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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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眼前一切歸於虛無, 殷念念楞楞的反應不過來。
她仍在劍中，只是不在幻境裏了。
她會看見這些幻境，是因為謝厭想讓她看見。
她知道的。
曲呦呦偶然碰見了幻境, 必然告訴過他，而謝厭的劍骨融在她身上，她自然與同樣融了清上仙骨的清上劍相互感應。
謝厭是要告訴她, 她未曾見過的, 他的過去。
他不是風光霽月的仙君、更不是什麽斬妖除魔的衛士。
他天生魔種，他渾身魔力。
是他推倒了冰塔, 放出數千妖魔。
他自私、他淡漠，他不是殷念念認識的小道士, 更不是不染一塵的寒寂仙君。
所以他要殷念念愛他, 不是愛她眼中的他, 而是要愛真正的他。
他不安、他恐懼，他害怕殷念念只愛一身正氣的俠義之士, 所以他要和她重新開始。
他固執的、偏執的認為殷念念愛的只是所謂正面的謝厭。
但殷念念說喜歡他。
無論哪個他，她都會喜歡。
所以他欣喜、他試探，他將自己最深的不堪與秘密全數攤出來給她看。
如此直白又如此隱秘。
看似隨意卻又處處小心翼翼。
令人厭惡的出生, 被母親苛待折磨的童年。
這樣一個在滿身黑暗荊棘中摸索成長, 沒體驗過愛, 沒接觸過愛、從未被人全心付出過的人, 竟然學會了愛人。
謝厭學會了愛她。
盡管這份愛摻雜著他數不清的不安，所以他要用盡手段。
可謝厭愛她，所以他試著去相信, 試著讓殷念念選擇, 哪怕她可能不會接受真實的自己。
這是一場豪賭。
低頭沈思間，她恍然聽見了曲呦呦的聲音。
殷念念回過神來, 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
她擡起頭來，一眼就望進謝厭的眼。
那裏依舊沈如黑潭，可殷念念頭一次讀懂了他的不安。
於是她輕輕吐出口氣，隨後堅定的，沒有絲毫猶豫的大步走向謝厭，與他十指相扣。
殷念念這才發現他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平靜，渾身的緊繃直到她觸碰的那一刻才徹底土崩瓦解。
她輕輕貼上謝厭耳側，小聲講，“我喜歡你，無論哪一個你。”
手指驀地被人攥緊。
殷念念接著道，“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真是辛苦你啦。”
一個人面對親生母親無端的恨意，一個人親手送走了父親，在幾度得到又失去中，沒有一個人問過他的意見。
他也許也曾渴望過，最終卻只能得到一句對不起。
所以他只能被迫放棄連名字都未曾主動問起的親情。
謝厭握緊她的手，聲音終於帶上了笑意。
“不辛苦。”
有你在，就不辛苦。
漫長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原本只是數字，可從遇見殷念念開始，他的人生才終於不是終年白雪。
她是雪地裏綻放的紅梅，是蒼白無色世間裏唯一的色彩。
他只能看得見她。
“等結界修好，我們就成親。”她笑道，“我帶你回家。”
我帶你回家。
雖然間隔四百年，可小道士終於要跟著蛇妖回家了。
謝厭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旁邊曲呦呦不知狀況，看兩人膩膩歪歪，走上前問道，“蛇妖，剛才什麽情況啊？你有沒有看見我說的幻境？”
“沒有。”殷念念回首，“許是你瞧錯了。”
她一步步走向清上劍，回身問，“我要拔劍了。”
謝厭點頭，殷念念深吸一口氣，一氣呵成拔出了清上劍。
“我們帶著劍回家。”
