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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往事空記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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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往事空記省(二)

小談大步走到南宮末風的面前,一張小臉高高揚著,仿佛毫不懼怕似的:“你快放了我爺爺!有什麽事情,沖我來!”小談說著,像那些江湖猛漢一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可他人又瘦小,模樣又秀氣,拍著胸脯的樣子有幾分可憐,又有幾分滑稽。

南宮末風幼受庭訓,是知禮明事的名門少年,此刻他盛怒已過,想及自己貿然出手對付一個老人家已是不妥,何況三通老人在江湖上名聲不弱,若不問清原委便挾怒殺害,更是累及家族聲名。便施施然松開手去,正色道:“好。我南宮世家,自該以理服人。”

小談早沖上前去,扶住了枯樹般搖搖欲墜的老談,卻聽南宮末風字字擲地,一一入耳:

“談三通,若是我與叔父冤枉了你,今天便還你個公道;若是你真殺害雙親……”南宮末風忽的橫出一手,將南宮末容手中的漢劍拎到自己懷中,輕輕撫了撫劍身,語出凜然,絕意t橫眉,“我便以南宮家這柄家傳寶劍,替父母報仇!”

南宮無令身子一提,已越過窗柩落入屋內。他揮開衣袍,朝眾人稍一致意,世家的氣派風度又重歸一身:“諸位,”他說話間不自覺看向江玄,肚裏揣測他是能做主的人,便又拱手抱拳道,“諸位雖是談家的朋友,但此事涉及兩家恩怨秘事,還是留與我們自行解決。”

江玄心知這般家族仇怨不該過多插手,若不是阿元一意孤行,自己斷不會牽涉其間。可一旦離開,絕難擔保老談與小談之性命,不由也躊躇了起來。

阿元臉上掛著冷淡的笑意,緩緩踱步而出,走到小談爺孫身邊,扭頭看住南宮無令:“這些事,我本不該管。可南宮先生似乎忘了,在百劍山莊,是誰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取我的性命。先生既然不肯講理在先,我也不需要客氣了,野蠻人的手段我熟,打架麽,誰打贏了算贏,是不是?渭川、孟章、涇川、潏川!”

阿元話音方落,涇川與潏川雙雙破檐而入,落於屋內。

南宮末風兩兄妹臉色大變,毫不含糊擺出了守勢,南宮無令倒沈得住氣,冷冷一笑道:“只這麽幾個人,便想困住南宮家的人,姑娘也忒小瞧了老夫!”

阿元低頭哧哧一笑,朝著屋中那一盞半新不舊的燈輕輕一點,覆又揚起臉來,似笑非笑看著南宮無令:“怕是南宮先生小瞧了咱們。”

南宮無令厲聲道:“那老夫,就與你們這些小輩比劃比劃!”

“咣當!”

南宮無令聽得漢劍落地,極為詫異地看向身後,只見末風末容兩兄妹,都神情痛苦地屈軟身子,孟章一見之下,立刻掩住鼻息,退後數步,後躍至屋外。

電光火石間,南宮無令明白過來,游雲步一使,真若浮雲一般,霎時便落到了窗柩之外,聲震一屋:“你敢用毒!”

阿元眉眼輕揚,凜傲之外,帶幾分戲謔鬼氣:“您既擅闖他人之地,又怎能怪主人家心狠呢?”

江玄一眼便篤定阿元虛張聲勢,暗想這燈中之毒,恐怕只能困住南宮末風兩兄妹這樣功力微淺的角色。阿元如此行舉,分明是想震懾住南宮無令,不令他入屋。

江玄即刻越過阿元,便要朝南宮無令說話。誰知身後先傳來了老談的聲音:“江夫人,快替南宮家兩個孩子,解了毒吧!”

阿元神色嚴峻:“不行。你替他們求情,他們也不肯放過你的。”

老談呵呵一笑,笑中帶苦,那苦是淡的,仿佛人生攢下了多少的辛酸,到此刻年華搖落,也只剩這一點不值一提的微苦,抹不去,也帶不走。

“你們帶小談走吧。我一個該入土的老人家,南宮先生要怎麽辦,便怎麽辦吧。”

南宮末容抵著牙,忍著經絡中細細密密的癢痛道:“不著急解毒。我們……我們求一個真相……我爹爹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

小談聞言,也似有所動,眼中的光一閃一滅,澀澀開口道:“我……我也想知道,我爹我媽,是怎麽……”

老談長嘆一口氣道:“人之將死。我不該將這些舊事帶入棺材裏去。唉……那是……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南宮家因為《折戟沈沙錄》之事,在江湖上四處尋訪我的蹤跡。”

“是因為您在《折戟沈沙錄》上,刪去了南宮氏?”

老談沈默著,南宮無令亦是沈默,眾人即知這便是確鑿的由頭。

阿元皺眉道:“南宮氏也忒的小氣,咱們愛寫誰便寫誰,他仗著先祖一點威名,便要跑來興師問罪麽?”

南宮末風對著阿元怒目而視,阿元渾然不理。

老談接著道:“我老人家江湖上朋友不少,自有藏身之處。可無奈,我的兒子兒媳連同小談,竟被南宮無歡擄了去。南宮家放了話,定要見我。我沒法,只得一人去了。”

“你一人去的?”南宮末容疑惑道,“你們談家的身手這樣差,怎麽會害死我的爹爹媽媽?”

這也是眾人的疑問,卻被南宮末容冷不丁問了出來。

南宮無令在窗外冷咳一聲,老談便隨之嘆氣:“唉,我再說下去,便要牽扯你們的身世了……”

南宮末風大為失色:“身……身世?”

南宮無令冷灰似的雙頰騰上潮紅的怒意:“談三通!你……”

“讓他說!”南宮末容朝著窗外的叔父豎起眼睛,“我要聽。誰不要聽,便出去!”

這南宮家的小姐,平時嬌俏天真,拿出威嚴來倒有幾分怕人,連南宮無令的面子也駁得一幹二凈,老南宮只得將一肚子的狠話吞下去,沈沈開聲道:“真要說,也該是由我來說……”

南宮末容揚起臉道:“過了這麽些年,我問過叔叔多少回?如今您願意說,我也不願意聽了。談爺爺,您說罷。”

南宮無令心如刀割,痛心道:“容兒,你……你這樣怨恨叔叔?”

南宮末容微微一楞,揚眉道:“我怎會怨恨叔父?只是……只是……”

南宮末容也不知自己對南宮無令這一番怨氣究竟從何而來。叔父自小將他們一手拉扯大,自己不續弦不生子,全副身心都在他們兄妹身上。可南宮無令畢竟是威嚴男子,女兒家的心思他全然不懂,平日裏只知敦促二人上進。南宮末容不耐煩受其拘束,又厭煩教條,每每問起至為關切的父母之事,南宮無令又總是閉口不言。南宮末容這般個性,最不喜人家藏藏掖掖、諱莫如深,叔父又是自決自斷慣了的,久而久之,她自然心性不平。此番牽涉到父母之死,她更隱隱對叔父有了諸般懷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叔父為了家族令譽,能說出多少不實之辭。

“我只是要一個真相。”南宮末容稍稍平靜了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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