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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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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壓驚

前臺值班的是個妹子, 胖嘟嘟長得挺可愛,聽說人偶的事也驚了, 一邊給寧逸二人道歉,一邊給大堂經理打電話。

監控錄像是肯定要看的。

因為時間段明確,很快就找到了內容,但很尷尬拍到了,卻又跟沒拍到差不多。

安靜的樓道裏,攝像頭盡忠職守,監視著一切。某一刻, 一只氣球緩緩升起來,遮住了它視線。

監控畫面裏只透出氣球皮的暗啞光色。

過了不到一分鐘,氣球被拽走了, 季暝秋和寧逸的客房門口留下了人偶。

“至少能證明,不是靈異事件。”寧逸笑著說。

說話的功夫,大堂經理來了,是個四十多歲的漂亮姐姐:“又出了這種事,真是對不起, 我已經報警了。”

“又?”寧逸問, “看來傳言是真的嘍?”

經理先是楞了一下, 隨即露出抱歉的笑容,試探著問:“二位是情侶嗎?”

剛才幫寧逸預約結婚登記的朋友聽說寧逸住在這家酒店, 半開玩笑地跟他說“那地方是傳說中的情侶分手聖地, 你們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這事兒季暝秋暫且不知道,所以經理的問話在他聽來實在八竿子打不著。

但他沒問因果, 痛快點頭承認了。

寧逸開心得眼睛冒光。

經理安慰二人:“店裏確實出現過情侶被騷擾的事件, 但只是惡作劇罷了,至於分手, 不過是以訛傳訛和同行的惡意造謠,談戀愛分手不是常事嗎?”

“可我聽說,有人半夜看見過不幹凈的東西。”寧逸笑著問。

有能力做高端酒店的大堂經理,自然有她的公關應變:“聽說不能做數的,您剛才看過監控了,鬼是不需要用氣球遮擋攝像頭的,而且我們已經報警了,這次一定好好查是誰搞的惡作劇,”她從前臺拿起張卡片,在上面寫下一串文字,話茬一軟,“這是我們管理失誤,非常抱歉,二位可以去三樓的清吧玩,全部免單。我們的大股東閑時會去客串調酒師,”她壞壞地一笑,壓低了聲音,“但她調的酒難喝,二位別輕易嘗試。”

卡片遞在季暝秋手上,經理又說了幾句套話,半請半送地讓二人回屋了。

晚飯後。

季暝秋坐在窗邊的搖椅裏,在網上查這家酒店的信息。

酒店的大老板是位華裔富商,消息多與富商的發家史有關,再就是點評酒店服務、硬件設施的,關於“詛咒”類的話題,半句都沒有。

顯然有人在網絡上掃過地。

寧逸在洗澡。

從前因為季暝秋身體不好,他洗澡一度是火燒屁股的速度,今兒愜意地披著浴袍從洗手間磨蹭出來時,見季暝秋手邊的矮桌上擺著兩杯特調:“你叫的嗎,想喝一杯?”

“剛才經理姐姐親自送來的,說是大股東為表歉意的親手特調,還說警察剛走,保安在走廊臨時加裝了攝像頭,讓咱們放心住下,如果不提前退房,房費的自費部分,給咱打五折。”

寧逸笑著在季暝秋對面坐下:“真是不遺餘力地留客,不過明早咱們就可以去登記了,之後我想帶你去周邊玩玩,房還是要退滴,”說到這,他頓了頓,半開玩笑似的問,“你相信詛咒嗎?”@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她隱瞞了一些事。咱倆最近沒在人前秀恩愛,單憑惡作劇的人清楚知道咱倆的關系,就不正常。”季暝秋端起酒抿了一口,味道居然出乎預料和心意。

比起醇厚,他更喜歡清冽的酒。

這杯特調入口一股極淡的松竹香,被冰降溫到極致,清爽從喉嚨延展到胃裏,酒氣的熱和辛香才慢吞吞地起後勁兒,層次分明,非常不錯。

“想查查?”寧逸看著網頁的搜索記錄問。

季暝秋搖頭:“純是好奇,細想懶得管,在意點就是。”

寧逸在自己手機上翻出幾張截圖:“剛才我在X國的點評上找到的。”

截圖頁面很眼熟,是季暝秋在X國時用過的點評APP。內容是幾張低分點評,熱度不低,理由和討論話題幾本統一,比如:

想分手的情侶請一定去住!

