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8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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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8 失望
“千琪——快點起床吃早餐——”
“知道啦！馬上起！”千琪雙手握在胸前，在床上打了個滾，彈坐了起來，手機屏幕被點亮，仿佛陽光一樣刺眼地射入她的眼中，“等會一定要記得！”她暗自提醒自己。
昨天和畫家成為了朋友，居然沒想起來交換聯系方式！“而且…我有沒有自我介紹啊…”她撓撓頭，“啊…名字都沒說…就收了人家的禮物…”
不知從哪裏墜落的名為羞恥的流星砸到了她的頭上，她一個後仰，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床頭。
“啊——”
“千琪——你在幹嘛——快點起床——再不起就要遲到了——”
“知道啦！”她大喊著，捂著頭爬下了床。
大約已經有三天了，沒有在家裏看到李烈仔的身影。考慮到兩人的職業，回家的時間完全錯過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連續三天都見不到李烈仔的情況。李烈仔不會一直住在醫院值班室裏沒有回過家吧？她甚至產生了這種想法。
她吃著早餐，看著楊素心來回經過的身影，視線不由得被吸引。在聽到母親準備出去旅游之後，她一方面祈禱著母親快點離開，另一方面希望母親早點回來——早起二十分鐘去食堂排隊買早餐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堅持不了太久。
“哥哥昨天沒回家嗎？”千琪問道。
“嗯？哥哥？回家了嗎？應該回了吧。”
“你不知道？”她皺著眉頭，“我關燈之後，你又出門了？”
“哎呀，”楊素心微微一笑，“樓下打麻將去了。”
她將視線從楊素心身上移開，投到了沙發上正帶著老花鏡看書的千永萬身上，“爸爸呢？看見哥哥了嗎？”
“嗯，回了，”千永萬淡淡地說道，“淩晨一點左右。”
“這麽晚？”她拿著盤子站起身，“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你哥最近會比較忙的，肺病科，”千永萬的思緒似乎還專註於書籍中的內容，語速緩慢得讓人著急，“患者大都是老年人，難搞的。”
“哦。”她答道。
“你呢？最近忙嗎？”
“我？還好。”
“嗯，註意休息，我昨天也和你哥說了，工作再忙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爸那時候還沒睡？”
“沒呢，有一個外地患者的家屬一直在咨詢我問題，患者本人身體情況沒辦法過來面診，我也只得盡力幫忙了。”談起自己的患者，千永萬的語速又正常了。
“這樣啊。”
說話的功夫，楊素心笑著從房間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兩件連衣裙。她看了看面對著自己站定的楊素心，歪了歪頭。
“怎麽樣？”
“嗯…左邊的比較好看，帶左邊的這條吧。”她答道。
“不是！”楊素心砸了砸嘴，“兩條都好看，我兩條都要帶去。”
“那你問什麽？”
“鞋子！鞋子！”楊素心使勁眨眼，“哪條裙子比較配這個鞋子？”
“鞋子你還要帶多少雙啊？”她皺眉。
“哎呀，你選一個嘛。”
“嗯…那就右邊的吧。”
“那你幫媽媽看看左邊的裙子…”楊素心邊說邊打開鞋櫃，“配哪雙鞋子好看？”
“哪雙都行，”她徑直繞過楊素心，從鞋櫃裏拿出了自己的鞋子，“真臭美。”
“不是…你幫媽媽選一個唄…”
“我要遲到了！”
“哎呀，還有時間嘛不是，你這麽著急出門幹嘛……”
不顧楊素心的呼喚，她一面與千萬永道了別，一面走出家門，預想到一旦認真回覆楊素心就會沒完沒了地被糾纏，她連忙將大門關上。
