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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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罰罪臺上來來往往的仙妖實在多得很。
在這扶餘大陸, 只要犯了錯，必然會在罰罪臺上由人審判。
今日與往常一樣，不過是場審判, 可這審判若是打上留仙門三個字，那可就非同凡響了。
畢竟留仙門是扶餘大陸的仙門之首，更有看管冰塔之責, 留仙門人幾乎從不行差踏錯。
留仙門內上過這罰罪臺的, 除了踏雪仙尊那個道侶蛇妖，這還是正了八經的第一次, 犯錯的還是眾所周知的好苗子，他們自然不能錯過這場大戲。
除了扶餘八大仙門, 其餘一些小門小派的修者也跟著湊熱鬧。
謝厭被壓制法力的鐵鏈鎖住手腳, 罰罪臺上的法陣壓得他只能跪在地上。
“怎麽還不開始啊？”
下邊有人竊竊私語, “餘掌門不是想要包庇他吧。”
“不能吧，留仙門不是向來號稱公平公正嗎？不能這事落道自己頭上就開始徇私枉法了吧。”
“我聽說這謝厭啊, 在凡間滅了一道觀的人，還把魂魄都毀了。”
“天啊，修仙者亂殺凡人？還把魂魄都毀了？這不是小罰就能解決的的吧, 這不得進冰塔啊？”
“冰塔？”有人驚呼, “要是進了冰塔, 還不如直接死了呢, 也好過在裏面受罪。”
長青門的李長老坐不住了。
這留仙門有了一個已經飛升的清上仙尊就已經夠讓人眼紅了，偏偏還多了個半步飛升的沈柯和天賦極高的謝厭，他們如何能不羨慕。
好在那沈柯失了道侶, 整日在自己的踏雪峰上閉關, 謝厭如今隨意屠殺凡人，也是犯了大錯。
他今日定要好好審判一下留仙門的好苗子。
“餘掌門, 這也該開始了吧，下面人都等出意見了。”
“是啊，餘大哥。”玉隱門的趙長老插嘴，“咱們不能讓下邊人質疑留仙門的公正性啊。”
餘成當然知道他已經拖了太長時間了，可今日的審判，就是要毀了他們留仙門的未來，他怎麽忍心下手？
可若是不下手，他又如何跟下邊這些人交代？如何維持留仙門的名譽？
他狠狠閉眼，手掌幾乎捏碎了椅子。
“謝厭！”
他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清風觀一百三十八條人命、一百三十八條生魂你認不認？”
謝厭跪的筆直，“認。”
“好。”
餘成狠狠心，“那我判你受一百條冰鞭，入冰塔十二層服刑五十年，你服不服？”
謝厭低垂眉眼。
“弟子認罰。”
“受一百冰鞭那不是把仙體都打廢了？還要進冰塔十二層，這不是就把人往死裏逼嗎，裏面的妖怪還不生吞活剝了他？”
“對啊，何況謝厭天生劍骨的事誰不知道啊，這要是進了冰塔，那豈不是就是活靶子嗎？”
“這餘成對自己門下弟子也算是不留情面了。”
“但謝厭畢竟無故屠殺凡人。”
“說到這個，謝厭為什麽殺那些凡人啊？說不準其實是這些凡人的錯呢。”
餘成自然聽到了這些對話，他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
畢竟他本也沒想罰這麽重，只是若不先把態度擺出來，這些仙門的大小眼睛還不知道要怎樣編排他。
餘成道，“謝厭，你為何要屠殺這些凡人？”
“你若是真是事出有因，能說服大眾，再好好認個錯，在場的前輩也會重新考量你的責罰。”
這話其實多少有些不要臉。
他自己一幅大公無私的樣子在眾人面前罰了謝厭，還想讓他們其他仙門的人為他減罰不成？
他們巴不得這冰鞭打廢了謝厭，誰會為他求情？
“弟子無錯、亦無話可說。”
在場眾人的心齊齊放了下來。
好，好一個知錯不改，省得他們還要和餘成表演兄友弟恭、宗門大愛，為謝厭減刑。
明知故犯這可是罪加一等。
