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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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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禮和薇露帶著艾麗坐上一輛禮車,禮車在豪宅之間的街巷中繞了幾圈,停在一處乍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巷子後面。

這條後巷幽深狹窄,兩面高高的紅色磚墻夾著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路,巷子盡頭是窄窄的兩扇門,有耐寒的綠色藤蔓植物從墻頭探出來,蜿蜒卷曲的藤蔓間掛著一串串深綠色的小珠子似的果子,在寒冬裏散發著類似柑橘類水果的香氣。

希禮和薇露走在前面,艾麗和那位名叫德羅的軍醫跟在後面,希禮在門邊通過了手紋和虹膜驗證,門打開了。

進門之後,四個荷槍實彈的衛兵將他們迎進去,雖然對希禮薇露很是恭敬,但又做了一次身份驗證,而後,門衛又給艾麗做了手紋和虹膜記錄,確認無誤,記錄在冊之後,一行人這才被另外兩名衛兵護衛著沿著回廊向庭院深處走去。

之後又過了一次安檢門,核對身份。

艾麗按照希禮和薇露指示順從行事,一句話都沒問。

她知道這間宅子是她未來大老板在蘇芳的行館之一,所以守衛森嚴是必然的。取虹膜手紋記錄時,她只是稍微感到新奇,隨後就把註意力放在觀察這座蘇芳豪宅上了。

這時才下午五點,天色比昨天她剛從角鬥場出來時要亮得多,自然光充足,作為一名土包子,艾麗怎麽能不仔細看看這些她見過文字的建築和景致。

作為新任執政官行館之一的這座宅院從外面看毫不起眼,但一進去之後就知道別有洞天,隔著一層又一層的院落和房屋,能看到許多參天大樹,郁郁蒼蒼,一條升騰白色水霧的溪流緩緩流動,註滿院中的池塘噴泉,小石橋和假山就不用說了,水池裏養的不僅有大鯉魚還有羽毛鮮艷的野鴨子和一種長腿長嘴的白羽毛水鳥,這水鳥的頭上還有一個鮮紅羽冠,它們看到人走動時無動於衷。

哦,對了,這豪宅裏還不止一個水池。

並且,院子裏種的花草樹木就沒幾棵是艾麗能叫出名字的。

艾麗初步得出結論:大老板這宅子比昨天她去的那座(龐倍的)宅子還要豪一些。她一邊跟著頂頭兩位上司走,一邊小心觀察,一邊還要裝得很淡定以免給人看出她什麽都沒見過被笑話。

她這時算是理解了從前看那些閑書裏說的有錢人家的園林講究的“移步換景”是什麽意思了,這院子裏真的就沒有一塊地是閑著的,花草樹木錯落有致,即使在冬季也是綠意盎然,回廊中每兩根柱子之間的景色就沒有重覆的。

這麽走了十幾分鐘之後,他們終於走進一座院落,庭院中左右對稱兩座噴泉,對著一座二層小樓,一樓一側的小偏廳裏看似隨意地散放著幾張沙發,沙發面料是一種淡青色的絲綢,艾麗不知道這種布料叫什麽名字,只覺得它的顏色還有那種仿佛少女光潔額頭的光澤很好看,沙發罩上用絲線繡著許多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小鳥,五彩繽紛,但仔細看去,幾張沙發上那許多小鳥竟然沒有兩只是相同的。

再看看這裏其他的陳設,艾麗算是明白了,不管自己裝得多淡定都掩蓋不住從靈魂深處冒出的土包子氣質,於是幹脆大大方方地把小客廳裏她沒親眼見過、許多甚至連在書上都沒見過的陳設、家具、裝飾品打量了個遍。

薇露先在一張沙發上坐下,對艾麗做個“請坐”的手勢,希禮陪坐在一旁,軍醫站在薇露背後。

艾麗心想,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難道她的官職比王子的護衛隊隊長還要高?就連希禮對她都很恭敬。可她穿著便服,從行走姿勢看也並不是軍人。

他們三人坐下之後,很快有仆人推來了一輛小餐車,上面除了漂亮精致的茶具茶點之外,還放了一支水晶花瓶,瓶中插著許多淺粉色的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艾麗輕輕舒口氣,總算看到一種她叫得出名字的花了。

薇露問她想要吃什麽,艾麗想了想,自己吃過的最精致的點心,好像還是在桃樂妃的巢穴裏吃的什麽糕,於是隨手指了指一塊淡綠色的小方糕。

戴著白手套的男仆把茶點奉到艾麗面前上,她喝口茶,隨意吃著點心,等著聽薇露有什麽話說。

果然,她那塊帶點薄荷清香味的點心才吃到一半,薇露開口了。

“艾麗小姐,”薇露把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挺腰坐正,“來做殿下的護衛,並不是要武功高強鎗法好就行了,還要懂禮儀,知進退……”她說了幾句,忽然好像很無力似的,胸背一齊塌下來了,她窩在沙發裏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不那麽嚴肅了,“請問您的身高是多少?”

