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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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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祈福

七月二十八,大吉,萬事皆宜。

謝雲昭昨日夜裏留宿軍中,今日還未亮就起床帶著燕營中的人在皇城各處安置好人手,換崗下來已經是卯時。

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宮內氣氛肅穆中又帶著些歡喜熱鬧,宮外只能聽到喜鐘敲響,祈福大典結束後,賞銀就會發下來,宮中來往的人臉上都帶著喜氣。

但也有人內心深藏著不安,行進的儀仗隊伍按照歷年的路線向前緩緩移動。

蕭翊和走在文武百官之前,一身玄色金色龍紋的長袍襯得他威嚴冷肅,按照禮官的指引頌詞。

與此同時,謝雲昭手下的人又抓了幾個在崗位上擅離職守出去喝酒的,偶爾有事情回報上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都是些小事。

她坐在值班房裏,翻看起他們的值班花名冊,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旁邊站著值班房的頭子,看著她手裏的名冊不敢說話。

在這種與皇城有關,但是又和皇權中心有一點距離的地方,雖然遠遠沒有再皇帝面前當差那麽驚險刺激,但是也有很多需要註意的,許多事情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事,但是上面的大人物追究下來,說不準也是連坐一片。

班頭子想起剛才因為喝得醉醺醺的被拉出去的幾個手下,額頭上的汗珠從臉側劃過,滾落到地上,帶來一陣癢意,他也不敢去擦,只是低垂著頭,眼睛不住地往那邊瞟。

“大人,查清楚了,那幾個值班的喝的酒不多,是酒有問題,被人下了藥。”親衛從外面進來,直接了當地告知結果。

謝雲昭點點頭,將名冊合上,讓那人下去。

班頭子小心翼翼地擡頭:“大人,這件事確實是小的管治不嚴,還請大人責罰,酒中有問題,想來那幾個人也是遭了別人的道。”

他為那幾個人說話,並不是他願意為別人擔責,而是因為值班的事情是他安排的,本來就和他脫不開關系,若是這個時候偷奸耍滑也躲不過去,還不如坦誠些給上管留個好印象。

況且,他安排的那幾個人家中都和他有些淵源,不然他怎麽會開口幫他們說話。這件事情,實在是倒黴!

謝雲昭將名冊放回原來的位置上,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就這樣側著頭看過去:“他們選擇在酒中下藥,想來也是早早就知道你手下這幾個人嗜酒的愛好。今日宮中有祈福大典,這進出宮的守衛理應森嚴,但是我看那幾個人絲毫沒有這樣的覺悟,依然是好酒好菜擺了一大桌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與天子同慶呢。”

這話說得可就誅心了。

為了第二日清晨的祈福大典,蕭翊和都得提前沐浴焚香祈福,膳食也是極盡簡單,誰能想到不遠處的皇城入口處有人“酩酊大醉”呢。

“小的知錯了,小的往後一定嚴加懲處他們……”班頭子面上露出苦笑,忙不疊地行禮。

謝雲昭在這裏坐著可不是為了看他道罪的,輕輕應了一聲就讓他退下了。

“大人,宮中現在一切安好。”

班頭子剛剛出去,就又有人前來通報。

她點點頭,再次囑咐手下的人要小心些。歷年來的各種大型的宮宴宮會上,總是會發生一些“意外”,她的目的,就是讓“意外”不要發生。

“就算他們真的動手,那也要保護好陛下和幾位殿下,文武百官那邊的禁衛軍防布得很好,今日若有意外,想來是沖著陛下來的比較多,你們好生看著。”

“是,大人。”

值班房的窗戶不大,只能夠看見一段宮道——也是文武百官進宮必經的一段路。當然,這條路上值守的人遠遠不止這班房的幾個人,在明處的人不少,在暗處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畢竟,總不能將皇宮的入口就這樣交給幾個大事當前還喝酒的鼠輩吧。

謝雲昭微微嘆息一聲,起身站在窗邊朝外看。

正是祈福大典進行的時候,宮道上除了穿著盔甲來往的守衛就是辦事的內侍,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她極快地掃過一眼,只覺得這裏實在無趣,只能看見厚重的宮墻,連一點點天空都已經是不得了的點綴。

過不了一會兒,就又聽見有人來稟報。

屋內待久了實在憋屈,她彎腰出了門,聽親衛說最新的情形。

“祈福已經結束,想來陛下現在已經從太廟出來了……”

目送親衛離開,謝雲昭邁步上了城樓。

城樓也是三步一守衛,她上樓梯時守衛垂頭以示恭敬。

雖然是夏末的天氣,陽光明媚耀眼卻不算熱,城樓上有風吹過,更是添了幾分涼爽。

謝雲昭一身金色薄甲在金光下更加閃耀,腰間長劍藏在劍鞘內,收斂住噬人的鋒芒。

城樓不高,從上面看不了太遠的地方,只能看見層層宮墻、彎彎曲曲的宮道和宮殿的幾片屋瓦,但是比起在宮墻內視野要好上太多。

宮中的鐘聲已經過去許久,她在城樓上站著,聽不見宮內的動靜,只能看見城樓下的人慢慢走來走去,照在城樓上的光影也一點點地移動。

直到有人快步走上城樓。

“大人,人抓住了。”

謝雲昭手微微握緊:“誰抓的?”

