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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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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 第25章

懷玲激動地連連叫好, 直接從座上跳起,使勁兒拍起了掌。

有她帶頭,其餘賓客也都放開了鼓掌, 一臉艷羨地讚嘆。

她還不忘斜睨了下柏萱, 大聲道:“皇兄可來了!方才有人趁你不在, 肆意編排皇嫂, 這種人怎還舔著臉坐得住!”

眾人目光齊刷刷瞥向柏萱。

她被人如此凝視,便沈不住氣,心虛為自己辯駁:“那是……公主聽錯了,我說的並不是越王妃!”

元珩並未直接睬她,轉向了言氏。

他扶手給了個禮道:“本王有個不情之請, 今後府上若要邀柏三姑娘前來, 便是有她無我,有我無她。”

雲舒怯怯望了言氏一眼。

當打對面的, 言氏只能板起臉瞪了下女兒, 笑瞇瞇應道:“殿下說的極是。”

“既然如此,柏三姑娘就沒有留在此處的必要。”元珩朝身後揮臂, 隨侍的王府親兵忽就湧入,“這點小事不勞動夫人出手,本王的府兵自會把柏姑娘請出去!”

柏萱還想張口, 卻被府兵用麻布堵上嘴,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就像待宰的牛羊般被架起, 直接丟入馬車,叫人送回了廣平侯府。

元珩掃了眼言氏和雲舒, 忽然拉著雲靜往男賓席走,“若這裏多事, 不如與我同席。”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殿下在說誰多事?”言氏竟冷冷道,“再者,既是男女分席,就沒有再同坐一處的道理,沛梵獨自入男席實在不合規矩!”

元珩輕笑,“怎麽,王妃跟在本王身邊,還怕毀了清譽麽?”語罷,頭也不回牽起雲靜的手大步去了外間。

言氏氣得面色發白,暗暗咬緊牙根。

懷玲趁機端起酒杯,故意沖她道:“國公夫人臉色不好,不妨多飲些酒上上色!”

有公主在,場面不能難看,女眷們都如無事般暢飲歡聊起來。

只是懷玲這酒飲得太暢快了些,沒幾杯下肚,頰邊酡暈已然變深。

座下有貴眷悄悄議論:“聽聞昨日庫莫奚發來國書,他們的可汗想求娶懷玲公主。你看公主喝那麽多酒,八成是為此事心煩吧。”

“我就說為何公主今日非要跟來國公府,難不成是為了出宮躲陛下?”

“躲?不至於。陛下那麽疼愛公主,怎會讓她嫁到庫莫奚……”

隔著一層屏紗,雲靜捕捉了些耳風,擔心地望了眼懷玲,怕她支持不住,立刻讓丹蓉和懷玲婢女芳竹把她扶進內院客房,自己也跟了過去。

誰知,懷玲一入房就“啪”一拍桌案,猛然跳起叫道:“拿酒來!”

此時的她,掛著絕色之容,卻將酒後的“頑劣蠻纏”暴露無遺。

公主一令,讓芳竹進退兩難,滿眼憂色覷了眼雲靜,卻見雲靜默許地點了下頭,“去拿吧,我陪她喝兩杯!”

芳竹遲疑不安,端來一壇三十年汾清佳釀。

雲靜也只是假意陪她喝,其實連哄帶騙勸停了不少杯。

懷玲對庫莫奚之事只字未提,只顧著喝酒,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知到底是否清醒。後來,居然提出要來個行酒令,誓與皇嫂一爭高下。

丹蓉忍俊不禁,對芳竹說:“公主瞧著已經支撐不住,王妃本就博學,與她行酒令,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麽。”

芳竹說:“我家十公主不拘小節,素日裏是貪玩了些,但卻是個率真脾性。她與王妃要好,總歸是因為與越王殿下自小感情甚篤。公主這人嘛,你對她三分好,她報你七分恩。”