艾麗口中沒咽下去的那口茶差點噴出來,她被嗆了一下,為了守住和鹿爺的約定才沒咳嗽出聲,“咳,我的身高?”她搖搖頭,“我不知道。好久沒量過了。”

薇露轉頭看自己身後的軍醫,他面無表情說,“176.5公分。”

薇露皺眉點頭,“我得給你準備五公分以上的高跟靴子,這樣和別人站在一起時才不至於太難看。”

我去!不愧是帝都來的貴族啊!我這個樣子原來是會拉下平均水平的那種啊!虧我還對自己的長相挺有信心呢。

艾麗心裏自嘲,臉上卻不動聲色。

看在錢的份上,忍了。給誰打工不是打工呢?何況這裏還提供食宿,聽起來連制服都有了。工錢應該也不會少吧?帝都來的大貴族啊,皇帝他親弟啊,不會太小氣對不對?

再說了,她要是不告而別溜了,萬一再惹怒了那個什麽殿下,到處通緝她怎麽辦?會不會連累隊長他們呢?

自己惹出來的禍,就得自己背著。

於是艾麗心平氣和聽著。

薇露又有氣無力地吩咐了幾句之後就讓人把艾麗領到她該去的地方了——一個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裏一溜排開六間坐北朝南的房間,但是並沒住別的人。

這個小院子的中庭裏也有個小小水池,池中心豎著一塊假山石,石頭上不僅有青苔,凹縫裏還有小植物,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具體而微的小山,池中養著幾尾小紅魚,墻角種著幾根竹子,在冬日還是翠綠翠綠的。

艾麗的晚飯是在薇露給她新安排的房間裏吃的。

七點正,兩個仆人推著一架木質的小餐車進來,車上裝的是她的晚餐。

艾麗吃完飯在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也沒走出去閑逛,因為不管是薇露還是希禮都沒說她可以在這個大宅裏自由走動。她一路上也沒看到其他人走來走去,於是決定自覺地像哈德良說的那樣,夾緊尾巴吧。

院子雖然不小,可沿著四面墻轉了幾圈後難免有種困獸在籠中轉圈的感覺,於是艾麗幹脆回到房間,躺在床上。

她又換了一張新床,雖然床軟硬適中,被褥枕頭都散發著一種她從前沒聞過的幹燥而清香的舒適氣味,但她仍舊輾轉難眠。

平時這個時間,她還會和小米玩一會兒,或是研究、制作她的新彈丸,在平板電腦上畫畫設計圖,可是自打一進門,她的刀和包袱都給收走了,說是要檢查,連迪普給她裝的能量餅幹也沒留下一塊。

快睡著的時候艾麗突然想起,今天希禮和薇露問了她許多問題,可她竟然忘了問他們一個最重要的問題——給殿下當護衛,薪水到底是多少啊?

第二天一早,艾麗剛醒沒多久,一位女仆敲了敲她的房門,把一個木質托盤放在她門前,盤裏整齊碼放著一套長裙和一雙高跟鞋。

她真的開始好奇了,這些豪宅中的仆人極少出現在她眼前,但又像隨時知道她在幹什麽,可她沒發現有什麽監視器啊,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

艾麗捧起鞋,果然是五公分以上的高跟。

這雙淺杏色的麂皮高跟鞋的鞋跟不是自由市那些花街女郎所穿的又細又尖的,可是穿上之後一樣不舒服。

艾麗把衣服擱在床上,這堆衣服裏除了一條鴿灰色的帶翻領的長裙還有兩套內衣和幾雙長筒絲襪。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她完全不知道怎麽穿戴的東西。她抓著一條帶著小夾子的吊帶,放下,又拈起一條不知用途的緞帶,正發愁呢,薇露就來了。

她還帶了一個穿的和其他女仆不太一樣的“女仆”。這個負責教艾麗正確的著裝方式的女仆,是個智能人。

見識多了之後,艾麗就知道這個女仆智能人只是很一般的,並非高級定制品。

艾麗不知道薇露原先是怎麽打算的,但看到她在女仆示範了一次之後就完美地打好了緞帶領結後,她揮退了女仆,帶著穿戴一新的艾麗去進行儀態訓練。

薇露認為,最重要的禮儀是餐桌禮儀,最難學的,也是餐桌禮儀,要想在咀嚼吞咽往嘴巴裏放食物的時候也保持無懈可擊的優雅,必須勤學苦練。而作為今後一段時間內要陪侍在朱理殿下身邊的女性,艾麗必須掌握餐桌禮儀。

