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19章 第19章

關燈
第019章 第19章

元珩從丹蓉手中接過傘, 撐在雲靜頭頂。見她衣裙單薄,輕扶肩頭把人往屋裏帶,“進去說。”

入了暖閣, 他剛把兩個錦盒放在案上, 雲靜就奔過去, 打開蓋, 驚訝嘆了聲“誒?”

那紫玉壺不是一只,變成了一對兒。

她撫摸著一模一樣的花紋,就如見了真的變戲法:“怎麽多出一個?”

“許征搬過來的時候我恰好看見,想起府裏好像也有一個,就讓邢總管從庫房尋了來。”元珩脫下淋了雨的外裳, 走到她跟前, “府裏的這個,應該也是父皇從前隨手賞母妃的, 我料想原本就該是一對兒, 八成是內廷司哪次為了湊別的數,硬生生給分開了。”

雲靜揚著凹出的小梨渦直道圓滿, 親自下場揮汗如雨真叫太值得。

她把今日贏玉壺的始末講了一遍,又不禁喟嘆:“我那四妹不識貨,還搜尋出來送人情, 虧得這玉壺是老物件無人在意,否則家裏就跟著遭殃了。”她把東西收好,越想越氣, “我明日就回府說她幾嘴,定要讓她受些責罰才能長記性!”

“你不必親自回去, 她若不服你,如何說都無用。”元珩在案旁坐下, 斜倚在三足憑幾上,“不如讓邢克來去向岳父當面稟明此事,就說是我的意思。至於如何懲罰,就讓岳父大人決斷吧。”

雲靜眨著靈動的水眸,心道這樣最好!這事兒要讓父親知道,他肯定不會輕饒雲舒。

又一想,覺得讓邢總管打著元珩的旗號處理家事,有些小題大做,便擺手說算了,“就不勞動邢總管累腳了,我自己去找父親也是一樣。”

“你不是說過麽,咱倆綁在一處,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元珩漫然輕聲,目光飄遠,“忘了?”

雲靜頓時無言以對,默默將臉背過去。

不過這可是他主動提的,確實省了她的腿腳和口舌,既然能用越王殿下的面子解決問題,那就不用白不用唄。

她應了聲好,轉身面對他笑著裝恭敬,扭捏地頷了頷首:“有勞殿下。”

暖閣的門被推開,丹蓉進來躬禮:“小廚房的晚膳好了,婢子給王妃端進來嗎?”

雲靜欲張口,被某人搶了先,“端進來吧,本王還未用過膳。”

她本來想說這會兒還不是很餓,可以再等等。結果某人一聲令下,丹蓉就聽話地顛顛兒跑去傳菜。反水這樣快,怕是忘了到底誰才是她的主子!

婢女們把膳食一樣樣擺在案上,飯香開始飄溢,絲絲扣扣混入雲靜的鼻息,胃立馬變得不爭氣起來,眼睛徹底釘在那道香酥鳳趴窩上,齒津泛濫,還有面前的脆蔥餅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下一塊。

只要是頤宸苑的小廚房掌膳,她的暮食就沒有魚肉珍饈,一向都是她愛吃的幾道小食相拼,不膩,還解饞。

元珩也不禁啟了筷,嘗了一塊鳳腿上的肉,便覺齒間留香,難以割舍。也不知是用炙的,還是用燉的,皮酥裏嫩,汁多鮮美,比典膳做得有味多了,不由誇道:“王妃連陪嫁的廚子,許都是國公府裏最好的。”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雲靜糾正他:“再好的廚子,如果做的不對味也是沒用,這幾樣菜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擬的譜,殿下若喜歡,可能是因為我們口味相投吧。”

元珩邊吃邊點頭,又夾了張餅,一口咬掉外圍的酥皮,來回翻轉細看:“這餅烙得絕,多一分則焦癟,少一分則綿軟,薄香脆全占了。”

