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27 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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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27 殺意
【十二月十三日 星期五 屍體被發現十九天前】
“十四床昨晚十二點半就睡了是吧，”魏合對著護士長點點頭，“看吧！不吃安眠藥也是可以睡的嘛！”
“嗯，昨天患者糾纏了烈仔好久。”
“是啊，他昨天晚上就跟我說，李醫生好講話，我都猜到了，”魏合上下打量著李烈仔，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極度不適，“以後就是要這樣，知道吧，烈仔，要剛一點，患者就不敢找你麻煩！”
李烈仔不由得煩躁起來。說的好像被患者找麻煩是他的問題一樣。更何況，十四床根本就不是他管的病人，他覺得既無奈又委屈。若是換做強硬派的患者，估計又會有人叫他“不要硬碰硬”。
他冷臉扭頭，集中於面前的電腦屏幕。可魏合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哇，你的手機殼好青春靚麗啊，這是什麽，這是你嗎？”
“像嗎？”護士長有些羞澀地答道，“我女兒送我的，這是她畫的我，你看，不過我現在胖了不少，身材有點走樣了。”
“沒t有啊，我覺得很像，好看啊，”魏合用爽朗的聲音說道，她攏了攏頭發，紮成馬尾辮，“哎呀，畫得可真好，現在多大啦？”
“上高中啦，現在高一呢。”
“真有心，不像我兒子，我生日就送我一束花，”魏合大聲抱怨道，“一點都不實用！”
“送花多浪漫呀，男生會這樣送禮物的不多啦，”護士長安慰道，“不像我一個朋友啊，她兒子在她過生日的時候送了她溜溜球！”
“那是小學生吧？”
“屁！已經是初中生了…說可愛吧…”
……
李烈仔皺起眉頭。這些噪音不斷打斷他的思緒，他敲擊鍵盤的手不自覺用力。
“烈仔——”
聽到呼喚，他咬著牙擡起頭。“什麽？”
“護士長問你呢，你媽媽生日的時候，你送了她什麽禮物？”
“我？”他壓根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問我？”
“好奇呀！”護士長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每個年齡段送媽媽的禮物都不一樣嘛。”
“我不記得了。”他敷衍地答道。
“想一想嘛！”魏合朝他走了過來，抱著手笑著說，“明年要是不知道送什麽，我們也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真不記……”話還沒說完，李烈仔的腦海裏浮現出多個影像。
畫面重疊在一起，因此無法看清每一個影像的具體畫面，人影的輪廓似乎有些許重合，灰色的人影漸漸加深，從畫面中凸顯出來。
他看不清，但思緒不自覺開始運轉起來。棕色的大波浪卷發，翹著二郎腿，他瞇起眼睛，認出這是楊素心。記憶裏的視角顯得有些奇怪，像是從斜後方註視著楊素心的背影，他更加專註地想，發現楊素心手中拿著什麽東西。好幾樣東西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李烈仔眨了眨眼睛，他送過楊素心什麽禮物？他發現自己的回答是真實的，他想不起來。
魏合“嘖”了一聲，把李烈仔嚇了一跳。
“哎呀，怎麽半天都不說話呢，好像沒聽見似的。”魏合的聲音在李烈仔的耳中猶如嗩吶的聲音一樣響亮。
“啊，抱歉。”他移開視線，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吐出。“我真的不記得了。”
“算了算了，”魏合搖著頭朝護士長走去，“沒意思。”
“哎呀，你別追問人家了，人家不想說！”護士長故作了解的分析道，“人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那就算了！誒，我跟你說啊…”魏合又說起別的話題。
