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7 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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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7 貓
雖然對著畫家說出了“我會幫你留意看看的”之類的話，但第二天醒來，她已經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凈。上下班都沒有留意周圍有沒有畫！
千琪用手背拍了拍額頭，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咋了？血壓很不好？”對面的患者小心翼翼地問道。
“啊，沒有沒有，”她搖搖頭，笑了笑，將束帶解下，“正常，您看看有沒有空床，先去等一下，一會兒有護士過去給您開機。”
“好的。”
患者離開後，她繼續給下一位患者帶上束帶，測不完的血壓、血糖、胰島素…她已經習以為常。
錯峰迎來短暫的午休，千琪一個人在休息室裏，一邊吃飯，一邊回想著今天早晨的上班路。早上也是和惠美一起走的，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畫家好像並不在橋洞裏…也沒有看到他的畫板和支架。
她掏出手機，給惠美發去了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覆。這下，不是“好像”，而是“確信”了。畫家早上並不在橋洞裏。
千琪伸了一個懶腰。過去有發生過這種事嗎？她剛想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笑了。之前根本就沒有關註過畫家的事情，當然不知道了。想想也知道，畫家不可能一直待在橋洞裏，他白天一定也有自己的生活吧。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那張畫呢……
十二月。生活在如此寒冷的季節裏，卻留意到了短瞬即逝的t陽光和貓咪的溫馨畫面，她覺得很神奇。當然，這也是畫家應該具備的敏銳觀察力吧。再過一段時間，迎來春天，橋洞上方的樹會開花，那時貓咪再出現在樹下的風景一定更美吧。她托著臉想象著，勺子上的醬汁不知何時滴落到了桌面上。
腳步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同事宋嘉走了進來，身後是護士長曾婷。
“想什麽呢？”宋嘉問道。
“啊？沒有啊，就是東想西想，胡思亂想。”她看了一眼曾婷，與往常一樣，她手中拿著空飯盒。每天中午，她吃自己家做的飯菜。
“還挺押韻。早點吃完多睡一會兒呀，下午還要忙活呢。”宋嘉將櫃子裏的折疊床拿出來，由於休息室裏只有四張床，因此櫃子裏準備了許多便攜的折疊床。她展開床，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用眼神示意千琪，“而且，大家都準備睡了。”
“啊，好，我馬上吃完。”
“千琪家住得很近吧？可以試試自己帶飯喲，這樣忙過頭了就不會只能拿被挑剩下的盒飯了。”曾婷將飯盒放進袋子裏，看了看千琪，“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吧？”
千琪點點頭，將盒飯的蓋子蓋好。“沒事，我不挑食，什麽都愛吃。涼了我也愛吃。”
“這麽好養，真好，不像我女兒，特別挑食。”說完，曾婷將一旁的袋子推了過去，“垃圾放在一起就行。”
千琪的視線掃過屋內的人，最後望向曾婷點了點頭。“好。”
“千琪，給你留了位置，睡我旁邊吧。”宋嘉躺在床上，輕聲說道。
“嗯。”
把床鋪好後，她躺了下來。本以為就可以順利進入夢鄉，不料，畫家的事情仍然縈繞在她心頭。
下午三點，千琪背著小包走出醫院。看著醫院的大門，她想起七月中旬畢了業，成功入職盛亞中醫院後踏入那扇大門的喜悅之情。從家到醫院的道路是通暢的，就好像她一路走來的道路一樣。從高中、大學，再到社會，這一路，她似乎一直順利地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不過，她也走過岔路。最初她想像父親千永萬一樣當一名中醫，因此從小時候開始就天天跟著他一起出診，還幻想過自己是無師自通的天才中醫女兒。不過，她很快認清自己並不是這塊料，光是聽到中藥材的名稱，她都覺得頭疼。到最後，就連父親也委婉地告訴她：除了醫生，想從事醫療行業還有很多其他選擇。他並不沒有強制她接班的意思，而是希望她能夠選擇適合自己的職業。
