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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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我們兩個軌跡不同，做朋友就很好了。”
“有什麽不同？”他淡淡一笑。
“我迂腐，我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我想也不想，“而你們家庭成員比較覆雜，不是我應付得來的，我也不能夠上得廳堂，所以……就這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高騰只說了這一句，而後專心開車，再也無話。
**
十點鐘，高騰的白色轎車開到了我租的地方，這回他把兩袋的東西都拿上了，打開了自己這一邊的大門。
“什麽房子啊，空蕩蕩的，客廳裏就一沙發和茶幾？”我一進去就楞了，覺得屋子裏的東西太簡陋了。
“其它的都是非必需品，難得打掃衛生。”他把東西放下，“得騰出空間來。”
“小氣鬼。”我嘀咕，“還是個大懶鬼
。”
把東西放下以後，我回到自己的家裏，簡單掃地拖地，把臥房的席子擦了又擦，高興得坐床上蹦了蹦，然後給以荀打電話說，不到他那邊去了。
“早就料到了。”對此他的反應很平淡，“以後不來也行。”
我當然不會從此不去他那邊，至少，得把自己的手提電腦和植物帶回來。
**
然後我到高騰的屋裏，把自己的兩袋東西拿回來，選一些自帶來水果，往盤裏一放，交給高騰，“快，廚房，幹活。”
“定不辱命。”他拿了盤子到廚房，忽然怪叫了一聲，“看，水管的血液變透明為渾濁的棕色了，還有銹跡。”
“笨蛋高騰。”我哭笑不得，“一個多月不用，當然會這樣了。”
我把所有可吃的東西，通通擺在了餐桌上，水果有番石榴、桂圓、荔枝、芒果、楊桃，小個的是家附近摘的，味甜，大個的是在市裏的商場買的，滋味就差多了，還有米糕、甜糕，三角糕，都是奶奶給做的。
“看，還有茶葉，柿餅，花生，其他各種各樣的零食，都是吃的。”我一樣樣拿了東西出來。
“你這是回家探親還是打劫呢？”高騰把水果盤子端出來，自顧自拿了番石榴咬一口，“不錯，很甜蜜。”
**
這一天晚上我又吃了很多東西，弄到很晚才上床，第二天仍要早起。
“要開會和搬書。”我扒著席子不肯起來，心裏別提有多哀怨了，最後還是支起了身子。
睡眼惺忪打開房門，我半睜著眼，看見了沙發上高騰橫躺的身子後，眼睛越整越大，於是減慢動作洗漱過，這才躡手躡腳靠近沙發。
落地扇的風吹亂了高騰額前的頭發，可是不能破壞他睡時的安詳，我這樣靠近他觀察，這才發現，他有很長的睫毛。
“笨蛋，暴露了吧！”我嘀咕著回房間拿相機，調成靜音模式，回來給他照了幾張特寫。
“曉芙。”在我洋洋自得前，高騰已經睜開了眼，“看你一臉壞笑，居心叵測吧。”
“誰教你睡我家沙發的？”我揚了揚相機，我故作鎮定，“還說是醫生呢，這樣躺著讓電風扇對吹，能行嗎？”
“勉強能行。”高騰用手壓壓前額的頭發，奈何它們還是翹起，“今早吃
什麽？”
“就會吃，現在，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把番茄雞蛋面端出來了。”我說，“你回家去吃，讓你們家那個廚藝了不得的，啊，對了，沈嫂，給你做。”
“我父母家在E市，三四個小時車程呢。”他不依，“不行，我就要你煮面……我昨天還買雞蛋了。”他大大咧咧打開冰箱，“你看。”
☆、三八章
我一看去，果然，冰箱門一側放了兩排的雞蛋，碼得整整齊齊，“這可不好玩。”我說，“吃不完就浪費了。”
“何來浪費？”高騰站起來，額前的頭發還是亂糟糟，“不是有我這個‘雞蛋王’嗎？”
“就你這個吃法，母雞真要傷心死了。”我拿兩個雞蛋到廚房，這才發覺有兩個西紅柿放在臺子上，上面還滲了水，顯然才拿出來不久。
“還惦記著西紅柿？”我想，“貪新鮮，不如去菜市場臨時買來啊……還是高騰會折騰。”
**
二十分鐘後，我和高騰兩個，時隔五個多月以後，再次面對面，一起吃早飯了。
“手藝拙劣，隨便吃吃。”我說，語氣沒半分謙虛。
“好香啊。”高騰夾起面條讚嘆道，“吃一輩子都好。”
說大話，吹牛。我嘀咕，“連吃兩個月，就會讓你一輩子都不想看見雞蛋了，還夢想吃一輩子？”
早飯過後，我又搭上了高騰的順風車。
“學校附近放下我就好，我很低調的。”我笑道，“學校沒停車的地方。”
“那好，晚上記得給我留飯。”高騰的車，在距離學校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我要蹭飯。”
“好啊。”我大大方方伸手，“飯錢。”
“回去再給。”他把車子開遠。
“回去？再給？”我可不會信他的話。從認識到現在，他沒給過我一分錢，連第一個月的房租還欠著。
**
我一路向前，剛進校門口，就聽到了群喊的聲音，歡歡喜喜，“禾老師來了。”
“你們怎麽來了？”我看著孫琳琳、宋曦、陳晨、丁佳佳、韓菲菲，心裏樂開了，“可別說是想我，我可不敢相信。”
“我們是來當苦工的，搬書。”孫琳琳篤定地點點頭。
“對啊，班長一個人不過癮，就喊了我們幾個。”宋曦拍拍胸脯。
“你們倆？”我看著宋曦和丁佳佳有些難以置信，居然真的瘦了一大圈，“你們是不是沒吃飯，怎麽瘦了太多了？”
“哪有。”丁佳佳面色紅潤，看起來只比標準身材略微豐滿一些，“開始也不相信，堅持一個月後信心大增，又去學了游泳。禾老師，我足足減了三十五斤，哈
哈哈，太高興了。”
“恭喜你，佳佳。”我激動得擁抱了她，“你真棒！可喜可賀啊！”
“那我呢？我只減了二十斤，是不是不帥了？”宋曦眼裏閃著光，“你看，標志性的胖下巴沒有了。”
“了不得。”我豎起大拇指，“現在也很有特色，不錯不錯。”
我去會議室開會，然後帶五個學生到圖書室，把班上的書領了出來。
**
“禾老師，您別幹了，我雖然瘦了，力氣縮水，可是幹得來。”在我彎腰抱一垛書的時候，宋曦趕過來搶過。
“咱們這叫同甘共苦。”我笑了笑，最後還是分過來一半。
“我們都六年級了，快畢業了。”陳晨邊走邊翻了翻語文教材，“要畢業了。”
“有我陪你們呢。”我騰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待會兒一起聊聊暑假怎麽樣？”
**
我們把所有教材搬到教室，分成五十份，一邊分工發書，一邊說開來。
“禾老師，我爸爸說很多女孩子上中學，就不務正業，成績下滑，而且女孩子的智商比男的低，數學學不好，真的嗎？”孫琳琳仰起了臉，“要是這樣，我就完蛋了。”
“……這是很片面的說法……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經歷才知道，還記得從前學過的，《小馬過河》嗎？河水深淺，只有自己嘗試了知道，無論是中學，還是大學，講究的是基礎紮實，另外還有一點學習方法，勞逸結合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那，女生的數學真的比不過男生的嗎？”孫琳琳稍稍松口氣。
“是各有長短，只要講究方法，堅持學習，數學也不難，如果能愛上它，肯鉆研，那就占大便宜了……而且，琳琳，你應該看到，女生學習語言比男生有優勢，這是有點兒生理差異的，但不是絕對差異。”