李烈仔用手按著太陽穴，再次詢問自己：“送過楊素心什麽禮物？”
過去的想不起來就算了，想想今年的禮物吧！
“…今年…禮物…”他喃喃自語，在長時間的回憶之後終於想了起來。
“啊！”
“嗯？”他的聲音吸引了魏合和護士長的目光。
“我沒有送禮物。”
“啊？”
“我請媽媽吃了一頓飯，在…在…”李烈仔歪了歪頭，隨後答道，“店的名字想不起來了，不過是我媽媽一直說想去的餐廳。”
“高級餐廳是吧，”魏合點點頭，好像全然不在意剛剛發過的牢騷話，“哎呀，對，這種我也喜歡。吃飯可比花來得好，而且高級餐廳吧，沒人請客自己還真不願意去。”
“是呀是呀，”護士長附和道，“拍點照片啊，發出去也有面子，是不。”
“對呀，能長長久久留下來做紀念的東西才有價值，”魏合挑了挑眉，“像你這個手機殼啊，像什麽溜溜球啊，好歹還能留住，我那束花啊，一周就掉光了。”
“紀念…”家裏走廊的畫面出現在李烈仔眼前。
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起來，這次沒有重影，大概是因為沒有能夠重合的地方。
首先是兩側空白的墻面。
隨後，墻面上逐漸掛上了一些物件，懸掛的位置不同，以此增加…
李烈仔感到困惑，因為，現在家中的墻面分明是空白的狀態。“之前掛了什麽東西……”
他的眼前出現一道白光。
“要是掛不下的話，我們就掛到爸爸的書房去，好不好？”楊素心拉著他的手，指著最裏面的房間說道。
“好！”他聽到自己發出仍然稚嫩的聲音，“明年我要送媽媽更棒的禮物！”
“現在已經很棒了呀，”楊素心刮了刮他的鼻子，李烈仔意識到，對方需要蹲下來才能與他平視，“只要是我們烈仔送的，媽媽都喜歡。”
“耶！我要讓爸爸來看！”說完，他小小的身影朝前跑去，他仍然站在原地，看著只有七八歲的自己進入那間房，現在是千琪房間的那間房。
“烈仔！烈仔！”
“啊。”他擡起頭。護士長正咬著下嘴唇，充滿擔憂地看著他。他覺得有些尷尬，連忙將頭埋下去。
“烈仔，又在發呆嗎？”護士長用困惑地語氣問道，“怎麽回事，今天很奇怪哦。”
“沒事，我沒事。”
“睡眠不足吧！我有時候也這樣，有時候啊，腦子突然一片空白。”魏合對他說道，“下午回去好好睡一覺，啊，你下午……”魏合想起來什麽似的噤了聲。
“下午怎麽了？”護士長問道。
“是下午去嗎？還是等一下就去？”魏合表情認真起來。
“下午吧，上午主任應該還有活要交給我。”他答道，看了一眼時鐘，站起身準備下樓給陳衛敏買早餐。
“下午去哪裏啊？”護士長追問道。
“嗯…殯儀館…”他答道。
“哦……”李烈仔瞥了一眼護士長，她似乎還想問些什麽，可最終沒有開口。
“那你中午早點回去吧，別太趕了。”
“嗯，好，我去趟食堂。”
“去吧。”魏合輕輕揮手。
李烈仔快步走進電梯，看著兩側懸掛著的指示牌和宣傳海報，若有所思。
中午離開醫院，李烈仔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早晨發生的事情。
禮物，說起禮物，又有兩段記憶浮現出來。一段是楊素心坐在沙發上，拿著什麽東西的場景，另一段是家中走廊墻面上懸掛著什麽東西的場景。就像兩塊拼圖碎片，他癡癡地望著這兩段記憶碎片，卻怎麽也無法將其拼湊成完整的情景。
既然都是關於禮物的記憶，那麽他會遺忘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皺著眉頭，沒有看路，差點與一輛自行車發生碰撞，男學生低聲罵了他幾句，但他無心應對。繼續向前走，他將剛剛斷掉的思緒接上：會遺忘的原因，是因為墻壁上掛著的東西被取下來了。墻上掛著什麽東西？為什麽要取下來呢？他不知道答案。
現在對於這種記憶閃回，李烈仔已不覺得驚訝。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深知這一點。只要找到原因即可，過去他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是因為他的壓力水平一直維持在穩定狀態。現在動搖的主要原因，也是壓力和情緒過載的緣故。好歹他是個醫學生，不會因為遇到這些事情而產生恐懼。
只要好好解決掉心理問題就好——這種念頭已經生根發芽。
