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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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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走到她面前, 把她困在臂彎和墻壁之前,低頭尋著她的唇,卻遲遲沒有親下去, 只問:“不管你的客戶, 不管我的客戶, 我們現在就回家, 好不好?”

許央央還沒說話,他舔舔嘴唇, 說:“我想抱你。”

許央央自己亂嗨的時候都害羞的不行,男朋友平時隨便一句話都能讓她小鹿亂撞,認真撩的時候更是殺傷力巨大,她結結巴巴的說:“別、別、不、不……”

司南斂了笑,烏黑的眸子隱著濃重的色澤, 他繃緊下頜,片刻之後搖搖頭笑了, “總有一天要你在我床上說這些話。”

“你,流氓。”許央央這下子幾乎要跳起來,男朋友剛剛說了什麽?說了什麽?說了什麽?她這個純潔的小仙女根本就聽不懂,一句都聽不懂!她緊張的伸手推他的胸口。

司南握住她的手, 笑著問:“你不喜歡麽?”

許央央憋了半天, 皺皺巴巴的轉過身,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別別扭扭的說:“我才不、不喜歡。”

司南笑出聲,揉了揉她的頭發, 說:“去吧, 口是心非的小家夥。”

許央央每次撩司南都把自己撩的面紅耳赤,男朋友明明是那麽禁欲系的人, 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錯?她不敢回頭看,匆匆往大廳跑。

大廳門洞開著,她四處一望,咦,蘇慕呢?這家夥去哪了?四下搜尋才終於在角落找到了一張瑟瑟發抖的毯子,她疑惑的走過去,一扯,蘇慕露出了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你怎麽躲在這裏?”

蘇慕一邊站起來一邊拍發皺的西裝,說:“南哥情緒向來穩定,剛才突然站起來,說明事情很嚴重,你怎麽跑進來了,處理好了?”

許央央哪好意思告訴他,司南是為什麽站起來,只好含糊的點點頭,說:“處理好了,現在很安全。”

蘇慕這才放下心,這時候瞄了許央央一眼,說:“你怎麽來了?是想我?”

許央央立刻笑,說:“怎麽可能呢,你想哪去了。”

蘇慕一張臉瞬間黑了。

許央央一咬舌頭硬拐,“當然是想你,不然我幹嘛來,呵呵呵呵。”一邊說一邊心虛的看司南的位置,還好他不在大廳。

蘇慕陰轉晴,擡頭看看二樓,意有所指的說:“我的房間在二樓最裏側。”

許央央恨不能立刻點頭,拉著他的小手直奔他的房間,然後把蘇特豪叫出來,大家該幹嘛幹嘛,然後一拍兩散,可是她不能,心酸酸,但不能哭。

“我來是想問你件事。”許央央決定還是先完成丁小文的任務。

“嗯?”蘇慕見她不願意上二樓,便悻悻的坐在沙發上。

“丁小文托我問你,你哥哥的遺物還有沒有?如果有的話……”

“沒有。”蘇慕打斷她,說,“我先前同她說過,一件都沒有了。”

“哦。”許央央乖順的點點頭,怎麽一提起蘇特豪,氣氛就變得怪怪的?

“叫她別再問了。”蘇慕低著頭,雙手握拳擱在膝間,“以後也別再提我哥。”

“對不起。”許央央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一時之間很錯愕,也因為自己不懂事,戳到了別人的傷心處而感到抱歉。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玩的開心。”蘇慕冷淡的說完,人就上了樓。

許央央站在原地,很內疚。

司南走進來,看見二樓緊閉的房門,牽著許央央的手,把她帶出去。

“我聽說,蘇慕生下來身體就不好,成長過程挺艱難,年紀小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沒了。”

許央央擡頭看他。

“似乎這些事兒跟蘇特豪有關聯。”司南看著她的眼睛緩緩說道。

許央央楞住了,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司南把她摟進懷裏,使勁抱了抱,說:“回去的時候註意安全。”

許央央情緒有些低落,她把臉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松開,往長廊走。

司南靠在廊柱上,看她走遠,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永遠不會挪開。

許央央找到等待答覆的丁小文,告訴了蘇慕的回覆,丁小文也陷入情緒低落中,久久不說話。

許央央坐在長椅上陪她,她張張嘴,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隨後傳來細微的抽泣聲,她的手機屏幕上濕漉漉的,閃著光。

“可以不喜歡他,可以不愛他,那把他的遺物交給喜歡他的人不好麽?”