“貓老師——”遠遠看見橋洞裏的畫家，她高興地揮手。今天惠美是夜班，因此沒有與她一同上班。
畫家朝她招了招手，她笑著走入橋洞。
“貓老師，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麽叫我。”畫家靠在墻邊，清瘦的身材讓他的牛仔褲和襯衫顯得十分寬松。
“嘿嘿，這樣叫不是很親切嗎？”她答道，“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千琪！”
“千琪。”
“嗯！千萬的千，琪呢，就是王字旁的那個琪。”她用手指比劃出一個“王”字，隨後看向畫家，“你這樣穿不冷嗎？今天氣溫好像比昨天更低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問問我爸爸有沒有不要的衣服…”
“不用，”畫家擺擺手，壓低了聲音，“我不冷。”
“最好是真的哦，沒事，你別跟我客氣，我們都是朋友了。”她說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身體一震，“啊！對了對了！趁我想起來，加一下你的微信……”
千琪打開包，掏出手機時，工牌的塑料卡套與手機殼粘連在一起，被牽扯著帶了出來，掉落在了地面。
畫家彎下腰，將地上的工牌撿了起來，似乎被工牌上的內容所吸引，許久沒有移開視線。
“啊，我就在那邊的中醫院工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現在還在試用期……”
畫家將工牌的繩子纏好，遞給了千琪，語氣十分誠懇，“護士，很厲害。”
“嗯？”
“這是…你夢想的職業嗎？”
“嗯！啊…不過…不能算是最初的夢想，但是現在這份工作我也很滿意，”她想起來自己年少無知的狂妄時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現在正在為成為正式員工而努力！”
“是嗎？真好，”畫家默默盯著千琪，“工資高，又穩定，而且…是一份有價值的工作，治病救人。”
“誒…工資也不高…我好多同學畢業都轉行了…”
“和我比的話呢？”
“誒？”
“和我比的話就沒問題了，”畫家苦笑道，“你看，明明我們是同樣的年紀，可我沒有錢，也沒有家。”
“怎麽能這樣比啊！”她停下嘴，意識到自己剛剛不經過大腦的言論有些冒犯，“我要是能像你畫得這麽好的話，我也當畫家了！”
畫家微微搖頭。“當畫家是養活不了自己的。”
千琪感覺自己的喉嚨一下子被封鎖住了，她思來想去，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安慰話語，只好生硬地轉換了話題。
“以、以後總會慢慢好起來的！總之先加微信吧！”她問道。
“微信。”畫家看了一眼千琪，忽然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眉毛輕佻，似乎在動什麽腦筋。
“嗯，你的手機呢？”她追問道。
“手機…”畫家又撇了她一眼，隨後像是放棄了一般繼續說道：“手機…不見了。”
千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見了？！怎麽會，昨天我見你的時候不是還在嗎？你還給我聽了歌呢！”
“不知道，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還有t…”畫家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垂下頭，“耳機也是。”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畫家。“怎麽會……”
“睡醒之後…就不見了…”
“是不是又被那個小偷拿走了！這下可以報警了！”
“不…那個手機也不值錢的…耳機也是…用了很多年了…都是過期的款式了…”
“那也不能就什麽都不做啊！那是你的東西誒！怎麽能隨便拿！”
“算了吧...反正...”
