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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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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

應落逢並沒有詳細告訴過聞丹歌他母親的事, 關於他身世的種種,都是聞丹歌推測出來的。如今他主動告訴,她當然欣喜, 欣喜之餘翻湧而上的,是一陣心疼。

好不容易打聽到關於母親的消息, 卻是這麽一個結果。她張了張嘴想安慰,應落逢卻先她一步整理好心緒迅速進入狀態:“你聽到水聲了嗎?這裏有一條暗河, 玲瓏應該是循著河水走的。”

聞丹歌想起那綠衣姑娘似乎有鯉魚血脈, 一切忽然明朗:“所以水腥味也是在暗河沾染上的?”

應落逢點點頭:“玲瓏還活著,至於為什麽不敢回去找她姐姐們,大概是怕聶竹明不死心。”

“這事好辦。”聞丹歌道。聶竹明敢對落落下手, 他的下場就註定只有死路一條。

倆人正交換著情報, 一聲嘶吼從這座地牢唯一一間居室中傳來。他們看過去,就見一個人,不, 一只完全失控的狐妖,赤紅著一雙眼向他們走來。

臉還保留了部分人的特征, 四肢卻都返祖, 不人不狐不倫不類。或許是許久沒有進食, 四皇子露出獠牙朝他們哈氣,瞳孔中的血月越來越大。

聞丹歌手起劍落, 他立刻“噗通”一聲倒下,偏偏還不死心,還要朝著應落逢的方向哈氣。她很不爽,抽出劍柄朝他後腦來了一下, 這下四皇子終於安靜了。

應落逢擔心:“你把他敲暈了,我們還怎麽打聽出去的路?”他觀察過了, 密道的鎖似乎被施了某種法術,並非蠻力可以破開,想來這些人為了防止四皇子出逃費了不少勁。

也從暗河走嗎?但他們畢竟不是鯉魚精,暗河洶湧詭譎,貿然涉水並非上策。

“那再把他敲醒?”說到做到,只見聞丹歌又一計劍柄下去,也不知道敲的哪個穴位,四皇子居然真的奇跡般恢覆了知覺。更神奇的是,他眼中血月褪去大半,四肢獸化的程度也有所降低。

就像是被聞丹歌揍正常了。

“這是哪裏?吾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們......”眸光轉到應落逢身上,他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指著他呵斥道,“你是誰?!”

應落逢仍是那幅易容的模樣,但形貌能變,氣味、骨血是不能改變的。幾乎在看到他的剎那,四皇子就能夠斷定,自己和他有某種聯系。

妖皇並不是重欲的人,隨處冒出私生子的事更是前所未有。腦海中閃過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四皇子眼底閃過一絲狠戾,血月隱隱有重現之勢。

可聞丹歌又不是個擺設,他算那根草,敢對落落大聲說話?她毫不客氣地舉起迎魁,應落逢趕緊阻止:“等等!先套他的話!”

四皇子:???這兩人誰啊?當著他的面大聲密謀?他又不是死人。

唯恐四皇子再多嘴一句聞丹歌就會把他打暈,應落逢只好接過溝通的重擔,問:“我們只是兩個被牽連的無辜路人。四皇子,聽你剛才的語氣,你完全不知道這一個月發生了什麽?”

四皇子皺眉:“一個月?吾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在這裏了?你說你們是無辜的吾就要信?既然知道吾的身份,還不把吾送回去!”

應落逢指了指門上的鎖:“你不信也沒辦法,我們都沒有鑰匙,出不去。”

四皇子還真就不信邪,上前研究起鎖。他看得出這上面被人施了禁令,而此等威力的咒法,他只見過國師使用。而身後的兩人一個毫無修為,一個普通築基,禁令顯然不是他們施下的。

國師。

他在心中記上一筆,冷哼一聲,擡掌凝聚修為,卻在掌風落下的瞬間被聞丹歌制止。

她攥著他的手腕,明明力道不大,他卻動彈不了分毫。四皇子怒極,青筋暴起卻仍然不能掙脫,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比他想象的更強。

應落逢敏銳察覺到聞丹歌氣息的變化,問:“怎麽了?”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人動手。

聞丹歌盯著四皇子的臉,盯的他遍體生寒。這是一種天然的恐懼,是妖都唯一的鐵律。

弱肉強食。

“你的修為不純。”她只說了這一句話。四皇子立刻反駁:“胡說八道!吾乃堂堂妖皇之子,修為怎麽可能不純!”

接著,她拋下一個晴天霹靂:“你被魔蠱惑了。”

四皇子臉色登時煞白,眸底的血月重新占據眼瞳,聞丹歌掐住他的脖子,窒息感使血月始終維持在一半大小。

“你和巫魏做了交易?”

