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49 騷擾
關燈
小
中
大
SCENE 49 騷擾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屍體被發現八天前】
“…到時候還要麻煩科室的各位醫生配合一下，衛健委的人過來應該會抽查……”
醫務科的職員正在門口滔滔不絕地交代上級檢查的註意事項，可李烈仔絲毫不能集中註意力，光是壓抑心中的怒火已經耗盡他的精力。若是一個電話還無所謂，昨天一整晚，他的手機頻繁響起，對方一共撥打來了三十五通電話，讓他幾乎整夜無眠。
為什麽？！
他轉動眼珠，不顯眼地盯著對面的人。他不想讓陳衛敏發現自己的走神，於是迅速移開眼神，拼命睜大眼睛，不表露出自己的困意。
講話終於結束，他立刻起身，對面的人從桌底下掏出早餐，大口大口吃起來。
盡管陳衛敏已經罵過她很多次，但她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有種越來越放肆的趨勢。
“那就先這樣。”
醫務科的人離開之後，李烈仔立馬拍了拍對面桌上的文件盒。
“付一娜。”
“嗯？怎麽了？”她應了一聲。
“為什麽把我的私人號碼告訴十六床的患者？你知道他昨天晚上給我打了多少通電話嗎？”
“啊，不能告訴嗎？”付一娜一臉無辜，“他問我要，我就給他了。”
“你要給他值班室的電話啊，我昨天都不值班。”他滿腔怒火。
“抱歉啊，那時候沒多想，本來加班就煩，準備下班，他還來纏著我問問題。”付一娜撇了撇嘴，“你跟他糾正過來不就好了嘛。”
“你說得容易。”
無論李烈仔如何解釋，對方都始終重覆著一句話：“過來看看我吧。”
像個陰魂不散的鬼魂。
“不把醫生的私人號碼告訴患者或者家屬，這是常識吧？”他完全無法消氣。
“哎呀，忘記了嘛！”付一娜完全沒有對其他醫生恭敬的態度，仰起頭，“你拉黑他不就好了嘛。”
“那到時候患者投訴到我這裏，你負責？”他質問道。
“我為什麽要給你負責啊？哎呀，煩死了……”說完，她皺著眉頭離開工位。
“等一下。”李烈仔嘴角微撇，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聽到全程對話的魏合小心翼翼地開口：“她這小姑娘怎麽這樣說話，對我們還客客氣氣的，是不是？姜娜。”
“是啊，”姜娜面無表情地答道，視線始終固定在電腦上，“看人下菜唄，欺負烈仔。”
“不是，她一個小實習生憑啥啊，”被姜娜的話刺激到的魏合也不滿起來，“等會要跟方圓說一下，讓她管好自己的實習生。”
“說了也沒用，方圓護著自己人的，”姜娜整理好手上的資料，站起身，“特別烈仔又是陳衛敏的學生。”
“哎呀，真是的！”魏合抱怨了一句。“別管她！烈仔！下次我們喝奶茶就不帶她！讓她自己點！”
李烈仔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盡管患者家屬已經保證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但他仍然感到不安。他想，現在連睡眠時間都變得充滿不確定性。
“烈仔，出院病例整理好了嗎？”
“很快。”他顧不上生氣，只得快速回到工作狀態之中。
上午和陳衛敏匯報完工作，李烈仔毫無鬥志地回到工位，再次拿起座機話筒。撥通電話，仍然無人接聽。他才打了八通電話，已經感到厭煩，他不由得覺得堅持不懈給他打了三十五通電話的十六床患者固執得讓人感到可怕。就這樣的情況來看，看來今晚也免不了被騷擾。
第十一通電t話撥通時，於是有人接通。李烈仔恨不得立刻破口大罵，可礙於身份，還是勉強沈住氣，他裝作心平氣和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才開口：
“您好，是林女士嗎？”
“啊、啊，是。”
“我是昨天與您溝通過的李醫生，跟您說好是上午九點來辦理入院，怎麽還沒有來呢？”李烈仔的語速緩慢，這樣才不會顯露出他的憤怒。
“啊，那怎麽辦啊，老人家鬧脾氣，說什麽也不肯去。”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比他還生氣，“你們能不能派幾個醫生來把她帶過去啊？”
“如果上午不來的話，名額就讓給別人了哈。”他答道。
“要來啊！要來！那她不願意走有什麽辦法嘛！你們明明說要等至少三天才有床位的！突然過了兩天就說叫我們來住院，老人家不是不樂意嘛！”
“一有空床位就通知您了。”他無奈答道。
女人還在電話那頭不斷訴說著自己的為難之處，李烈仔耐心等待，見縫插針地說道：
“如果還要保留床位的話，請在十一點半前來辦理入院。”
“現在都十一點了！有沒有搞錯啊！”女人的聲音明顯提高數個分貝。
“我從九點半就開始給您打電話了，您一直不接。”他緊繃著下巴，又說道，“請您諒解我們的工作，後面還有很多病人在排隊呢。”
