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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Photo Alb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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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火神失眠了。

他躺在那張寬敞得過了頭的雙人床上,擡頭望著窗邊靜靜打著轉的白色捕夢網。那上面可能還殘留著女孩手心的溫度。

夜似乎靜靜的,月色如涼水般湧來。捕夢網的影子灑落在臉上,留下淡淡的陰翳。

她的笑靨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

火神合上了眼,剛將女生的臉龐從腦海中揮去,自己方才拋給黑子的話語卻又在耳畔響起。

“你這麽做可以救水樹,那麽誰來救久川?”

誠然,水樹因為勝利而蒙蔽了雙眼,但是她真正熱愛著繪畫。那麽久川呢?她是真的喜歡畫畫,還是一直以來都活在對兄長的思念之中?她臉上的笑容是否發自內心?

“久川,你這家夥的捕夢網沒有用啊。”火神翻了個身,喃喃道。

捕夢網只是乖巧地隨風打著轉,沒有回答的聲音。

之後幾日平淡如水,女生墜樹的新聞雖在校園裏流傳一時,但也逐漸被更加精彩的校園八卦掩蓋了過去。墜樹事件就像是在平靜湖面上投下的一顆石子,一圈圈漣漪漾開後,立刻歸於寂靜。

然而火神學校、體育館、M記、家這樣四點一線的生活卻被悄然打破了,他籃球訓練結束後又多了一個站點——久川的醫院。

火神自己都無法說清自己每天登門拜訪的理由,但是每每看見久川驚喜興奮的表情,看見久川母親感激而欣慰的眼神,火神的內心就會獲得極大的滿足。

就像,又一次得到了重要的家人。

去得多了,火神也不好意思空手,從黑子那裏借來了便當盒,每天晚上隨便做了點吃的帶給久川,她非常喜歡,珍惜地接過盒子,立刻將嘴裏塞得鼓鼓的,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眼角都洋溢著滿足的喜悅。

“你這家夥,瘦了啊。”火神一邊手握小刀削著蘋果,一邊陳述道。

久川正用筷子歡快地夾著火神帶去的飯菜,聽到這一句話她的動作猛然一滯:“火神學長,我會把你的這句話當成讚美來聽哦。”

火神手中的蘋果皮被驟然切斷,他擡起頭來:“你這家夥,倒是給我好好吃飯啊。”

久川笑得燦爛:“沒辦法,醫院夥食不太好嘛——不說我了,學長,最近學校裏怎麽樣了?”

“在準備Winter Cup,還算順利……”火神頓了頓,他望著女生認真的神情,瞬即明白,她想要聽的不是籃球隊的事,“你們美術社搞的那個美術節的比賽啊……還算順利吧,不過你朋友沒有參加。”

久川訝異地揚了揚眉毛,示意他繼續。

“那家夥找黑子哭了一頓後就嚷嚷著要退社,你們社長和黑子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來,但是那個比賽說什麽她都不肯參加了。”

火神並不喜歡水樹千紗,對於她的事他也只願以寥寥數語帶過。而久川卻蹙著眉頭想將話題繼續。火神猶豫著想將話題岔開,久川床頭的一本厚厚的相冊隨即映入了他的眼簾:“這是什麽?”

“這個啊,是我哥的。”久川帶著笑回答道,每一次提及久川兄長的事,她的臉就像被點亮了一般,充滿了光彩。

火神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了。

“誰啊?”火神將切好的蘋果塞給久川,站起身,有些不耐地扭開病房的門——是幾個穿著誠凜校服的女生。火神看慣了久川身上那襲米色的校服外套,現在同樣的衣服穿在其他人身上,卻怎麽都看不順眼。見到了表情兇惡的火神,她們都惴惴地站在原地,臉上掛著不安的神情。

“進。”火神為那群女生欠開身子,自己走出了病房。

“是小馨的同班同學,”跟在女生後的久川母親向火神解釋道,“來探望她的。”

火神點了點頭,他側過臉,透過明凈的玻璃凝視著女生帶笑的側顏。這個時候,他反而覺得自己顯得有些多餘了。

火神抱臂在走廊裏坐了一會兒,見天色已晚,自己也不好多待,正想拿包離去。病房門卻驟然被推開,火神循聲望去,是剛才探病的女生裏的一員。

“學長,你還在?”女生撞見火神,擡了擡眉毛,露出些詫異之色,然而臉上的凝重表情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準備走了。”不是熟悉的後輩,火神也不想有過多交集。他站起身剛想離開,又想起什麽一般轉過頭來,“我說你,怎麽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被火神識破心事的女生匆匆擡手擦去眼角正欲落下的淚水:“因為,久川同學病得越來越厲害了。”