進入大學，選擇護理專業，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現在，她想成為一名護士的目標也已經實現。更令人興奮的是，她和哥哥李烈仔在同一家醫院任職。
“啊，人生充滿好事啊。”她喃喃自語，不過，本來應該毫無苦惱的她現在有了一個在意的事情，那就是畫家的畫。到底找到了沒有啊！真是好奇死了！
她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終於見到了期待見到的那個人。
“啊！你回來了。”
畫家坐在臺階上，聽到她的話，淺笑了笑。
“畫找到了嗎？”她擡起頭，驚訝地發現橋洞兩側的尋物啟事已經不見蹤影，“找到了？尋物啟事怎麽都不見了？”
“被撕掉了。”
“被撕掉了！？”
“嗯，”畫家低下頭，身子慵懶地靠在墻壁上，“王姨說，橋洞裏不給貼這些。”
“啊，也是，”她點點頭，挨著畫家坐下，“那…還沒找到？”
畫家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前天還說幫你留意…沒幫上忙…”她嘟起嘴，“這附近你都找了嗎？”
看見畫家嘴角微微下撇的樣子，她連忙說道：“啊，肯定都找了吧…到底去哪裏了呢…不可能飛這麽遠的啊…而且…王姨看到的話應該也會幫你撿回來的吧？”
“嗯。”畫家看著自己的雙手，臉頰上出現淺淺的酒窩，“算了，不找了，可能是被人拿走了吧。”
“被人拿走了！？那怎麽行，要抓住他才行啊。”千琪憤憤不平地說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要是被他盯上怎麽辦？”
“沒事啊，又賣不了多少錢，”畫家扭過頭，用清澈的目光看著她，“拿走了也沒有用處。”
“怎麽這樣說…”她安慰道，“現在不是有很多人在網上做博主嗎？把自己的作品放在網上，你也試試看啊，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博主啊…我好像有試過呢。”
“真的？”千琪掏出手機，“ID叫什麽！我關註你啊！我也幫你宣傳宣傳。”
“賬號早就註銷了，”畫家歪過頭，看著正前方，“試過了才知道，沒有想象中容易呢。”
“我對這些不是很了解…但是應該是有技巧的吧？”她問道，“好好運營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嗯，謝謝。”
千琪一時語塞，意識到畫家有意終結這個話題，她便不再繼續說下去，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低沈，她看向橋洞外圍地面上的陽光，忽然想起似的開了口：
“怎麽樣？那只小貓咪出現了嗎？”她問道，“你在等的那一只。”
畫家似乎對這個話題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反應，不過，鑒於她看不到墨鏡下方的眼睛，因此讀不出畫家是什麽情緒。
“沒有，”畫家說道，“或許…不會再等了吧。”
“為什麽？”
畫家聳聳肩。“就…沒有興趣了。”
“可是——”
“說那一幅作品畫完就送給你的約定，也取消吧，”畫家說，“抱歉。”
千琪終究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忍不住表現出失落。證據是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沒關系”“不介意”這樣的話是違心的。全身湧上一種突然加重的無力感。
“很...生氣嗎？可我不是已經送了你一副畫了嗎，”畫家看上去有些慌張，“或者…你在我的作品集裏再挑一副吧？”
“我沒有想要你送給我，”她開口道，“只是覺得…很可惜。”
“可惜？”
“開始了就要好好畫完啊，半途而廢是不好的。”她的聲音莫名提升了一個聲調，“為什麽不畫了呢？”
“為什麽呢？”畫家這樣說著，拿過挎包，在裏面掏著什麽東西，邊找邊說，“你喜歡聽歌嗎？”
“我？喜歡啊。”
下一秒，畫家把耳機戴到了她的頭上，她睜大雙眼，靜靜感受著畫家調整耳機時的動作。
“不知道怎麽跟你說，”畫家撓了撓頭，“聽一首歌吧。”
千琪的心有些亂糟糟的。好在，音樂此時響了起來，進入到感興趣的領域之中，她的聽覺神經一下子變得靈敏，將心中的雜念全數屏蔽，前一秒還在為畫家感到惋惜的心，這一秒像是受到了沖擊，不斷顫動著。
並不是因為這首歌的前奏有多麽抓耳。
