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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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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寧逸似乎被季暝秋的明目張膽嚇到了, 少有地打了個顫,歪頭看他。

季暝秋的流氓屬性被對方“嬌羞”的反應取悅了, 笑嘻嘻地跟他對視。

不過下一秒,寧逸就恢覆了之前的模樣,掃一眼走在前面的陸琴和三桶米,飛快地摟過季暝秋的腰,往他嘴唇上親下去。

並沒一觸即分。

他咬住季暝秋下唇不松嘴,小小地撕扯了一下,始料未及的微痛讓季暝秋輕抽一口氣。寧逸心滿意足, 壞笑著松開他,貓腰低頭,貼著對方的耳朵說:“看不見你, 荷爾蒙無處平衡,心慌。”

季暝秋知道他胡說八道,瞄一眼前面那倆人,覺得現在也不是正經問他的時候,笑沒好笑地嘟囔:“回家再跟你算賬。”

有了這一小段, 寧逸心情好了太多。

季暝秋乍見他, 就知道他不開心。讓他一邊雀躍對方懂他, 又一邊苦惱這人太過精明,往後一輩子, 在他面前還不天天跟光腚差不多。

“剛才見過張院長, 我懷疑閱川有心脫離Y,但他……有心沒膽。”寧逸低著頭, 說話聲音小得只有身邊的人能聽見。

季暝秋一楞。

寧逸繼續說:“所以他單線聯系洪冰, 拿人家當槍使,想把事情鬧大。”

兩句關鍵的話, 季暝秋立刻明白了因果邏輯,他正沈吟……

“偶像。”院長辦公室門口,陸琴駐足等季暝秋,回頭眨麽眼嘴怎麽了,下嘴唇怎麽紅一片?剛才還沒事呢。

季暝秋登時知道自己露相了,心裏翻白寧逸一眼,若無其事地無視陸琴的小眼神:“行了,進去吧。”

張院長已經等在辦公室裏了,看見寧逸,頓挫片刻,沒提剛才那茬兒。他戰術性清嗓子,避過尷尬:“我帶你們去病房吧,病人剛才說自己殺了人,所以,你們想見的,應該是同一位。”

能住進仁念的,大多非富即貴,還餘一小部分是有特殊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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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院長口中的“病人”是位姑娘,叫牧蝶,今年貳拾叁歲,職業是私人化妝師,因為老師的資源還不錯,她常年給些名媛畫妝,一年前,認識了寧太太,倆人投緣得很,被寧太太認了幹閨女。

半年前,牧蝶因為情緒不穩定,來仁念看過,診斷說是壓力大,開過藥,見緩卻沒徹底好。

今天,她給寧太太畫出席午宴的妝,突然在休息室情緒失控。寧太太趕快讓人把她送醫院來了。

“你居然有個妹妹,都沒聽你提過,之前她有沒有……發病的跡象?”季暝秋問。

“我媽嫌我是禿小子,喪心病狂念叨閨女二十來年,去年終於得償所願認了一個,”寧逸撇嘴,“我跟她一共見過三四面,話沒說超過二十句,印象裏……是個靈巧的姑娘。”

牧蝶的診斷書上是這麽寫的:間斷性思維奔逸、幻視、妄想、暴力傾向,具有精神分裂陽性癥狀;可能伴有人格障礙,尚不明確。

“她當時是怎麽說自己殺人的?”季暝秋問。

張院長沈默片刻,示意接診大夫回答。

“您好季教授,我姓程,”大夫四十來歲,跟季暝秋禮節性地握手,“其實她始終沒說過自己殺人,她的原話是‘俞染被惡魔附體了,我要消滅他。’我覺得不對勁,張院跟著收到俞公子出事的小道消息,我們才趕快報警了。”

說話間,眾人到了病房門口。

季暝秋透過窗子看裏面。

病床上的姑娘穿著束縛衣,一頭淡棕色的微卷長發披散著,靜靜地看向窗外。大門上的玻璃框圈著安靜的姑娘的影兒,成了一幅畫。

“小陸、寧逸咱們三個人進去,三桶米暫時在外面等一會兒。”

房門被季暝秋輕敲了敲。

叩門聲在安靜的病房區顯得突兀,牧蝶卻像坐在一個看不見的結界裏,渾然不理會。她還是看向窗外。

季暝秋走到窗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片刻,讚嘆說:“大自然是優秀的化妝師,四季都很美,但我不喜歡夏天。”

他在養病,去警局開會懶得捯飭自己,頭發上什麽都沒打,略長的劉海分開個印子,掃在臉上,淡青色的麻質中袖襯衫配寬松的休閑褲,腳上蹬了雙白鞋,手腕上監測儀和沈香珠子混搭。

雖說人靠衣裝,衣著襯人,但能襯出什麽氣質,主要還得看衣服主人自身的氣韻。料想豬八戒穿一身謫仙的衣裳,也依舊入不得嫦娥姐姐的眼。

而季暝秋這人呢,只要不在講臺上,多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現在沒站相地靠在窗戶邊,透著股隨性浪蕩的文藝範兒。

牧蝶已經沒有繼續看院子裏了,應該是因為院裏的景兒沒有眼前的帥哥好看。

季暝秋通過對方的眼神判斷,她精神狀態尚可:“你哥來看你了。”

寧逸會意,走過來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柔聲問:“你還好嗎,一會兒媽也會來看你的,別怕。”

