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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林昭昭四下張望,果然在墻角看見了水缸和水甕,海寧鎮臨海,卻沒有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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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林昭昭四下張望,果然在墻角看見了水缸和水甕,海寧鎮臨海,卻沒有河流……

林昭昭四下張望, 果然在墻角看見了水缸和水甕,海寧鎮臨海,卻沒有河流經過, 因此鎮上居民用水, 多半還是依靠水井,也是因為沿海, 所以井多打得比較深, 因為從前鎮上出過女子打水吃不住力, 跌落深井的事,所以現在多是各家爺們兒前去水井旁打水。

這漢子大病一場之後沒有兩三天便離世, 能記得這些已經頗為不易了, 至於毒源究竟是打水的人, 還是井裏的水, 只能等著林昭昭他們自己去探查, 眼見這邊林昭昭問得差不多了, 丁二七走上前來, 漢子不敢與他對視,別過了臉去。

“你雖有憾卻無恨,為何還在人間滯留?”

丁二七開了口, 卻沒有那漢子想象中的狠戾。

“家中妻子與老母尚在,我放心不下。”那漢子低頭答道。

“你一個不滿一年的新魂,卻能在白天出來游蕩, 是不是吞噬了其他的魂魄?”

這一句雖是反問, 但丁二七的話語中卻沒有帶著其他的情緒,他不是鬼差, 陰間的秩序,對他來說從來都只是桎梏而已。

這漢子在人間逗留, 必定一直在躲避鬼差與無常,如今聽了丁二七這話,更是驚惶:“我只是吞了一個惡靈,鎮子上死了這麽多人,有些魂魄不甘心就死,化作了惡靈,我雖然趁其受雷刑虛弱時吞噬了一個,卻並無作惡之念,只是想在人間多陪陪我的妻子罷了!”

“善念也好,惡念也罷,你吞噬的惡靈越多,越會被他們的怨氣和戾氣浸染,而你的魂力,顯然也壓制不住他們,到時候你留在人間,於人間便是禍端,引來更強大的惡鬼,你的親人日子過得恐怕不會太平,而你自己,如果不幸墮入惡鬼道,也就再也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了。”

那漢子長吸一口氣,掩上了面孔:“我只想再陪麗娘走一段,就一段,我倆自幼就相識,在一起過了十幾年,如今我走了,孩子也走了,她一個人在這裏苦撐著。”

丁二七仍是看著他:“可是你留在這裏,又能做什麽呢?她的苦與痛,你憑什麽替她消解,你已經死了,你的魂身對於人間來說,跟一縷殘影有何區別?你連為她搭把手都做不到,留在人間又有何用?”

丁二七這話說得殘酷,可由他自己說出口,又像是一次自傷。

林昭昭看了丁二七一眼,卻沒有說什麽。

“可我不想走!她雖然看不到我,聽不到我,可我就是不願意棄她而去,她深夜做活喃喃自語,都是想說給我聽,我哪怕不回應,在一旁聽著,看著,也不白費了她一番心意,不能轉世投胎也沒有什麽,橫豎沒有她的日子,再好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丁二七沒有再說什麽,從懷中取出一團魂火:“你的魂力不足以化解惡靈,你如果再吞噬惡靈,必入惡鬼道,不要說陪在她身邊,一道天雷下來,你就會魂飛魄散,這是我的一點魂火,它能消解你體內惡靈留下來的戾氣,助你在人間再多留一年時間,但也只有一年,一年後你若不去陰司報道,你的魂力也會消散殆盡。”

一年的時間也足夠了,再痛的傷口,也會隨著時間逐漸愈合,留在世上的人,總會往前看,漢子迫不及待地接過丁二七的魂火,那魂火觸碰到他的魂身,便溶在他的體內。

“大恩不言謝,如有來世,我……”

丁二七一擡手,止住了他的話:“我不需要你的回報,如有來世,好好陪在你妻子身邊吧。”

裏間的娘子睡夢中發出一聲囈語,那漢子回過身去看,林昭昭和丁二七也不再多做停留,走出了這間屋子。

“我不在乎。”

林昭昭出了房門,卻在門前站定。丁二七看著林昭昭,這話雖然說得沒頭沒尾,但他卻知道林昭昭究竟在說什麽。

“從前在山裏,只有我和師父兩個人,大小事,我從來不需要誰搭把手,我小時候就想,我就是這輩子不嫁人,一樣會過得很好,男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不說錦衣玉食,養活自己的能力我總歸是有的,與其找個人搭夥,倒不如我自己過來得逍遙自在。”

林昭昭認真地看著丁二七的眼睛:“可是我遇見了你,我才知道,如果心意相通,只要能看到對方就是快樂的,原來有懂我的人陪著,是一件這麽開心的事,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跟我搭夥過日子的人,有一個彼此欣賞和愛慕的人相伴,就已經彌足珍貴,你所謂的有用與無用,要看受用的人怎麽想,而對於我來說,精神上的支撐來得更為緊要。”