“可是還是怕。”丁佳佳接過話說，“萬一不喜歡新的班級怎麽辦？”
沒錯，我想，這以後的一年，應該幫學生實現一些過度，讓他們安心進入中學就讀。
“不會的，你不會因為到一個新的環境，就一無所有……比如說，你們如果需要我，還是可以經常聯系我。”我拍拍丁佳佳的背，“這裏也是你們的母校。”
“還有還有……”宋曦也嚷嚷起來
，“我爸媽說，小學的情誼是最淡的。”
“每一個時期的緣分和情誼，都是非常珍貴，不可覆制的。”我搖搖頭不讚同，“不管你上大學還是讀博士，如果回過頭來，都會從小學這六年的時光裏找到許多回憶……你爸媽說的，是他們的觀點，不是你的。”
“不懂？”韓菲菲過來拉我的手，“是什麽啊？”
“你們到時候，會自己體會明白的。”我不想把話說得太圓滿，“……還有，你們現在的日記，或許文筆欠佳，或許有點記流水賬，可是這些，都是你們成長的重要資料，總之，用你們的一顆心，用自己的眼，去看周圍的人和事，你們會有自己的想法。”
**
我這一日的搬書工作，因為有學生的幫忙，很快就完成了。而後看時間已近中午，便去了以荀的家。
到了門口外，我猶豫幾秒，終於還是敲了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門聲後，門被拉開了，一個穿一襲連衣白裙的女子站在面前，正是陳鈿。
“你回來了？”她的眼裏有始料不及的感情，“怎麽不自己開門呢？”
“嗨，小鈿。”我說道，“以荀還沒有回來嗎？”我向屋內看了看，並不見他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陳鈿把我讓進去，手搭在餐廳椅背上，“本來是過來給以荀做飯吃的，既然你回來了——”
“小鈿，坦白說，你很喜歡以荀對不對？現在也是嗎？”我看著她的眼睛。
“我沒——曉芙你別誤會。”陳鈿的眼睛躲閃，“我只是看他胃疼，心裏難受，所以才過來給他準備一些吃的……我們是同時……”
“你照顧他是對的，以荀需要一個能持家的女人。”我說，“這一些，你做得比我好，比我細心……說起來，我一進來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就在我們兩個尷尷尬尬的時候，以荀從外面回來，面容冷峻，看見我在場，又略一頓頭，嘴角勾起一抹凜冽的笑容。
**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這裏了。”他說，把公事包放在沙發上。
“怎麽會呢。”我接話，“該吃飯了……你們也一定沒煮我的飯對不對？我拿一點東西就走，很快的。”
我默默進房，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電腦，把其他一些
小東西一並放入袋子裏，然後又出來，把手中的一串鑰匙放在桌上，“以荀，我就搬回去了，那個，薄荷。”
“小鈿，謝謝你今天中午過來做飯，現在就不招待你了。”以荀說，長長舒一口氣，鼻子裏發著沈重的嘆息，“對不起，你先離開。”
“我？”陳鈿略為吃驚，往他臉上看了又看，慢慢走到沙發,拿了提包，躊躇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我，這才以極慢的速度,向門口走去。
**
“曉芙。”以荀不等陳鈿走遠,就重重地把門摔上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絕情的時候,不一定要用冰冷冷的刀子殺死人，只消一兩個冷漠的眼光，或者幾句故作客氣的話……從你回來到D市，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了，你也不問我過得好不好，就這麽大大咧咧進來，把鑰匙對我一攤，卻還惦記著那個人送你的一盆小植物？我告訴你，它死了，被我扔了！你走後的當天，就被我從樓上摔了下去。”
我默默聽著以荀的數落，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回想讀書的時候，我也跟以荀嘔過氣，卻從來沒有大聲爭吵過，至少，沒有針鋒相對過。
我一直認為平心靜氣可以解決問題，現在看他目眥欲裂，卻也沒了這種能耐。
“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能好好說話，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談吧。”既然植物已經沒了著落，我現在也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也不想對他大喊大叫，便決定，還是先行離開為妙。
“走？”他難以置信地用目光鄙視我，“你這個逃避的鴕鳥，遇到問題只會做縮頭烏龜，你以為逃避矛盾，就能粉飾天平？萬事如意了嗎？我告訴你，我們必須面對問題，就現在！我沒有別的耐心跟你繼續消耗下去，現在就地解決問題，就現在。”他堵在門口，眼睛裏燒著一團火。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把袋子放在地下，“都說生氣無好話，可是我記仇，你說的都會被我記下，我不想吵架。”
“既然受不了我，又何必故作忍耐？”以荀在那裏冷笑起來，肩膀起伏著，“你只能接受我的好，根本就不能寬容我的所有不足和壞，你根本不夠資格來愛我。”
不夠資格愛一個人！我記得高三的時候，同班同學仇燦燦曾經對雙雪發出了如此的挑釁，當時以荀不在場，我不知道他對此有何感想，現在，我知道了，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地方藏著我所有的怯懦，和不盡人意，他現在根本
就認為，是我首先負了他。
☆、三九章
““是，是我不懂得愛一個人，我愛得三心兩意，該天打雷劈，我能走了吧。”我火上加油，現在只想奪門而逃。
“禾曉芙，我告訴你，我過去愛你的一切，都是錯的，我以後不會再在你身上浪費精神和時間了。”以荀抓我的手控訴道，“我們分手，我們完了，徹底完了，以後連朋友都不是，你聽清楚沒有，我跟你說真的，不要讓我再重覆。”
“以荀，你不是跟我說笑對不對？”我用堅定的眼神回應他，聲音是清冷的。
“你覺得我在說笑嗎？你聽過我說這樣的笑話嗎？”以荀還在那些笑得張狂，“我告訴你，是我甩了你的。”
“好，以荀，你從來不問我，也不會相信我所謂的解釋。”我說，“你讓我走。”
“我很快就會結婚，到時候不會發請帖給你，也不想收到你虛偽的祝福。”
“是。”我應了一聲。
“好，你走。”他讓開身子，坐在沙發上。
“你以後都不想看見我？”我問他，拿了行李，在門口處停步了。
以荀沒有回答。
**
“你現在回頭想想，少年時代的我們，除了一份純真和美好，真的有愛的擔當嗎？其實我們不過是在家庭中受了傷，對彼此投來的信任和關愛動了心，並非真正的愛情。”我的眼眶紅了，“五年的分離，讓你把我完美化了，所以不能接受現在的我。”
“你住嘴。”以荀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恨你，既然知道那是一個夢，為什麽要捅破？”
“好。”我又嘆一次氣，從屋裏沖了出來，走不遠就看見了外面的陳鈿，她正伸一只腳在地上畫圈，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我，嘴邊笑意淺淺。