於是,艾麗吃到了有史以來最難忘的一次早餐。

在最窮困的日子裏,艾麗把一粒球藻和水攪拌成漿恨不得每一口都在嘴巴裏放一分鐘才咽下,她那時無論如何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面對一桌子香噴噴的食物卻覺得食不下咽。

她在薇露的悉心示範和指導下學習進餐的禮儀,並進行重覆練習。

餐桌禮儀學習暫停時,薇露不厭其煩地教艾麗如何像一名淑女一樣站立,行走,坐下……重覆。

艾麗這一整天都在學習禮儀的痛苦中度過。她對著薇露如儀微笑時腦子裏不知為什麽總是出現從前看的那些歷史小說裏獅心大帝宮廷中貴婦們折磨新來的女侍的情節。

不過,除了腳上迅速磨起的水泡,她也不算完全沒收獲。

現在艾麗知道了薇露的官職是那位殿下的“侍官長”,這個官職可以理解為管理王子殿下身邊一切繁瑣內務的總管。

這其實是相當大的權力,如果艾麗那些年看的歷史小說有一點點可信度的話,這個職務通常是出身很好教育程度很高並且擁有高尚美德的年長婦女所擔任的。

不過,薇露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所以,艾麗很懷疑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傍晚下午茶時分艾麗才弄清究竟是怎麽回事。

再次練習餐桌禮儀的時候薇露說了句某個點心是殿下不喜歡的,小時候換牙的時候曾被這點心粘掉過將掉不掉的一顆牙,此後對這種粘糯的點心再無好感。

艾麗聽了這話之後,再仔細觀察薇露,就察覺出她和自然人之間的細微差別了。

除出塞弗的茉莉,薇露可算是她見過的最接近自然人的智能人了,想來應該是最優質的定制品,並且保養得很好,二十多年的使用一點也沒讓她露出任何一絲磨損或陳舊的跡象。

用一個高級定制智能人擔任王子的侍官長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完全不用擔心身邊最親近的近臣會背叛、有私心,她的使命就是照顧他,幫助他,教導他,她不會愛上其他人,不會與人結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也不會變老,體能智力衰退,她會一直忠心耿耿陪伴主人。

可艾麗不是對女性智能人著迷的塞弗,她跟薇露相處了一天之後簡直快要發瘋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晚餐時的禮儀訓練,艾麗回到自己的寢室,發現薇露還安排了課後作業給她。

幾個女仆推了幾架衣架過來,衣架上掛的全是女士的各種裙裝,還有一盒盒的配飾之類的東西。

原來薇露白天發現艾麗對於女裝的審美存在嚴重的偏差,缺乏教導,對各種布料、風格……或者幹脆說時尚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於是她吩咐人趕快準備了許多材料給她觀摩,所以,今晚的課後作業就是,把這些衣服、鞋子和配飾搭配起來,明天早上老師會看看你的選擇再告訴你怎麽才是正確的搭配方式。

艾麗的審美觀受到了無情打擊。

要講實話呢,她確實覺得鴿灰色裙子配淺杏色的鞋比紅色大紗裙配五色熒光涼鞋好看,可是薇露這種毫不留情面的態度讓她覺得難堪。

薇露送來的這些衣物她在自由市或是海拉都鮮少見過,有許多配飾還是她甚至不知道用來幹什麽的。

她在女仆們的幫助下給十五套衣服搭配好了鞋子、配飾後,終於能夠躺在床上休息。

艾麗摸著腳上被高跟鞋磨破的泡,想數數自己的彈丸摸摸機械臂的零件當消遣也不可能了,這些東西一早在她走進這座大宅的時候就被當作危險品被收走了。

她憂傷地想,她的頂頭上司應該是希禮啊,可是希禮今天一天都沒出現,把她扔給“露嬤嬤”折磨。

這樣不靠譜的上司,能同意借錢給她麽?

還有,她是來當護衛的啊,現在連她的刀,彈弓,彈丸什麽的都收走了。還讓她穿刑具一樣的高跟鞋……

最重要的是——到現在也沒人告訴她給殿下當護衛薪水是多少啊!!