李長老故作痛心疾首，“謝師侄，你要是有什麽冤屈你就說出來，若真是有什麽緣由，在座的各位師叔也不能讓你受這麽重的罰。”
旁人附和，“是啊，謝師侄，你要是有什麽苦衷你就說出來，那冰鞭是什麽東西？尋常人打個五十鞭仙體便廢了，更遑論還要進冰塔，這裏面多少窮兇極惡的妖怪，好人進去了都不見得能出的來，你若帶著傷，這這，哎。”
“隨意殺人還不給出個理由來，這不就是無緣無故的屠殺，欺負人家凡人沒有法力，太過分了。”
天風門王長老冷哼一聲，這些人明明一個比一個想要謝厭廢掉，如今還在這拿腔作調裝好人，最讓人瞧不上。
不就是又怕得罪留仙門，又想要煽風點火，讓謝厭罰的更重些嗎？
既然沒有人願意做壞人，那這個惡人就由他來做。
“餘成，留仙門的規矩你比我清楚，罰罪臺的規矩定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明知故犯、知錯不改，這可都是要加重懲罰的大罪。”
他話鋒一轉，直接問謝厭，“謝厭小兒，餘成在凡間的時候就問過你知錯沒有？你說你沒錯，剛才在罰罪臺上，你依然堅持自己沒錯。”
“亂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是修仙界的重罪，冰塔裏有多少妖孽都是因為作亂人間才關進去的。你身為修仙之人知罪犯罪可謂罪加一等，如今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我給你講明白了這些懲戒規矩，你還要堅持自己沒錯嗎？你還不肯說出殺人的理由嗎？”
謝厭垂下眸子，“他們該殺。”
“我想殺，便殺了。”
這便是他的理由。
因為該殺、想殺，所以就殺了。
和人間一樣的說法。
眾人倒吸冷氣。
以前只聽說這謝厭天生劍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畢竟上一個劍骨還是清上仙尊，那是早不知道飛升多少年的大人物，還是踏雪仙尊的同門師兄，但沒人說過這謝厭腦子不好使。
是個人都知道，在罰罪臺上就算覺得自己沒錯，那也要裝出知錯的樣子來逃避責罰，怎麽偏生謝厭非要爭這一時的義氣。
這不是自己找死嗎？認個錯，服個軟，身上又不能掉塊肉，在場的人給了他那麽多臺階，他就是不下，這不是純純有病，自己找死嗎？
有人惋惜這樣的好苗子就要隕落，有人竊喜謝厭的不識好歹，但要說最兩眼一黑的，那還要說餘成。
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教出的徒弟沒一個省心的。
當年為了留住踏雪的心，他沒親自收謝厭，而是將和她師兄一樣的劍骨奇才交給她，結果徒孫還是這樣。
“孽障，孽障！”
他顫著手指向罰罪臺中央的謝厭，“你亂殺凡人，知錯犯錯，我罰你冰鞭一百五十道，冰塔十二層八十年，你有無怨言？”
“弟子認罰。”
餘成嘴唇哆嗦，不斷盤算著時間。
不是已經叫人去請踏雪了嗎？怎麽還不到？難道他真要親手打廢了自己宗門未來的希望嗎？
可眼下明顯已經拖無可拖。
他手指斷緊，努力維持扶餘第一仙門的掌門尊嚴。
“來人，行刑。”
他退回座椅，癱坐在原地，行刑人員應聲而來，對著餘成行了禮。
那冰鞭常年儲存在極寒之地，渾身都是瑟瑟寒氣，讓人看了便心生畏懼。
這鞭子不僅威力極強，且傷口不易愈合，幾十鞭子就足夠打廢一個天資甚高的弟子仙體，一百五十道冰鞭，就算謝厭有劍骨，也不見得抗得下來。
餘成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眼神示意旁邊陪著的弟子。
弟子無奈搖頭，他也不知道踏雪仙尊到底來了沒有。
餘成心下一涼。
自從那蛇妖的事情之後，踏雪就常年閉關不問世事，就連自己把謝厭交給她，也沒緩和一星半點，他這才全心全力培養謝厭。