回到家好好尋找一下記憶吧！他竟感到有些安心。至少，尋找記憶會分散他的註意力，讓他不要想著尋找用來殺人的“註射器”。不僅如此，尋找回的記憶還有可能能幫助他紓解壓力。他期望看到一些幼稚的禮物，就像魏合和護士長閑聊那樣，他也可以笑著和徐澤分享這些有趣的記憶。
李烈仔松了一口氣，將頭擡起來時，驚覺自己已經走到了橋洞入口。
他想立刻轉彎，但錯過了時機。橋洞中的畫家站起身，開始挪動腳步。
畫家走了幾步，走出橋洞，在路口駐足。李烈仔見狀，幹脆朝著橋洞前進，既然已經面對面交談過了，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現在的他也已經沒有什麽好回避的了。見到畫家才記起來，他曾看見過千琪和畫家在橋洞中對談的畫面。千琪究竟和他有什麽關系？由於千琪並沒有與他提起過畫家的事情，他也就無從發問。
他加快腳步，想著趕緊回家，但……
“等等！”
比他更為低沈的聲音響起，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發現畫家已經跟隨著他回到橋洞之中。
剛剛畫家走出橋洞是因為他嗎？他感到有些許不安。但他沒有絲毫慌張，因為他此刻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什麽事？”他特意提高了聲調，用與那日和畫家交談的聲音不同的聲線回答道。
“看著我的眼睛。”畫家說道，隨後湊了上來。
“你幹嘛。”李烈仔後退了幾步，立即轉身離開，手卻被一把拽住。
“是你！”畫家大喊起來，“我的文件夾呢？”
“什麽文件夾，”他大力甩開畫家的手，“你有病吧？”
“我不會認錯的，是你搶走了我的文件夾，”畫家擲地有聲地說道，橋洞似乎為他的聲音增加了混響，似乎有回聲，“那個文件夾對我很重要，把它還給我。”
“我才沒拿，神經病，”他快步向前走，被人從後t面抱住了腰，“松手！我趕時間！不然我要報警了！”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畫家不顧形象地尖叫，讓李烈仔一下子慌了神。
“小聲一點！”他轉過身揪住畫家的衣領，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調節憤怒，但本能還是在極力阻止他的沖動，“你給我閉嘴！”
“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畫家抓住他的肩膀，像是配合他的話一般放低了聲音。
李烈仔環顧四周，對畫家瞪著眼睛說道，“我說了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就是你！”畫家再度提高了聲音，“就是你！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滾開！”
“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你他媽只會說這一句話麽！”他徹底被這句話激怒，用力地用膝蓋頂了畫家的腹部，隨後猛地拽起欲倒地的畫家，湊近對方的耳朵惡狠狠地開口，“你的文件夾已經被我扔了。”
“什麽？”畫家吃痛地說完，捂住腹部，“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哼，”他輕蔑地笑了笑，再度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才緩緩開口，“想找的話，就去垃圾場慢慢找吧。”
“把我的文件夾…”他松開手，畫家立即倒在了地上，“還給我…”
“你怎麽多了這麽多東西？”李烈仔此時才註意到一旁地面上的顏料和畫板，“你他媽又開始畫畫了？！”
他覺得不可理喻，雙腿岔開緩緩蹲在畫家面前。
“好，真有能耐…我奉勸你一句話，最好趕緊滾出這個橋洞，不然…你會後悔的。”他低聲說。“我現在趕時間，沒空處理你，你最好盡快帶著你的這些垃圾離開。”
李烈仔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橋洞。