而是因為這首歌太過於熟悉。
Midnight, not a sound from the pavement
Tonight will be a memory too
And a new day will begin
Burnt out ends of smoky days
the stale cold smell of morning
The street lamp dies
Another night is over
Another day is dawning
……
“貓。”她用雙手捂著耳機，睜大雙眼看向畫家。
“你知道？太好了，”畫家笑了笑，“我很喜歡這部歌劇。”
“真的假的！”她幾乎快跳了起來，“我也很喜歡！”
“那就太好了，那你應該明白了吧？”
聽到這句話，千琪才想起來畫家給自己聽歌的理由。
就像歌詞所說，今夜將成為回憶，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她擡頭望向畫家，或許他也像格裏澤貝拉
格裏澤貝拉是歌劇《貓》中最經典的角色，被稱為“魅力貓”。
一樣有難以言述的隱情吧。
既然如此的話，她也不必要追問了。
“嗯，明白了。”她摘下耳機，歌曲平息了她躁動的心，“沒想到你也喜歡歌劇。”
“嗯…與其說是喜歡歌劇，或許更喜歡音樂。”
“我明白！歌劇的音樂都很經典呢。”她笑著說，隨後朝畫家伸出了手。
“嗯？”畫家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的話！”她的嘴角緩緩上揚，“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畫家似乎有些猶豫，她立馬說道：“呀——不要拒絕我啊——”
畫家看著她，最終笑了笑，將拿著耳機的手伸了過來。
握著耳機的兩端，兩人的手上下搖晃。
【十二月六日 屍體被發現二十六天前】
技能培訓室在科教樓的四樓。李烈仔一走出來，站在窗邊的徐澤便向他招手。教室裏原本滿滿當當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們兩個幾乎是最後剩下的人。每周，規t培學員要參加兩次技能培訓，基本上都在科教樓舉行。不用說，這成為了李烈仔能夠短暫休息的安身之處。
“我的老天爺！你可終於出來了！我等得腳都酸了。”他一走近，徐澤就抱怨道。
“你可以坐著等。”
“你為啥非要最後一個考核呢！真是的！大家都搶著早做早走！”
“要準備好才能考核。”他自然不能說是在拖延時間。
“走！出去吃點好吃的去。”
“我要回科室。”
“啊？”徐澤目瞪口呆，“培訓不都默認下午不值班嗎？你還要回去？落東西啦？”
“我帶教不默認這個，”他拉著徐澤走進電梯，隨後按下了關閉，“培訓完立馬回去，她的原話。”
“不是吧，不是…現在都五點五十分了…回去幹嘛…六點下班了啊…”
“我沒有準時下班過，到現在為止。”他答道，語氣稍微有些低落。
“不是！那你不早說！我可等了你半個小時啊！不然我早回家了！”徐澤看了看他，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沒叫你等我啊！”不知怎的，他沒有道歉，而是下意識說出這句話。
“不是…你慢了我等你，我慢了你等我…之前我們不一直都是這樣嗎？你幹嘛啊…”徐澤皺著眉頭，“誰惹你了。”
他有些慌張，為了掩飾，他低下了頭。
“算了，那我先走了，”徐澤似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用悶悶不樂的聲音說道，“以後說一聲就是了，我就不等你了唄。走了！”
他看著徐澤離開的方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到最後，他也沒能說出緩和氣氛的話。他靜靜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邁開腳步。
避開人群，刷卡進入員工電梯間，李烈仔看著從電梯裏湧出來的已經下班的醫生和護士，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電梯。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他按下肺病科的樓層，隨後面對著電梯門站著，緩緩擡眼，看著電梯門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暗影。
原本不會這樣的啊……
就連懊惱的情緒都已經習慣。
“叮——”