女人並未回答，只聽見她對身旁的男人說話：“餵，你趕緊勸勸你媽啊！人家醫院不給我們床位了！快點去！我真是要發瘋了我跟你說！”她似乎在故意說給李烈仔聽，聲音越來越大。
“你們家屬商量好，總之十一點半是最後期限。”他再次重覆。
“遲到一會行不行啊！到下午兩點好不好？下午兩點前我一定送去。”忽然換上男人的聲音，李烈仔果斷答道。
“不行，十一點半前不過來名額就會讓給下一位患者。”他說完，掛斷了電話。
嘆了口氣，朝廁所走去。
下午跟臺的手術一直持續到八點才結束。陳衛敏返回科室後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李烈仔也不敢懈怠。一直到十點半才被允許離開。
員工食堂早已打烊，李烈仔在小賣部買了幾個面包，意識到自己忘了拿工卡，再次返回住院樓，進門時，門口的保安笑了笑：“忘帶東西了？”
“是。”他答了一句。
如果沒有拿工卡，意味著第二天來到病區就沒法進門。因為那時負責開門的大叔還沒上班。喊護士開門也是可以的，不過，早晨時段的護士總是敏感易怒，他盡量避免請求她們幫忙。
時間已經算晚，整個醫院都靜悄悄的。李烈仔走出電梯，從另一個出口的方向走去。
看到來人，門口的保安朝他點頭示意。
“下班啦，辛苦。”
他點點頭，準備走過時，再次被喊住，他思考著保安要對他說些什麽，他很少走這邊的出口出門，因此沒有頭緒。不過，第二次看見保安的臉，他終於回想起來這位保安是誰。
滿面笑容的保安朝他神秘地招了招手，他走近，對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透明的罐。裏面裝著許多顆粒狀的褐色物體。
“啊，這個是……”
“是，正好你來，給你看個驚喜。”
保安揮動罐子，裏面的物體互相碰撞發出聲音，李烈仔望了望門口，看見草叢忽然抖動了一下。
“馬上就出來了，”保安邊走邊說，“你說說，它生活在這裏多好哇，經過的人少，又有地方跑動，又有人喊吃飯，不知道多幸福。”
“喵嗚——喵嗚——”一只瘦弱的三花貓從草叢中鉆了出來，徑直朝保安走去，圍著腿不斷叫喚。
“噓噓噓，不要喵，安靜一點。”保安立刻制止。
像是聽懂了人話一樣，貓咪立刻安靜下來，看見李烈仔，輕輕眨了眨眼。
“您在餵養嗎？”
“是呀，”保安點點頭，“前陣子那幾個小護士說要帶去絕育，結果醫院說還沒到年齡，”說著，保安蹲下身來，“是不是？小貓？你說你還小呢。”
李烈仔站在原地，始終沒有向前。“還是小貓呢。”
“是呀，不然怎麽能跑到墻壁裏面去呢，你說是不是？”保安說著，將小貓抱在懷裏，“來，小貓，咱們要懂禮貌好不好，你看，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李烈仔露出尷尬的笑容。“救出來就好。”
“是呀，真是命大啊，從通風井掉到墻壁裏，不知道多痛呢。”保安心疼地摸了摸小貓的頭，“快，謝謝哥哥，是不是？是這個哥哥發現了你，救了你呀。”
三花貓舒服地在保安懷裏打著呼嚕，對李烈仔完全沒有關心。
“瞧，真是忘恩負義！”保安打趣道，“就想撒嬌討飯吃，是不是！”
李烈仔跟著笑了幾聲，隨後開口道，“沒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誒，好，慢走！”保安抱著貓說道。
他走出大門，竟覺得今天的夜色多了幾分溫柔。
按下接通鍵，熟悉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
“烈仔！收到球鞋啦！”聲音生動描繪出黃斌喜悅的模樣，“我剛下班回家才拆開，立刻打電話給你了。”
“合腳嗎？”李烈仔笑了笑，“我也剛下班。”
“合腳！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抱歉，你的生日都已經過了，物流配送時間比較長。”
“沒事！到時候你生日我一定回你一份大禮，有什麽想要的嗎？”
“想要的？”李烈仔眨了眨眼，“暫時還沒有。”
“那你隨時跟我說！”
“好。”
“對了，你是不是見著鐘濤了，叫你有消息告訴我都不跟我說，真是的。”
“抱歉抱歉，忘了，”他連忙說道，“你怎麽知道？”
“嚴寬橫跟我說的啊，他們兩玩得好嘛。”
“這樣啊。”李烈仔頓時心裏一緊，“他、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
“沒說什麽啊，就說鐘濤和你吃了頓飯。”
“沒了？”
“沒了啊，咋了？”
“…沒事。”李烈仔松了一口氣，坐在床上。
“他現在在做啥呢？”
“好像在游戲公司。”
“哇，真讓他圓夢了，那家夥可真厲害。”
“嗯，很厲害。”李烈仔擡起眼，鮮明的畫面浮現出來。
“不是為了逃避，而是要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才行啊。”
“那樣的話，才是正確選擇。”
他真正想做的事......