“不行！怎麽能算了！我幫你報警。”她說著，打開手機，點開撥號鍵盤時，上方忽然彈出了護士長的消息，她連忙點開回覆。
“你還要去上班吧？我真的無所謂，因為是流浪漢的東西，警察來了也不會幫忙的。”畫家冷靜地勸說著千琪，“你趕緊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她擡起頭，仍然看不清墨鏡後的那雙眼睛，再三考慮後，她下定決心。“這樣，你先在周圍找找看，等下班我再過來找你，今天我是白班，大概五點半左右可以下班。”
“嗯，好。”畫家微微一笑，似乎真的對這件事毫不在意。
“等、等、等一下，”她露出苦惱的表情，“突然想起來…晚上我有一個講座要聽…可能要比較晚…”
“沒事的，千琪，”畫家重覆道，“真的沒事的，手機和耳機對我來說都沒有那麽重要。”
“可是——”
“只要這個沒丟就行，”畫家側過身，拿起了腳下的文件夾，亮給她看，“這個才是對我來說最寶貴的東西。”
她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但是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消失。
“烈仔啊！你怎麽才過來！都快九點了！我們都買完單準備走人了！”
李烈仔站在包房門口，一一掃視過座位上的人，好不容易扯開了嘴角，陪笑了笑。
“不好意思，剛下班。”他看了看右側的徐澤，有些抱歉地說道。規培學員之間的聚餐，他本來不想來參加，但之前徐澤邀請他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再加上下午的不愉快，他不想把他和徐澤之間的關系弄得更糟，只能赴約。至少，這是他目前想做到也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人家在肺病科！很累的！”徐澤大聲說道，隨後扭過頭看向李烈仔，“我們現在準備去唱K，你去不去啊？”
“我……”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去啊，當然去。”
“肺病啊？！”在腫瘤科的彭志言驚呼。
“哦，你也輪過肺病了是吧，我沒選，我知道很累。”另一人說道。
“是啊，那個主任是個勢利的中年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一句話不合她心意都要被罵的狗血淋頭！煩死了！基本上每天都加班！我天天跟教秘投訴她！可是都沒人管！”
李烈仔被幾個人攬著肩膀走了出去，前往KTV的路上，彭志言的話幾乎都圍繞陳衛敏展開。看來，身旁的這個人也是這樣過來的，他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幾句。
“還好那時候啊…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實習生，把我的工作分走了一些，不然我可頂不住。”彭志言說著，拍了拍李烈仔的肩，把他嚇得一震，實際上，他和彭志言並沒有那麽熟悉。
“你呢？那兩個實習生還沒走吧？”
“嗯…我們科現在沒有實習生。”
彭志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有你一個人！？你一個人給陳衛敏打工啊，不累嗎？”
“…說實話挺累的。”
“那你也要及時反饋啊，科教部不就是幹這個事情的嗎？強制叫你加班啊…罵你啊…這些事情都可以跟他們說。雖然說了沒什麽用…但至少…心情愉快些。”
“是啊，都把你逼成什麽樣了，”徐澤走到他身旁，對彭志言說道，“他是三好學生，比較乖，很少抱怨。”
彭志言臉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變得更加誇張。“真的假的！這樣可不行啊，你越是這樣，越會被主任死死得控制在手裏。你看啊，你本來應該六點下班，可是主任把你留到九點，你一整天就工作了…多少…十個小時…可是一分都沒多掙啊！而且，凈是些雜事吧？沒有學到很多東西。”
他對彭志言的話深有感觸。七點到九點，他前後跑了三趟，下樓給陳衛敏簽收三個快遞。
“…是十三個小時。”他小聲說道。
“十三個小時！牛馬都不這樣工作！”徐澤在一旁說道，“你們主任真是太過分了。”
“沒辦法，只能忍了。”