雲靜只覺他突然開了竅,這句誇獎終於令她心生歡悅,又夾了一張餅,忙道:“這種脆餅要這麽吃才更香。”說著,她把餅鋪在掌心,又往上舀了兩勺魚鲊,將四周的面餅疊裹成卷遞過他。

那魚鲊是取如渾水中的大鯉魚,去頭去尾去鱗後切成小塊,撒上麥豆、烏梅釀出的汁,用鹽椒料腌制數日而成,存在罐裏,想吃即挖便可。

元珩舉過筷子來夾,雲靜笑他在家就不需動用宮宴禮了,“這種小食用手抓著才好吃。”

他完全聽她的話,放下筷子,將手伸了過去。

即將要接,他心中念頭霍然一轉,握起她的手,把餅送到自己嘴邊,直接咬下一口。

雲靜頓覺自己像在餵他一般,想趕緊把咬過的餅放進碗裏,無奈手還被抓著。

他咽下這口,冷不丁又湊了上來,這回將剩餘一半都銜去,才把她的手松開。

方才的動作暧昧,惹的雲靜心裏小馬亂騰,慌忙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漬。

兩人一時沈默,安靜的暖閣裏,只有輕微的咀嚼聲。

過了良久,元珩擡頭時,目光掃過裝紫玉壺的錦盒,想起柏萱在擊鞠場上意欲對雲靜下黑手那一幕,忍不住叮囑她:“你自小不在京中長大,不知朝中人心難嗅,日後與後宮妃嬪或是官眷接觸一定要小心,若人人都如你一般將機智多謀用於正道,天下大同也早就實現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世上多的是殺人不用刀、亦不見血。

雲靜用心聽了進去,又為元珩盛了碗乳茶,也好奇問:“殿下入朝理政就不怕嗎?譬如祀典那日遇刺,僧人直接刺殺父皇就好,為何要先對你下手?想想都後怕。”

元珩語氣平淡到什麽都看不出來:“刺客避實就虛,想讓周圍人都疏於防範,再趁機得手,也是慣用的伎倆。”

“哦……”她輕聲應道,微笑看他吃東西。

菜肴佳味將二人的心事悄無聲息淹沒。

用過膳,又聊了些兒時趣事,眨眼到了亥時。

元珩從博古架上挑了卷書簡,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品幾口茶,沒有要走的意思。

雲靜望了眼窗外,雨還在下,但小了許多,故意道:“這會兒外出無需打傘,天氣也更清爽了呢。”

不知怎的,元珩聽見這番趕客語,心裏極不暢快。

自己今日也很疲累,晚膳飽腹滿足,現下根本不願騰挪地方。這雖是她的住處,但終歸是他的府邸,豈有她讓走就走的道理。

霎時湧上的占有欲讓他收起笑容,朝門外值事的隨侍命道:“去永暉堂,將本王的寢衣拿來!”說話間便往內室走去,邊走邊解蹀躞帶。

雲靜趕緊低頭不敢亂看,緊隨他身後訕訕道:“我向來不太會照顧人,殿下這又是何必呢……”

元珩脫下長袍放在那張軟榻上說:“也不是沒在這裏睡過,不勞王妃費心照顧。”他只穿一件中衣長衫,坐在榻上望著凈室的方向,“本王自己去沐浴。”

還要在這裏沐浴?

雲靜深吸一口涼氣,背過身,人開始游離。

“王妃不沐浴麽?”他冷不丁又扔來這麽一句。

雲靜抖了下,“洗……洗過了。”

不遠處的丹蓉聽聞,捅了水韻腰一下,比口型提醒她趕緊去備水。兩人怕被雲靜截住,不敢擡頭看主子,從她身後溜去凈室。

雲靜怕一會兒脫衣不便,逮著元珩進去沐浴的空檔,麻利換好寢衣,直接鉆進被窩,拉緊帳簾。

暖閣裏的婢女們都退走了,只剩她躺在榻上。聽著凈室的水聲,心裏很不自在,裏面只有一個浴桶,是自己素日用的,從沒想過這種物件也有被人霸占的時候。

不過滿屋都飄著他帶進來的烏沈,倒是清新通竅,聞著舒怡。

水“嘩啦啦”響了一陣後,就聽見沈穩的腳步聲傳出。

隔著紗帳,她看見他的影停在軟榻前,而後掀開綢被躺下了。

她榻邊的燭火剛好能將他的輪廓映在帳上,他拿過軟枕墊在頸後、撿起榻上的書、翻動書頁這些動作盡收眼底。

像在窺視,感覺甚是奇怪。

於是她探出紗簾問:“我吹燈了?”

