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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怪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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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怪事(三)

游魂灰溜溜地飄進李攸寧屋內,頹喪著訴說了昨日經過。那三口子回了住處,夫妻二人二話不說拿起鏟子就挖了起來,院子裏東一個坑、西一個坑。

挖了許久不曾有結果,三人前後不省人事。幾道黑影撲了進來,把他們的魂兒一並奪走了。游魂無力與它們抗衡,躲在遠處暗暗瞧著。

李攸寧實在疲憊,暫且將諸事拋於腦後,徹底放空自我。自昨晚後,靈魂本能地覺察到那抹不屬於自己的氣息會威脅到自身,似乎正抵觸它,驅趕它。

然而,靈魂釋放的反抗之力愈發強勁,它也不再隱匿,愈發強勢,水火不容。她試圖平衡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均以失敗告終。

又過了一日,恭親王府傳了消息過來,讓她務必過去一趟。

她向柳懷玉借了安笙。

柳懷玉傷得不輕,沒什麽精神氣,臥在床上養著,看她不太順眼,朝她扔了個枕頭:“我說把人送你,你不要,用得順手了成天過來使喚他。他們在府上也算半個主子,你給我悠著點。”

“好好好,今日事結了再補償他,你身子好了,勞煩你替我留意一位隨侍人選,男女都可,性子沈穩點兒,行事風格大膽,樣貌最好出挑些。”

她總不得空,前一刻想著要挑一位誠心如意的助手,後一刻就忘了個幹凈。

倒不是說鴛兒不好,只是她悲秋傷春的性子,不適合長時間跟在自己身邊,容易被怨氣影響。

安笙雖靦腆了些,但還算穩重,也不多嘴,重要的是,對她沒有任何情感需求,又是被柳懷玉調、教好了的,她勉強能接受。

不過拜訪高門府邸,侍女總歸是要帶一位的。又稍上鳶兒,一同去了恭親王府。

彼時王府內正上演著正室、側室對峙的戲碼。

到了府內,一侍女笑著迎上來,低聲道:“奴婢是侍奉在王妃身邊的珍雲,見過李小姐。王妃想請您在府中四處瞧瞧,她說,您定能明白她的意思。”又將府內狀況細細道來。

莊子上的人,該放的都放了,原本侍奉在王妃身邊的得力嬤嬤,也暫且被安置在另一個莊子上。可王妃為了顧全體面,還是把高側妃接回了府。哪曾想高側妃才回來一晚上,府內就出了事。

高側妃院中的灑掃小廝月下祭拜,神色癡狂,被王妃派著前來送慰問的珍雲見了個正著。

京中輿論鬧得沸沸揚揚,矛頭直指恭親王府。皇帝知此事與恭親王無幹系,為了維護皇室形象,皇帝下令徹查,彈劾恭親王的奏折,一應扔在一旁。但架不住人言可畏,王府內不可再生事端。

府內幾個院子都瞧了個遍,在其中一院落逮住一名醉生夢死、不停嚷嚷的男子後,幾人進了主院。

“麻煩同王妃說一聲,我不便在人前露面,不過請高側妃留一下。”她在茶室內候著,恰好能看清屋內情形。落坐時,戲剛過半,正值如火如荼。除王妃與高側妃外,王府中還有兩名側妃、三名侍妾。

高側妃張揚跋扈,絲毫不把王妃放在眼中:“姐姐這是要做什麽?僅憑下人之言,妾身院中的人,姐姐都見著了,確無珍雲所言之人。就將我們拘在這兒,未免太兒戲了一些。”

“妹妹們莫拘束,當平日姐妹相聚就好。時下王府正處在風口浪尖,莊子上染了邪祟的人,出去後是個什麽情形,想必都有所耳聞。本王妃請人來府上相看,還需妹妹們多待一會兒。”王妃笑容得體,一點兒也不為對方的態度而惱怒。

珍雲向裏邊通稟,讓人把抓到的男子綁了進去。那男子嘴上不停喊著“淑婳、淑婳,可想死表哥了”。避免他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被一把堵住嘴。

室內眾人齊齊看向高側妃對面的榮側妃,變了臉色。最屬詫異的還是榮側妃本人,她從未見過這小廝,為何他會知道自己的小字?她的胸口上下劇烈起伏,指著這人顫抖不止,回過神,跪下道:“王妃明鑒!妾身根本不認識他!”