“好啊。”謝厭聲音輕輕，“我們回家。”
殷念念拿好清上劍，反手結印。
時間緊急，她簡單與曲呦呦告別，“等處理好手裏的事，我再來看你。”
話音一落，剛才還在原地的兩人瞬間就不見了。
曲呦呦撓撓頭，沒反應過來似的，停了一下才轉身給後邊的翠荷和狼妖講，“這蛇妖走得也太快了。”
翠荷揉揉她的頭，柔聲道，“先回去吧，總有再見之時。”
狼妖也應和出聲，幾人相攜走遠。
*
殷念念剛一落地，就察覺到幾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她一邊帶著謝厭往結界走，一邊小心觀察著四周。
果不其然，離結界越近，奇怪的氛圍便越重，等她再稍稍走進，就看臉殷離一臉嚴肅守在結界口，玄墨，懷素，衛叔同樣面色緊張。
對面與其僵持的，竟然是餘成。
餘成身後跟著留仙門幾位長老，還有一眾弟子，甚至郝常安也在。
殷念念眉頭促緊。
他們怎麽可能找得到靈蛇族結界？
“師傅師娘。”
是傅時於先看見了他們。
他快步走至謝厭身前，先叫了聲師傅，然後壓低聲音說，“師娘，他們知道你是靈蛇族人，也知曉靈蛇族結界松動。”
殷念念眼皮一跳，傅時於接著道，“結界松動過大，師祖用秘法尋到了這裏。”
就算靈氣洩露嚴重，靈蛇族在修仙界也是早就湮滅的一族，怎麽有人特意去尋？
那廂郝常安湊近餘成，“師傅，這靈蛇族地界果然靈氣充足。”
傅時於壓低眉眼，“郝常安不知從哪聽見了這些事，轉頭將這些事報給了師祖，我來不及報信，只能先跟著他們一起過來。”
那邊殷離也看到了殷念念，他緊蹙的眉頭稍稍松懈，擡手喚她過來。
“清上配劍拿回來了？”
殷念念將劍遞給他，殷離把劍拿在手裏，心裏才算安穩許多。
靈蛇族結界縫隙越來越大，如果在不用劍補上，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部消散，到時候靈蛇族再次現世，萬年前的滅頂之災必定卷土重來。
餘成推開郝常安，向前一步，“殷離，殷族長，我只是來請你出山，讓世人知道靈蛇族仍然存在，你何必如此大反應，弄出這樣的動靜？”
“哦？”殷離擡眸，“我到不知如今我靈蛇族現不現世，輪得到一個外人置喙了。”
餘成並不生氣，他雲淡風輕道，“我知曉你與我們留仙門多有誤會，當年不同意你與踏雪在一起，不過以為你是心思叵測的蛇妖，若我知道你是靈蛇一族，我必不會反對。”
“如今誤會既已解開，我自不會在攔著有情人，只盼你們終成眷屬，我已差人通知踏雪，她雖閉關，關於你的事，她也必定會立刻趕來。”
殷離冷喝一聲，“我族人為何要現世？”
“當年三界六道四處屠殺我無辜族人，如今又想哄騙我們現世？”
“餘掌門真是打得好算盤。”
餘成當年既能為了一石二鳥，舍出自己的徒弟冤枉他，可見其人品行，他說的種種承諾，殷離一個字都不會信。
說什麽和平共處，奉為上賓？
用不了多少時日便會原形畢露。
就算真如他所說，他可以與修仙界和諧共處，那魔族呢？他也管得了嗎？
恐怕會設個所謂的魔族，讓屠殺來得更加合理罷了。
他們與世無爭過得好好的，緣何要出去？
不過是修仙界如今靈氣稀薄，既想要靈蛇族的靈氣，又貪圖靈蛇族身上的寶物。
餘成還沒說話，郝常安倒是趾高氣昂。
“殷族長。”他將尾音拖得老長，輕蔑意味十足，“咱們同在扶餘大陸生存，請你出山，讓你這些深山老林裏的族人也見見世面，這有何不好？”
他話音剛落，就被人一劍抽在了嘴上，整個嘴都腫起來了。
玄墨收劍退回原位，淡聲道，“什麽東西都敢在我主子面前狗吠？餘掌門管不好手下人，不如玄墨替他長長規矩。”
郝常安怒目圓睜，他想發作，卻看餘成沒有給他出頭的意思。
他是狂妄，但還不至於蠢，如今這裏的人他一個都打不過，本想給殷離個下馬威，也讓餘成心裏舒服點，誰知餘成半點不領情，沒有回護他的意思，他只能忍下心裏的不甘，退到後面去了。
