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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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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的身影上,此刻,步伐有些蹣跚。山道已無,耶律弘不管不顧,沿著陡壁朝雪峰頂上行去。

“阿姐,”耶律弘轉身,將手伸向綠蘿,“你何苦跟著我走這一趟……”

綠蘿笑笑,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子,“我聽人說過,雪蓮不一定在峰頂,而多在峭壁間,我覺得你一個勁往上爬也不是辦法。”

耶律弘拉住綠蘿,腳下薄冰覆地,不時打著滑。“小心。”

話音未落,綠蘿一個踉蹌,腳下一滑,踩塌了坡緣,拽著耶律弘一起往谷底滑去……

兩人沿著濕滑的陡坡一路滑到底,坡度倒不大,故二人並無大礙。

這裏沒有積雪,陽光灑在峭壁上,化雪的水在峭壁間流出一道瀑布,飛珠濺玉,叮叮咚咚,如鳴琴奏樂,煞是好聽。許是山壁擋住了風,谷底比起山上,暖和許多。腳上柔柔鋪了一層綠苔,不知名的野花正開的嬌艷。山頂上風聲傳下來,音量被渲洩了很多,襯著瑤碧般的流水聲,使這圖畫一樣的山谷,看起來平和而安寧。

“這裏真美!”綠蘿忍不住讚嘆一聲。

耶律弘淡淡一笑,“再美也得想辦法上去啊,這巖壁實在太滑。”

綠蘿仰著頭,依依不舍,不忍收回目光。耶律弘四下打量一番,“或許有別的出口,我們往前找找看。”

“等一下,”綠蘿忽然壓低了聲音,指著瀑布頂端的雪堆道:“你看,那是什麽?”

順著綠蘿的手指方向,耶律弘擡頭看過去,間隔太遠,且逆光,只見白色的雪堆上面毛茸茸白花花的一小叢,看不真切。“莫非就是雪蓮?”

“若真是雪蓮,你我說話須得輕一些,否則,它就會縮入雪中杳無痕跡,”綠蘿低聲道:“另則,雪蓮出生,必定成雙成對,一雄一雌,雄的大,雌的小。雌雄二蓮並不在一起生長,也不生長在同一條根上,兩者的距離總是要有一二丈遠。不妨再四處看一看,能否找到另一株。”

耶律弘將信將疑,瞇眼遠眺,果然,在瀑布另一側稍遠處,看到了更小的一叢,不由喜道:“是雪蓮無誤了。”他低下頭,斂了些許驚喜,奇道:“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些?”

綠蘿微微一笑:“知你要來尋雪蓮,我便連夜翻了相關書籍,但願能助你一臂之力。”

耶律弘忍不住抓了綠蘿手臂,笑道:“阿姐你待我正好。”

綠蘿垂首不語,耶律弘擡頭,“只是,該如何摘到那兩株雪蓮呢?”

兩人相視一眼,又一同望向瀑布頂端,那般高度,便是普通山壁亦不易躍上,更何況,是異於平常的濕滑陡壁,發現雪蓮的驚喜,瞬間被這個難題掩蓋了去。

大遼。西北。

白色牙帳中,黨項族族長蕭定乾坐在案幾後,他剛剛率領一小隊人馬,打劫了附近的遼民,此刻正在嚼肉喝酒。

“大哥,”邊上坐著一人,樂滋滋道:“今日真是收獲豐盛,牲口就不用說啦,還擄來十幾個人,這一回,你一定要賞賜幾個給我。”

蕭定乾一巴掌拍過去,“小兔崽子,我哪回不留給你了?來人,把人給我叫上來,我看看怎麽分配。”

不一會兒,一行人魚貫進入牙帳,男男女女,被繩索牽著,成一排站在帳中。

“把頭都擡起來。”蕭定乾舉著酒壺,往口中灌一口酒。他撐著案幾站起來,腳步略微浮誇,走到左側。

左側為首的是一名女子,蕭定乾擡起她下巴,打量一眼,往坐著的那人身邊一推,“亞魯,這個人賞你了!”