元珩投來目光,看她脖子以下用紗簾捂緊,只露腦袋,忍俊不禁揚了下手裏的書,“時辰還早,把這個篇章讀完吧。”

吹不成燈,雲靜幹脆把帳拉開半邊,兩人坦然相對,自己也從床頭取了本食譜看。只是對面躺著個英俊男子,這書讀得有多專心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越王殿下看上去定力十足,她幾次擡眼瞟過,人家都目不斜視。後來也不知怎的,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留駐之時越來越長。

剛沐浴過的人自然滿臉凈爽,絲薄的綢緞寢衣熨帖在他身上,寬大的壓襟口掩不住胸前溝壑。

以前在濂州,總聽姨妹們說自己心儀的男子長相俊朗,她卻覺得這樣的形容很虛渺,也不知道什麽樣的男子才稱得上俊朗。直到現在,才真真感到這個詞用以形容所嫁郎君是何等貼切——

眉眼深邃但清澈透底,看你的每一瞥都是坦蕩無私。

譬如現下,他正在用那雙明亮的星眸,坦蕩無私地看著你。

天!

雲靜被元珩投來的目光撞得生疼,倉皇把書舉高擋臉。

對面飄來一句:“書拿反了。”

她定睛一瞧,忙把書掉個兒,臉火辣辣的燙。

元珩輕笑,翻著密密麻麻標註的《老·莊清言》問:“王妃得過裴老太師賜教?”

雲靜望了眼他手中舊書,想是從她隨便寫的註解中看出有老太師的思義,便答是:“我曾在裴府學塾讀過三年書。”

“果然能見到……”他說。

見到誰?

今日擊鞠的一幕幕剛過去,這句話極易挑出雲靜的敏感。

為表坦誠,她義正言辭解釋:“我雖與公子們同堂上課,但之間用屏風隔開,與外男照面的機會寥寥無幾。”她所言這個“外男”是連裴府的郎君也包括在內,就是想告訴元珩,她連裴旸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誰知元珩卻慢條斯理說:“王妃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能得老太師真傳,必能見到他老人家未面世的那些珍貴文著,旁人自是無福目睹。”

雲靜舌根一僵。

他又說:“你字裏行間都是‘大道至簡’的‘順其自然’,一看便是悟到了老太師豁達無欲、進退有度的精髓,且不說當年,就以你如今的年歲,有這份見地也實在難得。”

這通舒服的誇獎,把雲靜的尷尬一下子消磨掉了。

提起這本舊書的文註,倒勾起了她從前憶事,也不知為何,此時特別想與他傾訴:

“那年回京讀書,父兄方才大勝柔然蛇軍,本是令人歡喜,但柔然暗探為報仇,潛入平城,攔截了國公府的車駕,殺了我的長嫂和不到三歲的侄兒。”

“那時,我在靈前大聲哭喊,要領兵三十萬踏平柔然,給親人報仇!後來,長兄把我拉到身邊說,傻孩子,兩國交戰本就互為敵仇,怎可以一己私仇帶兵尋釁。他身為北境將領,守的是泱泱國土,護的是萬千子民。或許,這也是他此生註定要背負的沈重吧。”

“但我知道,妻兒遇害是長兄永遠無法抹去的痛,他何曾沒怨過天有不公。可人總要活下去,也要向前看,不是煩惱越來越少,而是看得越來越淡。領兵作戰本就是出生入死,到最後生死都算不得什麽,不過就是‘生者寄也,死者歸也’了。”