“殷離，你為族裏的人想想，他們中有多少從未出過這裏，沒見過外面的風光，你這樣對他們不公平。”
“公不公平好像不需要餘掌門來判斷。”
氣氛逐漸焦灼，餘成給站在殷念念身邊的謝厭示意，謝厭全做沒看見，餘成氣得半死，他這些徒弟徒孫沒一個能指望的。
靈蛇族地界精力充沛，靈蛇族又身懷異寶，若是能把他們說動出山，將靈蛇族靈氣分給留仙門弟子，那他們的修為必定突飛猛進。
現如今踏雪避世不出，謝厭一心跟著蛇妖，其他八門已隱隱有不服之勢，若他能說動靈蛇族出山，必能穩住留仙門地位。
可偏偏這兄妹兩都不吃這套。
他轉向殷念念，話卻還是對著殷離說，“咱們不日也要結成親家，何不歡歡喜喜？”
“少拿我妹妹來說事！”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我們靈蛇族不會出世，還請餘掌門回去吧。”
餘成自不會動，他剛要再說幾句，忽然間狂風驟起，風沙遍地，等一切風平浪靜以後，顯露出一隊人馬來，他們各個穿著黑衣，最前面是八人擡得榻子。
上面人一身紫衣，頭發也未束起來，淩亂地披在肩上，單手撐著額頭，聲音懶懶。
“餘掌門，可真是幾百年未見了，不知還記不記得本宮。”
餘成心下一沈。
來者正是當年被謝厭一劍穿心的魔族二把手，聽說前些日子奪了位，如今已是魔尊了，是個頂難對付的人物。
“哎呦，百年未見，本尊甚是想念餘掌門，怎生掌門見了我，半點未見不開懷？憑白惹得本尊傷心。”
“紫衣，你來幹什麽？”
紫衣示意停下，擡轎子的人便停下了腳步，他微坐起身，道，“你惦記靈蛇族，我自然也想分一杯羹，不若我們合作一番，將他們殺個幹凈，屍體你一半，我一半，如何啊？”
餘成怒道，“誰會與妖孽為伍？我是要請人出山，不是要害人性命。”
紫衣笑起來，“餘掌門，這些好聽的話我可比不得你會說，既要得了好處，又想留住名聲…”
“這好些年，你還真是和當年扔清上仙君屍體鑄劍時一樣心口不一啊。”
此話一出，在留仙門弟子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誰不知道清上仙君早就飛升了，這人在說什麽？什麽屍體？什麽鑄劍？他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
討論聲此起彼伏，餘成呵斥，“住嘴！休被賊人擾亂心神！”
聲音這才靜下來。
紫衣把玩著手指，懶聲道，“你們修仙的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一如既往，不過這次我可不要清上劍了。”
他擡手指向謝厭，“我不光要靈蛇族人，我還要他的命！”
紫衣此人，看似慵懶，實則心機深沈，睚眥必報。
謝厭當年穿胸一劍，他不知用了多久才緩回來。
他眸子沈沈，盯了謝厭好半晌，募地笑出聲來，“當日到未看清，你與故人生了一個樣子。”
他眼珠一轉，出聲道，“怪不得你也天生劍骨。”
他挑眉道，“餘掌門在身邊留我魔族之後，還說不是想與我們合作？”
餘成一楞，“什麽魔族之後，你休要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他似是覺得有趣，頗有些調侃，“怎麽當年你親自下手的魔族聖女，你竟連樣子也記不得了嗎？”
“不與清上一般模樣，你便想不到這是清上與那魔女的孩子？”
餘成謔然轉身，死死盯著謝厭的臉，眾人也齊刷刷看向謝厭，只有謝厭原地不動，任人打量。
半晌，餘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那魔族女子當年竟然沒死，還懷了孩子。
他竟然收了魔族妖女的孩子為徒。
他一口氣不上不下，直直嘔出一口血來。