他看著面前的人臉緩緩朝左右兩側分開，就好像面前這恐怖的畫面一樣，他覺得自己正在緩緩走向地獄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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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血壓很不好？”對面的患者小心翼翼地問道。
“啊，沒有沒有，”她搖搖頭，笑了笑，將束帶解下，“正常，您看看有沒有空床，先去等一下，一會兒有護士過去給您開機。”
“好的。”
患者離開後，她繼續給下一位患者帶上束帶，測不完的血壓、血糖、胰島素…她已經習以為常。
錯峰迎來短暫的午休，千琪一個人在休息室裏，一邊吃飯，一邊回想著今天早晨的上班路。早上也是和惠美一起走的，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畫家好像並不在橋洞裏…也沒有看到他的畫板和支架。
她掏出手機，給惠美發去了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覆。這下，不是“好像”，而是“確信”了。畫家早上並不在橋洞裏。
千琪伸了一個懶腰。過去有發生過這種事嗎？她剛想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笑了。之前根本就沒有關註過畫家的事情，當然不知道了。想想也知道，畫家不可能一直待在橋洞裏，他白天一定也有自己的生活吧。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那張畫呢……
十二月。生活在如此寒冷的季節裏，卻留意到了短瞬即逝的t陽光和貓咪的溫馨畫面，她覺得很神奇。當然，這也是畫家應該具備的敏銳觀察力吧。再過一段時間，迎來春天，橋洞上方的樹會開花，那時貓咪再出現在樹下的風景一定更美吧。她托著臉想象著，勺子上的醬汁不知何時滴落到了桌面上。
腳步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同事宋嘉走了進來，身後是護士長曾婷。
“想什麽呢？”宋嘉問道。
“啊？沒有啊，就是東想西想，胡思亂想。”她看了一眼曾婷，與往常一樣，她手中拿著空飯盒。每天中午，她吃自己家做的飯菜。
“還挺押韻。早點吃完多睡一會兒呀，下午還要忙活呢。”宋嘉將櫃子裏的折疊床拿出來，由於休息室裏只有四張床，因此櫃子裏準備了許多便攜的折疊床。她展開床，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用眼神示意千琪，“而且，大家都準備睡了。”
“啊，好，我馬上吃完。”
“千琪家住得很近吧？可以試試自己帶飯喲，這樣忙過頭了就不會只能拿被挑剩下的盒飯了。”曾婷將飯盒放進袋子裏，看了看千琪，“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吧？”
千琪點點頭，將盒飯的蓋子蓋好。“沒事，我不挑食，什麽都愛吃。涼了我也愛吃。”
“這麽好養，真好，不像我女兒，特別挑食。”說完，曾婷將一旁的袋子推了過去，“垃圾放在一起就行。”
千琪的視線掃過屋內的人，最後望向曾婷點了點頭。“好。”
“千琪，給你留了位置，睡我旁邊吧。”宋嘉躺在床上，輕聲說道。
“嗯。”
把床鋪好後，她躺了下來。本以為就可以順利進入夢鄉，不料，畫家的事情仍然縈繞在她心頭。
下午三點，千琪背著小包走出醫院。看著醫院的大門，她想起七月中旬畢了業，成功入職盛亞中醫院後踏入那扇大門的喜悅之情。從家到醫院的道路是通暢的，就好像她一路走來的道路一樣。從高中、大學，再到社會，這一路，她似乎一直順利地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不過，她也走過岔路。最初她想像父親千永萬一樣當一名中醫，因此從小時候開始就天天跟著他一起出診，還幻想過自己是無師自通的天才中醫女兒。不過，她很快認清自己並不是這塊料，光是聽到中藥材的名稱，她都覺得頭疼。到最後，就連父親也委婉地告訴她：除了醫生，想從事醫療行業還有很多其他選擇。他並不沒有強制她接班的意思，而是希望她能夠選擇適合自己的職業。
進入大學，選擇護理專業，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現在，她想成為一名護士的目標也已經實現。更令人興奮的是，她和哥哥李烈仔在同一家醫院任職。