“這樣怎麽行！你可真能忍，那時有三個人我才勉強能忍，現在你只有一個人，工作量明顯超標了啊！”彭志言說道。
“是啊，還是跟鄭丹丹說一聲吧，她跟我們比較熟，說不定會幫忙跟你們主任談談呢？”徐澤問道。
“但是...我前幾天被惡意投訴了…不占理...”他語氣無奈地說。
“反抗吧，李烈仔。”徐澤和彭志言異口同聲地說道。
“…反抗...？”
“不要像個小白鼠一樣軟軟弱弱的被拿捏，我們要捍衛自己的權益！”
“是啊！”
李烈仔的視線在彭志言和徐澤之間來回轉換，他們兩的話在他的耳邊回蕩。可他還是想象不到自己反抗的模樣，或許事情只會變得更糟。
“哎，反抗什麽呢，算了。”他搖搖頭。
彭志言擡起頭，指向遠處的熒光色招牌，走向前去：“就是那裏了！大家往那邊走就行了！”
話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終結了。
徐澤和李烈仔兩人走在隊伍最後方。
“真的就這樣算了？什麽也不做？”徐澤問道。
“嗯。”他只能這樣回應，對自己也充滿失望。
“那好吧。”很明顯，徐澤的語氣充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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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畫家成為了朋友，居然沒想起來交換聯系方式！“而且…我有沒有自我介紹啊…”她撓撓頭，“啊…名字都沒說…就收了人家的禮物…”
不知從哪裏墜落的名為羞恥的流星砸到了她的頭上，她一個後仰，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床頭。
“啊——”
“千琪——你在幹嘛——快點起床——再不起就要遲到了——”
“知道啦！”她大喊著，捂著頭爬下了床。
大約已經有三天了，沒有在家裏看到李烈仔的身影。考慮到兩人的職業，回家的時間完全錯過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連續三天都見不到李烈仔的情況。李烈仔不會一直住在醫院值班室裏沒有回過家吧？她甚至產生了這種想法。
她吃著早餐，看著楊素心來回經過的身影，視線不由得被吸引。在聽到母親準備出去旅游之後，她一方面祈禱著母親快點離開，另一方面希望母親早點回來——早起二十分鐘去食堂排隊買早餐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堅持不了太久。
“哥哥昨天沒回家嗎？”千琪問道。
“嗯？哥哥？回家了嗎？應該回了吧。”
“你不知道？”她皺著眉頭，“我關燈之後，你又出門了？”
“哎呀，”楊素心微微一笑，“樓下打麻將去了。”
她將視線從楊素心身上移開，投到了沙發上正帶著老花鏡看書的千永萬身上，“爸爸呢？看見哥哥了嗎？”
“嗯，回了，”千永萬淡淡地說道，“淩晨一點左右。”
“這麽晚？”她拿著盤子站起身，“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你哥最近會比較忙的，肺病科，”千永萬的思緒似乎還專註於書籍中的內容，語速緩慢得讓人著急，“患者大都是老年人，難搞的。”
“哦。”她答道。
“你呢？最近忙嗎？”
“我？還好。”
“嗯，註意休息，我昨天也和你哥說了，工作再忙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爸那時候還沒睡？”
“沒呢，有一個外地患者的家屬一直在咨詢我問題，患者本人身體情況沒辦法過來面診，我也只得盡力幫忙了。”談起自己的患者，千永萬的語速又正常了。
“這樣啊。”
說話的功夫，楊素心笑著從房間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兩件連衣裙。她看了看面對著自己站定的楊素心，歪了歪頭。
“怎麽樣？”
“嗯…左邊的比較好看，帶左邊的這條吧。”她答道。
“不是！”楊素心砸了砸嘴，“兩條都好看，我兩條都要帶去。”
“那你問什麽？”
“鞋子！鞋子！”楊素心使勁眨眼，“哪條裙子比較配這個鞋子？”
“鞋子你還要帶多少雙啊？”她皺眉。
“哎呀，你選一個嘛。”
“嗯…那就右邊的吧。”
“那你幫媽媽看看左邊的裙子…”楊素心邊說邊打開鞋櫃，“配哪雙鞋子好看？”