“以荀他最近一段工作不太順利。”陳鈿說，“你不要跟他生氣，只是一時的……曉芙，你懂的，一個人只會把脾氣發在最親的人身上。”
“……如果你愛他，就比我勇敢一些，以荀需要一個堅強的依靠。”我說了讓自己都覺得莫名的一句話後，奪路而逃。
**
這一天中午，回家後的我又在洗漱間開水龍頭大哭，讓淚水恣流。我本來以為，自己對和以荀的感情能夠看淡一些，卻還是被他的話捅到心窩。感情最忌一心二用，以荀的心本來就敏感，可是我就沒有全心全意對待他，沒有顧及他的心情，我得對這一段感情的破裂，負上大部分的責任。
哭了一陣又一陣，勉強站起身子，吸了吸鼻子，看外面天色一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待了很久。
我到廚房淘米煮飯，然後腦子空白一會兒，不知該做什麽菜，直在那裏長籲短嘆。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我想大約
是高騰回來了，趕緊到洗漱間把洗一把臉，把頭發梳好，這才去開門。
“當當當當——驚喜吧，我回來了。”雙雪笑靨如花，上前和我擁抱，“想死你了，曉芙……咦，你哭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你回來得太及時了，我還沒煮菜的。”我知道，是自己的紅著的眼睛，讓雙雪看出了破綻，
“那好。”雙雪把東西一放，胸脯一拍。
**
“你跟莊以荀怎麽樣了？是不是吵架了？”雙雪到了廚房，在水龍頭下洗過手，然後才看了看臺面上的東西。
“分了。”我說，“分手感覺，很怪。”
“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分手，都會有一些難過……不過，你還有我呢。”
雙雪的廚藝和我半斤八兩，和我一起簡單煮兩菜一湯，然後我洗碗，雙雪把東西放回她原來的房間。
八點的時候，“咚咚”聲作響，我搶先雙雪開門，果然看到外面站了高騰，一身濕透。
**
“你去海裏游泳了？”我幸災樂禍，“還是抓魚去了？”
“不跟你多說，我待會兒過來。”高騰豎起右手食指左右搖晃，大動作地喘著氣。
“那你不會等下敲門啊，笨蛋高騰。”我一手叉腰洋洋自得。
“多看你一眼——”他說著開了對面的門。
“你跟他？”雙雪走過來，在旁邊好笑，“他這般狼狽，都敢來敲你門，就為了多看你一眼。”
這一句笑話，讓我心裏沈重。
**
半個小時後，高騰換一件格子衣過來，頭上還在滴水。
“我去整理東西。”雙雪回房關上門，“記得不要打擾我哦。”
“好……對了，高騰，想吃什麽，我現在做。”我說，“新鮮度很有保證。”
“不急。”高騰說，站到我的跟前，看著我的眼睛，“我現在不餓，曉芙，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徹底不記得你了，你會怎麽辦？”
“你們發現更多關於‘時間銀行’的信息了？”我疑惑了。
“不是，剛才在路上，被突然而來的水柱淋成這般，沒躲得開噴水車……那一時刻，我在想，如果撲面而來的不是水，是鋼棍或鐵桿，那麽我就不存在，而曉芙呢，她會不會從此忘記我？”
“坦白說，我不知道。我已經收獲了沈甸甸的回憶，可是不會依靠這個過活，或許幾年，十幾年後，我會開始回憶你，但是現在，我想展開新的人生藍圖。”我坦白直說，“看，”說著把右手向他晃晃。
“皮膚不錯，保養很好。”高騰瞇了眼睛。
“是我的戒指，現在沒了。”
以荀送我的一個戒指我只戴了兩天，然後就放回了絨盒。
“是嗎？”高騰孩子氣地喊了出來，抓了我的手，“太好了！”
“人家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場婚’，你怎麽這般興高采烈？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自自在在，清清爽爽，不喜歡背著沈重的負擔，如果想念你會讓我難過，我會選擇忘記。”
“嗯，我知道。”高騰點點頭。
**
第二天上午，我和高騰兩個結伴，去綠色公園，參加敏君的婚禮。
我們依請貼上的要求，作一身白色裝扮，來到指定的一片開闊的綠地，遠遠地，就看見林媽媽和林爸爸在陪一對同齡的夫妻說話，卻不見新娘新郎。
“我們來了。”不一會兒，敏君的聲音遠遠傳了來，讓我們一齊看了過去，只見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頭戴花環，和一個穿一身白色襯衫的人牽手，小跑著向我們這邊過來。
“你們都來了，婚禮可以開始了。”敏君喘著氣，“太好了，我終於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可是來賓，主婚人等等呢？”林媽媽上前，把女兒的額前的一綹頭發撥到腦後，把她的花環正了正，“我還以為在這裏集合一下過去哪裏呢！”
“爸，媽，還有曉芙，我們兩個已經決定就在這裏結婚了。”敏君和她身邊的男子對視一眼，“反正證已經領過了，形式也不重要，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開心就好不是嗎？”
“這孩子。”林媽媽嘟嘴，“真是胡鬧，我跟你爸爸顛簸了幾個小時，才從省城趕了過來，就為了走一下形式？”
“哎呀，媽。”敏君拉著母親的手笑嘻嘻，“你們是重要嘉賓嘛！”
我欣然看著眼前的一切，側頭看高騰，他的眼彎裏滿是笑意。
**
我參加的婚禮不多，敏君的算是最簡單有趣的，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她和新郎兩個，就在一片藍天白雲下互相對視，宣誓和交換戒指後就大呼“終於結完婚了。”
“好了，今天是結婚，我們一起去吃飯，已經訂好了位子。”敏君向我們揮揮手，“我們出發吧。”
“恭喜恭喜。”我上前祝賀道，“只是我這伴娘的作用在哪？還有，不能不揭示一下，要我們一身白色的原因？”
“今天太陽挺大，白色吸收熱量少嘛！。”敏君笑道，“高先生，你說對吧？”
“沒錯。”高騰在我肩上搭了手，“這是我見過的，最精彩的婚禮。”
**
我們一行人往外走，成雙成對，除了兩對家長和一對新人，我和高騰自然走在一起。
“對了。”我想起了那盆綠色的植物，“你那一盆薄荷是哪裏買的？我走遍
了花卉市場，都沒有看到。”
“家裏帶來的。”高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可是你來的時候並沒有端了它——”
“我中途回去拿的。”
“明白了。”我點頭，“你大老遠折騰一趟，就為了一盆植物？”
“為了你。”高騰牽我的手。
**
我們一行人還沒到公園外，電話已經響了起來，然後我就去跟敏君說了，不能去酒席的事情。
“嗯。”敏君善解人意，只一句話就爽快答應下來，“註意安全。”
“好，再次恭喜你。”我和她擁抱，然後站到了高騰前面。
“什麽都別說，我送你去。”高騰牽了我的手，向停車場過去，然後開車，徑直趕往了醫院。
剛才打電話的人是陳鈿，她在那頭哭著告訴我說，以荀醉酒住院了，整個人心情很亂，讓我趕緊過去。
一路上我和高騰無話可說，心亂如麻，暗想如果以荀出了意外，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能安心了。