被稱作亞魯的男子拍了拍手站起來,一把摟住跌過來的女子,喜道:“多謝大哥!”

左側第二位的男子忽而躥了出來,撲到亞魯跟前,一把奪過女子,“阿真!”女子撲到男子懷裏,哭了出來。

蕭定乾走到二人跟前,二人連連後退,男子將女子緊緊摟住,“求你,放過我們吧!”

蕭定乾陰鷙的眼睛盯著這一幕,半晌,撫掌笑道:“有意思,這還抓來了一對。我該如何成全你二人呢?”他拔出彎刀,刀尖從男子的臉上劃到女子的臉上……

女子撲通跪在地上,拽住蕭定乾的衣擺,“我願意留下當牛做馬,只求你放過他……”

亞魯上前,一把拉過地上的女子,哈哈大笑:“小美人,放不放過你男人,你都得留下來陪爺!”

男子臉上帶著絕望,俯下身,沖向亞魯……

蕭定乾彎刀一掄,刀光直劈向男子脖頸間!

作者有話要說:

☆、恍然一夢

驀地,右側邊上一個人影一閃,蕭定乾尚未及反應,刀下男子跌趴在地,彎刀轉了一個弧度,照著自己脖頸砍來!那人指如疾風,一把擒住刀柄,刀鋒生生卡在蕭定乾喉結上。

這一疊連的變故,在一瞬間完成,不僅看傻了蕭定乾和亞魯,及帳內的數名侍衛,連一眾被擄來的遼民,亦看的一楞一楞。

帳中是死一般的沈靜,而後,不知是誰,長長吸了一口氣。

蕭定乾喉結滾動了一下,察覺到皮膚被割開的刺痛,鷹鉤鼻子向下縮了縮,“你是誰?”

“在下展昭。”展昭淡笑而立,“奉勸閣下千萬不要亂動,你的彎刀,看起來鋒利的很。”

“你想幹什麽?”蕭定乾強自鎮定道。

“這樣吧,”展昭好整以暇的換了個握刀姿勢,“在下有個問題先問一下,蕭族長到底是遼人還是西夏人?”

一滴汗從蕭定乾下巴滴在刀面上,“我自然是,是遼人。”

“好,那就把你的同胞先放了吧。”展昭向上擡了擡彎刀,“還有之前擄來的,一並放了,然後,隨在下走一趟吧。”

北越王府。

“王爺,展昭依約將蕭定乾帶來,王爺是否也該履行諾言?”展昭頷首施禮,朗聲道。

蕭賀捋了把胡子,微微點頭,“不愧是大宋的南俠,將黨項族兇悍的族長生擒了來,本王佩服。”

“說來慚愧,”展昭淡笑著搖了搖頭,“在下裝作平民,混進了蕭定乾帳中,乘其不備才有隙可乘。”

蕭賀笑意不減,“展大人這一招兵不血刃,有勇有謀,更難得的是,如此坦言,足見你為人爽直磊落。”

“王爺過獎。”展昭抱拳。

“你拿著本王手諭,去天牢領人吧。”蕭賀遞上信函,“至於包拯,本王自當力勸,到了本王這把年紀,自是不願再看到生靈塗炭……”言罷,微微嘆了一聲。

“多謝王爺。”展昭擡眼看向蕭賀,略微遲疑道:“恕展昭多言,王爺可有難言之隱?”