他的房間沒有了。

他的東西都燒了。

沒人在意他去哪了。

他像是從沒活過。

也許,從沒活過,對他來說更好。

……

丁小文第一次見到蘇特豪就驚呆了,不是因為他痞壞痞壞的氣質,也不是因為他裝X的孤獨背影,而是因為他快要泡發了。

丁小文找了根樹枝,在一片暗潮洶湧中把他捅上來,他泡的又白又漲,丁小文叫不出聲,用力把樹枝砸在遠處的鐵皮上,“通”一聲巨響,老漁夫罵罵咧咧的閃亮登場,憑借多年的經驗救了這個瀕死的年輕人。

人人都說,救人有好報,讓老漁夫沒想到的是,這個人不但是個窮光蛋,還打算白吃白喝,不走了,真讓人唏噓。

丁小文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可她不能出聲罵他,只好拿筆寫字,寫好了給他看,他把寫滿一整張“滾”字的泛黃書頁疊疊好,塞進口袋,說自己不識字,等以後有機會查字典。

丁小文再一次驚呆了,也出離憤怒,她每天都寫一整頁的滾給他,他搜集好了裝訂成冊,還對她說,你印個唇印,在上面蓋個章好不好?

丁小文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顫抖著手指著他不要的臉,他嘻嘻一笑,塞給她一只唇膏。

他不懶,幫著幹活,出海、收網、撒網,在沒有幾個人的小漁村過的很愉快,他會守著雜貨三輪車來的時間,買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唇膏、發夾、卡通的小鏡子,統統送給丁小文。

他喜歡叼著根蘆葦,笑嘻嘻的坐在木船上,朝丁小文伸出手,說來,陪我看海。丁小文黑著臉上船,離他遠遠的,坐在船邊,晃蕩著小腿。

橘色的夕陽,湛藍的海,鋪著漁網破舊的木船,他枕著硬邦邦的木頭,聽耳邊的海風,風從很遠的地方來,月亮從眼前升起。

丁小文遞給他一張紙,像是被海水泡過又蒸發,抖一抖往下掉鹽,上面寫著字:“你怎麽不回家?”

蘇特豪不說話,在船裏亂翻,然後在一片腐朽的木頭裏找出一只筆,趴在船頭寫字。

“指南針壞了。”

“抽屜裏有一堆。”

“我的壞了,別的沒用。”他寫完字,把紙遞給丁小文,隨後把筆丟在木板上,目光裏是丁小文看不懂的哀傷。

蘇特豪在沙灘燃起篝火,用樹枝串著烤魚吃,丁小文抱著泡好的酒,拿三個搪瓷杯,一人一杯滿上,老漁夫拿著小刀,抱著木頭,搗鼓他的木吉他。

鹹鹹的海風竄過鼻端,瘦長的竹竿晾曬著衣物,烤魚的香氣在黑夜中飄散。

丁小文紅撲撲的抱著搪瓷杯,挨在蘇特豪身邊,她用吃完烤魚的樹枝,在沙上寫字,寫來寫去寫不好,寫好了,趕緊用手抹掉,然後又悄悄的寫。

蘇特豪不知道她在忙什麽,他一邊聽老漁夫彈吉他,一邊看著遠方的海,忽然低聲問:“小文,有沒有人說過喜歡你?”

丁小文想了想,指指老漁夫,用樹枝寫:“天天說。”

蘇特豪嘆口氣,用手遮了臉,聲音從指縫裏漏出來,他說:“沒人跟我說過。”

丁小文沈默一下,回頭看看自己寫在暗處的字,伸手拉他的袖子,想讓他看,卻聽見他自嘲的聲音。

“他從來就沒喜歡過我,我卻像個傻瓜一樣期待,這一聲喜歡,我怕是這輩子都聽不到。”

丁小文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寫的字,她扭過頭,那行印在沙上的“我喜歡你”已經被海水侵蝕,漸漸消弭了蹤跡。

丁小文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蘇特豪的,也許是他送自己小鏡子的時候,也許是他替自己疏通打結的長發的時候,也許是路遇發狂的野狗,護著自己的時候,也許是翻船後,他明明水性很差卻還奮不顧身朝自己游過來的時候,愛上他可能只有一瞬間,但之前所有的點滴,都讓這個瞬間無限蔓延。

她戴一頂草帽,躲在鐵皮雨棚下面看正午濃烈的驕陽,對著潮起潮落不斷的練習著同一句話,那句話,她不想用寫的。

蘇特豪依然守著三輪車來的時間,給她買喜歡的小玩意兒,她拿一張舊報紙,將他買的粉色信紙仔細的包起來。

報紙微微泛黃,不知放了多久,狹小的角落有一則新聞,八歲小童遭遇綁架,機智逃脫終回家。

那晚蘇特豪喝醉了,他醉眼迷蒙的走進海中,丁小文跑進去把他拖出來,他便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丁小文在他身邊坐下來,他說,那個孩子,是我。

