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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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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待暖丹如神物般鄭重以待,帶回了家裏以後, 沐浴凈手, 挑選了好時辰才服用。

當夜,無數人的哀嚎聲劃破長空, 京城大地回蕩著痛苦的慘叫聲, 許多人無法入眠。

半成品暖丹雖不會傷及人命,但服用之後, 會有個把時辰感覺如烈火焚身。

總而言之, 就是三個字——熱!難受!

魚兒之所以,沒有在得知,人們盲目搶購藥鋪裏所謂暖丹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告知城民,他們買到的暖丹是半成品的真相,也有讓他們花錢買個教訓的意思。

希望人們以後,別總人雲亦雲,一聽有好東西, 不辨真假便瘋了似的花大價錢去爭搶。

包括大皇子和王子騰在內,所有藥鋪背後的真正主人, 當夜皆在自家府邸擺了宴席慶賀今日的大獲豐收。

聽著美妙的歌曲, 觀賞美人曼妙的舞姿, 主客舉杯共飲, 歡聲笑語不斷, 享受著一場屬於視覺、聽覺、味覺的頂級盛宴。

屋內的絲竹之音與歌聲, 抵消了遠處飄來的嚎叫聲, 喝得爛醉如泥的他們,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於夢中夢見了自己一日賺了十萬百萬。

沈浸美夢的眾人,完全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陽出來以後,他們等來的不是再一日的萬眾追捧,而是數以萬計上當受騙,上門討公道的受害者們,以及他們的無邊謾罵。

雞鳴聲響起的第一聲,天空中還籠罩著縷縷黑色,未及敞亮,憤怒的受害者便敲響了順天府衙門前的大鼓。

住在衙門裏的順天府尹夢中驚醒,急忙忙從床上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去了前堂。

升堂以後,遙望著府衙門前,擠破了府衙都未必裝得下狀告者們,官府裏所有人都蒙了。

從百姓們口中得知,他們都是來狀告販賣暖丹諸多商家,用□□冒充暖丹騙取他們的血汗錢的,順天府尹的臉都青了。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聽到了風聲,大皇子也插了一腳進去。

這事兒順天府尹管不動,更加不敢管,立馬準備報給了上級,將麻煩甩過去。

便在這時,塗蘊之帶著人馬到了,從順天府尹手裏接過了這樁案子。

塗蘊之是負責災民和暖丹的主事者,事關暖丹,此案交給他合情合理。

而且,帝皇之下整個朝廷有本事且有膽量,和大皇子硬碰硬的僅有塗蘊之一人,所以沒有人選比他更合適了。

販賣半成品暖丹,已經激起了民憤,人們當初有多激動,而今就有多恨那些商人。

有理智的去了衙門狀告,其餘被憤怒燃燒得失去了理智的民眾,則統統圍起了諸家藥鋪,捆起了掌櫃等人,拆下了牌匾,將藥鋪咋得稀巴爛,並在所有的物件上吐滿了唾沫。

他們喊著要掌櫃的還錢,可銀子都到了他們雇主的口袋裏,即使是打死了掌櫃的,他也拿不出銀子。

害怕給氣憤的百姓打死,說明了情況後,掌櫃的主動交代了自己背後的雇主,並將他們的詳細住址說了出來。

他們的這一招成功的將禍水東引了,怒極的百姓放了他們,離開了藥鋪,轉而圍起了商人的宅子。

後者酒醒聽到百姓因為買了假的丹藥,怒火沖天,圍了他們的府邸讓他們賠錢,驚得魂都飛了。

吃到肚裏的東西哪有吐出來的道理,商人們自然不甘心賠錢,便沒理。

然而,外頭的人們得不到回應,喊叫聲更大,甚至開始砸大門了。奸商們也越來越慌了,害怕他們會破門而入,焦灼不安地帶著妻妾兒女躲進了地窖裏。

困在裏頭的商人想要向官府求助,然而宅子讓人們圍得水洩不通,老鼠都爬不進來一只,宅子裏的人也出不去。思來想去,他們只能用飛鴿傳書手底下的人報官,希望官府派兵及時趕來,驅趕走外頭的刁民。

不多時,他們終於等來了官府的人。可惜呀,塗蘊之帶來的人手目的不在於驅散百姓的,而是來抓捕他們本人的。

官兵在各家的庫房貼上了封條,將參與的奸商們一並收押進了刑部大牢,待明日受審。

至於那些上當受騙以至於氣急敗壞的百姓,跟隨官兵一路到了刑部大牢。刑部官員言說朝廷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才在官兵的勸說下各自散去。