是畫畫嗎？
“時間真是過得快啊，一眨眼又要過年了。”黃斌的語氣充滿感概。
“是啊，”他答道，“明年就三十了。”
“誒誒誒，這時候就別說虛歲了吧，往小了說行不行，還是二十九，還是二十九，”黃斌調侃般說道。“還年輕呢！還是二字頭！”
“二十九也老大不小啦。”李烈仔無奈地說道，“沒什麽差別。”
“人生的歷練還很長啊——”
“嗯。”李烈仔表示認同。
倘若黃斌知道他產生了不想當醫生的念頭，一定會吃驚得說不出話。他認為不告訴黃斌是最佳的選擇，現在，他還沒整理好的自己的心。
他仍在猶豫。
“一起加油吧，李醫生！”頓了頓，黃斌繼續說道，“為早日脫離規培苦海而奮鬥！”
李烈仔垂下視線，保持沈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屍體被發現八天前】
“…到時候還要麻煩科室的各位醫生配合一下，衛健委的人過來應該會抽查……”
醫務科的職員正在門口滔滔不絕地交代上級檢查的註意事項，可李烈仔絲毫不能集中註意力，光是壓抑心中的怒火已經耗盡他的精力。若是一個電話還無所謂，昨天一整晚，他的手機頻繁響起，對方一共撥打來了三十五通電話，讓他幾乎整夜無眠。
為什麽？！
他轉動眼珠，不顯眼地盯著對面的人。他不想讓陳衛敏發現自己的走神，於是迅速移開眼神，拼命睜大眼睛，不表露出自己的困意。
講話終於結束，他立刻起身，對面的人從桌底下掏出早餐，大口大口吃起來。
盡管陳衛敏已經罵過她很多次，但她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有種越來越放肆的趨勢。
“那就先這樣。”
醫務科的人離開之後，李烈仔立馬拍了拍對面桌上的文件盒。
“付一娜。”
“嗯？怎麽了？”她應了一聲。
“為什麽把我的私人號碼告訴十六床的患者？你知道他昨天晚上給我打了多少通電話嗎？”
“啊，不能告訴嗎？”付一娜一臉無辜，“他問我要，我就給他了。”
“你要給他值班室的電話啊，我昨天都不值班。”他滿腔怒火。
“抱歉啊，那時候沒多想，本來加班就煩，準備下班，他還來纏著我問問題。”付一娜撇了撇嘴，“你跟他糾正過來不就好了嘛。”
“你說得容易。”
無論李烈仔如何解釋，對方都始終重覆著一句話：“過來看看我吧。”
像個陰魂不散的鬼魂。
“不把醫生的私人號碼告訴患者或者家屬，這是常識吧？”他完全無法消氣。
“哎呀，忘記了嘛！”付一娜完全沒有對其他醫生恭敬的態度，仰起頭，“你拉黑他不就好了嘛。”
“那到時候患者投訴到我這裏，你負責？”他質問道。
“我為什麽要給你負責啊？哎呀，煩死了……”說完，她皺著眉頭離開工位。
“等一下。”李烈仔嘴角微撇，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聽到全程對話的魏合小心翼翼地開口：“她這小姑娘怎麽這樣說話，對我們還客客氣氣的，是不是？姜娜。”
“是啊，”姜娜面無表情地答道，視線始終固定在電腦上，“看人下菜唄，欺負烈仔。”
“不是，她一個小實習生憑啥啊，”被姜娜的話刺激到的魏合也不滿起來，“等會要跟方圓說一下，讓她管好自己的實習生。”
“說了也沒用，方圓護著自己人的，”姜娜整理好手上的資料，站起身，“特別烈仔又是陳衛敏的學生。”
“哎呀，真是的！”魏合抱怨了一句。“別管她！烈仔！下次我們喝奶茶就不帶她！讓她自己點！”
李烈仔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盡管患者家屬已經保證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但他仍然感到不安。他想，現在連睡眠時間都變得充滿不確定性。
