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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變了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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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變了個樣

京都大亂,蕭瑟的被風卷起詭秘陰氣,寒冬被籠上一層充斥著死亡的陰影。在最初的慌亂過後,京中能人異士自發組織援救民眾,在官府的協助下,設了幾處避難之地。

怨魂的數量實在太多,又受了魔魅蠱惑與控制,生前的不甘與怨憤綿延不絕,好似它們在京中潛伏多年,就為了等待這一刻的到來,瘋狂肆虐著,大有向京都以外之地擴張的趨勢。人間之士終難以應對。

宋清衍不知為何回了上界,只留下景鳴與阿迷在人間,加之柳懷玉相助,幾日下來,李攸寧奔波在皇宮與街市間,腳不沾地。

一個個滿足魂之怨,消其怨,無法解燃眉之急。景鳴雖能凈化怨氣,不出一會兒,怨氣便如陰溝中的老鼠,野蠻生長,滅之不絕。

阿迷配合柳懷玉著尋了一處空地,將怨魂引至此地。李攸寧嘗試著像在邊塞那般,吟唱咒語,不料磅礴的怨氣排山倒海般湧向她。

“吞噬它們,吞噬它們,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天性。”耳畔那道蠱惑之音一遍又一遍重覆著。眼中的黑氣盤旋這,有什麽東西正要破土而出。

又有另一道聲音急切地呼喚她:“寧兒,醒醒。”

倏忽,她被拉入一處戰亂之地,士兵們鬥志高昂,沖鋒陷陣;戰馬狂嘯,似乎在宣誓著戰爭的勝利,而葬身於馬蹄下的屍體卻數不勝數。

換面一轉,大旱,灼熱的烈日炙烤著大地,江河幹枯,土地皸裂,冒死找尋水源的人們顫顫巍巍地抹著汗,不一會兒,無力地癱倒在那片滾燙之下,死不瞑目。

身死後,亡魂哀嚎,訴說著它們生前的渴望,卻無人聽得見。憐憫之心油然而生,李攸寧想伸手掩上那一雙雙赤裸裸的眼,又來到另一處。

權貴巨富享受著酒池肉林,天師們批了一場又一場的命數,美其名曰天命神授。

無數的命運與輪回在李攸寧眼前是浮現,終歸於一片虛無。一灰袍老道緩緩來到她的面前,笑容和藹:“姑娘,我們終於見面了。”

李攸寧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老,未急著開口,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姑娘無需對我有所防備,我不過是一個將死的凡人罷了,不會對姑娘做什麽。”老道在她不遠處站立,“我喚你來此,只為告訴你一切真相。”

他從那位身殞的神衹說起,歷史的車輪在他的口中,恍若尋常故事,時間漫長得仿佛過了百年。

世世代代,人們或生、或死,皆大同小異。這一切,也曾是她所見證過生死的一部分。

“自天地誕生之初起,有四位神衹應天而生,分別執掌秩序、自然災禍、生靈造物、生死。”

執掌生靈造物的神衹不忍自他手中誕生的生靈們因所謂的命數,備受苦難與折磨,違逆天道,對其施以憐憫,消逝於天地之間,自此再無祂。可偌大天地間留下了祂存在過的痕跡。

老者平靜地說著: “你方才之所見,皆是天道命數,是天地秩序的一部分,即便連神明也不可避免。若違逆秩序,被抹滅是唯一的下場。”

“普通的凡人不該知道這些。”這些,李攸寧聽不同之人說起,並未在她內心掀起什麽波瀾。

“年輕時,我只是個紈絝,祂讓我知道世間真相外,也讓我略微了解了神之所知。這一切令我困苦,家族變故,親友、妻兒接連離世,悲傷之餘,更多的是茫然。”老者笑笑,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時常想,為何要讓我知道這些?讓我無法如常人那般面對愛恨憎別。後來,我想明白了,祂想改變這殘酷的秩序,無意中選擇了我。”

李攸寧順著他的話問:“你如何,與我有什麽幹系?”

老道毫無波瀾的眼中忽而閃爍著希冀的光芒,話語也漸激昂:“貧道依著祂的指引,花了幾十年光陰在這片土地上布局,本以為有生之年再無希望,恰好你來了,無意間觸了位於京中陣眼,竟修補了我幾十年都無法完善的缺口。”

忽的一陣頭暈目眩,李攸寧嘲弄道:“老先生,你活了這麽久,竟不明白,不要對陌生人吐露心聲?”

“上古湮滅之陣已在人間布下,除非神衹親臨,人間才有喘息的可能。可若祂們當真屈尊親臨,人間亦會毀於一旦。一切已無法再更改。”老道捋了捋長須,笑得胸有成竹,“唯有毀滅才能迎來新生,姑娘是集天地怨念所生之靈體,是陣法最好的祭品。但我不會強迫姑娘,待時機成熟,你可自行選擇。”

他並不在乎李攸寧的態度如何,又自顧自說著人間往事,關於忠勇侯、關於李氏舊部、關於皇室。

“說命數也好,人心陰謀也罷。他們本該死,貧道不過聽從上位者的決定,投以私心,讓他們死得其所罷了。所有的真相都會浮出水面,那時,便是貧道看破天機的報應。”說起報應,他無半分害怕之意,反而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

在他說完的瞬間,面前的景象一點點坍塌成碎片,刺痛之感將她帶回現實。無數怨氣將她緊緊包裹著。透過縫隙向外看去,空中有一道無形幕布,十來名白袍之人浮在半空之中,齊齊向她出手。怨靈前赴後繼為她消散。

柳懷玉三人昏迷在地,不省人事。

如此下去,遲早耗到筋疲力竭。宋清衍早撤了殘留在她身上的禁制與氣息,她憑借靈魂本能將身邊的魂盡數吞噬,一瞬間,充盈的怨氣在體內爆膨,向白袍之人反攻。

即將兩敗俱傷之時,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身影將她護在其中。白袍之人均被淩厲的鋒芒中傷。

隨著那人的動作,漩渦之門現於人前。白袍之人真是還來不及開口,被一道勁風甩入門中。餘下的怨魂們見他未對它們出手,逃的逃,散的散。

夜,歸於寧靜。

李攸寧的意識尚不清醒,隱約中,幾句模糊的對話傳入耳中。

“先生,您怎將上界與人間的通道全封了?”

“還有一次通往上界的機會,到時你們自離去即可。”

“您要做什麽?您才受了刑,又強行進入人間,若人間有個好歹,觸怒天道,您受不住的。”

回答他的是一陣漫長的沈默。

再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裝飾。修長的指節在臉頰上劃過,鼻尖充斥著熟悉的氣息。茫然中,偏執與眷戀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身上,話語中帶著些許隱忍克制:“醒了。”

“你···怎麽了?這是哪兒?”這人眼底淤積著的情感讓她有些不適。幾日不見,怎麽忽然變了個樣?

“這是我在京中置辦的私宅。你受了傷,且在這兒歇著。”他柔聲應著,右手指尖有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的掌心,撓得她心癢癢。

如此,李攸寧反而不知該如何問出口才合適。

對方知她心底的困惑,只說:“我想起了一些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日後我再與你講。”

他這一說,困頓席卷全身,眼皮不自覺耷拉下去,不稍片刻,李攸寧進入了夢鄉。唇齒間,濕漉漉的暖意停留了許久,耳邊盡是聽不清的呢喃與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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