昨兒一天,家裏一下子就多了萬兩進賬,王子騰早晨酒醒,難得好心情地抽出時間,陪同妻女用膳。

一頓早膳吃到一半,管家心急火燎地跑來告訴他,掛在他妻子名下的藥鋪,讓一群人砸爛了,原因是因為他賣的暖丹是假的。

而且,不止他一家的藥鋪如此,是所有的人的藥鋪都遭殃了。

王子騰呆住了許久,不信邪,叫管家去取了一顆過來。他指著旁邊站著的一個小廝命令道:“你,吃了!”

小廝被迫吃下丹藥,丹藥很快便產生了作用,他全身火辣辣的難受,控制不住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打滾。

親眼見證了自家丹藥的藥效,先前還算鎮靜的王子騰霎時面色鐵青。“天殺的東西,膽敢欺騙本官,找死!”

認定是道觀裏的道人,收了他們的銀子卻給了他們假的丹方,將他們所有人都擺了一道。這一刻,王子騰恨不得活活撕碎了那道人。

王子騰之妻蔣氏憂心忡忡道:“眼下外頭已經鬧翻了天,人人嚷嚷著要他們賠錢,定陽王親自出手處理此事,驚動皇上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如果王家不能及時抽身,犯到了定陽王手中,不死也要脫層皮。如今的王家絕對不可以出事啊!”

王子騰猛然驚醒,蔣氏說的不錯,現今最緊要的,不是想著如何報覆那坑騙了他的道人,而是想辦法平息帝皇的怒火。

與王子騰一般心情煩躁、思緒混亂的還有大皇子。

他幾乎投了自己大半的身家進去,囤積了半個山頭多的煉丹材料,指望利用暖丹賺回十倍百倍的銀子。

可是他的美夢卻在今天破碎了,敗在了一張“假”的丹方上。鬧出了這起民憤,那麽,他手上大價錢買了的材料,煉不成暖丹,難以賣出去,勢必只能積在了手裏。

大皇子命賬房估算了事後的損失,盯著白紙上慘烈的數字,心裏直滴血,哭都沒地方哭。

王子騰還沒想出脫身的辦法,大皇子依舊在心疼自己的損失,皇帝命他們進宮的口諭便到了兩人府邸。

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步入大殿,大皇子匆匆瞥了一眼四周,發現皇帝宣入宮的不止他一人,還有囊括了王子騰在內的五個朝廷官員。

大皇子行至大殿中央,跪下向皇帝行了跪拜大禮,皇帝正忙著訓斥七皇子出言侮辱魚兒一事,亦有心晾著他們,是以當做看不見跪在大殿裏的幾人。

“罰俸半年!”

半天過去,地上跪著的人雙腿都麻痹了。皇帝瞥了他們一眼,甩袖朝七皇子頭上扔下一句懲罰,冷著臉負手踱步到了眾人面前。

“朕的好皇兒,好卿家,瞧瞧這上面寫的是什麽?”皇帝的聲音裏隱藏著幾欲破體而出的雷霆怒火,接過王公公呈來的證據,奮力砸到了他們頭上。

“公然違抗朕的旨意,收買道人竊取丹方,私自在民間經營暖丹,用假丹冒充真丹高價騙取百姓血汗錢。這些罪名,每一條拎出來都是大罪,你們有何話要說?”他累死累活的補著這個國家的窟窿,這些人便在他的身後捅婁子,可真是好得很啊!

早已猜到了皇帝將會問罪,心臟提到嗓子眼的同時,大皇子、王子騰等人齊聲喊冤。

“皇上,臣冤枉啊!”

“父皇明鑒一定是有人陷害兒臣!”

皇帝撿起地上的一疊紙,冷笑道:“冤枉?你們背地裏幹的那些事,蘊之已經查明了。罪證在此,豈容爾等狡辯!”