丹蓉順勢瞥了眼瘋瘋癲癲的懷玲,和手忙腳亂的雲靜,心中暗自嘀咕:這麽個報恩法兒,誰能吃得消。

芳竹嘆道:“丹蓉姐姐恐怕不知道,因寧貴妃與賢妃要好,賢妃病時,公主可是在貴妃身邊養大的。記得貴妃娘娘和七殿下走後,公主時常抹著淚兒,跑到景明寺之處,說七皇兄最愛給她變戲法,只是戲法沒變好,把自己變沒了,迷路了,肯定還會回來的。”

皇家骨肉親情從來淡薄,懷玲與元珩雖不是一母同胞,卻如同親兄妹。再魯鈍或不羈之人,心中自有一件衡器,情之輕與重、真與假,稱辨得分分明明。

午宴畢,女眷都已離開,慕容煜帶著元珩去往正廳,慕容兩兄弟作陪。

“庫莫奚可汗果真要求娶懷玲公主?”雲祥一臉訝異。

身邊,元珩和雲啟默然稱是。

元珩道:“玲兒是唯一成年的公主,又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看到國書後頗為震怒。”

庫莫奚是鄰邊小國,國力雖與大魏懸殊,但兵力卻不弱。

雲啟道:“庫莫奚突行此舉,恐與柔然脫不了幹系。自七年前,大魏與柔然蛇軍一役後,柔然一直休養生息未敢進犯。如今,軍勢有所恢覆,怕是要先拿庫莫奚磨刃了。”

元珩點頭,在前廳坐下,“父皇之所以震怒,除心疼玲兒不願她遠嫁之外,還是因為我們被對方牽住了軟肋。庫莫奚國小勢弱,從不敢向大魏提要求,現如今竟敢來求娶公主,定是近來被柔然騷擾不寧,想求大魏以秦晉之好用以威懾。但若我們拒絕,庫莫奚懷恨在心,有朝一日在柔然面前守不住底線,兩國合力對抗大魏,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雲啟那雙威儀虎目肅然:“庫莫奚大軍雖說勇猛,但若與大魏北境軍相搏,我敢保證他占不得半點便宜,只是陛下不屑於招惹罷了。”

一聽軍武之事,雲祥興致幾番高漲,忙著接話:“就這麽把公主嫁過去也太不劃算!要打便打!到時候用不著大哥出馬,我來領兵,踏平這小小庫莫奚!”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元珩抿唇一笑。

雲啟嘴裏“咳——”一聲,提醒三弟:“說得倒輕巧,將士鎮守邊疆,是為護國保民,用最小的代價換邊壤安定,怎能說打就打!”

雲祥被兄長一番訓話堵的閉了嘴,沖元珩聳聳肩。

慕容煜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眉間凝重。

元珩回頭見此,小心問道:“岳父大人心事重重,北境可還有什麽要緊軍情?”

“前幾日,柔然突然派兵進攻庫莫奚,就在國書發來之後,兵力不多,頗有挑釁之意。而後又整合大軍在我大魏邊防列陣,向北境軍示威。”慕容煜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上去,僅是柔然得知庫莫奚要求娶十公主,想給大魏些臉色瞧。但為長遠之慮,還需靜觀其變。”

雲祥挑了挑眉,“今年還真是事多,盧家被削勢,眼下鄭家和王家又鬧得不可開交,邊境也不安寧,且有好戲看呢!”

慕容煜對這個毫無城府的三子向來無招,皺眉表以警示。

門外,彭管家突然來稟:“將軍,方才宮裏傳旨,陛下宣您、越王殿下和長公子即刻進宮!”

三人不敢耽擱,整理妥衣袍速速進了宮城。

剛入天安殿,一疊奏本迎面飛來,魏帝怫然大怒:“又來一個!又來一個!當朕的玲兒是那麽容易求的嗎?”

慕容煜撿起扔在地上的國書,粗閱後,鷹眼閃動了一下。

魏帝不安地在階前踱步,“庫莫奚的國書還沒捂熱,柔然的國書就到了,也要求娶公主!還拿北境邊防要挾!如此逼迫,以為朕不敢動他嗎!這群荒漠蠕蠕到底要幹什麽!”