“烈仔，出院病例整理好了嗎？”
“很快。”他顧不上生氣，只得快速回到工作狀態之中。
上午和陳衛敏匯報完工作，李烈仔毫無鬥志地回到工位，再次拿起座機話筒。撥通電話，仍然無人接聽。他才打了八通電話，已經感到厭煩，他不由得覺得堅持不懈給他打了三十五通電話的十六床患者固執得讓人感到可怕。就這樣的情況來看，看來今晚也免不了被騷擾。
第十一通電t話撥通時，於是有人接通。李烈仔恨不得立刻破口大罵，可礙於身份，還是勉強沈住氣，他裝作心平氣和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才開口：
“您好，是林女士嗎？”
“啊、啊，是。”
“我是昨天與您溝通過的李醫生，跟您說好是上午九點來辦理入院，怎麽還沒有來呢？”李烈仔的語速緩慢，這樣才不會顯露出他的憤怒。
“啊，那怎麽辦啊，老人家鬧脾氣，說什麽也不肯去。”女人的聲音聽上去比他還生氣，“你們能不能派幾個醫生來把她帶過去啊？”
“如果上午不來的話，名額就讓給別人了哈。”他答道。
“要來啊！要來！那她不願意走有什麽辦法嘛！你們明明說要等至少三天才有床位的！突然過了兩天就說叫我們來住院，老人家不是不樂意嘛！”
“一有空床位就通知您了。”他無奈答道。
女人還在電話那頭不斷訴說著自己的為難之處，李烈仔耐心等待，見縫插針地說道：
“如果還要保留床位的話，請在十一點半前來辦理入院。”
“現在都十一點了！有沒有搞錯啊！”女人的聲音明顯提高數個分貝。
“我從九點半就開始給您打電話了，您一直不接。”他緊繃著下巴，又說道，“請您諒解我們的工作，後面還有很多病人在排隊呢。”
女人並未回答，只聽見她對身旁的男人說話：“餵，你趕緊勸勸你媽啊！人家醫院不給我們床位了！快點去！我真是要發瘋了我跟你說！”她似乎在故意說給李烈仔聽，聲音越來越大。
“你們家屬商量好，總之十一點半是最後期限。”他再次重覆。
“遲到一會行不行啊！到下午兩點好不好？下午兩點前我一定送去。”忽然換上男人的聲音，李烈仔果斷答道。
“不行，十一點半前不過來名額就會讓給下一位患者。”他說完，掛斷了電話。
嘆了口氣，朝廁所走去。
下午跟臺的手術一直持續到八點才結束。陳衛敏返回科室後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李烈仔也不敢懈怠。一直到十點半才被允許離開。
員工食堂早已打烊，李烈仔在小賣部買了幾個面包，意識到自己忘了拿工卡，再次返回住院樓，進門時，門口的保安笑了笑：“忘帶東西了？”
“是。”他答了一句。
如果沒有拿工卡，意味著第二天來到病區就沒法進門。因為那時負責開門的大叔還沒上班。喊護士開門也是可以的，不過，早晨時段的護士總是敏感易怒，他盡量避免請求她們幫忙。
時間已經算晚，整個醫院都靜悄悄的。李烈仔走出電梯，從另一個出口的方向走去。
看到來人，門口的保安朝他點頭示意。
“下班啦，辛苦。”
他點點頭，準備走過時，再次被喊住，他思考著保安要對他說些什麽，他很少走這邊的出口出門，因此沒有頭緒。不過，第二次看見保安的臉，他終於回想起來這位保安是誰。
滿面笑容的保安朝他神秘地招了招手，他走近，對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透明的罐。裏面裝著許多顆粒狀的褐色物體。
“啊，這個是……”
“是，正好你來，給你看個驚喜。”
保安揮動罐子，裏面的物體互相碰撞發出聲音，李烈仔望了望門口，看見草叢忽然抖動了一下。
“馬上就出來了，”保安邊走邊說，“你說說，它生活在這裏多好哇，經過的人少，又有地方跑動，又有人喊吃飯，不知道多幸福。”
“喵嗚——喵嗚——”一只瘦弱的三花貓從草叢中鉆了出來，徑直朝保安走去，圍著腿不斷叫喚。
