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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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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現身

雲開霧散,院內幾人都被方才那一幕所震撼。那一剎那,宛如神明劈開混沌天地,耀眼奪目。

特別是恭親王夫婦,他們原以為李攸寧如京中道人、僧侶那般,懂一些降妖除怪之術,不曾想她竟有如此駭人的能力。

面對昔日舊友的女兒,此刻內心覆雜。一面不敢置信,疑心她被妖魔鬼怪控制了;一面又覺這樣比從前軟軟糯糯的嬌娘子好太多,至少孤身一人也不會被欺辱。他率先反應過來,示意下人去扶李攸寧一把。

方才那一擊神魂震蕩,李攸寧臉色慘白如紙。怨魂的話引她陷入貪念,渴望得到無上的力量,揭開了魔盒之蓋。

她木然抓住幫扶的手腕,踉蹌地直起身子,映入眼簾的是鴛兒梨花帶雨的臉龐,躁意更盛幾分:“不要哭,我不喜歡別人哭哭啼啼的樣子。”

因體力不支,她在恭親王府歇息了一個時辰。王妃著人處理了高側妃的遺體與血痕,對外宣稱,在莊子上染了病,不治身亡,按側妃禮制服喪;又殺雞儆猴,對院內下人們敲打了一番。

他們試探著問方才是什麽狀況,得到了她半真半假的回答。知她有所避諱,不再繼續追問。恭親王用她的說辭,親自進宮向皇帝呈了一張折子,道明邪祟已除,高側妃也因此喪命。

皇帝信任他,知高側妃是他心頭好,未苛責他,讓他好生歇息。

李攸寧順道在王府用了晚膳。期間,恭親王主動談及原主的亡母李棠,繼承其父遺志,征戰四方,屢立戰功。他們曾一起出生入死,有過命之交。

“你可知,你父母是如何相識的?”

她直言,幼時記憶已模糊不清,更別提還未出生前的事了。恭親王便細細說了她父母的過往。

探花郎薛忱對班師回朝的李棠一見鐘情,拒絕了永寧公主拋出的橄欖枝,甘願隨她遠赴邊疆,放棄榮華富貴,做她的軍師。

“當時,薛大人這般驚天動地的舉動,被京中的說書先生們輪番講。”這回,王妃不曾打斷恭親王的話,而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忍不住感嘆,那兩人何其風華絕代。

這樣的故事,引人遐想,常樂郡主笑著道:“現在的話本子裏,還能翻相似的橋段。”

聽見常樂的話,恭親王不知女兒竟還有這愛好,他以為女兒一心只讀聖賢書。對這女兒,終究是疏忽了。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

李棠生下李攸寧後,戰火不歇,征戰不斷,只得把李攸寧送回京都。永寧公主出於對薛忱的愛慕,主動提及把孩子養在膝下。

“只可惜永寧英年早逝,你五歲時被祖父母帶回了江南,直到前幾年你才回京,嫁錯郎君,誤了年華。她若還在,會把最好的都捧到你手上,保你一生順遂安康,必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也不要怪你父母親,他們無可奈何。”恭親王說起永寧公主時,有說不出的惆悵與惋惜。

“王爺不必傷懷,我們帶著公主那份心意,一同護著攸寧,公主泉下有知,亦會歡喜。”王妃笑著寬慰,轉頭對李攸寧道,“攸寧,你若不介意,可喚我們為伯父、伯母。而且,你對王府有大恩,有困難了,盡管對我們說,我們定會滿足你。”

“攸寧謝過伯父、伯母,父母親帶我來世上,便是抹不去的恩情,怎還會怪他們。”她不在意王妃突然轉變的態度,更想驗證心底的揣測,“有一事我比較好奇,永寧公主因何早逝?”

“永寧聽了那二人死訊,郁郁成疾,又染了肺癆,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也是本王沒盡到兄長本分。”恭親王真情流露,感染了在場幾人。

王妃握住恭親王的手,眼眶紅紅,道:“好了,王爺,不說傷心事了。”

恭親王自知失態,酌一杯酒,講起了邊塞風情、戰場趣事,引眾人歡笑不斷。副將來稟,有同僚來議事,他不得不中途離席。

王妃母女又對她說些體己話,李攸寧在一旁靜靜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體內翻滾的氣息使她不得安生。

不一會兒,常樂乏了,起身告退,侍女們也知趣退了出去,屋內只剩兩人。

看樣子,王妃有話要說,李攸寧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不管你信不信,我方才的話,是真心實意的。誠然,王爺從始至終都念著你母親,可我對她從不曾嫉妒,反而很欣賞她。”王妃不再如第一次見面那般,端著身份的架子,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可整個人親和了不少。

她的目光悠遠綿長,沈浸在過往之中。

他們兩人的結合,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曾是京中貴女的典範,與李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她有獨屬於自己的驕傲。只不過,她恰好遇到了無法欣賞她的夫婿。

她兢兢業業操持王府大小事,與恭親王相敬如賓。她從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直到恭親王從戰場上帶回了高氏,兩人夜夜恩寵。