下了車，我小跑著，急匆匆趕向住院大樓，高騰在後頭把車停好。到了陳鈿說的病房外，我把門推開，看見靠門的一張床上躺著的正是以荀，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許久都不眨眼，好像失了靈魂。
☆、四十章
我默默走了過去，拉了他的手，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怎麽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為什麽要喝酒呢，那可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我說過，要讓你從此不能忘記我，除了死——我還有別的辦法嗎？”以荀仍然神情呆滯，說話的聲音好像垂死的人。
“你連死都不怕，卻怕敞開心扉去愛一個人和被愛，又要在這上面計較得失。”我很是懊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好好休養，身體第一。”
我見他對我愛瞧不瞧，記起了他說過，不要再見我的話，只好走開，卻被他拉住了手。
“曉芙。”他用另一只手撐著床板，勉強坐起身子，“我愛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
以荀說這句話的時候，鄰床的病人正好打開房門回來了，我向門口看去，他微微笑了笑。當他走進來幾步後，我看見了他身後的兩個人，都往屋裏看著，沈默不語，咬著下嘴唇的是陳鈿，鐵青著臉的是高騰。
高騰的目光並沒有對上我的。
“以荀。”我轉過臉來，看眼前的人，覺得自己說話從來都不是簡短有力的，“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高騰動了身子向我走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很抱歉，莊先生，曉芙需要一個人能照顧她，這個人正是我。”
“哈，哈哈哈，你別自命不凡了。”以荀斜睨他，“我才是她的初戀，曉芙是最念舊情的。”
“我將會是她丈夫。”高騰冷冷回應過去，“還有比這更親密的感情嗎？”
“別說笑了。”以荀唇色發白，額前的頭發沒有一點形狀，“我知道你家底不凡，可是你能像我一樣，為了她連命也不要嗎？”
“我不會用殘害自己的方式讓曉芙傷心。”高騰握了我的手，“莊先生，不要用愛的名義傷害曉芙，我不許。”
“哈——”以荀在那裏狂笑起來，“你們兩個滾。”
“曉芙，我們走。”高騰忍無可忍，拉了我的手往外走。
**
“曉芙。”以荀的聲音繼續在身後響起，“你不能甩開我的。”
我被高騰拉著手一直往外走，手隱隱生疼，出了住院部大樓，就掙開了他。
“你不要和他聯合夾擊我好不好，一邊說不傷害我，一邊
抓得我手難受。”我的聲音是懊惱的。
“你為什麽不跟他說清楚？曉芙，感情的事情沒的說的，這樣猶疑不決，只會給他希望。”高騰對我很是惱火，“你這樣子，只會被他吃定了。”
是，我承認，我如果有一點從前潑辣的樣子，現在肯定會對以荀甩手說不，也不會惹得高騰如此惱火，可是，我就是這般軟弱無用，對以荀硬不下心來。
“對不起。”我訥訥地說，“我確實放不開他。”
**
我這樣說，連自己都覺得可惡極了，一邊是放不開的人，一邊是喜歡又勇敢的人，我這樣兩邊猶疑，給他們兩個和自己都帶來了困擾。
“曉芙。”高騰難以置信地搖頭，喉嚨哽咽了一下，想說什麽沒有開口，轉過身子，走遠了。
我知道自己糟糕透了，閉了眼養神一會，這才邁步，向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
隔一日學校正式開學報到，後一天就正式上課了。
我拿了散發新書氣味的教材教案進教室，觀察到下面的人呈現兩極分化之勢，要麽興高采烈，要麽無精打采。
“說說看，怎麽了？”我開門見山，“新學期見面，怎麽姿態大不相同啊？”
“禾老師，好困啊。”宋曦打了大大的呵欠，“今天實在不想起來，我想那個叫做生物鐘什麽的，還沒有調過來吧。”
“是啊。”孫琳琳眼皮幾乎要貼在一起了，“真是‘秋眠不覺曉’！”
“哦？”我小小驚疑一下，“那我們就聊聊，說點什麽都行。你們的暑假日記本堆了高高的一垛，我粗略翻了一下，記錄的事情都比較細微平常，可是融入了真情實感，這點我要讚賞，我再看看，下一個星期就還你們……一般來說呢，我在每個人的本子後就夾一張紙條，寫了些我的觀後感——註意，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看看就好，也可以直接忽視的。”
“禾老師暑假做什麽去了，為什麽八月以後，就不讓我們去你家了？”陳晨一手托了下巴，不時打一兩個哈欠。
“本來要練習書法的，可是到現在也沒展開。”我看見宋曦悄悄從後排溜了出去，不動聲色，“第一個月寫點東西，類似於感想隨想的，第二個月回了故鄉，待了一段時間。”
我跟他們說著話，一會就知道了，宋曦原
來是去辦公室給我搬椅子，不禁覺得感動，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一節課就過去了。
下課的鈴聲一響，大家還有些意猶未盡，我徑直走向孫琳琳的座位，關切道，“是不是生病了？那天搬書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的。”
**
“老師，我看小說去了，看著入了迷，也沒發現是三更半夜了。”孫琳琳實在困倦極了，說話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
“你跟我來。”我輕聲細語道，“把東西收拾到書包裏，放抽屜就行。”
“嗯？”孫琳琳不解。
“相信我。”我對她眨眨眼。
我和她一起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問她，“你喜歡看誰的小說。”
“金庸。”孫琳琳眼睛放光，“上個學期看了您放在班上的一本，覺得真的很好看。”
“說來聽聽。”我說，覺得女孩子喜歡讀武俠小說的，畢竟不是多數。
**
“我以前就看了很多的電視劇，現在把原著一對比，就會發現一些區別。我還是喜歡書，因為它給我的想象空間更大，而且讀書還可以學一些新的詞匯和寫作手法，受益匪淺。”
“可是三更半夜不睡覺，是不行的。”我指出其中的弊端，“琳琳，我們來一個約定好不好？你每天保證十點半以前睡覺，可以不用寫我布置的作業，也可以不用聽課，上課的時候就把書大大方方放桌上看，實在不喜歡，可以找個別的地方看。”
“老師，您生氣了？”
“不是。”我說，“我問你，語文是什麽？”
“就是，語言，文字，吧？”孫琳琳不確定。
“沒錯，課堂教學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你通過課外閱讀，能得到比我教給你更多的東西，這是個好事情，有何不可？”
說到這裏，我們在辦公室門外站定了。
“你父母知道這個事情嗎？”
“唔，他們也不管這些，就是對我總看一些跟考試沒關的書很難過。”孫琳琳說，“尤其媽媽，她就怕我以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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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同？”他淡淡一笑。