第二天,艾麗還是沒敢像頭天晚上入睡時打算的那樣消極怠工,她照樣早早就醒了。

其實,薇露也不可能給她消極怠工的機會。

她為艾麗指派的女仆在艾麗醒來後的五分鐘後敲門,把今天穿的衣物鞋子放在門口,等她開門指導她更衣。

薇露還很貼心地給艾麗準備了抹在水泡上的藥膏,還有貼在創面上的水溶膠布。

想到今天一整天還要穿著高跟鞋受刑,艾麗欲哭無淚。

不過,在薇露帶著一個女仆來了之後,艾麗哭不出來了。

這女仆在薇露的指揮下給艾麗穿上了一件她只在歷史小說裏見過的緊身胸衣。

他媽的!

高跟鞋算毛的刑具!

這種緊身胸衣才是!

這玩意不是在獅心大帝時代才有的麽!

為什麽現在飛船都有了智能人都有了還有人穿這種把乳房頂到下巴把肋骨都快要勒斷了的東西!

薇露微笑著解釋,是因為發現艾麗走路的姿勢仍不夠淑女才特意給她連夜準備的。

她溫柔耐心地說,“即使是在今天,帝都的名門淑女們在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也會經常穿上緊身胸衣,以使她們成年時擁有柔軟優美的體態,她們的行走姿態就是這樣練出來的。你現在的年紀,要練成那樣的體態當然要多受些苦……”

“我是來護衛的!不是來當淑女!”艾麗徹底不幹了,她一把推開在她背後拉帶子的女仆,狠狠喘了幾口氣,雙手轉到背後拽著緊身衣的束帶用力一拉,“哢啪”一聲,束帶裂開,緊身衣松了許多,艾麗又喘一口氣,要把纏在身上的緊身衣扯掉。

她就不該相信薇露的話,這東西才不是什麽連體的胸罩,根本就是刑具,露嬤嬤就是想neng死她!

薇露大怒,蘇芳氣候溫和,女性崇尚自然美,在得到帝國的教化之前許多貴族女性在典禮上還會穿袒露胸部的衣服,到哪裏去買緊身胸衣!這緊身胸衣可是她連夜做的!就這麽給撕了!撕了!

她雖然怒不可遏,但是臉上卻只是露出嚴素的神情,並不說話。

艾麗用力扯了幾下,緊身胸衣的束帶斷在細密的孔洞裏,一時解不下來,“穿上這種東西連呼吸都做不到,怎麽揮劍!如果你想讓一個帝都的淑女們來當王子的護衛,你應該直接在名門淑女中挑人!還有,我不歸你管!我的上司應該是護衛隊隊長希禮!我要見他!”

薇露很想說,你以為你真是被征召來當護衛的啊?不過,她的修養讓她瞇了瞇眼睛沒說話,只低聲吩咐一個女仆,“去請維斯蘭男爵。”

她優雅地轉過頭,肅容對艾麗說,“你是不是要希禮下達命令之後才肯遵從我的指揮?”

艾麗直視薇露的眼睛,搖頭,“我是被征召來做護衛的。如果你不想讓我做護衛的工作,可以告訴我,我會立即離開。王子沒告訴你麽,我已經是自由身了,雖然我不是帝國或者蘇蘭托的公民,但我想,一個自由人可以選擇她要去哪裏,做什麽。”

薇露臉上現出又生氣又不解的表情,“艾麗小姐,你在講什麽?被殿下征召成為私人護衛是無上的光榮,為了站在殿下身邊時不至使殿下形象受損,你難道不該努力提高自己的素質麽?”你怎麽能這麽不求上進啊!

艾麗斜了她一眼,總算明白那個殿下怎麽會說出“我赦免你”這種話了。

換做是任何其他的人,態度都和艾麗絕不會相同。但是艾麗是誰?

她是球藻·阿姆斯特朗啊。

她所在的星球除了她之外另外十幾個居民不是雞就是蜥蜴。她是她的星球上最高智慧的生命,也是唯一的智慧生命。

球藻艾麗早在穿著笨熊防護服和雷安一起開拓“殖民地”的時候就接受了他所謂的“在你的房子裏你就是王”的說法。

艾麗可是從來都認為,整個B612都是她的房子的。

更何況,和雷安在一起的時候他又給她灌輸入了一腦子對帝國皇室毫無敬意、蘇蘭托執政官都會被暗殺的概念。

在艾麗看來,什麽紳士,什麽淑女,什麽囚徒,什麽王子,大家全都不過是一口大鍋裏蹦跳的豆子,森林大火中的狼和兔子,看誰有幸能夠活得更久一點罷了。

就連龍都未必能夠活到最後呢。

換句話說,艾麗不具有社會性。

所以不具有社會性的艾麗對階級也毫無敏感。此時的她,對王權既無敬意,也無畏懼,她絲毫也不覺得能為一位王子服務有什麽可值得驕傲的。

她心裏想的是,你們到現在還沒告訴我薪酬是多少呢,就想要變著法兒侮辱我了?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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