元琪也在場,忽然奏道:“父皇,兒臣覺得庫莫奚勢弱可不必理會,柔然才算得上大魏宿敵。送玲妹妹去和親,換兩國邦交之好,是為佳舉!”

“住口!”魏帝瞪起威目,喝止道,“誰也別想把玲兒從朕身邊奪走!”

雲啟道:“陛下,柔然對吞並庫莫奚一向志在必得,不會任由其與大魏交好。且柔然深知,於我大魏而言,自己是比庫莫奚更為危險的勁敵,這封和親國書,為的事斷了庫莫奚的後路,此其一。”

“其二,這幾年,柔然兵力尚在恢覆階段,看起來並不是大舉陳兵的最佳時機。可通觀大魏建朝以來,柔然其實從未真正與我朝交好。和親也只是暫緩求穩之計,為今後拓疆積蓄兵力,誠心確實可疑。只是現下國書已至,他們要的就是讓大魏低這個頭。若我們不同意嫁公主,柔然必會以此為挾,提出其他條件。一旦他們掌握了主動權,只怕大魏會吃虧啊!”

“夠了!”魏帝高喝道,有怒意,也有無奈。

他幾乎跌坐在寶座上,聲色雖厲,但身子已然塌了下去,手肘無力地撐在案上,胸口不駐地起伏。

魏帝多子,對於一朝帝王,肯定是件幸事,但卻給他帶來數不清的惶疑。

他是先帝的第三子,在八個兄弟中,他非嫡非長,本沒有即位可能。

當時,先帝已立許皇後的皇長子為太子,可她母子二人拉攏朝臣,羽翼日漸豐滿,引起了先帝的忌憚,最終動了改儲之心。

沒想到卻被他們母子發覺,開始密謀逼宮。

許皇後每日都在參湯中下毒,直到有一日,先帝飲後便撒手人寰。

那時還是三皇子的魏帝早察覺他們心懷不軌,便暗中聯合慕容煜和慶陽侯父子,揭露了她二人罪行,將叛軍一網打盡,在眾朝臣的擁立下登基。

有這前車之鑒,魏帝就像怕極一般,在位已近三十年,不封後,亦不立儲,最厭惡皇子與朝中重臣勾結。他將軍政大權緊緊握在手中,就是防止大權旁落,給人以可乘之機。

當年奪位之時,先帝被許皇後母子投毒暗害,已成為魏帝心中抹不去的陰翳,致使他打心底對自己的兒子們始終無法敞開胸懷。

恰反,這幾個小公主承歡膝下,填補了他對尋常天倫之樂的渴望。

賢妃嫁入大魏後,因美貌絕倫受盡恩寵。難產亡故時一屍兩命,好在留下了一位公主。

魏帝實在不忍懷玲步她母妃後塵,遠嫁異國,舉目無親。

何況,還是嫁給宿敵。

柔然素來狡詐,這一嫁,究竟能換邊境幾年安定,尚是未知。

可邊境戰役,勞民傷財,柔然兵猛強悍,他怎能不防!

他承認,自己動搖了。

大殿中又是一陣熟悉的、耐人心性的靜默,所有臣工的目光都投向龍椅上的那位君王。

“此事容後再議,都退下吧!”魏帝啞聲遣散了眾人。

“奕塵留下——”

元珩剛要離開,背後一聲喚,令他不得不轉過身去。

魏帝一直低著頭,扶在額上的手幾乎掩住了整個臉。

空蕩蕩的天安殿中只有父子二人。

爐中飄出的龍涎香,聞著有些發膩,早已沒有了通竅的清爽。

近一刻鐘過去,魏帝仍舊不語,元珩輕喚了聲:“父皇。”

魏帝緩緩放下手,並未擡目,囁嚅道:“去好好勸勸玲兒。”

元珩心中微震:“父皇已決定讓玲兒和親?”