蕭賀爽聲一笑:“展大人有心,本王家事煩擾,讓展大人見笑了。”

“如此,展昭告辭。”

“請。”

展昭跨出正廳,兩名丫鬟自院角走出,拐向長廊。

“郡主好像越來越不行了……”

“是啊,也許撐不過這兩日了……”

低低的聲音隨風散開,展昭撩袍走出院門。

蕭賀的手諭中,依言放了使隊的大小官員,唯有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自願隨包拯留下。展昭亦不強求,只對四人道:“好好照顧大人,轉告大人,展昭一定會設法將你們救出。”

展昭考慮到遼國如今內政不穩,決定先將眾人送至雁門關。

落日的餘暉透過半敞的窗間,落在松花色帳幔上,染了一層金黃。

小瑜兒的眸中,是這些天從未有過的清湛。蕭賀的心往下沈,臉上卻露了笑:“餓了嗎?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想吃什麽,告訴祖父。”

小瑜兒搖了搖頭,看向窗外那一縷夕陽,“祖父,太陽就要下山了。”

“你能看清了?”蕭賀眼底噙著淚,意識到這也許就是回光返照,喉間似被堵住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祖父,不要難過。”小瑜兒收回目光,“我以前聽人說,人死了,會和過世的親人團聚。祖父,我只是擔心,爹娘能不能認出我來……”

蕭賀心中一痛,“不要胡思亂想,有祖父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小瑜兒眼前,又開始朦朦朧朧,那淡黃的光線,忽明忽暗,一個頎長的人影隱在那一片陰暗中,任她無論如何努力去看,也看不清面容。“展大哥,是你嗎?”小瑜兒擡起手臂,喃喃自語。

蕭賀握住小瑜兒的手,低聲喝道:“傳太醫!”

中京西街。尚香樓。

一抹白影倚窗而坐,扯著嗓門喊道:“小二,把你這兒最好的酒給爺端來!”

小二應聲而去。

白玉堂低頭吹了吹桌面,一張俊臉幾乎擰成了麻花狀,“吃也吃不飽,喝也喝不爽,爺遲早得把命交代在這!小瑜兒啊小瑜兒,你這回把五爺我也害慘了?你到底在哪啊?”

酒菜端來,白玉堂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苦著臉自語道:“不會已經離開遼國了吧?”

對面一桌坐著兩人,正喝酒閑聊。

“你聽說沒?北越王爺失散了十幾年的小郡主回來了。”

“王爺最近才對外公布了這個消息,聽說小郡主原本病的都快不行了。”

“不是病吧?是中毒了,據說是一種讓人變老的毒。哎你說,這世上有這種毒嗎?”

“這有啥稀奇的,能讓你返老還童的毒才稀奇呢。”

兩人哈哈笑著,將手伸向桌上去撕肉。

白玉堂挑一下修長眉毛,擱下夾了菜的竹筷,走向那二人。

“二位兄臺,”白玉堂笑著拱手,“不知你們適才所說的小郡主是哪一位?”

其中一人拿眼瞟了一下白玉堂,“這你都不知道,是北越王爺蕭賀的孫女蕭瑜。”

“蕭瑜?”白玉堂心中一動,“小瑜兒,是你嗎?”

小瑜兒睜開眼睛,眨了幾下,眼前一片清澄。

“郡主,你醒了!”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丫頭在她頭頂上方驚喜呼道。小瑜兒記得她是那個叫阿杏的丫鬟。

阿杏喊完,便急忙轉身,去妝臺上取了銅鏡,“郡主,你看,你的毒都解了!”

小瑜兒難以置信的望向銅鏡,可不是?赫然是自己未中毒時的樣貌。她側頭看了看枕邊的烏發,“我這是在做夢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祖父呢?”

“這……”阿杏垂了頭,為難的張了張嘴,卻不說話。

小瑜兒起身,除了因多日不曾好好吃飯,身體乏力一些,並不覺有何別的異樣,“走,帶我去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未雨綢繆

蕭賀靜靜躺在榻上,閉了雙目。鬢邊的須發,已然是全白。

小瑜兒壓下了莫名的心亂,輕輕走過去,俯下身來,喚道:“祖父……”

蕭賀緩緩睜眼,“阿瑜,孩子,你沒事了,祖父很高興……”

“可是,你……”小瑜兒欲言又止,手指撫向蕭賀鬢間。

“只要你無事,祖父說過,便是舍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在所不惜。”蕭賀嘴角露出了笑意,“更何況,如今我還好好的不是?”