“我迂腐，我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我想也不想，“而你們家庭成員比較覆雜，不是我應付得來的，我也不能夠上得廳堂，所以……就這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高騰只說了這一句，而後專心開車，再也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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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鐘，高騰的白色轎車開到了我租的地方，這回他把兩袋的東西都拿上了，打開了自己這一邊的大門。
“什麽房子啊，空蕩蕩的，客廳裏就一沙發和茶幾？”我一進去就楞了，覺得屋子裏的東西太簡陋了。
“其它的都是非必需品，難得打掃衛生。”他把東西放下，“得騰出空間來。”
“小氣鬼。”我嘀咕，“還是個大懶鬼
。”
把東西放下以後，我回到自己的家裏，簡單掃地拖地，把臥房的席子擦了又擦，高興得坐床上蹦了蹦，然後給以荀打電話說，不到他那邊去了。
“早就料到了。”對此他的反應很平淡，“以後不來也行。”
我當然不會從此不去他那邊，至少，得把自己的手提電腦和植物帶回來。
**
然後我到高騰的屋裏，把自己的兩袋東西拿回來，選一些自帶來水果，往盤裏一放，交給高騰，“快，廚房，幹活。”
“定不辱命。”他拿了盤子到廚房，忽然怪叫了一聲，“看，水管的血液變透明為渾濁的棕色了，還有銹跡。”
“笨蛋高騰。”我哭笑不得，“一個多月不用，當然會這樣了。”
我把所有可吃的東西，通通擺在了餐桌上，水果有番石榴、桂圓、荔枝、芒果、楊桃，小個的是家附近摘的，味甜，大個的是在市裏的商場買的，滋味就差多了，還有米糕、甜糕，三角糕，都是奶奶給做的。
“看，還有茶葉，柿餅，花生，其他各種各樣的零食，都是吃的。”我一樣樣拿了東西出來。
“你這是回家探親還是打劫呢？”高騰把水果盤子端出來，自顧自拿了番石榴咬一口，“不錯，很甜蜜。”
**
這一天晚上我又吃了很多東西，弄到很晚才上床，第二天仍要早起。
“要開會和搬書。”我扒著席子不肯起來，心裏別提有多哀怨了，最後還是支起了身子。
睡眼惺忪打開房門，我半睜著眼，看見了沙發上高騰橫躺的身子後，眼睛越整越大，於是減慢動作洗漱過，這才躡手躡腳靠近沙發。
落地扇的風吹亂了高騰額前的頭發，可是不能破壞他睡時的安詳，我這樣靠近他觀察，這才發現，他有很長的睫毛。
“笨蛋，暴露了吧！”我嘀咕著回房間拿相機，調成靜音模式，回來給他照了幾張特寫。
“曉芙。”在我洋洋自得前，高騰已經睜開了眼，“看你一臉壞笑，居心叵測吧。”
“誰教你睡我家沙發的？”我揚了揚相機，我故作鎮定，“還說是醫生呢，這樣躺著讓電風扇對吹，能行嗎？”
“勉強能行。”高騰用手壓壓前額的頭發，奈何它們還是翹起，“今早吃
什麽？”
“就會吃，現在，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把番茄雞蛋面端出來了。”我說，“你回家去吃，讓你們家那個廚藝了不得的，啊，對了，沈嫂，給你做。”
“我父母家在E市，三四個小時車程呢。”他不依，“不行，我就要你煮面……我昨天還買雞蛋了。”他大大咧咧打開冰箱，“你看。”
☆、三八章
我一看去，果然，冰箱門一側放了兩排的雞蛋，碼得整整齊齊，“這可不好玩。”我說，“吃不完就浪費了。”
“何來浪費？”高騰站起來，額前的頭發還是亂糟糟，“不是有我這個‘雞蛋王’嗎？”
“就你這個吃法，母雞真要傷心死了。”我拿兩個雞蛋到廚房，這才發覺有兩個西紅柿放在臺子上，上面還滲了水，顯然才拿出來不久。
“還惦記著西紅柿？”我想，“貪新鮮，不如去菜市場臨時買來啊……還是高騰會折騰。”
**
二十分鐘後，我和高騰兩個，時隔五個多月以後，再次面對面，一起吃早飯了。
“手藝拙劣，隨便吃吃。”我說，語氣沒半分謙虛。
“好香啊。”高騰夾起面條讚嘆道，“吃一輩子都好。”
說大話，吹牛。我嘀咕，“連吃兩個月，就會讓你一輩子都不想看見雞蛋了，還夢想吃一輩子？”
早飯過後，我又搭上了高騰的順風車。
“學校附近放下我就好，我很低調的。”我笑道，“學校沒停車的地方。”
“那好，晚上記得給我留飯。”高騰的車，在距離學校一百米的地方停下，“我要蹭飯。”
“好啊。”我大大方方伸手，“飯錢。”
“回去再給。”他把車子開遠。
“回去？再給？”我可不會信他的話。從認識到現在，他沒給過我一分錢，連第一個月的房租還欠著。
**
我一路向前，剛進校門口，就聽到了群喊的聲音，歡歡喜喜，“禾老師來了。”
“你們怎麽來了？”我看著孫琳琳、宋曦、陳晨、丁佳佳、韓菲菲，心裏樂開了，“可別說是想我，我可不敢相信。”
“我們是來當苦工的，搬書。”孫琳琳篤定地點點頭。
“對啊，班長一個人不過癮，就喊了我們幾個。”宋曦拍拍胸脯。
“你們倆？”我看著宋曦和丁佳佳有些難以置信，居然真的瘦了一大圈，“你們是不是沒吃飯，怎麽瘦了太多了？”
“哪有。”丁佳佳面色紅潤，看起來只比標準身材略微豐滿一些，“開始也不相信，堅持一個月後信心大增，又去學了游泳。禾老師，我足足減了三十五斤，哈
哈哈，太高興了。”
“恭喜你，佳佳。”我激動得擁抱了她，“你真棒！可喜可賀啊！”
“那我呢？我只減了二十斤，是不是不帥了？”宋曦眼裏閃著光，“你看，標志性的胖下巴沒有了。”
“了不得。”我豎起大拇指，“現在也很有特色，不錯不錯。”
我去會議室開會，然後帶五個學生到圖書室，把班上的書領了出來。
**
“禾老師，您別幹了，我雖然瘦了，力氣縮水，可是幹得來。”在我彎腰抱一垛書的時候，宋曦趕過來搶過。
“咱們這叫同甘共苦。”我笑了笑，最後還是分過來一半。
“我們都六年級了，快畢業了。”陳晨邊走邊翻了翻語文教材，“要畢業了。”
“有我陪你們呢。”我騰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待會兒一起聊聊暑假怎麽樣？”
**
我們把所有教材搬到教室，分成五十份，一邊分工發書，一邊說開來。
“禾老師，我爸爸說很多女孩子上中學，就不務正業，成績下滑，而且女孩子的智商比男的低，數學學不好，真的嗎？”孫琳琳仰起了臉，“要是這樣，我就完蛋了。”
“……這是很片面的說法……很多事情，只有自己經歷才知道，還記得從前學過的，《小馬過河》嗎？河水深淺，只有自己嘗試了知道，無論是中學，還是大學，講究的是基礎紮實，另外還有一點學習方法，勞逸結合就行了，不用想太多。”
“那，女生的數學真的比不過男生的嗎？”孫琳琳稍稍松口氣。
“是各有長短，只要講究方法，堅持學習，數學也不難，如果能愛上它，肯鉆研，那就占大便宜了……而且，琳琳，你應該看到，女生學習語言比男生有優勢，這是有點兒生理差異的，但不是絕對差異。”
“可是還是怕。”丁佳佳接過話說，“萬一不喜歡新的班級怎麽辦？”
沒錯，我想，這以後的一年，應該幫學生實現一些過度，讓他們安心進入中學就讀。