元珩默然合上書,拿掉頸後軟枕平躺下,應她的話:“是,自從母妃不在,我的生死就在一念。”

雲靜體味到了一絲悲楚。

想想自己,尚且還有父兄不摻假的疼愛,而他生在自古涼薄之家,除了不缺兒子的君父,身邊無一位血親,生與死又有誰會在意。

她有些自責忽然說起沈重舊事,惹得他傷心,想趕快結束淒涼話題,趕緊安慰:“殿下方才的話也不全對,就當是為了我,你也不能輕言生死呀。”

對面無聲。

雲靜探頭一望,他背對自己側躺,沒什麽動靜。

這麽快就睡著了?

“殿下?”她又叫他。

回應她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見人已睡著,雲靜放心吹滅燈,合上帳簾躺好。

暖閣雖已暗下,但那句“就當是為了我”化為一簇熄不滅的燈火,在另一顆心上燎原……

鹿苑晚宴一畢,裴旸就攜著魏帝剛布置的題本回了府,一推開房門,就看見父親坐在上首等他。

裴恪也不待兒子給禮,直入正題:“今日,有幾位同僚內眷帶著自家姑娘來見你二妹,家世才貌皆為上乘,為父打算近期請他們來府上坐坐,也趁此與你相看一場,如有相配的,就盡早把親事定下來。”

裴旸方才還恭謹的眼神,一聽此言便立刻垂黯,“我並無心思娶親,父親無需為我操勞。”

“這是什麽話?”裴恪滿腦子不解,瞪起雙眼問,“難道你要讓裴氏絕後嗎?”

裴旸泰然在案旁坐下,提筆開始料理公務,“以我如今的官職,那些想把女兒嫁給我的人家多半是攀附利用,咱們裴氏書香清流,您就是敢將他們迎進門,孩兒也不敢娶呀!”

裴恪生怒,拍桌站了起來。

裴旸淡淡一句:“孩兒監察百官,亦不能藏私。婚事,免談。”

此刻,裴恪實想再打長子幾板子。

他今日見慧貴妃故意用舊婚約滋事,弄得裴家下不來臺,還極可能令聖上心中生忌,這才決意為兒重新議門親事,徹底做個了斷,誰料長子竟是這般態度。

但他還是忍下來了。

上次那頓板子後,父子連話都沒說上幾句,現下若是再起沖突,那就真要收不了場了。裴恪不願搞的父子離心,便也沒有步步緊逼,深嘆一息,憤憤地走了。

院中鋪滿虧月遺落的瓊光,裴旸那如刀鋒斫削的眼尾,映上一片樹影婆娑,為秋夜憑添了股清冷。

他把批閱過的文書放置一旁,目光移至身後書櫥的某一處。

起身繞向書櫥後方,最內側一卷竹書被狹開,露出一方花橙色絲帕。

他小心地取出,將幾層疊角翻開,一個銀線繡作的“梵”字,熒熒爍爍。

不記得那是幾年前正值暮春的一日,他下朝回府,途徑泊怡堂,恰逢祖父在點評學生們的策論。

老太師興致高得很,侃侃奇談間,一眼瞥見行至堂外的長孫,招手喚道:“昊遠,來,快來!”

裴旸素日裏公事纏身,祖父教學之事他從不過問,突然被召喚,一時好奇走了過去。

“今日論題為‘舐犢情深’,你瞧瞧這些小輩,見地獨到,文采斐然!”裴綸將幾篇出彩之作遞給他,口中連連誇讚後生可畏。

裴旸滿腹官署瑣事,哪有心情品鑒,又不願掃祖父的興,笑呵呵翻了幾篇,敷衍了幾句讚譽,正欲溜之大吉,一篇娟秀小楷鎖住他的目光。

那字跡清雅秀麗,筆觸婉轉間古味猶存,約摸出自閨閣之手。

他舉目掃了眼堂下眾人,只在邊側的屏風外看見一位女子,明眸中秋水橫波,面如靈溪凈澈。

裴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翹了下眉頭道:“哦,那是安國公的千金。”又貼近裴旸悄聲道,“年方十四,是個有才情的。”