原來,在小瑜兒又一次陷入昏迷之際,隨同耶律弘去西北雪山的侍衛趕回來,帶回了兩株雪蓮。侍衛稟報,耶律弘為了摘雪蓮,跌折了左腿,正坐馬車回京,命他先行快馬將雪蓮送回。

依著太醫吩咐,蕭賀即刻煮了其中一株,餵小瑜兒服下。可是等了半日,並不見好轉。太醫又把了脈,搖頭。“此毒不同於普通毒藥,已損壞身體各處神經,須有人散了真氣,將雪蓮藥力逼至全身各處穴位,方能解毒,並恢覆容貌。”

蕭賀欣慰笑道:“幸好還有另一株。”

蕭賀沒有任何遲疑,連夜為小瑜兒療毒,直至太醫點頭,這才舒一口氣,在仆人攙扶下回房歇息。

“祖父……”看著蕭賀花白的頭發,小瑜兒不禁落下淚來。

“祖父一把年紀,有無內力無甚要緊,要緊的是我的阿瑜,安然無恙就好。”蕭賀伸手抹去小瑜兒淚珠,“我並無受傷,不要哭,只不過成了一個普通老頭而已,阿瑜可不要嫌棄祖父。”

小瑜兒破涕而笑,趴在蕭賀臂膀間,心中淌過涓涓暖意。

燭火跳躍,映著小瑜兒時而喜時而愁的面容。喜的是,如今毒已盡解,她忍不住想飛奔到展昭面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愁的是,展昭尚不知道她是遼人,之前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故並未深加考慮這個問題,如今,該如何是好,況且,與耶律弘自小定了婚約,想到這一點,小瑜兒愈發沮喪,他們之間,似乎更加無望了……

正當小瑜兒愁腸百轉,長籲短嘆之時,一個白影從窗間躍入,伴著低沈驚喜的笑聲:“小瑜兒,果然是你!”

小瑜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之人,“白大哥?”

白玉堂掀了衣擺坐下,右腳擱上左腿膝蓋,嘖嘖有聲:“沒想到你居然成了勞什子郡主,害我好找。”

“你一直在找我?”小瑜兒給白玉堂倒一杯茶。

“可不是?”提到此事,白玉堂憤憤不平,“那只臭貓把尋你的事丟給五爺,便忙得不見人影。前些日子,居然拍拍屁股去雁門關了。”仰脖灌一口茶,“不過當郡主也有好處,這府裏的茶尚能入口……”

“我才不稀罕當什麽郡主……”小瑜兒苦著臉道。

“嗯,那倒也是,”白玉堂點頭,“我知道你稀罕當小貓……”

“你說展大哥會不會嫌棄我是遼人?”小瑜兒垂了眉眼,一口氣嘆得百轉千回。

“你自己去問問他不就得了?”白玉堂拉起小瑜兒手腕,“走,五爺帶你去。”

小瑜兒在房中留下字條,便與白玉堂往雁門關行去。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雁門關依山傍險,高踞勾註山上,這裏群峰挺拔、地勢險要。自建關後,更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相傳每年春來,南雁北飛,口銜蘆葉,飛到雁門盤旋半晌,直到葉落方可過關。故有“雁門山者,雁飛出其間”之說。

白玉堂和小瑜兒連夜趕到雁門關,天邊露了一抹魚肚白。白玉堂如是嘀咕:“小瑜兒,五爺我了解你急著見到你家展大人的心情,可是你也不必累爺我奔走一夜,這是要出人命的……”

小瑜兒淡淡瞥了他一眼,“好像是白大哥你拉著我走人的吧?”