平日也就罷了，如今自己的徒弟出了這樣的大事，她也不來嗎？
餘成心煩意亂，又埋怨起謝厭來。
這孩子平日裏冷冷清清不愛說話也就算了，但怎麽也沒看出來是個犟種，他這會兒甚至在想，當年讓踏雪收下謝厭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掌門，我等開始了。”
餘成瞥了一眼罰罪臺上腰板挺直的謝厭，知道的是他在受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受什麽嘉獎，就連臉上的情緒都沒有一絲變化。
他擺擺手，示意他們開始，自己則微微轉過頭去了不想看謝厭受刑。
行刑之人亦是留仙門的弟子，哪能不認識謝厭？
他們淩空甩了一下鞭子，那鞭子上縈繞著絲絲藍色的細電，和著極寒的殺意。
“謝師兄…”
行刑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抱拳道，“我們可要動手了。”
謝厭輕擡眼皮，“有勞。”
下一刻，冰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只一鞭，就打碎了皮肉，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有些從沒見過這場面的弟子不忍心的別過頭去，小聲探討，“天吶！我只聽說過這冰鞭嚇人，沒想到一鞭子下去就能把人打成這樣。”
另一個應和道，“怪不得師傅總拿上罪仙臺和用冰鞭嚇唬咱們，原來真不是假的呀？”
“這謝厭不愧是留仙門的第一弟子，我看這好幾鞭下去，他除了臉色白了些，一聲痛都沒叫過，眉頭都沒皺一下，可真不是一般人。”
四周弟子紛紛點頭。
從冰鞭拿出來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怕了，並在心中暗自起誓，此生絕不犯錯。
一時間只剩下鞭子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一道又一道，聽得人心裏發寒。
謝厭那身染血的白衣此刻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打碎的布料揉進血肉，看著便觸目驚心。
謝厭額頭滲出冷汗，意識也漸漸脫離，一直筆挺的腰板微微前傾，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疼。
鞭子打在身上真的很疼。
那殷念念呢？
他回憶起祭臺上折斷的指甲還有嵌入地下的道道血痕，還有她因疼痛而不斷砸向地面的蛇尾。
他的心突兀地疼了起來。
這感覺異常熟悉，他在凡人謝厭的身上體驗過，並且持續到換回真身依舊心有餘悸。
這疼痛甚至一瞬間超過了後背的痛感，讓他不自覺得弓起身子想要緩解心臟的痛楚。
他又想起殷念念被稻草人謝厭拂開手時瞬間灰敗的雙眼。
“你也…如我…這般疼嗎？”
他喃喃自問。
鞭子抽下的感覺漸漸麻木，他好像正跨越時間和那雙曾經滿是希冀的眼對視，她眼裏洶湧而來的悲傷幾乎將他溺死。
“殷，念念。”
忽然，背上的鞭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他後知後覺聽見在場人驚呼的聲音。
四周傳來的冷意壓得整個罰罪臺異常沈悶。
“踏雪仙尊？”
“您出關了？”
餘成像是看見了救星，咳了兩聲，道，“踏雪。”
沈柯落於謝厭身前，淡淡道了句掌門。
“因何罰我弟子？”
她聲音不大，帶著她獨有的冷意，在場人沒人敢吱聲。
踏雪仙尊可是半步飛升的修為，這簡直就是扶餘大陸的活仙人，沒人想去觸她的黴頭。