牧蝶還是沒說話,但眼睛裏有了情緒,看著委屈。寧逸趕快說:“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嗎,這位是津昌大學的心理學教授,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們都想幫你。”

牧蝶眼裏閃過一絲異樣,寧逸和季暝秋的櫃子門其實早就大敞四開了,但二人畢竟沒正面宣布什麽。

“我聽過季教授的網課,很有意思。”她只是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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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的化妝師,專業跟心理學八竿子打不著,居然聽過季暝秋的網課。這讓季教授小小地詫異了一下。@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是啊,他可厲害了,”寧逸臉上帶著自豪,“所以……”

“能不能別麻煩媽媽跑一趟了,”牧蝶打斷寧逸,她掙紮了下,束縛衣裹得她很難受,“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看樣子,牧蝶不知道寧逸也是收養的,她有幹女兒的自卑,今天她當眾發瘋已經很給寧太太丟人了,現在不想這麽快見到幹媽是人之常情。

寧逸故作思考為難:“太後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聽我的,”他撓腦袋,“她的午宴活動連著下午茶,不會這麽早結束,不如你跟我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我好跟她討價還價。”

牧蝶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兒問:“季教授是來分析我的嗎?”

季暝秋笑了:“不是分析你,”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牧蝶的十點鐘方向,跟寧逸的位置錯落開,減輕正面對視帶來的防備和壓抑,“我和寧逸關系好,你是他的妹妹,所以我是來幫你的,無論是什麽境況,你孤軍奮戰都太辛苦了,是不是?”

以貌取人是不對,但長著一張好臉做什麽都順利些,無可厚非。

季暝秋長得好看,溫和無比地說話,大部分人都受用。

更何況,牧蝶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混亂之後孤立無援,突然有人溫柔又堅定地說要幫她,她心裏的防備似乎一下就塌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這麽多年都不知道……”

說話的尾音聽出委屈。

“沒關系,”季暝秋說,“你把自己跟我說說,看到、聽到什麽也跟我說說,我們先把你解開,好嗎?”

牧蝶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季暝秋示意陸琴幫她松開,自己站起來背過身去,不看姑娘片刻的狼狽。

牧蝶終於得了輕松,好衣服,把略顯散亂的頭發攏了攏,擡眼看陸琴。

“季教授,能不能……”她稍有為難,“我能不能我只跟你和哥哥說?”

她想讓陸琴出去。

“這不行,”季暝秋拒絕得很幹脆,“你還記得嗎,你牽涉在一起命案裏。”

游移和驚恐在牧蝶眼中一閃即過。

“我……”她的聲音緊張起來,眼淚從眼眶裏滾落。

她皮膚吹彈可破,哭泣讓眼周和鼻尖迅速充血,我見猶憐。

陸琴遞給她一張紙巾,她很有禮貌地接過來了。

“前天你見過俞染對嗎?你們當天做什麽了?”季暝秋問。

牧蝶皺著眉,在季暝秋的引導下回溯過往。

她的闡述聽上去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沒有連貫的邏輯,更有很多地方,她自述不記得了。比如,她承認自己認識俞染,也承認二人是戀人的關系,更承認兩天前,俞染帶她去過案發別墅。

那天他們上床了,很瘋狂,雖然稱作上床,但沒有一件事是在床上做的。

她喝了點酒,筋疲力盡,再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裏了,中間發生的事情,她忘了。

“斷片了嗎?”季暝秋問,“你們喝了多少酒?”

牧蝶小動作很多,一會兒順頭發,一會兒拽衣領,既顯得焦慮,同時又像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喝得不多,”牧蝶說,她坐在床上蜷起腿,抱著自己,“但我從小,時常有記憶缺失,去看過,醫生懷疑我有人格障礙。”

“哦,是什麽人格障礙呢?”季暝秋惋惜,“然後……確診了嗎?幹預過沒有?”

“換過幾家醫院,說法都不一樣,我家條件不太好,爸媽不願意別人說我精神有問題,沒好好給我治,只對外說我受過傷,時不時失憶。”

季暝秋點點頭:“那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後來呢?”

後來,牧蝶清醒之後給俞染發了信息,但俞染沒回。她沒太當回事,直接在家休息了一天,再之後,就到了今天上午,她要為寧太太做造型。

妝發做得很順手。

中途,寧太太收到一條信息,牧蝶當時正好站在她背後,看見消息寫得是:俞家出事了,俞染讓人捅死了。

牧蝶只記得當時腦子“嗡”的一聲,再清醒過來,已經被捆在病房裏了……

“我從前很害怕,”牧蝶哭得梨花帶雨,“這動不動就斷片的毛病像一顆定時炸彈……我覺得我身體裏還住著另一個人,她做什麽我不知道,但我們要共同承擔後果……”她雙手抓著頭發,把臉埋在膝蓋上“嗚嗚”地哭起來了。

季暝秋平靜地問:“你說你殺了俞染,你還記得嗎?”

他詐她。

牧蝶擡起哭得漲紅的臉,倒了好幾口氣才平覆下來,抽抽噎噎地瞪著季暝秋:“沒有!我沒有……我愛他,怎麽會殺他呢!”

就這時,病房門響,陳添薪帶著鵬子進屋,先跟季暝秋對視一眼,然後轉向牧蝶,把逮捕令和證件展示在她面前。

“牧蝶,我是市公安局刑偵處陳添薪,你涉險殺害鋒安置業副總經理俞染,跟我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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