魏帝神情無奈:“朕雖不忍,但也不能讓兒女情長蒙了心。這些年,因邊境安定,朕方能偃武修文,休養生息。玲兒遠嫁,於朕而言代價不可謂不大,但於國而言,卻為良策。”他頰邊抖動,“朕曾答應過賢妃,定會給玲兒一個好歸宿,如今怕是要食言了。”

“父皇無需太心急,不妨再想想法子……”

“朕知道——”魏帝卻打斷他的話,“玲兒一向與你親厚,別人的話她未必肯聽,還是你去勸。”他閉目忖度了半晌,向元珩一揮袖擺:

“現在就去!”

這四字聲音雖不響,卻是高高在上,極富威嚴的命令。

元珩佇立不前,似是腳下有了牽絆,默了片刻,才揖禮應下。

從天安殿寂然離開,過了墀臺,懷玲倏而出現在石階上,錦繡羅裙在夜中閃著刺目的朱色。

他驚了一霎,原以為她大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卻不知她僅是假醉不癲,其實一直把此事的動向放在心上。

得知庫莫奚發來國書,她就是在躲魏帝的游說,現在又來個柔然,簡直雪上加霜。

懷玲正望著他,腦後披散的秀發在風中淩亂,寒氣卷著酒氣似在她身上凝成冰,不知要燃盡多少火把才能融化。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並未前移,目光跟隨元珩,看他一步步走近。

夜幕中,兄妹二人相對而立,緘默不語。

她望著兄長那雙不會騙人的眼睛良久,而後眸色一沈,妙目中的明艷火光仿佛突然熄滅,驀地轉身奔去了自己寢宮。

元珩理該追上去,只是勸言到了嘴邊,卻是無盡蒼白。

隱約飄過一陣木蘭花香。

一回身,看見雲靜也跟了來,正望著懷玲離開的方向嘆道:“她方才哭鬧了許久,執意要來找父皇。”

元珩道:“父皇對她雖有些嬌縱,但她從不敢直面忤逆,何況事關國策。玲兒聰慧,她見我一人出來,已猜到父皇要我當這個說客,便料此事再難更改,現在定一個人難過去了。”

“那我再去勸勸她?”雲靜急道。

“玲兒性子倔,風口上勸她無用。”元珩輕扶雲靜手臂,帶她往宮門走,“她雖看上去不拘小節,但心裏主意正得很,這頓酒不就把你唬住了麽。”

兩人一同登上馬車。

“我倒有個法子,可以不讓公主嫁到柔然去。”雲靜像是一下子開了竅,“此刻若有人與公主私定終身就能解燃眉之急呀。”

元珩只覺她可愛:“玲兒眼高,這些年世家才俊她沒一個瞧上眼。畢竟是終身大事,總歸不能兒戲。”

雲靜的心又沈了幾分。

與懷玲相識數月,她就如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素日裏得了什麽寶貝珍饈,懷玲都會挑些好的送來王府,閑時便叫上裴昕一同玩鬧,就連雲舒都不會與自己這般親密,是以她對懷玲的事才會如此上心。

一時的憂躁不安,讓雲靜感到馬車裏甚是憋悶,嘴裏嘟囔了幾句“該怎麽辦呢”,就不禁撩開窗幃想吹吹冷風。

元珩轉頭看她,溫聲寬慰:“和親不是小事,父皇也不會明日就讓玲兒遠嫁。再過幾日就是除夕,答覆兩國,再行商討,也要等正月覆朝之後。”

雲靜微點了下頭,忽地發現路邊景有些不對,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當即便問丹蓉:“怎麽繞路了?”

丹蓉回道:“主子,這三月正式歸寧時,新婚夫婦是能在母家過夜的。老爺知道您掛念他老人家,特地交待讓您和殿下回國公府住一晚。”

這下,兩人同住國公府,就不可能分房睡。

因為擷英齋一事,她對元珩還存有芥蒂,現在又要被迫圈在一間房裏獨處,有些不知所措。

雲靜只弱聲應了“哦”,神思游離地望著窗外。

元珩偏首,看見微弱的燈火鋪在窗牖邊,如同一層蒙霧,覆上她的半邊臉,凝在濃密的睫尖,閃出細小光暈。

仿佛在他心尖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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