“哪雙都行，”她徑直繞過楊素心，從鞋櫃裏拿出了自己的鞋子，“真臭美。”
“不是…你幫媽媽選一個唄…”
“我要遲到了！”
“哎呀，還有時間嘛不是，你這麽著急出門幹嘛……”
不顧楊素心的呼喚，她一面與千萬永道了別，一面走出家門，預想到一旦認真回覆楊素心就會沒完沒了地被糾纏，她連忙將大門關上。
“貓老師——”遠遠看見橋洞裏的畫家，她高興地揮手。今天惠美是夜班，因此沒有與她一同上班。
畫家朝她招了招手，她笑著走入橋洞。
“貓老師，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麽叫我。”畫家靠在墻邊，清瘦的身材讓他的牛仔褲和襯衫顯得十分寬松。
“嘿嘿，這樣叫不是很親切嗎？”她答道，“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千琪！”
“千琪。”
“嗯！千萬的千，琪呢，就是王字旁的那個琪。”她用手指比劃出一個“王”字，隨後看向畫家，“你這樣穿不冷嗎？今天氣溫好像比昨天更低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問問我爸爸有沒有不要的衣服…”
“不用，”畫家擺擺手，壓低了聲音，“我不冷。”
“最好是真的哦，沒事，你別跟我客氣，我們都是朋友了。”她說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身體一震，“啊！對了對了！趁我想起來，加一下你的微信……”
千琪打開包，掏出手機時，工牌的塑料卡套與手機殼粘連在一起，被牽扯著帶了出來，掉落在了地面。
畫家彎下腰，將地上的工牌撿了起來，似乎被工牌上的內容所吸引，許久沒有移開視線。
“啊，我就在那邊的中醫院工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現在還在試用期……”
畫家將工牌的繩子纏好，遞給了千琪，語氣十分誠懇，“護士，很厲害。”
“嗯？”
“這是…你夢想的職業嗎？”
“嗯！啊…不過…不能算是最初的夢想，但是現在這份工作我也很滿意，”她想起來自己年少無知的狂妄時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現在正在為成為正式員工而努力！”
“是嗎？真好，”畫家默默盯著千琪，“工資高，又穩定，而且…是一份有價值的工作，治病救人。”
“誒…工資也不高…我好多同學畢業都轉行了…”
“和我比的話呢？”
“誒？”
“和我比的話就沒問題了，”畫家苦笑道，“你看，明明我們是同樣的年紀，可我沒有錢，也沒有家。”
“怎麽能這樣比啊！”她停下嘴，意識到自己剛剛不經過大腦的言論有些冒犯，“我要是能像你畫得這麽好的話，我也當畫家了！”
畫家微微搖頭。“當畫家是養活不了自己的。”
千琪感覺自己的喉嚨一下子被封鎖住了，她思來想去，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安慰話語，只好生硬地轉換了話題。
“以、以後總會慢慢好起來的！總之先加微信吧！”她問道。
“微信。”畫家看了一眼千琪，忽然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眉毛輕佻，似乎在動什麽腦筋。
“嗯，你的手機呢？”她追問道。
“手機…”畫家又撇了她一眼，隨後像是放棄了一般繼續說道：“手機…不見了。”
千琪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不見了？！怎麽會，昨天我見你的時候不是還在嗎？你還給我聽了歌呢！”
“不知道，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還有t…”畫家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垂下頭，“耳機也是。”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畫家。“怎麽會……”
“睡醒之後…就不見了…”
“是不是又被那個小偷拿走了！這下可以報警了！”
“不…那個手機也不值錢的…耳機也是…用了很多年了…都是過期的款式了…”
“那也不能就什麽都不做啊！那是你的東西誒！怎麽能隨便拿！”
“算了吧...反正...”