“不會的，你不會因為到一個新的環境，就一無所有……比如說，你們如果需要我，還是可以經常聯系我。”我拍拍丁佳佳的背，“這裏也是你們的母校。”
“還有還有……”宋曦也嚷嚷起來
，“我爸媽說，小學的情誼是最淡的。”
“每一個時期的緣分和情誼，都是非常珍貴，不可覆制的。”我搖搖頭不讚同，“不管你上大學還是讀博士，如果回過頭來，都會從小學這六年的時光裏找到許多回憶……你爸媽說的，是他們的觀點，不是你的。”
“不懂？”韓菲菲過來拉我的手，“是什麽啊？”
“你們到時候，會自己體會明白的。”我不想把話說得太圓滿，“……還有，你們現在的日記，或許文筆欠佳，或許有點記流水賬，可是這些，都是你們成長的重要資料，總之，用你們的一顆心，用自己的眼，去看周圍的人和事，你們會有自己的想法。”
**
我這一日的搬書工作，因為有學生的幫忙，很快就完成了。而後看時間已近中午，便去了以荀的家。
到了門口外，我猶豫幾秒，終於還是敲了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門聲後，門被拉開了，一個穿一襲連衣白裙的女子站在面前，正是陳鈿。
“你回來了？”她的眼裏有始料不及的感情，“怎麽不自己開門呢？”
“嗨，小鈿。”我說道，“以荀還沒有回來嗎？”我向屋內看了看，並不見他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陳鈿把我讓進去，手搭在餐廳椅背上，“本來是過來給以荀做飯吃的，既然你回來了——”
“小鈿，坦白說，你很喜歡以荀對不對？現在也是嗎？”我看著她的眼睛。
“我沒——曉芙你別誤會。”陳鈿的眼睛躲閃，“我只是看他胃疼，心裏難受，所以才過來給他準備一些吃的……我們是同時……”
“你照顧他是對的，以荀需要一個能持家的女人。”我說，“這一些，你做得比我好，比我細心……說起來，我一進來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就在我們兩個尷尷尬尬的時候，以荀從外面回來，面容冷峻，看見我在場，又略一頓頭，嘴角勾起一抹凜冽的笑容。
**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這裏了。”他說，把公事包放在沙發上。
“怎麽會呢。”我接話，“該吃飯了……你們也一定沒煮我的飯對不對？我拿一點東西就走，很快的。”
我默默進房，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電腦，把其他一些
小東西一並放入袋子裏，然後又出來，把手中的一串鑰匙放在桌上，“以荀，我就搬回去了，那個，薄荷。”
“小鈿，謝謝你今天中午過來做飯，現在就不招待你了。”以荀說，長長舒一口氣，鼻子裏發著沈重的嘆息，“對不起，你先離開。”
“我？”陳鈿略為吃驚，往他臉上看了又看，慢慢走到沙發,拿了提包，躊躇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我，這才以極慢的速度,向門口走去。
**
“曉芙。”以荀不等陳鈿走遠,就重重地把門摔上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人絕情的時候,不一定要用冰冷冷的刀子殺死人，只消一兩個冷漠的眼光，或者幾句故作客氣的話……從你回來到D市，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了，你也不問我過得好不好，就這麽大大咧咧進來，把鑰匙對我一攤，卻還惦記著那個人送你的一盆小植物？我告訴你，它死了，被我扔了！你走後的當天，就被我從樓上摔了下去。”
我默默聽著以荀的數落，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回想讀書的時候，我也跟以荀嘔過氣，卻從來沒有大聲爭吵過，至少，沒有針鋒相對過。
我一直認為平心靜氣可以解決問題，現在看他目眥欲裂，卻也沒了這種能耐。
“你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能好好說話，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談吧。”既然植物已經沒了著落，我現在也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也不想對他大喊大叫，便決定，還是先行離開為妙。
“走？”他難以置信地用目光鄙視我，“你這個逃避的鴕鳥，遇到問題只會做縮頭烏龜，你以為逃避矛盾，就能粉飾天平？萬事如意了嗎？我告訴你，我們必須面對問題，就現在！我沒有別的耐心跟你繼續消耗下去，現在就地解決問題，就現在。”他堵在門口，眼睛裏燒著一團火。
我長長吐了一口氣，把袋子放在地下，“都說生氣無好話，可是我記仇，你說的都會被我記下，我不想吵架。”
“既然受不了我，又何必故作忍耐？”以荀在那裏冷笑起來，肩膀起伏著，“你只能接受我的好，根本就不能寬容我的所有不足和壞，你根本不夠資格來愛我。”
不夠資格愛一個人！我記得高三的時候，同班同學仇燦燦曾經對雙雪發出了如此的挑釁，當時以荀不在場，我不知道他對此有何感想，現在，我知道了，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地方藏著我所有的怯懦，和不盡人意，他現在根本
就認為，是我首先負了他。
☆、三九章
““是，是我不懂得愛一個人，我愛得三心兩意，該天打雷劈，我能走了吧。”我火上加油，現在只想奪門而逃。
“禾曉芙，我告訴你，我過去愛你的一切，都是錯的，我以後不會再在你身上浪費精神和時間了。”以荀抓我的手控訴道，“我們分手，我們完了，徹底完了，以後連朋友都不是，你聽清楚沒有，我跟你說真的，不要讓我再重覆。”
“以荀，你不是跟我說笑對不對？”我用堅定的眼神回應他，聲音是清冷的。
“你覺得我在說笑嗎？你聽過我說這樣的笑話嗎？”以荀還在那些笑得張狂，“我告訴你，是我甩了你的。”
“好，以荀，你從來不問我，也不會相信我所謂的解釋。”我說，“你讓我走。”
“我很快就會結婚，到時候不會發請帖給你，也不想收到你虛偽的祝福。”
“是。”我應了一聲。
“好，你走。”他讓開身子，坐在沙發上。
“你以後都不想看見我？”我問他，拿了行李，在門口處停步了。
以荀沒有回答。
**
“你現在回頭想想，少年時代的我們，除了一份純真和美好，真的有愛的擔當嗎？其實我們不過是在家庭中受了傷，對彼此投來的信任和關愛動了心，並非真正的愛情。”我的眼眶紅了，“五年的分離，讓你把我完美化了，所以不能接受現在的我。”
“你住嘴。”以荀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恨你，既然知道那是一個夢，為什麽要捅破？”
“好。”我又嘆一次氣，從屋裏沖了出來，走不遠就看見了外面的陳鈿，她正伸一只腳在地上畫圈，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我，嘴邊笑意淺淺。
“以荀他最近一段工作不太順利。”陳鈿說，“你不要跟他生氣，只是一時的……曉芙，你懂的，一個人只會把脾氣發在最親的人身上。”
