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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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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計

“我喜歡她, ”林冰的拇指死命抵著鋼筆帽,指尖已經泛了白, “我們都被人算計了。”

“是誰?”季暝秋問。

“不知道,那個人威脅我。”

然後,林冰講述了過往。

當年三十多歲的他事業穩步上升,挫敗了肖睿的公司,讓冰語藥業拿到了一、二類精神藥物的生產許可。

風頭正勁時,林冰認識了上大學的呂瞻。

林冰覺得那是個幹凈得不像話的男孩子不沾人間煙火,帶著憂郁又純粹的藝術氣。

他身邊的朋友看得出, 他對呂瞻的好感不止於欣賞。但他的圈層裏,人們對於這類話題,也就僅限於玩笑兩句。

就連林冰, 都接受不了自己對一個“男生”產生不對勁的情感。

所以他只是默默地、非常疏遠地對呂瞻好,像個賞識她才華的大哥。

變故源自那場校園拍賣會。

林冰用十二萬拍下了呂瞻的作品。呂瞻很感激,跑來問林冰,是不是真的喜歡她的畫才這麽做。

講到這,林冰看向季暝秋:“季教授大概能懂得那種眼神, 她眼巴巴地看著我, 希望我給她答案, 讓人很難抗拒……”

季暝秋一楞,不知腦子搭錯了哪根弦, 莫名其妙想起寧逸看他的眼神我說喜歡你, 你覺得惡心嗎?

額……

他闔了闔眼,譴責自己開小差兒, 順著林冰的話說:“我明白, 那種真切讓人很難抗拒。”

是了,寧逸看上去也真切。

……

季暝秋腦子要爆炸, 心口抽的一疼,拽著他回了神。

措手不及地忍痛蹙眉,就連林冰都看出來了。他沒說什麽,像個知心人一樣笑了笑:“當時我跟她說,那是欣賞,還能幫到有需要的山區孩子,很開心。”

林冰沒有勇氣表達更深一層的情感,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當晚他收到了呂瞻的信息,直言說她喝多了在酒店,還囑咐林冰避嫌,繞開監控。

暗示的意味太濃了。

林冰不想去,又被短信撓得坐立難安。

最後他還是去了。

房門沒鎖,呂瞻睡著了一樣躺在床上。林冰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躲在暗處的誰偷襲,也迷暈了。

再醒來的時候,他寸縷不著地跟呂瞻在一起,手裏拿著難以描述的器具。

呂瞻被綁著手腳,睡得很沈。

林冰大駭。

驚駭之餘,他發現暗戀已久不敢接近的人是個女孩。

他一時開心,一時難過,一切都不逢時……

緩神片刻,林冰意識到他被人下套算計了。

正在遲疑,有人給他發了幾張照片來。

照片拍到了他的手,正在侵犯呂瞻。他知道,在鏡頭之外,是另一個人的操控。

操控者讓他原路回去,威脅他敢報警就等著照片、視頻曝光,前途盡毀。

冰語藥業的利好前景讓林冰思慮再三,他選擇了離開。

他以為對方要錢。

誰知,對方只讓他正常工作,把手上現有的合作合同全都簽了。

那段時間,冰語藥業剛拿到精管藥物的制造許可,合同很多,林冰知道操控者大概是哪個合作方。

他借故拖延了兩天,又想報警,如果警方介入,應該能尋出幕後黑手。

可也就是這時,林冰販賣不雅視頻的流言飛散這是對方給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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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冰又一次放棄了報警。

林冰曾經幻想,在呂瞻失落的時候安慰她,給她溫暖。但事到臨頭,他根本不敢去找她,他怕呂瞻知道他的懦弱,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直到他被警察帶回局裏問話。