餘成見狀心下稍安，擺出掌門的氣勢來，“他犯了錯，自然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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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與往常一樣，不過是場審判, 可這審判若是打上留仙門三個字，那可就非同凡響了。
畢竟留仙門是扶餘大陸的仙門之首，更有看管冰塔之責, 留仙門人幾乎從不行差踏錯。
留仙門內上過這罰罪臺的, 除了踏雪仙尊那個道侶蛇妖，這還是正了八經的第一次, 犯錯的還是眾所周知的好苗子，他們自然不能錯過這場大戲。
除了扶餘八大仙門, 其餘一些小門小派的修者也跟著湊熱鬧。
謝厭被壓制法力的鐵鏈鎖住手腳, 罰罪臺上的法陣壓得他只能跪在地上。
“怎麽還不開始啊？”
下邊有人竊竊私語, “餘掌門不是想要包庇他吧。”
“不能吧，留仙門不是向來號稱公平公正嗎？不能這事落道自己頭上就開始徇私枉法了吧。”
“我聽說這謝厭啊, 在凡間滅了一道觀的人，還把魂魄都毀了。”
“天啊，修仙者亂殺凡人？還把魂魄都毀了？這不是小罰就能解決的的吧, 這不得進冰塔啊？”
“冰塔？”有人驚呼, “要是進了冰塔, 還不如直接死了呢, 也好過在裏面受罪。”
長青門的李長老坐不住了。
這留仙門有了一個已經飛升的清上仙尊就已經夠讓人眼紅了，偏偏還多了個半步飛升的沈柯和天賦極高的謝厭，他們如何能不羨慕。
好在那沈柯失了道侶, 整日在自己的踏雪峰上閉關, 謝厭如今隨意屠殺凡人，也是犯了大錯。
他今日定要好好審判一下留仙門的好苗子。
“餘掌門, 這也該開始了吧，下面人都等出意見了。”
“是啊，餘大哥。”玉隱門的趙長老插嘴，“咱們不能讓下邊人質疑留仙門的公正性啊。”
餘成當然知道他已經拖了太長時間了，可今日的審判，就是要毀了他們留仙門的未來，他怎麽忍心下手？
可若是不下手，他又如何跟下邊這些人交代？如何維持留仙門的名譽？
他狠狠閉眼，手掌幾乎捏碎了椅子。
“謝厭！”
他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清風觀一百三十八條人命、一百三十八條生魂你認不認？”
謝厭跪的筆直，“認。”
“好。”
餘成狠狠心，“那我判你受一百條冰鞭，入冰塔十二層服刑五十年，你服不服？”
謝厭低垂眉眼。
“弟子認罰。”
“受一百冰鞭那不是把仙體都打廢了？還要進冰塔十二層，這不是就把人往死裏逼嗎，裏面的妖怪還不生吞活剝了他？”
“對啊，何況謝厭天生劍骨的事誰不知道啊，這要是進了冰塔，那豈不是就是活靶子嗎？”
“這餘成對自己門下弟子也算是不留情面了。”
“但謝厭畢竟無故屠殺凡人。”
“說到這個，謝厭為什麽殺那些凡人啊？說不準其實是這些凡人的錯呢。”
餘成自然聽到了這些對話，他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
畢竟他本也沒想罰這麽重，只是若不先把態度擺出來，這些仙門的大小眼睛還不知道要怎樣編排他。
餘成道，“謝厭，你為何要屠殺這些凡人？”
“你若是真是事出有因，能說服大眾，再好好認個錯，在場的前輩也會重新考量你的責罰。”
這話其實多少有些不要臉。
他自己一幅大公無私的樣子在眾人面前罰了謝厭，還想讓他們其他仙門的人為他減罰不成？
他們巴不得這冰鞭打廢了謝厭，誰會為他求情？
“弟子無錯、亦無話可說。”
在場眾人的心齊齊放了下來。
好，好一個知錯不改，省得他們還要和餘成表演兄友弟恭、宗門大愛，為謝厭減刑。
明知故犯這可是罪加一等。
李長老故作痛心疾首，“謝師侄，你要是有什麽冤屈你就說出來，若真是有什麽緣由，在座的各位師叔也不能讓你受這麽重的罰。”