這話說完,皇帝不容許大皇子幾人辯解,拋掉了帝皇的形象,擼著袖子,指著他們的鼻子唾沫橫飛地罵人。

七皇子自小到大,從未見過皇帝發過這麽大的火,作為旁觀群眾,都被他的怒火嚇白了臉,連忙跪了下來。處於暴風雨中心,其他人的感受就更別說了。

費時兩個時辰,花光了這麽多年來積累起來的罵人詞句,罵去了眾人的半條命,皇帝才算罵夠了。

停止罵聲的下一刻,皇帝雷令風行地宣布了對他們的處罰。“王子騰及其他官員降職兩品,杖責四十,收回其妻母之誥命。大皇子同樣杖責四十大板,禁足半年,罰俸三年。”

“此外,你們所有的人,必須賠償百姓的損失。並搗毀秘密煉丹點,交出手裏所有的煉丹材料與半成品丹藥至官府。”

聽罷,大皇子和王子騰幾人面如死灰,明明想要哭,偏偏還要笑著叩頭謝恩。

邊兒上七皇子聽到了大皇子的處罰,本來因為被罰了俸祿沈到谷底的心情,立時飛了起來。不幸的是,皇帝瞧見了他的幸災樂禍的模樣,一怒又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大皇子等幕後之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關在刑部大牢裏的奸商們也紛紛認罪,供出了私下買賣丹方給他們的道人。塗蘊之親自帶兵抓捕了他們,關入了大牢和奸商們作伴。

事情會爆發,落到今日這般下場,全賴這群貪婪的臭道士給了假的丹方。認定真相如此的商人們,見了道士們猶如惡狼見到了食物,兩眼冒綠光。

道士們剛入獄就遭到了商人們的群毆,假使不是獄管插手阻止,恐怕他們就要被這群憤怒的商人活活生撕了。

從宮裏被擡了出來,關於大皇子眾人受罰的消息,光速傳入了各家的耳朵裏。與之相伴的是,官吏後宅的女眷們,又多了新的談論內容。

犯事者抓的抓罰的罰,不過百姓那邊的損失尚未解決。

此時官府已經收繳了各家的銀錢,出面負責還銀於百姓的主事之人仍然是塗蘊之。不過皇帝又嫌棄他滿身煞氣,起不到安撫百姓怨氣的效果。思來想去,皇帝腦海中浮現了魚兒的模樣,當下拍案決定,命魚兒與塗蘊之同去。

塗蘊之的車馬來到了門前,榮國府接到了皇令,上下火急火燎地準備魚兒出行的衣著。

魚兒換好了正裝出來,賈母手掌撫平他肩膀的一絲褶皺,不滿道:“王子騰真不是東西,連違抗皇命的事情都幹得出來。結果偷雞不成反噬把米,惹出來了大麻煩,還要我家玉兒去收拾尾巴。”

“他幹出了這般的大事,這會子在京裏可算是無人不知,名聲要比咱們玉兒響亮多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反話,心裏惱透了王家人,男的女的都沒長腦子,盡會幹蠢事。

玉兒千辛萬苦研制出了暖丹,本是利國利民的大功勞,王子騰倒好,什麽不幹,偏偏和那□□商一起以之牟利。

好在,事情剛出一天,他就吃了自己種下的惡果,沒有連累到玉兒。

身為王家女的王熙鳳和王夫人,臉色非常尷尬,聽著賈母不斷抨擊王子騰和王家人的話,低頭垂目不敢吱一下聲兒。

她們兩人都明白,王家出了這等醜事,京城勢必待不下去了。王子騰如若不想天天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請求調去外地任職,第二移交王家的權利予敗家的王子勝,他這一脈低調隱回金陵。

兩個選擇無論是哪一個,漸漸的,都會導致王家被排擠出京城權利中心。京城王氏一脈,註定要走下坡路。在老太太面前,她們的底氣自然更加不足了。

況且,此事是王子騰做錯了,老太太念叨兩句出出氣,無可厚非。

“去的時候人多,你莫要緊張,也要註意安全。”賈母不放心地叮嚀魚兒。

魚兒就當自己去那兒坐一坐就回來,沒有絲毫壓力。他笑吟吟地說道:“我不緊張,而且蘊之也在,出不了事。”

魚兒看了眼天色,又道:“時間差不多,我該出門了。”

老太太捏了捏他的臉蛋,揮手放人出門。

戶部衙門前築起了一座高臺,上面擺放著兩張黑木太師椅,魚兒與塗蘊之一人占一席。

臺下幾尺之外的兩側,分別擺放著一個個裝滿了碎銀銅錢的大箱子,十幾個戶部官員坐在附近的案桌後。外側則由一圈官兵圍了起來,待會兒正式開始發銀後,便會放開一道口子讓人一個個進入,走到戶部官員面前的案桌前領取銀兩。