那個被綁架的孩子,是我。

那年蘇特豪八歲,雖然生在富豪之家,可平常上學放學並沒有人接,他都是自己一個人,給了綁匪可乘之機,趁他放學的當口,將他迷暈拖上車,帶到了荒郊野外,緊接著就給蘇特豪的爸爸蘇勇打電話勒索贖金。

八歲的蘇特豪怕急了,縮在角落不住的哭,電話接通了,綁匪說,你兒子在我手上,帶五百萬來贖。

蘇特豪滿懷期待的望著電話,爸爸一定會擔心他,一定會來接他的。

屋子裏很安靜,電話撥了免提,一群綁匪都在緊張的等待回覆。

蘇勇甚至沒有思考許久,他說:“我兒子正在房間睡覺,你們在胡說什麽。”

綁匪說:“別演戲了,我讓他過來接電話。”

一個綁匪給了蘇特豪一耳光,他慘叫一聲,又被一腳踹翻,提著脖子拎到電話前,他哭著喊:“爸爸,爸爸救我。”

電話那頭傳來平靜的聲音,“是你啊?為什麽放學回家這段路都走不好?我等下還要開會,沒時間,你回的來就回來,回不來也不要麻煩我。”他一說完,電話“吧嗒”就掛了。

一屋子綁匪目瞪口呆,紛紛質問其中一人,“怎麽回事?綁錯人了?”

“沒錯啊,這是他大兒子啊,我盯了好幾天,你們也聽見了,他剛才叫爸爸,而且蘇勇明明認識他。”

“那這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知道,蘇勇在逞強?故意說這種話?試探我們的底線?”

“誰會拿自己的親兒子試探?尤其這種土豪的家庭。”

“再打一次?”

“好。”綁匪再次撥通電話。

綁匪:“你不要你兒子了是吧?”

蘇勇:“說了隨便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綁匪:“你不在乎他的死活?”

蘇勇:“一個人的死活不應該是自己最在乎麽?”

綁匪:“你不要嘴硬,你不拿贖金來,我們馬上撕票。”

蘇勇:“隨便你們,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電話再一次掛斷。

蘇特豪被繩子綁住手腳,縮在墻角哭,滿眼都是恐懼和絕望。

綁匪頭子走上來,對著他狠狠踹了幾腳,直踢的小孩口中噴出血來,他氣到:“真晦氣,可能真的綁錯人了,他反正也看到我們的臉,你去,把他做了,扔後山去。”

被點名的綁匪年紀約莫二十幾歲,他有些膽怯,卻不敢反抗老大,提著昏過去的小孩出了門。

他在後山挖坑,小孩倒在臟兮兮的泥土上,他忽然嗆了一口土沫,咳了一下醒過來,眼淚混合著血流在地上,不住的顫抖。

年輕的綁匪手一抖,丟開鏟子,他坐在挖好的坑邊,把小孩扶起來,小孩一邊哭一邊問:“爸爸為什麽不救我?”

年輕的綁匪也紅了眼眶,他說:“你別哭了,我也不知道。”

綁匪看了看屋內,提著小孩上了皮卡,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我放你走,你回去問問他,好不好?”

小孩沾滿了泥土和血的臉瞧不清模樣,他垂眸不語,眼淚又再度湧了出來。

綁匪把他丟在小路邊,叮囑他沿著路往前走,不認識就問問人。

蘇特豪點點頭,一瘸一拐的往家走,他雖然小,方向感卻很強,因為他不記路,沒人會來接他,他回不了家,沒人會給他留門。

小小的他不知走了多少公裏,身上疼的厲害,好在血不流了,衣服臉頰都又臟又破,他又渴又餓,終於走到家門前。

院子裏透著光,人群的歡笑聲從裏面傳出來,蘇特豪站在鐵質柵欄前,透過縫隙看到了院子的場景。

精心布置過的院子裏擱滿了玩具和食物,到處都是鮮花和蛋糕,四歲的蘇慕笑著被爸爸抱在懷裏,其他大人和小朋友圍著他,像是在唱歌。

對了,今天是蘇慕的生日。

那他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世界仿佛被一分為二,彼岸五彩繽紛,而此岸沈入深海,他站在光影分割線上,覺得哪裏都疼。

沒人聽見他的聲音,沒人給他開門,那個世界仿佛離他很遠。

他覺得自己像一條被拋棄的狗。

他蹲在柵欄前哭的很傷心,有個打掃衛生的阿姨看見了他,匆匆過來打開門,說:“你怎麽搞成這樣?跟同學打架了?”

蘇特豪只顧著哭,不說話。

阿姨把他扶起來,說:“快去洗澡換衣服,被蘇總看見又要訓斥你了。”

蘇特豪跟她走進院內,跟那個彩色的世界擦肩而過。

他在蓮蓬頭下拼命的想,爸爸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愛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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