旁人附和，“是啊，謝師侄，你要是有什麽苦衷你就說出來，那冰鞭是什麽東西？尋常人打個五十鞭仙體便廢了，更遑論還要進冰塔，這裏面多少窮兇極惡的妖怪，好人進去了都不見得能出的來，你若帶著傷，這這，哎。”
“隨意殺人還不給出個理由來，這不就是無緣無故的屠殺，欺負人家凡人沒有法力，太過分了。”
天風門王長老冷哼一聲，這些人明明一個比一個想要謝厭廢掉，如今還在這拿腔作調裝好人，最讓人瞧不上。
不就是又怕得罪留仙門，又想要煽風點火，讓謝厭罰的更重些嗎？
既然沒有人願意做壞人，那這個惡人就由他來做。
“餘成，留仙門的規矩你比我清楚，罰罪臺的規矩定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明知故犯、知錯不改，這可都是要加重懲罰的大罪。”
他話鋒一轉，直接問謝厭，“謝厭小兒，餘成在凡間的時候就問過你知錯沒有？你說你沒錯，剛才在罰罪臺上，你依然堅持自己沒錯。”
“亂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是修仙界的重罪，冰塔裏有多少妖孽都是因為作亂人間才關進去的。你身為修仙之人知罪犯罪可謂罪加一等，如今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我給你講明白了這些懲戒規矩，你還要堅持自己沒錯嗎？你還不肯說出殺人的理由嗎？”
謝厭垂下眸子，“他們該殺。”
“我想殺，便殺了。”
這便是他的理由。
因為該殺、想殺，所以就殺了。
和人間一樣的說法。
眾人倒吸冷氣。
以前只聽說這謝厭天生劍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畢竟上一個劍骨還是清上仙尊，那是早不知道飛升多少年的大人物，還是踏雪仙尊的同門師兄，但沒人說過這謝厭腦子不好使。
是個人都知道，在罰罪臺上就算覺得自己沒錯，那也要裝出知錯的樣子來逃避責罰，怎麽偏生謝厭非要爭這一時的義氣。
這不是自己找死嗎？認個錯，服個軟，身上又不能掉塊肉，在場的人給了他那麽多臺階，他就是不下，這不是純純有病，自己找死嗎？
有人惋惜這樣的好苗子就要隕落，有人竊喜謝厭的不識好歹，但要說最兩眼一黑的，那還要說餘成。
自己這是造了什麽孽，教出的徒弟沒一個省心的。
當年為了留住踏雪的心，他沒親自收謝厭，而是將和她師兄一樣的劍骨奇才交給她，結果徒孫還是這樣。
“孽障，孽障！”
他顫著手指向罰罪臺中央的謝厭，“你亂殺凡人，知錯犯錯，我罰你冰鞭一百五十道，冰塔十二層八十年，你有無怨言？”
“弟子認罰。”
餘成嘴唇哆嗦，不斷盤算著時間。
不是已經叫人去請踏雪了嗎？怎麽還不到？難道他真要親手打廢了自己宗門未來的希望嗎？
可眼下明顯已經拖無可拖。
他手指斷緊，努力維持扶餘第一仙門的掌門尊嚴。
“來人，行刑。”
他退回座椅，癱坐在原地，行刑人員應聲而來，對著餘成行了禮。
那冰鞭常年儲存在極寒之地，渾身都是瑟瑟寒氣，讓人看了便心生畏懼。
這鞭子不僅威力極強，且傷口不易愈合，幾十鞭子就足夠打廢一個天資甚高的弟子仙體，一百五十道冰鞭，就算謝厭有劍骨，也不見得抗得下來。
餘成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眼神示意旁邊陪著的弟子。
弟子無奈搖頭，他也不知道踏雪仙尊到底來了沒有。
餘成心下一涼。
自從那蛇妖的事情之後，踏雪就常年閉關不問世事，就連自己把謝厭交給她，也沒緩和一星半點，他這才全心全力培養謝厭。
平日也就罷了，如今自己的徒弟出了這樣的大事，她也不來嗎？
餘成心煩意亂，又埋怨起謝厭來。