白玉堂:“……”

入了關,來到戍衛府,守門的侍衛道,展昭天不亮,便與守將羅吉安去城墻巡查戍防。

“你在這等著,我去城墻。”白玉堂丟下這句話,便往城墻跑去。

侍衛熱心道:“不如我領姑娘去展大人房中等。”

小瑜兒正愁沒有地方歇腳,便點點頭。

侍衛邊走邊道:“我在這雁門關也待了多年了,與遼國一向相安無事。展大人不知為何杞人憂天,自來了雁門關,便每日整頓布防,莫非還要與遼人交戰不成?……前面第一間便是展大人的屋子,姑娘請便,我先回去了。”

“多謝這位大哥。”小瑜兒笑道。

展昭跨進院門,擡手揉了揉眉心。自從和談不成,使隊被扣,他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到了雁門關之後,這種感覺愈加強烈。自澶淵之盟以來,雁門關的守衛便漸趨松懈,遠不及戰時那般森嚴有度。如若此時與遼軍開戰,後果不堪設想。是以這幾日,他每日與羅將軍加強防衛,奈何邊境居民甚少,一時之間並無更多人可以征招。朝廷文書,想來今日應可到,但願皇上能信他,早日派兵增援。

推開房門,習武之人的靈敏使他一剎那便察覺到了房中異樣的氣息,握著巨闕的左手不由緊了緊。

他先掃一眼外間,發現並無異常,遂斂了腳步聲,走向內室。

房中的氣息平穩而清淺,展昭掀起布簾之時,一眼便看到側身睡在榻上的人影。

展昭一下子僵住了,那個小小的蜷縮著的身影熟悉之極,他伸手扶住邊墻,竟再也邁不出步子。

展昭回來走的是角門,未經正門,故此並不知道有個姑娘在他房中等他。

姑娘面朝裏側,睡得正香。展昭深深吸一口氣,舉步向她走去。

短短幾步距離,竟走得異常艱難。“是小瑜兒嗎?會是她嗎?”他拼命壓抑住胸口一下強似一下的心跳聲,提著巨闕的手微微顫抖……

作者有話要說:

☆、沖冠一怒

直到那久違了的睡顏再次出現在眼前,展昭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有點害怕,這是不是只是一個夢境。是以,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遲疑良久,不敢探下去觸摸。

也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人迷迷糊糊哼了一聲,睜開了眼。展昭試著喚道:“小瑜兒?”

小瑜兒揉了揉眼睛坐起,待看清面前之人是展昭,不由開心喚道:“展大哥!”

展昭卻看不清面前的笑容,只覺眼中一片溫熱模糊,聽著這絮絮叨叨的聲音:“我和白大哥一夜趕來,覺也不曾睡,方才實在累得慌,便爬上床小睡了一會……”

展昭低下頭,慢慢伸手將她擁住,“你沒事,就好……”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小瑜兒唇角泛起笑意,“是耶律弘,他去尋了天山雪蓮,解了我的毒。”

“小瑜兒,對不起……”展昭胸口似被壓碎一般,疼得無法呼吸,“我都不能為你做什麽……”

小瑜兒搖頭,“不,是我,是我自己要離開。”

展昭將她摟得更緊些,埋首在她發間……

“小瑜兒,你在嗎?”外間一個聲音響起,“臭貓,你這是和爺玩躲貓貓嗎?爺……”布簾被掀起之時,聒噪的聲音一並戛然而止。

白玉堂看著慌亂分開的兩人,放下布簾,訕訕而笑:“爺啥也沒有看到,你們繼續,繼續,爺補個覺先……”

耶律弘回到中京,直接吩咐車夫將馬車駛到北越王府門口。

“王爺……”看到蕭賀滿頭銀發,耶律弘不由楞了一楞。

蕭賀微微一笑,“只要能解小瑜兒的毒,我這區區幾十年的真氣並不算什麽。”

“如此說來,”耶律弘尚有一絲不敢確定,“毒解了?”