這時他才知道,呂瞻早就報警了。

他念著前途,閉口不言。他和幾個人一同站進問訊室的時候,他知道單面反光玻璃的另一側,呂瞻正在看著他。

他當時想,把事情的發展權交給她,如果她指認了他,他就豁出去了,把什麽都說出來。

可是並沒有。@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隔著玻璃,呂瞻見了他最後一面,沒有吐露任何懷疑。

一而再,再而三,老天給了他機會。

但他終歸一次又一次地錯過,和她成了訣別。

呂瞻死在了她的劫數裏,沒人和她共渡。

林冰後悔極了,他後悔自己沒有勇氣去學校堵她、不顧一切地和她站在一起。

她不會再活過來。

冰語藥業還活著,總不能鬧到兩邊都丟了……

“我……能聽聽她的聲音嗎?”林冰平靜地問,眼淚流得都平靜。

季暝秋數不清林冰的兩行淚水裏,雜糅了多少人性的真實。他看向單向反光玻璃。

陳添薪的聲音即刻傳過來:“稍等。”

不大會兒功夫:

“您好,這裏是壹佰壹拾接警中心。”

“您好,我……我要報警,有人給我下藥……”

“您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嗎?身邊有其他人嗎?”

“沒有……就我自己……在……鳳華酒店…………”

可看林冰,他聽得一臉茫然,看著季暝秋:“我能再聽一遍嗎?”

錄音又放了一遍。

“不是,這個人……不是她。”

陳添薪旋風一樣卷過來了,推門而入:“你說這聲音不是呂瞻?那你聽過這個聲音嗎?”

林冰搖頭聽不出來是誰。

季暝秋和陳添薪對視一眼極大概率,是兇手。

事到如今,林冰說出了因果。

而且前幾天美院學生出事的時候,他根本就沒在津昌市。不在場證明板上釘釘。

警方只得接收了當年事發後冰語藥業簽過的合同。

林冰一並交給警方的,還有接收威脅信息和照片的舊手機。

他一直存著這些,因為關鍵時刻,能救命。

手機、報案錄音和呂瞻後來的問訊錄音都轉交了技術處。

林冰可以走了。

“季教授,”林冰突然叫季暝秋,“我……差一點就碰到我的月光了,但月亮不等我,她散在陽光裏了。你心裏好像也有一道光,別等它散了,才後悔。”

他說完,沖季暝秋笑笑,離開了。

季暝秋想回他一句什麽,可他一時覺得這人可憐,一時又覺得對方可恨,一言難以評述。索性只面無表情地不做聲。

“走吧,飯點兒了,吃飯去。”陳添薪招呼季暝秋和鵬子。

聽說吃飯,鵬子樂了:“餓得我鼻子都通感了,怎麽好像已經聞見飯香味了。”

陳添薪剛要罵他,一吸鼻子,沒罵出口,因為他也聞見了好濃的一股糖醋味。

然後,就見寧少爺帶著這股勾人饞蟲的飯味,提著大包小袋飄進了門。

他先跟陳添薪同志“雙向奔赴”地對瞪了一眼,之後立刻春風化雨笑得和善:“大放假的還加班,慰問警察同志。”

寧逸這些天混跡刑警隊,在鵬子看來寧少爺已經是自己人了,他看老大,見他暫時沒有要罵人的意思,三兩步上前,接過提袋:“頭兒,浪費可恥,快來吃啊。”

寧逸順水推舟:“就是,今兒食堂都不上班,想吃東西還得往外跑,”他讓鵬子張羅,“也有小陸和三桶哥的。”

季暝秋看他:三桶哥?怎麽沒聽見你叫我哥呢?

寧逸不知道他無聲的抗議,從那一大堆袋子裏,拎出只長得不一樣的,打開擺在季暝秋面前:“你的,中午喝那麽多酒,晚上吃點好消化的。”

食盒開蓋粥香撲鼻,雖然只是一碗白粥,但米粒的糥性好,一粒粒反著惹人垂涎的油光。

眾目睽睽之下,季暝秋被照顧得渾身不自在,推脫又覺得矯情。只得用略顯做作的大方,掩蓋掉糾結:“你呢?吃飯了沒有?”