百姓們來前,聽官府宣傳魚兒將親自到場,心裏什麽怨,什麽氣都消了。乖順地在寬大的街道上排好了隊伍,各個踮腳探頭,直勾勾地盯著魚兒猛瞅,那股勁兒,似乎要一次性看足了以後的份兒。

那些天天守候在寧榮街的人,到了現在都見不著海靈真人一面,今兒個他們花出去的錢會回來,還見著了這位傳聞中之人,若是可以,真巴不得相同的騙局再來幾次。

還真別說,這海靈真人吶,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年輕,最重要的是還長了一副天人般的姿容。如此人物,他們看一眼,便不禁生出了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他的沖動,也難怪能得海神鐘愛!

便在百姓們嘆為觀止魚兒的長相時,高臺之上魚兒突然站了起來。

風兒吹拂而過,臺上之人衣袂飄飄,青絲飛舞。

遠遠遙望著飄然出塵的魚兒,更像是一位羽化登仙的仙人了。

所有人呼吸一滯,緊閉雙唇不再言語,一剎那,周圍鴉雀無聲。

魚兒邁步徐徐走到高臺邊緣,清淩淩的雙眸掃視著下方的人群。

他張口高聲澄清道:“暖丹僅僅擁有給人體提供溫暖的效果而已,並沒有大夥兒想象中的那麽神奇。天寒地凍,對衣不蔽體的災民來說是好東西,對於能穿暖的你們而言,其實不算什麽,所以你們大可不必因為一時的好奇心去爭搶。”

“真正的暖丹只有朝廷擁有,掌握了藥引的只有郊外玄真觀一家,日後你們無論是從外頭的商人,還是其他道觀處聽說了暖丹,只需記住那都是假的。萬望諸位吸取此次的教訓,下回莫要輕信商人所言。”

“再有,往後暖丹會用做軍需品,不允許大量流通於市面,故而朝廷不會像鹽鐵那樣經營。不過,一月之後朝廷的需求沒那麽緊了,玄真觀在每個月的初一,都會免費發放少量的暖丹,有緣者可得之。”

越是得不到越好奇,越想擁有。魚兒此前低估了人們追逐暖丹的心理,此刻看明白了,為了不讓他們憋的狠了,同時也為了不讓世人將暖丹捧得那麽高,便想出了這麽個法子。

等他們其中的一些人親身體驗過了,知曉了暖丹和靈丹完全是兩樣東西,那麽暖丹的熱度自然也就慢慢降了下來。

人們一聽玄真觀每月有少量免費贈送,心中萬分激動,人群頓時嘩然一片。

片刻後,魚兒揚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方道:“好了,帶上買假丹的包裝,百人一組,進來領回你們的銀錢吧。”

魚兒最後一個字音飄落,官兵放了第一批人進來。

隊伍中有一人兩眼光顧偷瞄魚兒,沒看路,一不小心摔了個大跟頭,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聲,那人老臉一紅,連忙以袖遮臉,飛快走完手續領著銀子落荒而逃。

魚兒不禁莞爾一笑,人群中央頓時飄出一陣抽氣聲。

塗蘊之抿緊唇 ,起身走到魚兒身邊,朝下方過去人群冷冷掃了一眼,被他的氣勢震懾,人群屏住呼吸,紛紛低下頭顱安靜如雞。

塗蘊之對此甚為滿意,低頭在魚兒耳邊耳語了一句,魚兒便隨他回了席位。

聽說魚兒現身於此,昨日沒有買丹的城民,以及進城的村民亦是紛紛圍了過來,只為一見魚兒真人。

人數成倍增長,不大一會,放眼一望,到處都是烏壓壓的人頭,都看不到空地了。

盡管他們僅是站在外層靜靜圍觀,沒有擠進來,打攪其他百姓領銀。但仍然給維護秩序的官兵帶來了相當沈重的壓力,在大冷天裏冒出來一身熱汗。

見此情形,親身感受了一番,官兵們心中不禁感嘆魚兒吸引力之巨大。

賈公子身上原本便因為海神和丹藥籠罩著一層神秘色彩,如今又得了恍若天人的容貌加成,頭頂著兩個萬眾矚目的光環。今日被人見了真容之後,這位海靈真人賈家公子,別想順順當當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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