蕭賀點頭。

“我去看看她。”耶律弘面露喜色。

“這……”蕭賀斂了笑意,“阿瑜她昨夜留書,說是去尋故人讓我勿念。”

“故人?”耶律弘淡淡吐出這兩個字,臉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蕭賀並未察覺耶律弘的異樣,續道:“你不在的這些天,宋朝使隊中有名喚展昭之人,受我所托,生擒了蕭定乾,我依言放了使隊眾人,只留下了包拯。弘兒,包拯畢竟是宋朝頗有口碑之人,無論你是否伐宋,此人還是先放了為好。”

“王爺放心,”耶律弘輕輕一笑,“包拯,我一定會放。”

耶律弘拾階而上,左腿接骨之處,傳來密密實實的痛意,可是他卻全然不顧。推開殿門,耶律弘揮了揮手,內侍宮女俯身走出大殿。他穿堂入室,一直走到耶律宗真的龍榻前。

耶律宗真熟睡一般,躺在榻上一動不動,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他尚且活著。

耶律弘緩緩坐下,“你身為一國之君,貪圖安逸,為了宋朝區區數十兩銀子,息兵罷戰。須知富庶如宋朝,便似打發叫花子一般打發了你。你就等著看我,如何打下這片錦繡江山吧。有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你口中的孽種,那樣,我便不必忍受這良心的煎熬……”

走出乾德殿,耶律弘擡頭,狂風大作,天邊卷過來一片烏雲,眼看一場雷暴就在須臾之間。

“來人,”耶律弘沈聲喝道:“將包拯押至軍營。”

小瑜兒端了茶盞走進屋子,展昭正坐在案前揮筆寫著什麽。他低垂了眉目,眉間微微蹙起,臉上的神情專註而沈靜。

“展大哥,”小瑜兒擱下茶盞,“喝口茶再寫吧。”

展昭擡眉,溫和一笑:“好。”

展昭喝一口茶,“怎不再歇一會兒?”

“我不累。”小瑜兒一手托著下巴,倚在案上,一手拿起展昭寫的紙張,“你寫了些什麽?”

展昭淡淡笑道:“朝廷文書下來,我正覆書。皇上要我務必將包大人救出,援軍不日應會到雁門關。”

“難道真的要打仗嗎?”小瑜兒心中一緊。

“眼下耶律弘控制了遼國的朝政,”展昭面上微沈,“他扣押使隊,便是不願和談順利進行,如今又將包大人扣押在手,只怕另有企圖,志在大宋。”

小瑜兒心中一片淩亂,她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展大哥,我……”

展昭揚眉,望向小瑜兒。

看著展昭清澈得望不見底蘊的眼哞,小瑜兒口中苦澀,只是怔怔瞧著他,千言萬語,說不出一個字來。

“展昭!”白玉堂飛揚的聲音在廊間響起,“不要說我沒打招呼,我要進來了哦。”走到門口,見敞開著門,不由皺眉,“你們倆也真是,門都不知道掩一下……”

展昭哭笑不得,“白兄請進。”

白玉堂將一封信函丟在案上,“適才侍衛說有你的信,我便順手幫你帶了過來。”

展昭揭開信封,抽出信紙,眉眼間神情微變。

白玉堂湊了過去,“貓兒,何人的信,說了什麽?”

展昭冷峻不語,把信遞給白玉堂。

看罷,白玉堂一掌擊在案上:“居然要小瑜兒去交換包大人,這耶律弘原來是此等小人!”

一旁小瑜兒聽了,卻波瀾不驚,若有所思。

白玉堂哼哼道:“貓兒,可不能讓這小子得逞,今晚我們就殺入遼營,定要救出包大人!”

展昭沈著臉道:“小瑜兒不能換,白兄亦不可輕舉妄動。”

白玉堂急道:“這也不能,那也不可,到底如何是好?”