“……如果你愛他，就比我勇敢一些，以荀需要一個堅強的依靠。”我說了讓自己都覺得莫名的一句話後，奪路而逃。
**
這一天中午，回家後的我又在洗漱間開水龍頭大哭，讓淚水恣流。我本來以為，自己對和以荀的感情能夠看淡一些，卻還是被他的話捅到心窩。感情最忌一心二用，以荀的心本來就敏感，可是我就沒有全心全意對待他，沒有顧及他的心情，我得對這一段感情的破裂，負上大部分的責任。
哭了一陣又一陣，勉強站起身子，吸了吸鼻子，看外面天色一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待了很久。
我到廚房淘米煮飯，然後腦子空白一會兒，不知該做什麽菜，直在那裏長籲短嘆。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我想大約
是高騰回來了，趕緊到洗漱間把洗一把臉，把頭發梳好，這才去開門。
“當當當當——驚喜吧，我回來了。”雙雪笑靨如花，上前和我擁抱，“想死你了，曉芙……咦，你哭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你回來得太及時了，我還沒煮菜的。”我知道，是自己的紅著的眼睛，讓雙雪看出了破綻，
“那好。”雙雪把東西一放，胸脯一拍。
**
“你跟莊以荀怎麽樣了？是不是吵架了？”雙雪到了廚房，在水龍頭下洗過手，然後才看了看臺面上的東西。
“分了。”我說，“分手感覺，很怪。”
“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分手，都會有一些難過……不過，你還有我呢。”
雙雪的廚藝和我半斤八兩，和我一起簡單煮兩菜一湯，然後我洗碗，雙雪把東西放回她原來的房間。
八點的時候，“咚咚”聲作響，我搶先雙雪開門，果然看到外面站了高騰，一身濕透。
**
“你去海裏游泳了？”我幸災樂禍，“還是抓魚去了？”
“不跟你多說，我待會兒過來。”高騰豎起右手食指左右搖晃，大動作地喘著氣。
“那你不會等下敲門啊，笨蛋高騰。”我一手叉腰洋洋自得。
“多看你一眼——”他說著開了對面的門。
“你跟他？”雙雪走過來，在旁邊好笑，“他這般狼狽，都敢來敲你門，就為了多看你一眼。”
這一句笑話，讓我心裏沈重。
**
半個小時後，高騰換一件格子衣過來，頭上還在滴水。
“我去整理東西。”雙雪回房關上門，“記得不要打擾我哦。”
“好……對了，高騰，想吃什麽，我現在做。”我說，“新鮮度很有保證。”
“不急。”高騰說，站到我的跟前，看著我的眼睛，“我現在不餓，曉芙，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有一天，我徹底不記得你了，你會怎麽辦？”
“你們發現更多關於‘時間銀行’的信息了？”我疑惑了。
“不是，剛才在路上，被突然而來的水柱淋成這般，沒躲得開噴水車……那一時刻，我在想，如果撲面而來的不是水，是鋼棍或鐵桿，那麽我就不存在，而曉芙呢，她會不會從此忘記我？”
“坦白說，我不知道。我已經收獲了沈甸甸的回憶，可是不會依靠這個過活，或許幾年，十幾年後，我會開始回憶你，但是現在，我想展開新的人生藍圖。”我坦白直說，“看，”說著把右手向他晃晃。
“皮膚不錯，保養很好。”高騰瞇了眼睛。
“是我的戒指，現在沒了。”
以荀送我的一個戒指我只戴了兩天，然後就放回了絨盒。
“是嗎？”高騰孩子氣地喊了出來，抓了我的手，“太好了！”
“人家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場婚’，你怎麽這般興高采烈？我只是告訴你，我喜歡自自在在，清清爽爽，不喜歡背著沈重的負擔，如果想念你會讓我難過，我會選擇忘記。”
“嗯，我知道。”高騰點點頭。
**
第二天上午，我和高騰兩個結伴，去綠色公園，參加敏君的婚禮。
我們依請貼上的要求，作一身白色裝扮，來到指定的一片開闊的綠地，遠遠地，就看見林媽媽和林爸爸在陪一對同齡的夫妻說話，卻不見新娘新郎。
“我們來了。”不一會兒，敏君的聲音遠遠傳了來，讓我們一齊看了過去，只見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頭戴花環，和一個穿一身白色襯衫的人牽手，小跑著向我們這邊過來。
“你們都來了，婚禮可以開始了。”敏君喘著氣，“太好了，我終於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可是來賓，主婚人等等呢？”林媽媽上前，把女兒的額前的一綹頭發撥到腦後，把她的花環正了正，“我還以為在這裏集合一下過去哪裏呢！”
“爸，媽，還有曉芙，我們兩個已經決定就在這裏結婚了。”敏君和她身邊的男子對視一眼，“反正證已經領過了，形式也不重要，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開心就好不是嗎？”
“這孩子。”林媽媽嘟嘴，“真是胡鬧，我跟你爸爸顛簸了幾個小時，才從省城趕了過來，就為了走一下形式？”
“哎呀，媽。”敏君拉著母親的手笑嘻嘻，“你們是重要嘉賓嘛！”
我欣然看著眼前的一切，側頭看高騰，他的眼彎裏滿是笑意。
**
我參加的婚禮不多，敏君的算是最簡單有趣的，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她和新郎兩個，就在一片藍天白雲下互相對視，宣誓和交換戒指後就大呼“終於結完婚了。”
“好了，今天是結婚，我們一起去吃飯，已經訂好了位子。”敏君向我們揮揮手，“我們出發吧。”
“恭喜恭喜。”我上前祝賀道，“只是我這伴娘的作用在哪？還有，不能不揭示一下，要我們一身白色的原因？”
“今天太陽挺大，白色吸收熱量少嘛！。”敏君笑道，“高先生，你說對吧？”
“沒錯。”高騰在我肩上搭了手，“這是我見過的，最精彩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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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行人往外走，成雙成對，除了兩對家長和一對新人，我和高騰自然走在一起。
“對了。”我想起了那盆綠色的植物，“你那一盆薄荷是哪裏買的？我走遍
了花卉市場，都沒有看到。”
“家裏帶來的。”高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可是你來的時候並沒有端了它——”
“我中途回去拿的。”
“明白了。”我點頭，“你大老遠折騰一趟，就為了一盆植物？”
“為了你。”高騰牽我的手。
**
我們一行人還沒到公園外，電話已經響了起來，然後我就去跟敏君說了，不能去酒席的事情。
“嗯。”敏君善解人意，只一句話就爽快答應下來，“註意安全。”
“好，再次恭喜你。”我和她擁抱，然後站到了高騰前面。
“什麽都別說，我送你去。”高騰牽了我的手，向停車場過去，然後開車，徑直趕往了醫院。
剛才打電話的人是陳鈿，她在那頭哭著告訴我說，以荀醉酒住院了，整個人心情很亂，讓我趕緊過去。
一路上我和高騰無話可說，心亂如麻，暗想如果以荀出了意外，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能安心了。