酒店不幹凈!

衛生條件不好?看上去很高端啊~

那種不幹凈!懂嗎?懂吧!

酒店裏有分手鬼

哦?展開說說!

“傳說啊,這酒店裏困著一個沒有臉的鬼,它能找到擁有不被祝福的情侶並盯上他們。在夜深人靜時,來到床邊,讓他們分手……”寧逸似笑不笑,陰森地講,“當你睜開眼睛,看見床邊站著個影子,它會讓你直面空洞的黑暗,因為它衣服下面沒有臉……怕嗎?”他湊過來問。

季暝秋笑著看他,端杯想喝一口特調,杯到嘴邊又頓住了:“不怕,咱倆是真愛,已經被很多人祝福過了。”

寧逸知道他警覺了,又故意逗他:“好喝嗎?”

“大股東手藝不錯,”季暝秋把杯子沖寧逸晃了晃,“嘗嘗?今天我就在這兒,倒是不用你費心找選臺器給我打電話。”

寧逸被噎了下,沒立刻跟他算賬,決定暫時拿小本兒記上,晚點一起算。

他垂下眼睛,換話題:“其實,我有點怕……不是怕鬼,而是……怕跟你分手。”話說到這,他向季暝秋伸手。

這動作是二人間隱秘的默契,通常是在床上的時候。

季暝秋時常抱著筆記本在床上辦公,寧逸則愛在一邊陪著,當寧少爺的咫尺思念難忍時,會沖對方伸手要點什麽。

每每這時,季暝秋哪怕單手打字都會騰一只手給寧逸牽著,偶爾實在騰不出,也得湊合給他一條腿……

今兒嘛,寧逸坐得有點遠,季暝秋伸腿。

寧逸撈了對方腳踝,揉在手裏,心安穩不少,繼續說:“我有時候會做夢,夢見和你的一切甜蜜都是虛幻,我自始至終是個被芯片操縱、只能躺在實驗床上做各種夢的廢人……”

“瞎說什麽呢。”季暝秋聽不下去了,電腦隨手一放,收腿哈腰探身一氣呵成,扯過寧逸拉到搖椅上坐好。

搖椅挺寬敞,兩個男人擠在一起照樣坐得開。

跟著,他從褲袋裏摸出個東西,遞過去。

那是個曲別針,用紅繩纏著,下面掛了很多零碎:寶劍、小斧頭、葫蘆、小木碗、小木勺,還有個福字。

全是木雕的。

現在換寧逸哭笑不得了,這分明是小孩的壓驚別針,季暝秋簡直拿他當小孩子哄。

但寧逸又轉念想:暝秋最近喜歡雕木頭,是為了做這個?

“你做的?”他問。

“手工粗陋,別嫌棄,做了好幾個,這個最順眼,曾經啊,也不知是哪個臭小子嫌棄我做的陶碗不夠誠意?這回可是專門給某人做的,”那“專門”二字被咬得很重,季暝秋翻舊賬的同時把東西別在寧逸領口,“小時候缺的,以後都給你補上,小太陽噩夢飛飛,一覺到天亮。”

話說得雲淡風輕,季暝秋心知肚明:寧逸的胡思亂想可能會持續比較長的時間,他的認知在短時間內反覆顛覆,勾扯起年幼到現在累下的傷害,需要花很長時間去修覆,急不得。

但這沒關系,他會陪著他。

寧逸感動得眼窩發酸,又不想被季暝秋看出來,索性抱了他。

“暝秋。”他聲音輕輕的,帶著撒嬌的懶。

季暝秋以為他興致來了,歪頭看他,卻見他怔怔地看著窗外的落雨:“我沒成一個變態,其實應該感謝李知夏吧?我從會說話起就叫她媽媽,也不算白叫。”

季暝秋沒想到他來這麽一句,握了他的手。

“韓萍淑那麽冷血,你說她童年都經歷過什麽呢?”