他的身後，畫家支撐起身子跪在地上，剛剛李烈仔突然襲來的攻擊讓他瞬間無力反擊，畫家緊緊盯著李烈仔。直至他走路的身影消失在小門後，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低吼：
“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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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昨天患者糾纏了烈仔好久。”
“是啊，他昨天晚上就跟我說，李醫生好講話，我都猜到了，”魏合上下打量著李烈仔，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極度不適，“以後就是要這樣，知道吧，烈仔，要剛一點，患者就不敢找你麻煩！”
李烈仔不由得煩躁起來。說的好像被患者找麻煩是他的問題一樣。更何況，十四床根本就不是他管的病人，他覺得既無奈又委屈。若是換做強硬派的患者，估計又會有人叫他“不要硬碰硬”。
他冷臉扭頭，集中於面前的電腦屏幕。可魏合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哇，你的手機殼好青春靚麗啊，這是什麽，這是你嗎？”
“像嗎？”護士長有些羞澀地答道，“我女兒送我的，這是她畫的我，你看，不過我現在胖了不少，身材有點走樣了。”
“沒t有啊，我覺得很像，好看啊，”魏合用爽朗的聲音說道，她攏了攏頭發，紮成馬尾辮，“哎呀，畫得可真好，現在多大啦？”
“上高中啦，現在高一呢。”
“真有心，不像我兒子，我生日就送我一束花，”魏合大聲抱怨道，“一點都不實用！”
“送花多浪漫呀，男生會這樣送禮物的不多啦，”護士長安慰道，“不像我一個朋友啊，她兒子在她過生日的時候送了她溜溜球！”
“那是小學生吧？”
“屁！已經是初中生了…說可愛吧…”
……
李烈仔皺起眉頭。這些噪音不斷打斷他的思緒，他敲擊鍵盤的手不自覺用力。
“烈仔——”
聽到呼喚，他咬著牙擡起頭。“什麽？”
“護士長問你呢，你媽媽生日的時候，你送了她什麽禮物？”
“我？”他壓根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麽問我？”
“好奇呀！”護士長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每個年齡段送媽媽的禮物都不一樣嘛。”
“我不記得了。”他敷衍地答道。
“想一想嘛！”魏合朝他走了過來，抱著手笑著說，“明年要是不知道送什麽，我們也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真不記……”話還沒說完，李烈仔的腦海裏浮現出多個影像。
畫面重疊在一起，因此無法看清每一個影像的具體畫面，人影的輪廓似乎有些許重合，灰色的人影漸漸加深，從畫面中凸顯出來。
他看不清，但思緒不自覺開始運轉起來。棕色的大波浪卷發，翹著二郎腿，他瞇起眼睛，認出這是楊素心。記憶裏的視角顯得有些奇怪，像是從斜後方註視著楊素心的背影，他更加專註地想，發現楊素心手中拿著什麽東西。好幾樣東西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李烈仔眨了眨眼睛，他送過楊素心什麽禮物？他發現自己的回答是真實的，他想不起來。
魏合“嘖”了一聲，把李烈仔嚇了一跳。
“哎呀，怎麽半天都不說話呢，好像沒聽見似的。”魏合的聲音在李烈仔的耳中猶如嗩吶的聲音一樣響亮。
“啊，抱歉。”他移開視線，深吸一口氣，隨後緩緩吐出。“我真的不記得了。”
“算了算了，”魏合搖著頭朝護士長走去，“沒意思。”
“哎呀，你別追問人家了，人家不想說！”護士長故作了解的分析道，“人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那就算了！誒，我跟你說啊…”魏合又說起別的話題。
李烈仔用手按著太陽穴，再次詢問自己：“送過楊素心什麽禮物？”
過去的想不起來就算了，想想今年的禮物吧！
“…今年…禮物…”他喃喃自語，在長時間的回憶之後終於想了起來。
“啊！”