下了車，我小跑著，急匆匆趕向住院大樓，高騰在後頭把車停好。到了陳鈿說的病房外，我把門推開，看見靠門的一張床上躺著的正是以荀，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許久都不眨眼，好像失了靈魂。
☆、四十章
我默默走了過去，拉了他的手，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怎麽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為什麽要喝酒呢，那可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我說過，要讓你從此不能忘記我，除了死——我還有別的辦法嗎？”以荀仍然神情呆滯，說話的聲音好像垂死的人。
“你連死都不怕，卻怕敞開心扉去愛一個人和被愛，又要在這上面計較得失。”我很是懊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好好休養，身體第一。”
我見他對我愛瞧不瞧，記起了他說過，不要再見我的話，只好走開，卻被他拉住了手。
“曉芙。”他用另一只手撐著床板，勉強坐起身子，“我愛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
以荀說這句話的時候，鄰床的病人正好打開房門回來了，我向門口看去，他微微笑了笑。當他走進來幾步後，我看見了他身後的兩個人，都往屋裏看著，沈默不語，咬著下嘴唇的是陳鈿，鐵青著臉的是高騰。
高騰的目光並沒有對上我的。
“以荀。”我轉過臉來，看眼前的人，覺得自己說話從來都不是簡短有力的，“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高騰動了身子向我走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很抱歉，莊先生，曉芙需要一個人能照顧她，這個人正是我。”
“哈，哈哈哈，你別自命不凡了。”以荀斜睨他，“我才是她的初戀，曉芙是最念舊情的。”
“我將會是她丈夫。”高騰冷冷回應過去，“還有比這更親密的感情嗎？”
“別說笑了。”以荀唇色發白，額前的頭發沒有一點形狀，“我知道你家底不凡，可是你能像我一樣，為了她連命也不要嗎？”
“我不會用殘害自己的方式讓曉芙傷心。”高騰握了我的手，“莊先生，不要用愛的名義傷害曉芙，我不許。”
“哈——”以荀在那裏狂笑起來，“你們兩個滾。”
“曉芙，我們走。”高騰忍無可忍，拉了我的手往外走。
**
“曉芙。”以荀的聲音繼續在身後響起，“你不能甩開我的。”
我被高騰拉著手一直往外走，手隱隱生疼，出了住院部大樓，就掙開了他。
“你不要和他聯合夾擊我好不好，一邊說不傷害我，一邊
抓得我手難受。”我的聲音是懊惱的。
“你為什麽不跟他說清楚？曉芙，感情的事情沒的說的，這樣猶疑不決，只會給他希望。”高騰對我很是惱火，“你這樣子，只會被他吃定了。”
是，我承認，我如果有一點從前潑辣的樣子，現在肯定會對以荀甩手說不，也不會惹得高騰如此惱火，可是，我就是這般軟弱無用，對以荀硬不下心來。
“對不起。”我訥訥地說，“我確實放不開他。”
**
我這樣說，連自己都覺得可惡極了，一邊是放不開的人，一邊是喜歡又勇敢的人，我這樣兩邊猶疑，給他們兩個和自己都帶來了困擾。
“曉芙。”高騰難以置信地搖頭，喉嚨哽咽了一下，想說什麽沒有開口，轉過身子，走遠了。
我知道自己糟糕透了，閉了眼養神一會，這才邁步，向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
隔一日學校正式開學報到，後一天就正式上課了。
我拿了散發新書氣味的教材教案進教室，觀察到下面的人呈現兩極分化之勢，要麽興高采烈，要麽無精打采。
“說說看，怎麽了？”我開門見山，“新學期見面，怎麽姿態大不相同啊？”
“禾老師，好困啊。”宋曦打了大大的呵欠，“今天實在不想起來，我想那個叫做生物鐘什麽的，還沒有調過來吧。”
“是啊。”孫琳琳眼皮幾乎要貼在一起了，“真是‘秋眠不覺曉’！”
“哦？”我小小驚疑一下，“那我們就聊聊，說點什麽都行。你們的暑假日記本堆了高高的一垛，我粗略翻了一下，記錄的事情都比較細微平常，可是融入了真情實感，這點我要讚賞，我再看看，下一個星期就還你們……一般來說呢，我在每個人的本子後就夾一張紙條，寫了些我的觀後感——註意，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看看就好，也可以直接忽視的。”
“禾老師暑假做什麽去了，為什麽八月以後，就不讓我們去你家了？”陳晨一手托了下巴，不時打一兩個哈欠。
“本來要練習書法的，可是到現在也沒展開。”我看見宋曦悄悄從後排溜了出去，不動聲色，“第一個月寫點東西，類似於感想隨想的，第二個月回了故鄉，待了一段時間。”
我跟他們說著話，一會就知道了，宋曦原
來是去辦公室給我搬椅子，不禁覺得感動，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一節課就過去了。
下課的鈴聲一響，大家還有些意猶未盡，我徑直走向孫琳琳的座位，關切道，“是不是生病了？那天搬書的時候還是生龍活虎的。”
**
“老師，我看小說去了，看著入了迷，也沒發現是三更半夜了。”孫琳琳實在困倦極了，說話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
“你跟我來。”我輕聲細語道，“把東西收拾到書包裏，放抽屜就行。”
“嗯？”孫琳琳不解。
“相信我。”我對她眨眨眼。
我和她一起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一邊問她，“你喜歡看誰的小說。”
“金庸。”孫琳琳眼睛放光，“上個學期看了您放在班上的一本，覺得真的很好看。”
“說來聽聽。”我說，覺得女孩子喜歡讀武俠小說的，畢竟不是多數。
**
“我以前就看了很多的電視劇，現在把原著一對比，就會發現一些區別。我還是喜歡書，因為它給我的想象空間更大，而且讀書還可以學一些新的詞匯和寫作手法，受益匪淺。”
“可是三更半夜不睡覺，是不行的。”我指出其中的弊端，“琳琳，我們來一個約定好不好？你每天保證十點半以前睡覺，可以不用寫我布置的作業，也可以不用聽課，上課的時候就把書大大方方放桌上看，實在不喜歡，可以找個別的地方看。”
“老師，您生氣了？”
“不是。”我說，“我問你，語文是什麽？”
“就是，語言，文字，吧？”孫琳琳不確定。
“沒錯，課堂教學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你通過課外閱讀，能得到比我教給你更多的東西，這是個好事情，有何不可？”
說到這裏，我們在辦公室門外站定了。
“你父母知道這個事情嗎？”
“唔，他們也不管這些，就是對我總看一些跟考試沒關的書很難過。”孫琳琳說，“尤其媽媽，她就怕我以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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