這孩子平日裏冷冷清清不愛說話也就算了，但怎麽也沒看出來是個犟種，他這會兒甚至在想，當年讓踏雪收下謝厭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掌門，我等開始了。”
餘成瞥了一眼罰罪臺上腰板挺直的謝厭，知道的是他在受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受什麽嘉獎，就連臉上的情緒都沒有一絲變化。
他擺擺手，示意他們開始，自己則微微轉過頭去了不想看謝厭受刑。
行刑之人亦是留仙門的弟子，哪能不認識謝厭？
他們淩空甩了一下鞭子，那鞭子上縈繞著絲絲藍色的細電，和著極寒的殺意。
“謝師兄…”
行刑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抱拳道，“我們可要動手了。”
謝厭輕擡眼皮，“有勞。”
下一刻，冰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只一鞭，就打碎了皮肉，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有些從沒見過這場面的弟子不忍心的別過頭去，小聲探討，“天吶！我只聽說過這冰鞭嚇人，沒想到一鞭子下去就能把人打成這樣。”
另一個應和道，“怪不得師傅總拿上罪仙臺和用冰鞭嚇唬咱們，原來真不是假的呀？”
“這謝厭不愧是留仙門的第一弟子，我看這好幾鞭下去，他除了臉色白了些，一聲痛都沒叫過，眉頭都沒皺一下，可真不是一般人。”
四周弟子紛紛點頭。
從冰鞭拿出來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怕了，並在心中暗自起誓，此生絕不犯錯。
一時間只剩下鞭子打在人身上的聲音，一道又一道，聽得人心裏發寒。
謝厭那身染血的白衣此刻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打碎的布料揉進血肉，看著便觸目驚心。
謝厭額頭滲出冷汗，意識也漸漸脫離，一直筆挺的腰板微微前傾，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疼。
鞭子打在身上真的很疼。
那殷念念呢？
他回憶起祭臺上折斷的指甲還有嵌入地下的道道血痕，還有她因疼痛而不斷砸向地面的蛇尾。
他的心突兀地疼了起來。
這感覺異常熟悉，他在凡人謝厭的身上體驗過，並且持續到換回真身依舊心有餘悸。
這疼痛甚至一瞬間超過了後背的痛感，讓他不自覺得弓起身子想要緩解心臟的痛楚。
他又想起殷念念被稻草人謝厭拂開手時瞬間灰敗的雙眼。
“你也…如我…這般疼嗎？”
他喃喃自問。
鞭子抽下的感覺漸漸麻木，他好像正跨越時間和那雙曾經滿是希冀的眼對視，她眼裏洶湧而來的悲傷幾乎將他溺死。
“殷，念念。”
忽然，背上的鞭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他後知後覺聽見在場人驚呼的聲音。
四周傳來的冷意壓得整個罰罪臺異常沈悶。
“踏雪仙尊？”
“您出關了？”
餘成像是看見了救星，咳了兩聲，道，“踏雪。”
沈柯落於謝厭身前，淡淡道了句掌門。
“因何罰我弟子？”
她聲音不大，帶著她獨有的冷意，在場人沒人敢吱聲。
踏雪仙尊可是半步飛升的修為，這簡直就是扶餘大陸的活仙人，沒人想去觸她的黴頭。
餘成見狀心下稍安，擺出掌門的氣勢來，“他犯了錯，自然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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