“哈啊?”火神難以置信地蹙起了眉毛,在他眼裏,久川的手臂明明恢覆得不錯,再過不久也可以拆下石膏了。她每天都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怎麽看都不像是病情惡化。

“學長看不出來嗎,她瘦了好多,臉色也越來越差了。”那女生見火神的詫異之色,吞吞吐吐地說,“久川同學剛剛對我們說……可能,她要在醫院長住下去了。”

火神扔下包,匆匆走到病房前。透過玻璃窗,他能看見暮色中久川單薄瘦弱的身影。她的黑色長發不再束成三股辮,而是柔軟乖巧地耷拉在肩頭,不知是否因為暮色,她原本漆黑的頭發帶了點不健康的焦黃之色。

他應該發現的,他早就應該發現了。與久川日益恢覆的手臂和燦爛笑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急劇瘦弱下去的身體。

黃昏的夕色還未被黑夜吞噬殆盡,那群女生在病房門口同久川揮手道別。火神沒有走,他依然站在久川的病房門口。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門口“久川”這個姓氏被鍍上了一層閃亮的金邊。

“火神學長,還沒有走嗎?”看到了火神的影子,久川歪過頭,好奇地問。

“啊……嗯,還沒。”火神將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心事重重地走進了病房。

“她們剛剛給我帶了好多水果,學長你帶回去一點吧。”久川指了指床頭櫃上塞得滿滿當當的果籃,笑著說,“我的戰鬥力可沒這麽強呀。”

火神並沒有看果籃,而是徑直走到久川身邊坐下。

久川安靜下來,她也感到了火神的欲言又止。

“她們跟我說了,你要繼續住院?”火神垂著眼睛,不去看久川。他看出來了,久川比墜樹之前瘦了一圈,蒼白的臉上只剩下一對漆黑的大眼睛。

“嗯,醫生說是這樣。”久川倒是滿不在乎地撓了撓頭,“可能要休學一年哪……真是傷腦筋。到時候可就比學長小兩屆了。”

火神忽然擡起頭凝視著久川,認真地問:“是什麽病?”

久川抿起嘴微笑:“我過兩天拆了石膏會去一次學校的,到時候會和學長慢慢解釋。學長好好訓練,別太擔心。”

火神動了動嘴,卻沒再說什麽。他不想追問,或是害怕將要揭曉的答案。

“說起來,火神學長剛剛是想看這本相冊嗎?”久川沒有讓兩人冷場太久,她側過身,艱難地從果籃下抽出了那本黑色封面的相冊,朝火神莞爾一笑,“這個是哥哥的寶貝哦。”

“你媽帶給你看的?”火神狐疑地接過久川遞來的相冊,白色的扉頁上,一行簽名剛勁有力——“久川大我”。簽名旁還用簡筆勾畫了一個老虎的頭像,雖然筆畫寥寥,但是猛獸的姿態卻生動地躍然紙上,看得出作畫者深厚的功力。

“我讓她給我帶的,”久川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太久不能畫畫,手都癢了。”說著,她擡起了仍舊打著石膏的右手,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這與這本相冊有什麽關系?火神剛想開口詢問,卻驀然停滯住了翻動相冊的動作。

呈現在他眼底的,是一幅葵田的照片。

絢麗的花海,於紙上蓬勃欲出的生機,流動的光影,那片葵田仿佛再一次被賦予了生命。

“久川大我,2008”

火神屏住呼吸,靜靜地翻過一面。

是一幅雨中的玻璃杯,半滿的杯中倒影著燈光。在照片下方,留著一行細小的字——“悲觀者稱半杯水為半空,樂觀者稱為半滿。久川大我,2010”

他加快了翻閱的速度,一幅,一幅,從他眼底閃過的光影,都是熟稔的風景。那些懸掛於走廊上的,躍然於久川畫筆下的,竟都是兄長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背影。

久川能夠救水樹,那麽誰又能救久川?

這句話,再一次在火神心中叩響。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公告一下,明天我要去外婆家小住幾天,加上收尾的幾章有點卡文,所以下一章就不在兩天後更新了~等我從外婆家回來後寫好結局再一口氣發粗來~hhhh

雖然感覺想傳達的東西越多就越寫不好……我會努力的……(無力地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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