“噓噓噓，不要喵，安靜一點。”保安立刻制止。
像是聽懂了人話一樣，貓咪立刻安靜下來，看見李烈仔，輕輕眨了眨眼。
“您在餵養嗎？”
“是呀，”保安點點頭，“前陣子那幾個小護士說要帶去絕育，結果醫院說還沒到年齡，”說著，保安蹲下身來，“是不是？小貓？你說你還小呢。”
李烈仔站在原地，始終沒有向前。“還是小貓呢。”
“是呀，不然怎麽能跑到墻壁裏面去呢，你說是不是？”保安說著，將小貓抱在懷裏，“來，小貓，咱們要懂禮貌好不好，你看，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李烈仔露出尷尬的笑容。“救出來就好。”
“是呀，真是命大啊，從通風井掉到墻壁裏，不知道多痛呢。”保安心疼地摸了摸小貓的頭，“快，謝謝哥哥，是不是？是這個哥哥發現了你，救了你呀。”
三花貓舒服地在保安懷裏打著呼嚕，對李烈仔完全沒有關心。
“瞧，真是忘恩負義！”保安打趣道，“就想撒嬌討飯吃，是不是！”
李烈仔跟著笑了幾聲，隨後開口道，“沒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誒，好，慢走！”保安抱著貓說道。
他走出大門，竟覺得今天的夜色多了幾分溫柔。
按下接通鍵，熟悉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
“烈仔！收到球鞋啦！”聲音生動描繪出黃斌喜悅的模樣，“我剛下班回家才拆開，立刻打電話給你了。”
“合腳嗎？”李烈仔笑了笑，“我也剛下班。”
“合腳！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抱歉，你的生日都已經過了，物流配送時間比較長。”
“沒事！到時候你生日我一定回你一份大禮，有什麽想要的嗎？”
“想要的？”李烈仔眨了眨眼，“暫時還沒有。”
“那你隨時跟我說！”
“好。”
“對了，你是不是見著鐘濤了，叫你有消息告訴我都不跟我說，真是的。”
“抱歉抱歉，忘了，”他連忙說道，“你怎麽知道？”
“嚴寬橫跟我說的啊，他們兩玩得好嘛。”
“這樣啊。”李烈仔頓時心裏一緊，“他、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
“沒說什麽啊，就說鐘濤和你吃了頓飯。”
“沒了？”
“沒了啊，咋了？”
“…沒事。”李烈仔松了一口氣，坐在床上。
“他現在在做啥呢？”
“好像在游戲公司。”
“哇，真讓他圓夢了，那家夥可真厲害。”
“嗯，很厲害。”李烈仔擡起眼，鮮明的畫面浮現出來。
“不是為了逃避，而是要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的選擇才行啊。”
“那樣的話，才是正確選擇。”
他真正想做的事......
是畫畫嗎？
“時間真是過得快啊，一眨眼又要過年了。”黃斌的語氣充滿感概。
“是啊，”他答道，“明年就三十了。”
“誒誒誒，這時候就別說虛歲了吧，往小了說行不行，還是二十九，還是二十九，”黃斌調侃般說道。“還年輕呢！還是二字頭！”
“二十九也老大不小啦。”李烈仔無奈地說道，“沒什麽差別。”
“人生的歷練還很長啊——”
“嗯。”李烈仔表示認同。
倘若黃斌知道他產生了不想當醫生的念頭，一定會吃驚得說不出話。他認為不告訴黃斌是最佳的選擇，現在，他還沒整理好的自己的心。
他仍在猶豫。
“一起加油吧，李醫生！”頓了頓，黃斌繼續說道，“為早日脫離規培苦海而奮鬥！”
李烈仔垂下視線，保持沈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