“安平郡主。”

這真的算是意外,比起這麽順利就抓住搗亂的人,動手的人是安平郡主更讓她感到意外。

“抓到的人是誰?”

“就是蘭卿蘅,他親自出手,苦肉計,但是被按下了,一些照常進行,沒有驚動陛下,刺殺的人還沒有進天月臺就被拿下。”

蘭卿蘅、安平郡主……

謝雲昭在心中默念幾遍,面上流露出苦惱的神情。

這蘭卿蘅是蕭悅平的舅舅啊,她就這樣大義滅親給他抓了?她這般英明仗義,她都被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大人,蘭卿蘅現在被壓在天月臺外面,可要現在審問?”親衛也不知道怎麽處理,只能繼續問。

謝雲昭本意是不摻和進今日宮中之事的,但是眼下的情況也由不得她過多猶豫,外甥女抓了親舅舅,這件放在蘭家來說不一定有多震撼,但是她還得考慮蘭姐姐的感受。

親弟弟意圖對皇帝有行刺的意圖,被親女兒抓住,這件事情怎麽處理都為難。宮中守衛許多處都是她安排的,這件事情雖然現在看起來是蕭悅平碰巧遇上,但保不準有人猜測是她暗中授意小郡主幹的。

“走,去看看。”

謝雲昭深深嘆了一口氣,下城樓時,她隱隱約約覺得最近疲憊了好多。

天月臺是皇帝、文武百官和其家眷經過的地方。這個地方空曠,若是有人動手,只能選在遠處射箭,只有等到皇帝走過天月臺上時才有點機會。

蘭卿蘅是瘋了才會在這裏動手——他作為侯爺之子,前面還有親王、公主等皇族貴胄,他的距離太遠了。

謝雲昭不在乎他的那些花花腸子,人都抓到了就沒什麽好說的。

“姑姑來了。”

謝雲昭邁步走過雕刻著威武霸氣巨龍的石門,就見石門側後方站著蕭悅平,她一身郡主宮裝,鵝黃色的宮裝套著淡黃色的紗衣,柔順的長發披在身後,儀態端莊優雅,問候時聲音平和溫婉。

蘭卿蘅就這樣跪在她跟前,兩把劍架在他脖子間,她微微側身避開,手裏拎著一柄開了鋒的長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我來了,這是——”

謝雲昭挑眉,她早知道結果,但沒曾想是這麽個過程。

蘭卿蘅跪在地上,蕭悅平這麽沈穩,兩人平靜得就像是提前商議好的一樣。

蕭悅平正欲說話,謝雲昭就指了指隔著天月臺不遠的宮殿:“人帶上,去那裏說。”

這些宮殿平日裏都是空置的,偶爾有人來清掃,現在用來交談再合適不過。

“今日有人想要在宮中鬧事,他想要借機假死,被我攔住了,擅闖陛下儀仗,罪該萬死。”蕭悅平平靜地敘述過程。

謝雲昭知道她沒有說完,比如,不是有人鬧事,是有人刺殺,再比如刺殺的人是蘭卿蘅安排的……

但是蕭悅平能夠說出這些就已經夠了,能夠把蘭家和舊宅裏的人摘出來就已經夠了。

只是,假死是什麽招數?

“哦,不過罪不該死嘛。”她輕飄飄地說。

蘭卿蘅擡頭看她,眼中難得沒有調侃的笑意,也沒有被抓住的憤懣,倒像是一切塵埃落定的釋然。

“我認輸。”他垂下頭,輕聲開口,沒有屈辱和不甘。

“沒人贏。”謝雲昭瞟他一眼。

蘭卿蘅再次開口:“至少你少了個敵人不是嗎?”

謝雲昭捏了捏手心,發現自己面對他竟然有些走神:“是嗎,我從未將你當做敵人。”

一個連自己的選擇都沒有的人,連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別人的手上,又怎麽能稱得上是她的敵人呢。

“謝姑姑……”蕭悅平眉頭微皺,還帶著些稚氣的臉蛋秀麗漂亮,面上有些不解。

謝雲昭在心中已經嘆了八百回的氣:“你同他說說話吧,之後我會把他帶走,這恐怕是你們這輩子最後一面了。”

蕭悅平依然拎著劍,瞳孔微縮,朝著地上的蘭卿蘅看去。

卻見他唇角彎起,竟然有些笑意。

蘭卿蘅被綁在地上,蕭悅平站在他身側,謝雲昭帶著人出門,給二人留下一個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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