“不行！怎麽能算了！我幫你報警。”她說著，打開手機，點開撥號鍵盤時，上方忽然彈出了護士長的消息，她連忙點開回覆。
“你還要去上班吧？我真的無所謂，因為是流浪漢的東西，警察來了也不會幫忙的。”畫家冷靜地勸說著千琪，“你趕緊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她擡起頭，仍然看不清墨鏡後的那雙眼睛，再三考慮後，她下定決心。“這樣，你先在周圍找找看，等下班我再過來找你，今天我是白班，大概五點半左右可以下班。”
“嗯，好。”畫家微微一笑，似乎真的對這件事毫不在意。
“等、等、等一下，”她露出苦惱的表情，“突然想起來…晚上我有一個講座要聽…可能要比較晚…”
“沒事的，千琪，”畫家重覆道，“真的沒事的，手機和耳機對我來說都沒有那麽重要。”
“可是——”
“只要這個沒丟就行，”畫家側過身，拿起了腳下的文件夾，亮給她看，“這個才是對我來說最寶貴的東西。”
她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但是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消失。
“烈仔啊！你怎麽才過來！都快九點了！我們都買完單準備走人了！”
李烈仔站在包房門口，一一掃視過座位上的人，好不容易扯開了嘴角，陪笑了笑。
“不好意思，剛下班。”他看了看右側的徐澤，有些抱歉地說道。規培學員之間的聚餐，他本來不想來參加，但之前徐澤邀請他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再加上下午的不愉快，他不想把他和徐澤之間的關系弄得更糟，只能赴約。至少，這是他目前想做到也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人家在肺病科！很累的！”徐澤大聲說道，隨後扭過頭看向李烈仔，“我們現在準備去唱K，你去不去啊？”
“我……”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去啊，當然去。”
“肺病啊？！”在腫瘤科的彭志言驚呼。
“哦，你也輪過肺病了是吧，我沒選，我知道很累。”另一人說道。
“是啊，那個主任是個勢利的中年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一句話不合她心意都要被罵的狗血淋頭！煩死了！基本上每天都加班！我天天跟教秘投訴她！可是都沒人管！”
李烈仔被幾個人攬著肩膀走了出去，前往KTV的路上，彭志言的話幾乎都圍繞陳衛敏展開。看來，身旁的這個人也是這樣過來的，他靜靜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幾句。
“還好那時候啊…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實習生，把我的工作分走了一些，不然我可頂不住。”彭志言說著，拍了拍李烈仔的肩，把他嚇得一震，實際上，他和彭志言並沒有那麽熟悉。
“你呢？那兩個實習生還沒走吧？”
“嗯…我們科現在沒有實習生。”
彭志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有你一個人！？你一個人給陳衛敏打工啊，不累嗎？”
“…說實話挺累的。”
“那你也要及時反饋啊，科教部不就是幹這個事情的嗎？強制叫你加班啊…罵你啊…這些事情都可以跟他們說。雖然說了沒什麽用…但至少…心情愉快些。”
“是啊，都把你逼成什麽樣了，”徐澤走到他身旁，對彭志言說道，“他是三好學生，比較乖，很少抱怨。”
彭志言臉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變得更加誇張。“真的假的！這樣可不行啊，你越是這樣，越會被主任死死得控制在手裏。你看啊，你本來應該六點下班，可是主任把你留到九點，你一整天就工作了…多少…十個小時…可是一分都沒多掙啊！而且，凈是些雜事吧？沒有學到很多東西。”
他對彭志言的話深有感觸。七點到九點，他前後跑了三趟，下樓給陳衛敏簽收三個快遞。
“…是十三個小時。”他小聲說道。
“十三個小時！牛馬都不這樣工作！”徐澤在一旁說道，“你們主任真是太過分了。”
“沒辦法，只能忍了。”
“這樣怎麽行！你可真能忍，那時有三個人我才勉強能忍，現在你只有一個人，工作量明顯超標了啊！”彭志言說道。
“是啊，還是跟鄭丹丹說一聲吧，她跟我們比較熟，說不定會幫忙跟你們主任談談呢？”徐澤問道。
“但是...我前幾天被惡意投訴了…不占理...”他語氣無奈地說。
“反抗吧，李烈仔。”徐澤和彭志言異口同聲地說道。
“…反抗...？”
“不要像個小白鼠一樣軟軟弱弱的被拿捏，我們要捍衛自己的權益！”
“是啊！”
李烈仔的視線在彭志言和徐澤之間來回轉換，他們兩的話在他的耳邊回蕩。可他還是想象不到自己反抗的模樣，或許事情只會變得更糟。
“哎，反抗什麽呢，算了。”他搖搖頭。
彭志言擡起頭，指向遠處的熒光色招牌，走向前去：“就是那裏了！大家往那邊走就行了！”
話題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終結了。
徐澤和李烈仔兩人走在隊伍最後方。
“真的就這樣算了？什麽也不做？”徐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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