這女子以陶潛《與子儼等疏》作論,切題巧妙,尤其是對“將非窮達不可妄求,壽夭永無外請故耶?”一句的釋義。她曰:雖言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但教養子女不能勸其一味認命屈從,也不能將自己的怨懟嫉恨強加於子女,致使鉆營討巧失了底線。要將他們引向正道,運由己生。

這番達觀開闊,志趣超然的格局不由令裴旸驚嘆:十四歲的閨閣之女,竟如此蕙心紈質,穎悟非凡。

只是落款的“雲靜”二字略微潦草。

自此,他每每經過泊怡堂時,都會忍不住朝屏風望一眼,不管其後是否她在。如遇休沐,他便捧著卷書,默默坐於堂外園中,聽祖父講授幼時膩耳的聖人之言。

許是小裴大人的權勢過盛,老太師一見長孫在外,就興奮地將他拽入,讓他聽聽學生們的辯題,還時不時請他略評一二。

她一身霽青雲袖裙裳,獨自坐在那兒,屏風隔開的一側是眾位公子的爭論,而另一側,她用遠超於這個年歲該有的成熟出挑,將蒼柏松濤翻卷的浪潮阻擋成滿園靜謐。

裴旸的目光一時釘在了那裏。

二十五歲的裴旸,浸泡於官場的口蜜腹劍、爾虞我詐之中,身邊充斥著權色糜腐,已許久未曾見過這樣幹凈的女子。

可她還未及笄。

年歲之差,令裴旸感到自己此刻蕩漾的心思有些赧怍,甚至有些卑劣。

已然遠走的思緒,讓他並未意識到下課的學生們正陸續離開,一個個恭敬的辭禮在眼前晃過,那抹霽青色的身影也越來越近。

直至眼前,她不經意間擡眸,與他相對。

那一刻,就如同被人窺曉了私.禁,他迅速收回目光,轉身即走。

就在她行至身旁時,“啪”一聲,他的手臂將兩人之間的墨硯碰翻在地。

他自認是何等謹篤之人,從未有過如此冒失之舉。

這是唯一一次。

墨汁濺灑在裴旸的敝膝上,雲靜卻誤以為是自己的過失,連聲致歉,並掏出帕子欲要擦拭。

“萬萬不可……”他猛地抓住她纖細的腕,一手接過帕子,自己擦拭起來。

絲帕上滿是墨汙,他動作頓了頓道:“帕子臟了,待我洗好後,再送還姑娘府上,如何?”

雲靜卻笑道:“一條舊帕子而已,大人不必在意。”

裴旸收起帕子說那怎麽行:“我之失,該當補過。”

但洗凈之後,卻一直沒還。

可能是他忘記了。

他寧願相信是自己忘記了。

後來,他知道祖父總將他拽入泊怡堂確實有意暗示,也知道祖父與慕容家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有過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往後這些年,他始終沒有邁近一步。

他知道她在濂州,卻一封信也未曾寫過。

這些年,他唯皇命是從,除了至親,他不曾記得自己有過什麽私心和私念。執掌禦史臺,如同在刀刃上前行,他不敢有。

他心中陰翳太多,過得太違心、太虛假,早已失去了竭誠相待的能力,而湫漻純粹是他遙不可及的幻夢。

今日在擊鞠場上,元珩起身應戰時,他分明看見雲靜眼中有絲並不昭顯的傾慕。

今生,也只剩下錯過了。

帕上的“梵”字在燭光中靈動。

他一狠心,轉手將它丟入火盆,望著邊緣一點點被火吞噬。

“梵”字即將消失時,他心中忽然生出不忍,又飛快從火中將帕子救起,連同四周火焰一同包入掌心。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雙眸覆又變得冰冷如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