小瑜兒一直未出一言,此時望向白玉堂,“白大哥,你先出去一下好嗎?我有話和展大哥說。”

白玉堂翻了翻白眼,退出房間。

小瑜兒幽幽開口,“展大哥,你知道耶律弘為何要我去換包大人?”

展昭怔住,卻還是緩緩道:“因為他……因為他喜歡你。”

“並不僅此。你可知他為何會喜歡我?”

展昭再次怔住,卻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我是他的未婚妻。”

“你說什麽?未婚妻?”

“是的,我是他自小由遼帝指婚的未婚妻。”

展昭愕然!

作者有話要說:

☆、情義兩難

“因為,我是遼人,我的祖父是遼國北越王爺蕭賀,我原名蕭瑜。”

於是,小瑜兒把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訴了展昭。

展昭緩緩飲下杯中的茶,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我怕,怕你知道我是遼人。”

“我不在乎你是遼人還是宋人。”

“可是我在乎。還有,別人,別人呢?”

展昭柔聲道:“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何必去管別人怎麽想,一個人是為了自己活著,並不是為了別人。”

小瑜兒擡起頭,深深凝視著他,輕聲道:“你是完全為自己活著的嗎?”

“我……”

小瑜兒還是凝住他,嘴角露出一絲淒涼的微笑,道:“認識展大哥,我永遠都不會後悔,只可惜我卻是一個遼人,你是大宋的臣子,我們,我們……”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展昭從未有此刻這般希望自己只是南俠而不是禦貓,然而……他不能,也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他痛苦的閉起了眼睛。

“所以,還是讓我去換包大人吧。”

展昭緩緩睜開眼睛:“不!”

“那你真的要和白大哥去遼營?要知道耶律弘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在等著你們……”

若是他身在江湖,自是不能眼看忠臣落入遼人之手,如今,他身在廟堂,更不能讓一個女子身先士卒。

“我本是想一個人去的,只是,我舍不得你,想讓你送我一程。”小瑜兒佯裝輕松道:“展大哥,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麽,現在,將我送回去吧……”

小瑜兒笑望著展昭,可是眼淚卻在心底流淌成河。

她是那樣了解他的痛苦,卻是再也不忍心增加他的痛苦。

展昭心下苦澀,他何嘗不明白她的意思,兩國交涉,始終還是要有個程序。但是又何嘗忍心要他親自把心愛的人送給別人。“將我送回去吧……”耳邊回旋著這句話,展昭伸在半空的手緩緩握成拳,無聲收了回來,是啊,小瑜兒是蕭家的郡主,是耶律弘自小定親,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他又算是什麽呢?……心中輾轉反覆,如碾壓一般,終是輕嘆一聲:“好……”

白玉堂聽到展昭的決定之後,桃花眼瞪成了銅鈴,張開的嘴巴半晌都合不攏,“貓,你不是來真的吧?是不是權宜之計?”他眨了眨眼睛,兀自點頭道:“一定是權宜之計,看來你這只貓也不是那般食古不化嘛。”

“白兄,”展昭拱手一禮,“有一事展昭要相煩白兄。”

白玉堂看了眼面前的展昭,神色不由凝重起來,嘴上卻仍是沒個正經,“別別,爺可受不起貓大人的禮,有事你說話……”

白玉堂看著展昭小瑜兒的身影拐過院門,朝天翻了兩個白眼,連連嘆氣,“這只貓還真把爺當自己人使了,成貓鼠一家了……”

展昭進馬廄牽馬,他略微思索,牽了一匹玄馬出來。

小瑜兒候在門外,有些詫異的看向展昭。展昭騎在馬上,朝她伸出了手,“你不擅騎馬,還是與我一騎吧。”

小瑜兒張了張口,想說我已經會騎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將手遞給展昭。展昭輕輕一拽,小瑜兒一個飛身便坐在他身後。