見謝厭神色不變，他立刻反應過來，“你，你是不是早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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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切歸於虛無, 殷念念楞楞的反應不過來。
她仍在劍中，只是不在幻境裏了。
她會看見這些幻境，是因為謝厭想讓她看見。
她知道的。
曲呦呦偶然碰見了幻境, 必然告訴過他，而謝厭的劍骨融在她身上，她自然與同樣融了清上仙骨的清上劍相互感應。
謝厭是要告訴她, 她未曾見過的, 他的過去。
他不是風光霽月的仙君、更不是什麽斬妖除魔的衛士。
他天生魔種，他渾身魔力。
是他推倒了冰塔, 放出數千妖魔。
他自私、他淡漠，他不是殷念念認識的小道士, 更不是不染一塵的寒寂仙君。
所以他要殷念念愛他, 不是愛她眼中的他, 而是要愛真正的他。
他不安、他恐懼，他害怕殷念念只愛一身正氣的俠義之士, 所以他要和她重新開始。
他固執的、偏執的認為殷念念愛的只是所謂正面的謝厭。
但殷念念說喜歡他。
無論哪個他，她都會喜歡。
所以他欣喜、他試探，他將自己最深的不堪與秘密全數攤出來給她看。
如此直白又如此隱秘。
看似隨意卻又處處小心翼翼。
令人厭惡的出生, 被母親苛待折磨的童年。
這樣一個在滿身黑暗荊棘中摸索成長, 沒體驗過愛, 沒接觸過愛、從未被人全心付出過的人, 竟然學會了愛人。
謝厭學會了愛她。
盡管這份愛摻雜著他數不清的不安，所以他要用盡手段。
可謝厭愛她，所以他試著去相信, 試著讓殷念念選擇, 哪怕她可能不會接受真實的自己。
這是一場豪賭。
低頭沈思間，她恍然聽見了曲呦呦的聲音。
殷念念回過神來, 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
她擡起頭來，一眼就望進謝厭的眼。
那裏依舊沈如黑潭，可殷念念頭一次讀懂了他的不安。
於是她輕輕吐出口氣，隨後堅定的，沒有絲毫猶豫的大步走向謝厭，與他十指相扣。
殷念念這才發現他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平靜，渾身的緊繃直到她觸碰的那一刻才徹底土崩瓦解。
她輕輕貼上謝厭耳側，小聲講，“我喜歡你，無論哪一個你。”
手指驀地被人攥緊。
殷念念接著道，“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真是辛苦你啦。”
一個人面對親生母親無端的恨意，一個人親手送走了父親，在幾度得到又失去中，沒有一個人問過他的意見。
他也許也曾渴望過，最終卻只能得到一句對不起。
所以他只能被迫放棄連名字都未曾主動問起的親情。
謝厭握緊她的手，聲音終於帶上了笑意。
“不辛苦。”
有你在，就不辛苦。
漫長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原本只是數字，可從遇見殷念念開始，他的人生才終於不是終年白雪。
她是雪地裏綻放的紅梅，是蒼白無色世間裏唯一的色彩。
他只能看得見她。
“等結界修好，我們就成親。”她笑道，“我帶你回家。”
我帶你回家。
雖然間隔四百年，可小道士終於要跟著蛇妖回家了。
謝厭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旁邊曲呦呦不知狀況，看兩人膩膩歪歪，走上前問道，“蛇妖，剛才什麽情況啊？你有沒有看見我說的幻境？”
“沒有。”殷念念回首，“許是你瞧錯了。”
她一步步走向清上劍，回身問，“我要拔劍了。”
謝厭點頭，殷念念深吸一口氣，一氣呵成拔出了清上劍。
“我們帶著劍回家。”
“好啊。”謝厭聲音輕輕，“我們回家。”
殷念念拿好清上劍，反手結印。