丁二七笑了,卻笑得苦澀:“我只是覺得,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人相伴,也值得過上更好的人生。”

“可你就是最好的。”林昭昭向丁二七伸出手,掌心向前,丁二七頓了頓,也伸出手,與她一合。

“或許你我的手沒有實際的觸感,但我知道,你就在這裏,這已經很好了。”

丁二七應了一聲,卻什麽也沒有再說,是的,能與林昭昭產生這一點連接,老天對他已經足夠仁慈。

“林姑娘。”

是陸鳴箏的聲音,想必他已經按照圖示,走訪過其餘幾家,林昭昭沖丁二七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的手,向著陸鳴箏迎了上去。

“辛苦你了,裏面的娘子和老夫人已經睡下,我正要去找你。我方才想了想,你看這名冊上,發病的多是男子,既如此,最初的病原是不是跟鎮上男子集中的地方有關。”遇見鬼魂的一節,自然是不對陸鳴箏說的,但是他們下一步的訪查方向,還得往井邊引。

“我剛剛在那些病人家中走訪,看到家家都備著挑水的擔子,我便問了一嘴,發現這些人家最密切的交集,莫過於喝的是同一口井裏的水,我方才去街口井邊看了看,海寧鎮上挑水的多半都是漢子,少數幾個挑水的娘子,都是家中男人死絕了的,因此各處井口,大概就是姑娘口中男子集中的地方。”

陸鳴箏與林昭昭二人也算是殊途同歸,都想到一塊去了,兩人再次回到井邊,細細觀察水井,正如那鬼魂所說,海寧鎮的水井很深,若非在井口做了麻繩滾輪,這水是挑不上來的。

林昭昭向一旁挑水的漢子要了一小瓷瓶的水,預備帶回去給白皎看看。

要完了水,兩人便往醫館走,林昭昭看著手中的瓷瓶,若有所思:“井裏的水是地下的活水,若是在水中投毒,那得要多大的劑量才夠,況且我們剛才也問了,附近的居民都說,這陣子的井水並無異常,如果真是這麽大劑量的毒源,難道會無色無味?”

“我剛才留神看了,打水的人家用的都是自家的水桶,要說有什麽是公用的,那就只有一根挑水的麻繩。”

聽到陸鳴箏這話,林昭昭眼前一亮,轉身就往井邊走了回去:“只要將毒源塗抹在麻繩上,麻繩隨著水桶被拋下井底,被井水浸濕後,毒素就會蔓延在水裏,這樣一來,毒素就會留在表層的井水上,也就能在短時間內提高濃度。”

“推得在理,你要往哪去?”

“我去把那挑水的麻繩拆下來,帶回去給白皎。”

陸鳴箏伸出手攔住了林昭昭:“附近的居民還要吃水呢,你就這麽空著手去,就算你是醫館的人,他們也得攔著你,前面就有一間賣麻繩的鋪子,我們先將麻繩買好,再去把舊的替換下來。”

陸鳴箏考慮得倒是周全,兩人買了麻繩,回到井邊,只說這麻繩已經有所磨損,將其替換了下來,打水的人雖有疑惑,但換繩畢竟是好事,也就沒有多問,隨著他二人去了。

等他們回到醫館,白皎正好得閑,於是提早閉館,將陸鳴箏和林昭昭帶回來的器具一一收下,又吩咐鎮撫司的人去為她買了五六只兔子回來,大概是要試毒。

聽了林昭昭的話,白皎也將此次試毒的重點放在那挑水的麻繩之上,她將麻繩拆開,分成小股浸泡在水中,一天一夜後,將水餵兔子服下,果然在幾天之中,兔子開始出現發熱、腹瀉的癥狀,林昭昭猜得沒錯,這毒源果然就在挑水的麻繩上。

“這水被挑回家裏,用水的人多半會將其煮沸,因此不像挑水的人那樣,過多得接觸到毒素,因此一家之中,挑水的男丁往往最先發病,果然如我們所料,海寧鎮的疫病,是有人刻意為之。”得出了結果,白皎的臉色越發不好看。

這個結論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內,但蓄意投毒,禍及一鎮百姓,如此惡劣的行徑,還是叫人氣憤。

“海寧只是個小鎮,其地理位置上並非軍事重地,鎮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物產或是人物,因此這夥人沖著海寧鎮而來的可能倒是不大,結合鎮上居民發病後,立馬就有人前來診治,依我看,倒更像是有人用海寧鎮試藥。”陸鳴箏久在朝廷,這些為了一己私利置他人死活於不顧的事,他見得實在是太多了,與其在這裏義憤填膺,倒不如抓緊時間追查幕後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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