“啊，人生充滿好事啊。”她喃喃自語，不過，本來應該毫無苦惱的她現在有了一個在意的事情，那就是畫家的畫。到底找到了沒有啊！真是好奇死了！
她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終於見到了期待見到的那個人。
“啊！你回來了。”
畫家坐在臺階上，聽到她的話，淺笑了笑。
“畫找到了嗎？”她擡起頭，驚訝地發現橋洞兩側的尋物啟事已經不見蹤影，“找到了？尋物啟事怎麽都不見了？”
“被撕掉了。”
“被撕掉了！？”
“嗯，”畫家低下頭，身子慵懶地靠在墻壁上，“王姨說，橋洞裏不給貼這些。”
“啊，也是，”她點點頭，挨著畫家坐下，“那…還沒找到？”
畫家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前天還說幫你留意…沒幫上忙…”她嘟起嘴，“這附近你都找了嗎？”
看見畫家嘴角微微下撇的樣子，她連忙說道：“啊，肯定都找了吧…到底去哪裏了呢…不可能飛這麽遠的啊…而且…王姨看到的話應該也會幫你撿回來的吧？”
“嗯。”畫家看著自己的雙手，臉頰上出現淺淺的酒窩，“算了，不找了，可能是被人拿走了吧。”
“被人拿走了！？那怎麽行，要抓住他才行啊。”千琪憤憤不平地說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要是被他盯上怎麽辦？”
“沒事啊，又賣不了多少錢，”畫家扭過頭，用清澈的目光看著她，“拿走了也沒有用處。”
“怎麽這樣說…”她安慰道，“現在不是有很多人在網上做博主嗎？把自己的作品放在網上，你也試試看啊，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
“博主啊…我好像有試過呢。”
“真的？”千琪掏出手機，“ID叫什麽！我關註你啊！我也幫你宣傳宣傳。”
“賬號早就註銷了，”畫家歪過頭，看著正前方，“試過了才知道，沒有想象中容易呢。”
“我對這些不是很了解…但是應該是有技巧的吧？”她問道，“好好運營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嗯，謝謝。”
千琪一時語塞，意識到畫家有意終結這個話題，她便不再繼續說下去，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低沈，她看向橋洞外圍地面上的陽光，忽然想起似的開了口：
“怎麽樣？那只小貓咪出現了嗎？”她問道，“你在等的那一只。”
畫家似乎對這個話題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反應，不過，鑒於她看不到墨鏡下方的眼睛，因此讀不出畫家是什麽情緒。
“沒有，”畫家說道，“或許…不會再等了吧。”
“為什麽？”
畫家聳聳肩。“就…沒有興趣了。”
“可是——”
“說那一幅作品畫完就送給你的約定，也取消吧，”畫家說，“抱歉。”
千琪終究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忍不住表現出失落。證據是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沒關系”“不介意”這樣的話是違心的。全身湧上一種突然加重的無力感。
“很...生氣嗎？可我不是已經送了你一副畫了嗎，”畫家看上去有些慌張，“或者…你在我的作品集裏再挑一副吧？”
“我沒有想要你送給我，”她開口道，“只是覺得…很可惜。”
“可惜？”
“開始了就要好好畫完啊，半途而廢是不好的。”她的聲音莫名提升了一個聲調，“為什麽不畫了呢？”
“為什麽呢？”畫家這樣說著，拿過挎包，在裏面掏著什麽東西，邊找邊說，“你喜歡聽歌嗎？”
“我？喜歡啊。”
下一秒，畫家把耳機戴到了她的頭上，她睜大雙眼，靜靜感受著畫家調整耳機時的動作。
“不知道怎麽跟你說，”畫家撓了撓頭，“聽一首歌吧。”
千琪的心有些亂糟糟的。好在，音樂此時響了起來，進入到感興趣的領域之中，她的聽覺神經一下子變得靈敏，將心中的雜念全數屏蔽，前一秒還在為畫家感到惋惜的心，這一秒像是受到了沖擊，不斷顫動著。
並不是因為這首歌的前奏有多麽抓耳。
而是因為這首歌太過於熟悉。
Midnight, not a sound from the pavement
Tonight will be a memory too
And a new day will begin
Burnt out ends of smoky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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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reet lamp dies