馬兒撒開蹄子,奔了出去。

這樣也好。小瑜兒暗自嘆息一聲,至少還能有一個如此接近的機會……

玄馬出了關來,跑得並不快,卻是很穩。路旁的樹木晃眼後退,展昭肩頭的發絲飄揚在小瑜兒面前。小瑜兒遲疑著伸出手,小心翼翼環住展昭腰間,將臉輕輕擱在展昭後肩。

展昭的身形,有那麽一刻僵住,不能動彈。繼而是滿心的疼痛,只覺要碎裂開來。

小瑜兒閉起眼睛,隔著衣衫,能感覺到展昭身上的溫度,和沁人的氣息。這樣寬闊的肩膀,以後,再不能依靠了……心,漸漸冷了下去,腦中一陣恍惚,忽然就想,要是一直這樣走下去,永遠沒有盡頭,該多好……

展昭一手執著韁繩,一手緩緩覆上腰間的雙手。如此炎熱的天氣,掌中,卻是一片冰涼……

兩人默然無語,只有風聲瑟瑟,掠過耳際。

遼營紮在析津府以北十裏處,展昭和小瑜兒在營外下了馬,早有遼人候在營門口,迎了上來,“郡主,殿下吩咐,將您送回中京,馬車已備好。”另一人卻是朝展昭道:“展大人,殿下已恭候多時,這邊請。”

牙帳中,耶律弘一人坐於案後,正凝眉看著案上的冊子。

帳外侍衛稟報:“殿下,宋朝展大人到。”

耶律弘擡眼。仔細想來,自己和展昭,倒不曾正式見過,在蒼巖山,見到的也只是易容的展昭。耶律弘唇角微微勾起,“請。”

牙帳門簾掀開,侍衛將展昭送進帳中之後又退出帳外。

耶律弘瞇了眼眸,面前的人站立在那,其形如松,其顏似玉,其勢若虹,肅肅然清風拂面一般。耶律弘自嘲的笑了一下,心道:“輸給這般人物,亦不算淒慘吧……”

展昭抱拳,“耶律殿下。”

耶律弘擡手,“展大人請坐。”

“展某作為出使大遼的使隊中其一,耶律殿下難道不需要給展某一個解釋嗎?”展昭沈聲道。

耶律弘頓了一頓,啞然失笑,“展大人,今日你我見面,不應是為了私事嗎?”

“展某倒不曾想到,堂堂遼國的王子殿下,居然如此行徑。”

“並非我耶律弘乘人之危,奪人所好,我給過你機會的,原本,我是打算守著小瑜兒的秘密一輩子,可是現在,老天給了我機會,我為何不好好把握住呢?你們中原有句話,君子成人之美,展昭,你不會不是一個君子吧?”

“你有沒有問過小瑜兒是怎麽想的?”

“哈哈,到了今時今日,你覺得你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包拯我可以放了,還請閣下為我捎一句話給你們皇帝,明日午時,我大遼鐵騎,將踏進雁門關!”

“你當真不顧天下蒼生,一定要引起戰亂嗎?”

“我憐天下人,天下誰人憐我?你們整日裏為國為民,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還不是連性命,都捏在別人手中。還有你,展昭,連個女子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麽天下蒼生,簡直是笑話。”

展昭如同被悶錘擊中,身形微晃。

作者有話要說:

☆、兵臨關下

夜色下的北越王府,古樸淡雅,靜靜臥於中京西側。花園一角,就著月光與燈燭,蕭賀執著水瓢,時不時俯身灑上幾滴。

“祖父。”小瑜兒站在院門處,輕輕喚道。

蕭賀直起腰來,轉身,“回來了。”

“你在澆花嗎?我來幫你。”小瑜兒上前,拿過蕭賀手中水瓢,便要將剩下的水倒下。

“等一下,”蕭賀笑著擋住了水瓢,“這澆花啊,也是有講究的。”他指了指院中的水缸,“如今天氣炎熱,適宜早晚澆水,忌午時澆水。水溫不宜過低,這水缸裏的水經日間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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