便開玩笑道“小秾那丫頭雖說被我慣壞了,模樣倒是不錯,一起就想著性子太野嫁不出去,若陪嫁個小秾,總還能把自己打發出去的,你覺著怎麽樣。”

徐奕其沒領會到夏琨婕的意思,反而想到:你之前不說,京若有閨秀敢惦記我,就一劍把她撂倒,如今又扯出什麽陪嫁丫鬟。便道“如果是言辰,你便不會這麽大方了吧。”轉身正要走,卻被夏琨婕攥住衣角。

“對不起,我好像開了個不適宜的玩笑,我們在京城的時候不是說好,不吵了嗎?”

面對夏琨婕做小伏低的懇切神態徐奕其突然意識到最近自己情緒實在是太不受控制了些,難怪在他人眼中夏琨婕對自己,是那麽的戰戰兢兢謹小慎微,他實在是太害怕會抓不住夏琨婕,生怕她會被什麽人帶走,又或者她會像像那棵被紫藤絞殺的秀木一樣。

夏琨婕突然說“我發過誓了,我不會離開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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