“沒有啊,打算一起,”寧逸非常不客氣地把酸甜口的菜都拉得離季暝秋近一點,“開胃。”

鵬子在一邊兒看著,突然噗嗤笑了。

剩下仨人都看他。

“糖醋魚,酸筍豌豆粉絲煲,咕咾肉,溫拌銀芽,謔,還有番茄烏梅……當年我媳婦懷孕的時候,我能有小寧總一半貼心,現在也不至於天天被她翻舊賬。”

“咳咳咳咳……”季暝秋剛喝一口粥,米粒子差點從鼻子噴出來。

鵬子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欠妥,賠不是差點咬了舌頭:“季教授,我……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季暝秋擺擺手,沒說什麽。

寧逸更壓根沒當回事兒,甚至面帶笑意,心情很不錯,飯桌上都沒跟陳添薪用眼神過招。

和平共處片刻,寧逸問:“暝秋出事時的驗血報告我看了,氯/硝/西/泮註射液不比片劑,開藥單很好對清吧?”@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果然一句話,又是戰火硝煙的開始。

陳添薪鼻子哼出個音兒:還用你提醒?

鵬子看不得這二位和平共處三分鐘又要嗆嗆,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倆人為啥彼此看不順眼。小寧總雖然有富二代的大手大腳和紈絝,但算不上惡劣,甚至堪稱茁壯成長的好苗子。

他趕快打圓場:“正規渠道的藥劑開單都對得上,所以我們才查到了林冰。”

“中間環節呢?”寧逸問,“如果是源頭就出問題,秦哲用藥不會扣扣搜搜,他有藥,卻不多,會不會是中間有人倒手?”

季暝秋心道:這倒不一定,我醒得快是因為抗藥。

不過轉念,寧逸說得很有道理秦哲如果手頭藥物充足,根本就不用找宋惜嵐開藥。

鵬子眼睛瞪得滾圓:“小寧總是懷疑有人利用某種渠道散布氯/硝/西/泮麽?”

那這跟販毒有什麽區別!

季暝秋一點也不像外賣餐具的瓷勺,攪著粥:“如果上量,緝毒不可能全無察覺。”

所以,藥物只是犯罪鏈中的其中一環。

好好的飯,又吃成了案件討論會,正說著話,陸琴和三桶米回來了。

丫頭聞見飯味直接百米沖刺,把畫像給陳添薪,毫不客氣甩開腮幫子就吃。

陳添薪看得直撇嘴:“丫頭,你這豬八戒附身的模樣,不怕嫁不出去嗎?”

陸琴被噎了一下:“老大,你是說我是飯桶嗎?”

季暝秋趕在陳添薪點頭之前,瞥了他一眼:“難怪你找不著對象,小陸也就是個小吃貨,她的顏值不配稱為飯桶。”

陸琴砸吧著嘴,立馬跟風:“對,如果有人要娶我,就得接受真實的我,”她夾了塊菠蘿扔進嘴裏,“再說了,像我們這種長得好看的人,自有高處不勝寒的苦,頭兒你不明白的。”

季暝秋一挑大拇指:通透。

陳添薪白了她一眼:你要翻天。

然後,陳隊把註意力放在她帶回來的畫像上那是個眉目挺和善的老太太。

傳閱一圈,沒人看出什麽。

只有季暝秋,覺得這人眼熟,但他把身邊所有“奶奶”在腦子裏盤了一遍,沒對上號。

“我們剛才先去技術處對比過資料庫,”三桶米補充,“沒有重合度高的。對了,還有秦哲的就醫記錄,宋大夫發到季教授郵箱裏了。”

季暝秋聞言,打開郵箱,只看了兩眼,就發現處詭異的地方。

“怎麽了?”寧逸看他臉色變了。

季暝秋看看寧逸,然後又看陳添薪:“秦哲……到底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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