那般柔情蜜意的神色,是她從不曾見過的。於是她調查高側妃,得知了她的身世。後高氏誕下一子,破格封了側妃。

長久的忽視,不甘的種子在心底萌芽。也就在那時候,她遇到了附在人身上的怨魂,一點兒不感到害怕,反而問起對方生前事。

它也感受到她的怨憤,欲與她交易,而她卻說:“高側妃身負血海深仇,你跟在她身邊,對你更有利。”

怨魂偶爾會附在她的侍女身上,與她說高氏借它之手做的腌臜事,她也不追究。在這無趣的後宅中,一王妃、一怨魂竟處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後來,她得知高氏覬覦王妃之位,僅有一女兒的她坐不住了:“你幫我一忙,告訴高氏,她的丈夫與女兒,都死於王爺之手。”

又尋來了榮氏,那位容貌與李棠有七分相像的女子。不出她所料,高氏與榮氏紛爭不斷,高氏亦被仇恨所困,但也相安無事了幾年。

前陣子,怨魂告訴她,有人在京中施了術,無法控制自己,怕傷到她,決定自行離去。她不忍,讓它在莊子上待著,會找人幫它。

“它對我說,有位大人來這世上,能化解它們的怨恨,送他們往生。我遍尋不得,昨日它告訴我,見到了你。它殘破不堪,卻很愉悅。它生前是再普通不過的戲子,與世俗格格不入,死後生怨,孤獨地游蕩在人世間。來生是好是壞皆未知,它不願再來一世仍是同樣的結局,它不求往生,只求就此結束。”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聽完,李攸寧心中百轉千回,她本已有論斷,欲就此揭過。

“我不過想為它辯解一番罷了。”它不是故意要傷那些人的,她也是,一切不過是命運弄人。

回府路上,體內氣息愈演愈烈,無法再抑制,李攸寧心口一痛,噴出一口鮮、血。鳶兒不知所措,也不敢哭,只能一遍遍擦拭她的嘴角。

此時,馬車被攔住了去路。

“李小姐,可否一敘。”攔路的是一位國字臉道人與一名青年小道。

李攸寧撐起精神,撩開簾子,道:“二位有何貴幹?”

“我家主人讓小道為您帶個話,那抹怨念,您愛養便養著,他管不著。但京都之事與您並無幹系,請您不要參與其中。”國字臉道人拱了拱手,面無表情。

京都這兩日的大事,便只有恭親王府放出去的那群人集體中邪之事。她又想起前兩天那只游魂所說的半仙抓魂一事,道:“你們是誰?你家主人就是那個半仙?你們在滋養怨氣?以魂養怨,還以人養怨。”

“我家主人可是真仙。不該問的不要問,小道言盡於此。”道人說著便要走。

“道長請留步。”李攸寧支起身子,讓鳶兒扶著她下車,緩緩走向道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那半仙就是你這種雜魚小蝦咯?你們做這些,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要做什麽?”道人脖子一緊,眼中露出驚恐,隨後癲狂大笑,“何來報應?都是人們自己的貪念而已。那些人,只要貪念不斷,就斷無存活的可能。”

脖頸斷裂,聲音戛然而止。青年小道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回神時,馬車已不知去向。

李攸寧借著最後一丁點兒意念,篡改了安笙與鳶兒這部分記憶。那人不讓她催生怨念,她偏生就要。世間惡人無數,反而對她諸多限制。

怨念徹底占據了她的大腦。

那股清正之氣,似乎憤怒於她的所作所為,在體內橫沖直撞,消耗周身怨氣。

虛幻中,她看見無數亡魂朝她招手,為她歡呼。一陣清風徐來,萬籟俱寂,身上的不適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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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倒是有意思,身懷仙力,卻又豢養怨靈,也不怕被反噬。”聽完青年小道稟報,白胡子道人捋了捋須。

女人絞緊手中的帕子,眼中盡是陰毒:“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是不是那人得了哪路仙神相助,來尋仇了?還是她就是李攸寧,已經知道了什麽?”

“此人被仙力護著,貧道看不穿。仙人不會輕易把自身仙力賜予凡人。她不是忠勇侯的女兒,也不會是那人。而且貧道曾算過,忠勇侯的女兒與那人有貴婦命,但無仙緣。”白胡子道人看得透徹,不慌不忙道。

“不管她是什麽牛鬼蛇神,既然不肯乖乖聽話,那就怪不得我了。不如把她的名聲宣揚出去。她不是愛養著那人嗎?便讓她養個完整的,這怨氣,可不容小覷。屆時仙人成妖人,等著灰飛煙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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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來,身體竟一點事兒都沒有,精力還更充沛了。回過頭,她才想到,忘了問忠勇侯舊部之事了。

不知不覺間,她得了仙人傳承的事在京中人盡皆知。

莊子上出去的那些人中,有一半沒挺過去,死於非命;剩下那些人,恭親王府雖請了人為他們相看,卻不得他們信任。聽了李攸寧的事,都來府門前求她。

他們似乎被下了某種邪術,不是她所擅長的,免得被群眾過度關註、因群眾輿論影響往後工作,稱病不出。

鬧市中,有位青年小生揚言可為他們解困,眾人心急,漸漸都往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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