“嗯？”他的聲音吸引了魏合和護士長的目光。
“我沒有送禮物。”
“啊？”
“我請媽媽吃了一頓飯，在…在…”李烈仔歪了歪頭，隨後答道，“店的名字想不起來了，不過是我媽媽一直說想去的餐廳。”
“高級餐廳是吧，”魏合點點頭，好像全然不在意剛剛發過的牢騷話，“哎呀，對，這種我也喜歡。吃飯可比花來得好，而且高級餐廳吧，沒人請客自己還真不願意去。”
“是呀是呀，”護士長附和道，“拍點照片啊，發出去也有面子，是不。”
“對呀，能長長久久留下來做紀念的東西才有價值，”魏合挑了挑眉，“像你這個手機殼啊，像什麽溜溜球啊，好歹還能留住，我那束花啊，一周就掉光了。”
“紀念…”家裏走廊的畫面出現在李烈仔眼前。
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起來，這次沒有重影，大概是因為沒有能夠重合的地方。
首先是兩側空白的墻面。
隨後，墻面上逐漸掛上了一些物件，懸掛的位置不同，以此增加…
李烈仔感到困惑，因為，現在家中的墻面分明是空白的狀態。“之前掛了什麽東西……”
他的眼前出現一道白光。
“要是掛不下的話，我們就掛到爸爸的書房去，好不好？”楊素心拉著他的手，指著最裏面的房間說道。
“好！”他聽到自己發出仍然稚嫩的聲音，“明年我要送媽媽更棒的禮物！”
“現在已經很棒了呀，”楊素心刮了刮他的鼻子，李烈仔意識到，對方需要蹲下來才能與他平視，“只要是我們烈仔送的，媽媽都喜歡。”
“耶！我要讓爸爸來看！”說完，他小小的身影朝前跑去，他仍然站在原地，看著只有七八歲的自己進入那間房，現在是千琪房間的那間房。
“烈仔！烈仔！”
“啊。”他擡起頭。護士長正咬著下嘴唇，充滿擔憂地看著他。他覺得有些尷尬，連忙將頭埋下去。
“烈仔，又在發呆嗎？”護士長用困惑地語氣問道，“怎麽回事，今天很奇怪哦。”
“沒事，我沒事。”
“睡眠不足吧！我有時候也這樣，有時候啊，腦子突然一片空白。”魏合對他說道，“下午回去好好睡一覺，啊，你下午……”魏合想起來什麽似的噤了聲。
“下午怎麽了？”護士長問道。
“是下午去嗎？還是等一下就去？”魏合表情認真起來。
“下午吧，上午主任應該還有活要交給我。”他答道，看了一眼時鐘，站起身準備下樓給陳衛敏買早餐。
“下午去哪裏啊？”護士長追問道。
“嗯…殯儀館…”他答道。
“哦……”李烈仔瞥了一眼護士長，她似乎還想問些什麽，可最終沒有開口。
“那你中午早點回去吧，別太趕了。”
“嗯，好，我去趟食堂。”
“去吧。”魏合輕輕揮手。
李烈仔快步走進電梯，看著兩側懸掛著的指示牌和宣傳海報，若有所思。
中午離開醫院，李烈仔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早晨發生的事情。
禮物，說起禮物，又有兩段記憶浮現出來。一段是楊素心坐在沙發上，拿著什麽東西的場景，另一段是家中走廊墻面上懸掛著什麽東西的場景。就像兩塊拼圖碎片，他癡癡地望著這兩段記憶碎片，卻怎麽也無法將其拼湊成完整的情景。
既然都是關於禮物的記憶，那麽他會遺忘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皺著眉頭，沒有看路，差點與一輛自行車發生碰撞，男學生低聲罵了他幾句，但他無心應對。繼續向前走，他將剛剛斷掉的思緒接上：會遺忘的原因，是因為墻壁上掛著的東西被取下來了。墻上掛著什麽東西？為什麽要取下來呢？他不知道答案。
現在對於這種記憶閃回，李烈仔已不覺得驚訝。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深知這一點。只要找到原因即可，過去他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是因為他的壓力水平一直維持在穩定狀態。現在動搖的主要原因，也是壓力和情緒過載的緣故。好歹他是個醫學生，不會因為遇到這些事情而產生恐懼。
只要好好解決掉心理問題就好——這種念頭已經生根發芽。
回到家好好尋找一下記憶吧！他竟感到有些安心。至少，尋找記憶會分散他的註意力，讓他不要想著尋找用來殺人的“註射器”。不僅如此，尋找回的記憶還有可能能幫助他紓解壓力。他期望看到一些幼稚的禮物，就像魏合和護士長閑聊那樣，他也可以笑著和徐澤分享這些有趣的記憶。
