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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Regret Mess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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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一點點侵蝕著傍晚黃昏色的天空,火神趕在最後一抹光線被吞噬前趕到了醫院。

火神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充溢著消毒水氣味的地方,以及那觸目驚心的慘白色。

費了一點力氣,火神還是找到了久川馨所在的病房。他在寫著“久川”名牌的房前頓住腳步,心中猶豫了片刻,輕輕敲了敲門。

推開門的是一個面容愁苦的婦人,鬢邊已經有了刺眼的白霜。火神回想起來了,那是他在雨夜打過照面的久川夫人——但是,那天他並沒有發現,這個婦人竟被歲月打磨得如此蒼老。

“你是小馨的同學吧,上次送小馨回來的那個。”久川母親認出了火神,想必她對那晚舉著外套的高個子男生也有些印象。

火神點點頭:“火神,火神大我。”

他註意到,在他說到“大我”兩個字時,久川母親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小馨她剛剛睡著,”久川母親側過身,輕輕掩上病房的門,朝著門外的長椅努努嘴,“火神君,方便借一步說話麽?”

火神狐疑地皺起了眉頭,卻並沒有拒絕。

“久川的情況怎麽樣?”剛一落座,火神也顧不上什麽繁文縟節,開門見山地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

“右手臂骨折,其他……”久川母親忽然長久地一頓,火神感到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沒有什麽大礙。”

火神松了口氣,只是他沒有註意到,話音落下,身旁婦女快速地垂下了自己的睫毛。

“右手骨折……”火神回味著她的話,“那麽,她還能……畫畫麽?”

“醫生說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久川母親嘆息般地回答。

這並不是一個悲觀的狀況,但是火神不知道為什麽,久川母親眉間的陰雲卻怎麽都揮散不去。

“那孩子對繪畫的熱情……有時真讓我和她爸爸覺得悲傷。”火神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久川母親卻已經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不知道小馨有沒有跟你提過,我的第一個孩子,他也叫大我。”

火神點點頭,他還記得久川說過自己與那個大我十分相似。

“大我他,也喜歡畫畫和攝影。”久川母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卻又十分悲傷。她擡起頭,伸出手像是要輕輕撫摸火神的頭發,卻又停住,垂下了手,“啊,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也一定像火神君這樣是個可靠的男子漢了吧。”

久川大我,已經去世了?火神訝異地揚了揚眉毛,並沒有接話。

“小馨她在哥哥去世後拿起了畫筆,也許比起對繪畫的興趣,更多的是……對兄長的一種懷念吧。”久川母親垂下頭,眼中隱隱泛起淚光,“這個孩子十分懂事,有的時候……卻也讓我感到很難過。”

火神重重點頭,他深有體會。

“其實我也不願意那孩子一直把自己禁錮在繪畫和對逝去兄長的思念之中,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那孩子能交一些朋友,看一看這個世界……至少,在難過的時候,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久川母親擡起手,潦草地拂去眼角滾落的淚珠,“上一次看到那孩子和火神君在一起,笑得非常開心,我真的覺得……很欣慰。”

火神不知道久川母親對自己說這些話的意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雖然覺得非常冒犯……但是我懇請火神君,在以後也多多照顧這個孩子,多來陪陪她,讓她真正開心起來……時間,已經不夠了。”火神覺得自己的手被猛然握住,他驚慌地低下頭,看見久川的母親已經淚流滿面。

“瞧瞧我,說了些什麽啊,火神君明明也有自己的生活的。”久川的母親怔了怔,掩飾般地擡手揩去眼角的淚珠,尷尬地笑了笑。那一瞬間火神覺得久川真是像極了她的母親,連掩飾出來的笑容都一模一樣難看。

到底發生了什麽?

久川那頓然醒悟般絕望的眼神和拼命微笑的臉龐又浮現在了腦海中。

火神沒有等久川醒過來就走出了醫院,東京的夜晚華燈初上,火神走在一片霓虹光影之間,只覺得心頭寂寥。

剛才那母親可憐的模樣在眼前揮之不去。

並不情願,他卻還是在這個喧囂的夜晚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嘁,她一定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老成這個樣子吧。”想起久川母親鬢邊刺眼的蒼白和眼角淡淡的皺紋,火神撇撇嘴,實在無法想象自己那永遠光鮮亮麗的母親老去的模樣。

波浪般蜷曲的暗紅色長發,精心勾畫的妝容,永遠充滿朝氣,看上去甚至有些沒心沒肺——這樣子的人怎麽可能變成這種為了兒女操碎了心的蒼老模樣?

她不會容忍,火神也不會接受。所以她的青春永遠停留在了三十六歲,凝固在了美國的洛杉磯。

火神以為自己並不懷念那個撒手人寰的母親,但是他今天卻還是從久川母親溫暖的手心回想起了母親懷抱的溫度。

“真是麻煩。”火神憤憤地開口,忽然口袋裏一陣震動,他撇著嘴掏出手機,是黑子的郵件。

“剛才,我和千紗談過了。”

火神也懶得一條條郵件廢話,直接一通電話招呼過去。黑子沈靜的聲線在一片嘈雜紛亂中響起。

“噢,那家夥怎麽說?”

“她哭著對我說,這不是她做的,”電話那頭黑子的聲音染上了一點點悲傷,“她問我願不願意相信她。”

火神安靜下來。

久川絕對不會傻到故意墜下樹枝,然而前些天發生的一切卻又讓他不能不懷疑水樹千紗。如果換做是火神,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吧。

“你怎麽回答?”火神問。他知道黑子不是他,而且水樹千紗對於黑子而言並不是普通人。

“‘我願意相信你。’我告訴她。”黑子的聲音像是一聲嘆息,“然後,她哭了出來。”

一向要強的水樹千紗不會輕易落淚,作為青梅竹馬的黑子哲也是了解她的。短暫的驚愕之後,他立刻明白自己該怎麽做——靜靜地站在一邊,陪著她,這樣就好。

縱使歲月更疊變遷,有些卻是恒久不變的。黑子記憶中那個純真的小女孩其實一直沒有走遠,他明白的。

“哲也,我本來以為我會覺得很痛快很高興的,”水樹緊蹙著眉頭,倔強地擦去眼角的淚水,可淚珠卻依舊像斷了線一般不停地往外湧,“但是,沒有,我一點都不覺得開心,我反而覺得自己真是惡心,從裏到外都是。我玷汙了我的畫筆,我變成了我曾經最厭惡的人。”

黑子不語,只是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的頭發。

“如果是我親手把她推下去的,我會更加難過。”水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躲過了黑子的手,她垂下了眼睛,“但是,不是我……久川她是,自己掉下去的。”

她忽然像明白了什麽一樣,猛然睜大了眼睛,她伸出手捂住嘴,淚珠不斷地從眼角落下:“她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些什麽,卻還是朝我露出笑容,最後還為了……我,而摔傷了自己……那樣溫柔的人,我,到底做了些什麽啊……”

久川同學並不是故意落下樹枝的,黑子動了動唇,卻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少女一點一點地蹲下了身子,在灑滿夕色的走廊上哽咽出聲。

“我真的……不配拿起畫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還有一章,但是貌似這兩天有點小卡文,如果下下章沒能順產出來估計得去隔壁剖腹產診室找我了……

7月快過去了……而我們的大學8月底報道(坐在臺階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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