高側妃接過侍女剝好的荔枝,嘗了一口:“珍雲,這人可是本妃院中見到的人?”

“回高側妃,不是的。此人躲在榮側妃院中的柴房堆裏。”珍雲冷靜答道。

“姐姐說的人沒抓到,倒是抓到個意想不到的。”高側妃捏著帕子,輕拭唇角,面露不屑。

王妃起身,讓人去請恭親王過來,對眾人道:“好了,邪祟兇狠,未查明真相之前,本王妃不會妄加定論,還請妹妹們安分守己。現貴客已至,不便露面。還請妹妹們先回去,待水落石出之時,王爺與本王妃自會和各位妹妹開誠公布。對了,高妹妹請留步。”

幾位側妃相視一眼,還想再辯駁幾句。恭親王便跨著步子,匆匆而來,不耐地揮揮手,她們這才退下了。

不多時,李攸寧讓安笙與鳶兒在茶室候著,獨自往主屋去。

鈴兒叮當作響,那男子一臉驚恐地望向主位上殺氣重重地恭親王,頭磕得砰砰響:“小人、小人罪該萬死!千不該、萬不該和榮側妃勾搭!”

男子冷不丁被怒極的恭親王踹了一腳,身子飛出老遠,被侍衛拖下去關了起來。恭親王冷著臉。高側妃只瞧了李攸寧一眼,依舊是那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樣子,辨不出喜怒。王妃也僵了一瞬,仍不失體面道:“見笑了。”

李攸寧欣賞著戲劇化的一幕,自然而然接上另一個話題:“剛剛我在府上轉了一圈,一切皆安。倒是高側妃身上,有些不尋常。”

“你不就是逃兵謝霖的前妻麽?搖身一變成貴客了,姐姐做事,竟這般不過腦子。”高側妃放下茶盞,目光淩厲。

這時,李攸寧才認真打量起高側妃,精致的五官中透著不馴的野性。若多數大周女子是溫妙可人的解語花,那她就是一朵獨樹一幟的霸王花。

可惜了...與怨魂做交易,那股死氣,不是常人能掩蓋的。

給了恭親王夫婦一個“一切由我來處理”的眼神,李攸寧不說話,緩緩逼近高側妃。只見高側妃面部扭曲,身子逐漸僵化,從位置上支起來,捏著嗓子笑道:“大人,別來無恙呀!奴如今掀不起什麽風浪了,能否就此放過奴。”

正是昨日那只迷惑人心的怨魂,不知它是如何逃脫的。

“孽障,你速速離了側妃的身子!”恭親王擔憂怨魂會對高側妃做什麽,厲聲喝斥道。

“王爺好生英武,是奴喜歡的。”怨魂不聽他的,眸光暗送秋波,“反正高側妃心有所屬,不如奴幹脆占了她的身子,換奴來伺候你。”

恭親王聽到這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拍案而起:“你這孽障,在說什麽鬼話?”

“王爺還不知道吧?高側妃在莊子上,奴許她日日與心上人相會,還恨不得王爺死無葬身之地。回來後,她與奴交易,誓要攪得王爺家宅不寧,不惜獻出這具美麗的軀殼。如此薄情寡義的女子,王爺可要不得。”怨魂觀察恭親王的表情,興致來了,輕輕哼唱民間小調“覓情郎”。

眼見恭親王一個閃身掐住“高側妃”纖細的脖頸,王妃慌忙過來勸誡道:“王爺三思!等先除了這孽障,高妹妹醒了,再問也不遲。”