寧逸順理成章地問。

季暝秋一怔,瞬間敏銳地體會到寧逸的用心寧逸鼓起勇氣要去見韓萍淑,為了季暝秋。@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但對方身份特殊且案件在特殊時期,申請遞上去被暫時壓下了。寧逸不甘心,打算年後以真實理由重新遞交。他現在想讓季暝秋分析對方的成長經歷,算是要知己知彼。

“如果只是為了我,你不用去見她,”季暝秋在地上輕輕蹬,搖椅晃晃悠悠,“你沒發現嗎,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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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寧逸話茬跟得緊,“我是她生的,甭管是不是爛根,總是想尋一尋的。”

季暝秋好半天沒再說話。

寧逸歪頭看他時,見他垂著眼睛在搖椅裏晃,以為他困了,想把他挪到床上去睡。

“你知道恒河猴實驗吧,”季暝秋擡眼看寧逸,示意對方自己沒有困,“韓萍淑的童年大概是被實驗的小猴,所以她長大了也要去實驗……”

寧逸咽了咽。

他知道那個實驗,但他不知道該不該因此原諒韓萍淑,又或者該去恨誰。

他晃眼看見季暝秋,對方坐在他身邊,安靜溫和地半摟著他,真實地反證著他曾經喪心病狂的夢感謝苦難,讓我們在一起。

然後,他誰都恨不起來了。

寧逸沒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突然轉身,半扛半抱起季暝秋兩步到床邊,把人掀在松軟的被子裏,熟練地摘掉對方的眼鏡,附身要親上去。

反倒是季暝秋,撒癔癥似的,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手指隔在自己跟寧逸嘴唇間,半推著他:“你說……屋裏不會有攝像頭吧?”

寧逸順勢親他的手,流氓似的吮吻著。

多次實戰下來,寧逸早知道季暝秋指根到掌心異常敏感。

季暝秋果然輕嘆一聲,皺了眉頭,脈脈含情地看著寧逸,瞬間激得寧逸想要他露出更美的表情。寧逸癡迷地禁錮著他的手腕:“放心吧,我查過好多次了,我怎麽能讓別人看你呢?”

這天,寧逸興致格外高,換著戰場變換花樣。

他把調酒都倒了,只留下冰,含著吻遍季暝秋的每寸皮膚。

季暝秋實在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這麽多花樣,鬧到最後無從招架,睡著時呼吸聲都比平時沈重。

寧逸心滿意足,看對方沈沈睡去,有種難以描述的成就感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而後,他的世界以安寧饋予他最好的褒獎。

寧逸輕輕抱了他的所有,也漸漸睡得沈了。

因為這次行程寧少爺是蹭住的,所以沒有總統套。

尋常的商務單間,屋子不過三四十平,一張大床,一眼望到頭。

安寂的夜晚,月亮光透過厚重的紗簾,讓屋子朦朧。

房門口的迎客地燈,散著幽暗的光。

萬籟俱寂裏,客房門口響起一陣極輕的電子音。反鎖的房門被從外面刷開(※),一道狹長的影子爬進門縫,映在墻上枯瘦、佝僂,確實像個鬼。

它蹭進門,半點聲音都沒有。

它的目光掠過桌上的兩只空酒杯,再挪向床上。

寧逸和季暝秋睡得很熟,誰也沒察覺屋裏進了東西。

鬼影飄到床邊,站在寧逸身邊定定不動,看他片刻,突然不知從懷裏摸出什麽,往寧逸鼻子下方湊過去……

同時,開始念叨。

安靜的屋子裏,低聲喃語被四壁攏音,乍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召喚。

寧逸本來睡得很熟,耳邊的嗡嗡嚶嚶擾了他的安寧。

他大腦清醒了一兩分,恍惚頓時勾扯起韓萍淑帶給他的夢魘,這讓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沒有韓萍淑,也沒有實驗設備。

寧逸眼前是個穿著暗色袍子的人,巨大的帽兜扣在頭上,帽兜裏一片黑暗帽子下面虛無一片,什麽都沒有。

是那個沒有臉的鬼!

酒店的傳說在寧逸腦袋裏炸開。

他又在毫秒間讓自己冷靜,猛喝一聲:“什麽人!”

對方沒動。

寧逸和它對視的同時想到季暝秋:“暝秋!”

屋裏依舊安安靜靜。

季暝秋沒有回應。

在這一刻,寧逸慌了,這麽大聲的呼喝季暝秋怎麽會不醒?

還是說,他真的一直在夢裏!

如釋重負、幸福快樂全都是假的,他在韓萍淑給他編制的夢裏……

從沒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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