時間緊急，她簡單與曲呦呦告別，“等處理好手裏的事，我再來看你。”
話音一落，剛才還在原地的兩人瞬間就不見了。
曲呦呦撓撓頭，沒反應過來似的，停了一下才轉身給後邊的翠荷和狼妖講，“這蛇妖走得也太快了。”
翠荷揉揉她的頭，柔聲道，“先回去吧，總有再見之時。”
狼妖也應和出聲，幾人相攜走遠。
*
殷念念剛一落地，就察覺到幾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她一邊帶著謝厭往結界走，一邊小心觀察著四周。
果不其然，離結界越近，奇怪的氛圍便越重，等她再稍稍走進，就看臉殷離一臉嚴肅守在結界口，玄墨，懷素，衛叔同樣面色緊張。
對面與其僵持的，竟然是餘成。
餘成身後跟著留仙門幾位長老，還有一眾弟子，甚至郝常安也在。
殷念念眉頭促緊。
他們怎麽可能找得到靈蛇族結界？
“師傅師娘。”
是傅時於先看見了他們。
他快步走至謝厭身前，先叫了聲師傅，然後壓低聲音說，“師娘，他們知道你是靈蛇族人，也知曉靈蛇族結界松動。”
殷念念眼皮一跳，傅時於接著道，“結界松動過大，師祖用秘法尋到了這裏。”
就算靈氣洩露嚴重，靈蛇族在修仙界也是早就湮滅的一族，怎麽有人特意去尋？
那廂郝常安湊近餘成，“師傅，這靈蛇族地界果然靈氣充足。”
傅時於壓低眉眼，“郝常安不知從哪聽見了這些事，轉頭將這些事報給了師祖，我來不及報信，只能先跟著他們一起過來。”
那邊殷離也看到了殷念念，他緊蹙的眉頭稍稍松懈，擡手喚她過來。
“清上配劍拿回來了？”
殷念念將劍遞給他，殷離把劍拿在手裏，心裏才算安穩許多。
靈蛇族結界縫隙越來越大，如果在不用劍補上，用不了多久就會全部消散，到時候靈蛇族再次現世，萬年前的滅頂之災必定卷土重來。
餘成推開郝常安，向前一步，“殷離，殷族長，我只是來請你出山，讓世人知道靈蛇族仍然存在，你何必如此大反應，弄出這樣的動靜？”
“哦？”殷離擡眸，“我到不知如今我靈蛇族現不現世，輪得到一個外人置喙了。”
餘成並不生氣，他雲淡風輕道，“我知曉你與我們留仙門多有誤會，當年不同意你與踏雪在一起，不過以為你是心思叵測的蛇妖，若我知道你是靈蛇一族，我必不會反對。”
“如今誤會既已解開，我自不會在攔著有情人，只盼你們終成眷屬，我已差人通知踏雪，她雖閉關，關於你的事，她也必定會立刻趕來。”
殷離冷喝一聲，“我族人為何要現世？”
“當年三界六道四處屠殺我無辜族人，如今又想哄騙我們現世？”
“餘掌門真是打得好算盤。”
餘成當年既能為了一石二鳥，舍出自己的徒弟冤枉他，可見其人品行，他說的種種承諾，殷離一個字都不會信。
說什麽和平共處，奉為上賓？
用不了多少時日便會原形畢露。
就算真如他所說，他可以與修仙界和諧共處，那魔族呢？他也管得了嗎？
恐怕會設個所謂的魔族，讓屠殺來得更加合理罷了。
他們與世無爭過得好好的，緣何要出去？
不過是修仙界如今靈氣稀薄，既想要靈蛇族的靈氣，又貪圖靈蛇族身上的寶物。
餘成還沒說話，郝常安倒是趾高氣昂。
“殷族長。”他將尾音拖得老長，輕蔑意味十足，“咱們同在扶餘大陸生存，請你出山，讓你這些深山老林裏的族人也見見世面，這有何不好？”
他話音剛落，就被人一劍抽在了嘴上，整個嘴都腫起來了。
玄墨收劍退回原位，淡聲道，“什麽東西都敢在我主子面前狗吠？餘掌門管不好手下人，不如玄墨替他長長規矩。”
郝常安怒目圓睜，他想發作，卻看餘成沒有給他出頭的意思。
他是狂妄，但還不至於蠢，如今這裏的人他一個都打不過，本想給殷離個下馬威，也讓餘成心裏舒服點，誰知餘成半點不領情，沒有回護他的意思，他只能忍下心裏的不甘，退到後面去了。
“殷離，你為族裏的人想想，他們中有多少從未出過這裏，沒見過外面的風光，你這樣對他們不公平。”
“公不公平好像不需要餘掌門來判斷。”