頃刻間,屋內器具抖動,哐哐作響。怨魂離了高側妃的身子,在李攸寧的視線中飄蕩、搖曳。

高側妃幽幽轉醒,剛才那一幕她清楚地見著,卻無法奪回身體的控制權,輕顫道:“王爺!你信我!都是它胡說的。”

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你還在為當年之事怨恨本王。兩國交戰,必有一敗,本王憐惜你亡了國,留你一命,還是本王的不是了?”恭親王眼中萃了寒冰,冷然道。

“說得好聽!”高側妃驟然變了臉色,不再掩飾恨意,宛如杜鵑啼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至始至終都是那位女將!你不過是在我身上尋找她的影子罷了。我本可以平凡了卻一生,可你卻為此屠我丈夫,殺我女兒,迫我入王府。你與你那妹妹,真是一路貨色,一個覬覦妻子,一個覬覦丈夫,他們全都死了,就剩你了呀!”

恭親王下意識看了眼李攸寧,見對方神色淡然無波,才轉回目光,閉了閉眼,無不悲切道:“你是這麽想的。本王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你的丈夫與女兒在我到之前便已身亡。”

“你撒謊!你撒謊!是不是不想讓她知道你有多惡劣?!是不是母親不在了,你還想娶人家的女兒?”高側妃不敢相信自己堅守多年的信念都是假的,激動到癲狂,惡狠狠地指著李攸寧。

“你在胡說什麽?!”恭親王被她口不擇言所激怒,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她不覺疼痛,放聲大笑。

王妃在一旁已經不知道作何表情了。

李攸寧揉了揉太陽穴,竟能看到這麽一出大戲,還能扯到自己身上來。她彎下身子,晃著鈴兒,默數五下,道:“安靜。”

“王爺,妾身也曾喜歡過你,可是妾身恨呀。”高側妃軟下身子,雙目無神,猛地撞向桌角,一命嗚呼。

怨魂並未就此離開,瞧著眼前的烏煙瘴氣,興奮地找不著邊:“大人,告訴你一個秘密。榮側妃的表哥就是高側妃找來的。他們真的發生過什麽,只是,榮側妃不知道罷了。她的目的達到了。奴可不止會糊弄人,是真的實現了她的願望。大人是要獎賞奴,還是要除了奴?”

系統:“宿主,恭親王妃身上能量波動異常。”

李攸寧&柳懷玉:怎麽突然活了?一無是處的系統終於有點用處了?

她看了王妃兩眼,不打算再深究,而是對怨魂道:“我不會賞你,也無法除你。只能渡你往生。”

“不,奴不願往生,大人可以盡情吞噬奴。難道您就沒發現,您與奴們,其實是一樣的嗎?您身上的怨、癡、嗔一點兒也不比奴們少,不然,又怎麽會吸引像奴們這樣的東西呢?”

它的話讓她想起曾經宋清衍說的,她身上有一股除不去的怨氣,那時,她只以為是契約所致。

那前世呢?她努力回想,才發現,自己對前世的記憶,只有一星半點兒。原來她忘了好多事呢。

“大人若不願意動手,那就讓它們來。它們可都是沖著您來的。”怨魂詭譎一笑,往外邊飛去。

少頃,黑雲烏泱泱地籠罩在王府上空,天色暗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冷氣。惇親王夫婦顧不得之前的事,奔向門外,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有大事發生。

京中,不少人駐足,指著恭親王府上空的黑雲驚疑不定。

無數怨魂黑雲一股腦兒湧向站在院子正中央的李攸寧。忽然間,塵封已久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原來,前世還很小的時候,她曾吞噬過亡魂,有一位老者路過,在她的魂體中下了封印,沈睡了許久。靈魂的力量似要傾巢而出,被另一道力量占了先機。

烏黑一團中,幾道白光穿過,融化了無盡怨氣,也賦予這無限生機。

李攸寧跪坐在地上,雙手耷拉下垂,仿佛時間凝滯了,那抹氣息,若非她即時收回力量,便要將她的靈魂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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