李烈仔松了一口氣，將頭擡起來時，驚覺自己已經走到了橋洞入口。
他想立刻轉彎，但錯過了時機。橋洞中的畫家站起身，開始挪動腳步。
畫家走了幾步，走出橋洞，在路口駐足。李烈仔見狀，幹脆朝著橋洞前進，既然已經面對面交談過了，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現在的他也已經沒有什麽好回避的了。見到畫家才記起來，他曾看見過千琪和畫家在橋洞中對談的畫面。千琪究竟和他有什麽關系？由於千琪並沒有與他提起過畫家的事情，他也就無從發問。
他加快腳步，想著趕緊回家，但……
“等等！”
比他更為低沈的聲音響起，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發現畫家已經跟隨著他回到橋洞之中。
剛剛畫家走出橋洞是因為他嗎？他感到有些許不安。但他沒有絲毫慌張，因為他此刻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
“什麽事？”他特意提高了聲調，用與那日和畫家交談的聲音不同的聲線回答道。
“看著我的眼睛。”畫家說道，隨後湊了上來。
“你幹嘛。”李烈仔後退了幾步，立即轉身離開，手卻被一把拽住。
“是你！”畫家大喊起來，“我的文件夾呢？”
“什麽文件夾，”他大力甩開畫家的手，“你有病吧？”
“我不會認錯的，是你搶走了我的文件夾，”畫家擲地有聲地說道，橋洞似乎為他的聲音增加了混響，似乎有回聲，“那個文件夾對我很重要，把它還給我。”
“我才沒拿，神經病，”他快步向前走，被人從後t面抱住了腰，“松手！我趕時間！不然我要報警了！”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畫家不顧形象地尖叫，讓李烈仔一下子慌了神。
“小聲一點！”他轉過身揪住畫家的衣領，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調節憤怒，但本能還是在極力阻止他的沖動，“你給我閉嘴！”
“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畫家抓住他的肩膀，像是配合他的話一般放低了聲音。
李烈仔環顧四周，對畫家瞪著眼睛說道，“我說了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就是你！”畫家再度提高了聲音，“就是你！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滾開！”
“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你他媽只會說這一句話麽！”他徹底被這句話激怒，用力地用膝蓋頂了畫家的腹部，隨後猛地拽起欲倒地的畫家，湊近對方的耳朵惡狠狠地開口，“你的文件夾已經被我扔了。”
“什麽？”畫家吃痛地說完，捂住腹部，“把我的文件夾還給我……”
“哼，”他輕蔑地笑了笑，再度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才緩緩開口，“想找的話，就去垃圾場慢慢找吧。”
“把我的文件夾…”他松開手，畫家立即倒在了地上，“還給我…”
“你怎麽多了這麽多東西？”李烈仔此時才註意到一旁地面上的顏料和畫板，“你他媽又開始畫畫了？！”
他覺得不可理喻，雙腿岔開緩緩蹲在畫家面前。
“好，真有能耐…我奉勸你一句話，最好趕緊滾出這個橋洞，不然…你會後悔的。”他低聲說。“我現在趕時間，沒空處理你，你最好盡快帶著你的這些垃圾離開。”
李烈仔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橋洞。
他的身後，畫家支撐起身子跪在地上，剛剛李烈仔突然襲來的攻擊讓他瞬間無力反擊，畫家緊緊盯著李烈仔。直至他走路的身影消失在小門後，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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