氣氛逐漸焦灼，餘成給站在殷念念身邊的謝厭示意，謝厭全做沒看見，餘成氣得半死，他這些徒弟徒孫沒一個能指望的。
靈蛇族地界精力充沛，靈蛇族又身懷異寶，若是能把他們說動出山，將靈蛇族靈氣分給留仙門弟子，那他們的修為必定突飛猛進。
現如今踏雪避世不出，謝厭一心跟著蛇妖，其他八門已隱隱有不服之勢，若他能說動靈蛇族出山，必能穩住留仙門地位。
可偏偏這兄妹兩都不吃這套。
他轉向殷念念，話卻還是對著殷離說，“咱們不日也要結成親家，何不歡歡喜喜？”
“少拿我妹妹來說事！”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我們靈蛇族不會出世，還請餘掌門回去吧。”
餘成自不會動，他剛要再說幾句，忽然間狂風驟起，風沙遍地，等一切風平浪靜以後，顯露出一隊人馬來，他們各個穿著黑衣，最前面是八人擡得榻子。
上面人一身紫衣，頭發也未束起來，淩亂地披在肩上，單手撐著額頭，聲音懶懶。
“餘掌門，可真是幾百年未見了，不知還記不記得本宮。”
餘成心下一沈。
來者正是當年被謝厭一劍穿心的魔族二把手，聽說前些日子奪了位，如今已是魔尊了，是個頂難對付的人物。
“哎呦，百年未見，本尊甚是想念餘掌門，怎生掌門見了我，半點未見不開懷？憑白惹得本尊傷心。”
“紫衣，你來幹什麽？”
紫衣示意停下，擡轎子的人便停下了腳步，他微坐起身，道，“你惦記靈蛇族，我自然也想分一杯羹，不若我們合作一番，將他們殺個幹凈，屍體你一半，我一半，如何啊？”
餘成怒道，“誰會與妖孽為伍？我是要請人出山，不是要害人性命。”
紫衣笑起來，“餘掌門，這些好聽的話我可比不得你會說，既要得了好處，又想留住名聲…”
“這好些年，你還真是和當年扔清上仙君屍體鑄劍時一樣心口不一啊。”
此話一出，在留仙門弟子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誰不知道清上仙君早就飛升了，這人在說什麽？什麽屍體？什麽鑄劍？他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
討論聲此起彼伏，餘成呵斥，“住嘴！休被賊人擾亂心神！”
聲音這才靜下來。
紫衣把玩著手指，懶聲道，“你們修仙的這幅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一如既往，不過這次我可不要清上劍了。”
他擡手指向謝厭，“我不光要靈蛇族人，我還要他的命！”
紫衣此人，看似慵懶，實則心機深沈，睚眥必報。
謝厭當年穿胸一劍，他不知用了多久才緩回來。
他眸子沈沈，盯了謝厭好半晌，募地笑出聲來，“當日到未看清，你與故人生了一個樣子。”
他眼珠一轉，出聲道，“怪不得你也天生劍骨。”
他挑眉道，“餘掌門在身邊留我魔族之後，還說不是想與我們合作？”
餘成一楞，“什麽魔族之後，你休要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他似是覺得有趣，頗有些調侃，“怎麽當年你親自下手的魔族聖女，你竟連樣子也記不得了嗎？”
“不與清上一般模樣，你便想不到這是清上與那魔女的孩子？”
餘成謔然轉身，死死盯著謝厭的臉，眾人也齊刷刷看向謝厭，只有謝厭原地不動，任人打量。
半晌，餘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那魔族女子當年竟然沒死，還懷了孩子。
他竟然收了魔族妖女的孩子為徒。
他一口氣不上不下，直直嘔出一口血來。
見謝厭神色不變，他立刻反應過來，“你，你是不是早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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