Another night is over
Another day is dawning
……
“貓。”她用雙手捂著耳機，睜大雙眼看向畫家。
“你知道？太好了，”畫家笑了笑，“我很喜歡這部歌劇。”
“真的假的！”她幾乎快跳了起來，“我也很喜歡！”
“那就太好了，那你應該明白了吧？”
聽到這句話，千琪才想起來畫家給自己聽歌的理由。
就像歌詞所說，今夜將成為回憶，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她擡頭望向畫家，或許他也像格裏澤貝拉
格裏澤貝拉是歌劇《貓》中最經典的角色，被稱為“魅力貓”。
一樣有難以言述的隱情吧。
既然如此的話，她也不必要追問了。
“嗯，明白了。”她摘下耳機，歌曲平息了她躁動的心，“沒想到你也喜歡歌劇。”
“嗯…與其說是喜歡歌劇，或許更喜歡音樂。”
“我明白！歌劇的音樂都很經典呢。”她笑著說，隨後朝畫家伸出了手。
“嗯？”畫家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既然你也是同道中人的話！”她的嘴角緩緩上揚，“那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畫家似乎有些猶豫，她立馬說道：“呀——不要拒絕我啊——”
畫家看著她，最終笑了笑，將拿著耳機的手伸了過來。
握著耳機的兩端，兩人的手上下搖晃。
【十二月六日 屍體被發現二十六天前】
技能培訓室在科教樓的四樓。李烈仔一走出來，站在窗邊的徐澤便向他招手。教室裏原本滿滿當當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們兩個幾乎是最後剩下的人。每周，規t培學員要參加兩次技能培訓，基本上都在科教樓舉行。不用說，這成為了李烈仔能夠短暫休息的安身之處。
“我的老天爺！你可終於出來了！我等得腳都酸了。”他一走近，徐澤就抱怨道。
“你可以坐著等。”
“你為啥非要最後一個考核呢！真是的！大家都搶著早做早走！”
“要準備好才能考核。”他自然不能說是在拖延時間。
“走！出去吃點好吃的去。”
“我要回科室。”
“啊？”徐澤目瞪口呆，“培訓不都默認下午不值班嗎？你還要回去？落東西啦？”
“我帶教不默認這個，”他拉著徐澤走進電梯，隨後按下了關閉，“培訓完立馬回去，她的原話。”
“不是吧，不是…現在都五點五十分了…回去幹嘛…六點下班了啊…”
“我沒有準時下班過，到現在為止。”他答道，語氣稍微有些低落。
“不是！那你不早說！我可等了你半個小時啊！不然我早回家了！”徐澤看了看他，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沒叫你等我啊！”不知怎的，他沒有道歉，而是下意識說出這句話。
“不是…你慢了我等你，我慢了你等我…之前我們不一直都是這樣嗎？你幹嘛啊…”徐澤皺著眉頭，“誰惹你了。”
他有些慌張，為了掩飾，他低下了頭。
“算了，那我先走了，”徐澤似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用悶悶不樂的聲音說道，“以後說一聲就是了，我就不等你了唄。走了！”
他看著徐澤離開的方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到最後，他也沒能說出緩和氣氛的話。他靜靜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邁開腳步。
避開人群，刷卡進入員工電梯間，李烈仔看著從電梯裏湧出來的已經下班的醫生和護士，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電梯。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他按下肺病科的樓層，隨後面對著電梯門站著，緩緩擡眼，看著電梯門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暗影。
原本不會這樣的啊……
就連懊惱的情緒都已經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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