此話一出,應落逢便明白她的態度為何轉變的如此之快。巫魏本該沈睡,有人用祭祀之法喚醒他,但祭祀未成,巫魏死得徹徹底底,背後操縱的人遭到反噬。

憑借他前世今生和魔打交道的經歷來看,他們最喜歡收取利息,即便是未成之事也要狠狠訛一筆。四皇子喚醒巫魏一定是想借他的力量達到某個目的,而巫魏不會耐心等待。

於是四皇子和魔頭答下約定,只是誰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聞丹歌,將他們的算盤掀翻。

“你...胡...說...”四皇子還要嘴硬,獸化的利爪死死扣著聞丹歌的手背,留下一道道血紅的印跡。聞丹歌恍若未絕,掐著他的脖子往暗河去,一劍劈開掩蓋的山石,把他的頭狠狠浸入河中:“說不說?”

四皇子在水底拼命掙紮,激起的水花沾濕了岸上的應落逢的衣角。聞丹歌囑咐他走遠些,轉頭把四皇子摁的更深:“巫魏已經死了卻還要纏著你,你就甘心被一個死人擺弄?”

“唔...唔唔唔!”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聞丹歌把快要淹死的四皇子提出來,又問了一遍“說不說”。四皇子還沒來得及把鼻腔裏的液體咳出去,聞丹歌已經把他的沈默當做嘴硬,“嘩啦”一聲又給摁進水裏。

如此循環往覆數回,應落逢總算看出四皇子的意思:“阿......阿景你等等!他好像有話要說。”

他本來想喊“阿鶴”,唯恐四皇子聽了去扒出她的身份,這才臨時改口。

聽了他的話,聞丹歌松開手,四皇子得以喘息,兩只手捂著脖頸上的勒痕,還不忘用一雙猩紅的眼狠狠瞪他們。

聞丹歌:“他好像還是死不悔改?”

四皇子:“......咳、咳咳,我說!”

他撐著身子咳了好一會,直到口腔中的水吐的差不多,呼吸終於順暢了,才直起腰看著眼前兩個人:“是你們殺的巫魏。”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聞丹歌掂了掂手裏的劍:“不是,聽說的。”她還不打算暴露身份。

“聽說?”四皇子問。應落逢道:“從何得知與你無關,你只需回答我們,你是不是與巫魏勾結,因為遭了反噬才變成這樣一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樣子?”

四皇子默了片刻,盯著自己獸化的皮毛怔怔出神,良久長長嘆出一口氣:“魔果然都是群狡詐的家夥。”

聞丹歌補充:“你也不必謙虛,若不是你,他不至於獻祭到那種程度還動不了手。”當時她就覺得奇怪,巫魏畢竟是前魔尊,雖然形體已滅,但是按照壁畫上獻祭的步驟,他分明只差一兩步就能重獲新生,緣何遲遲動不了手,只能靠魘挑撥離間?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四皇子與巫魏狗咬狗,誰都不肯信任誰。一個下束縛,一個下殺咒,結果便宜了聞丹歌。

“呵。”四皇子嗤笑一聲,摸了摸脖頸上的勒痕,看向聞丹歌的目光變幻莫測,“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誰。告訴我,我可以帶你們出去。”

這兩人一個疑似是他父皇的私生子,一個是不出世的高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哪一個都值得關註。

聞丹歌卻不給他機會,轉頭問應落逢:“還有什麽要問他的嗎?”言外之意是四皇子沒有價值了的話,她就要動手了。

這世上的魔,她從來見一個殺一個,特別是巫魏之後,根本不可能留下禍根。

應落逢知道她在等自己的回答,猶疑一瞬還是開了口:“...沒什麽,我們走罷。”

他確實很想問母親的事,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映真公主。如果是,她的過去又是怎樣?還有璩娘,他想知道她們的一切,然後收集遺物完成她們的遺願。

但這一切大概率建立在放過四皇子的基礎上。他不像聞丹歌,對魔的氣息那麽敏銳,但從她的態度裏他也知道,四皇子恐怕很快就要入魔了。他不可能因為一己私欲把整個妖都甚至九洲十八境推進萬丈深淵。

聞丹歌尊重他的想法,手中寒光一閃逼近四皇子。四皇子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殺意,一邊後退一邊思索脫身之法。突然,他盯著應落逢的臉靈光一現:“你是映真公主的孩子!”

應落逢愕然,聞丹歌也因為他的反應遲滯一瞬。就是這一瞬間的破綻,四皇子忽然一甩衣袖,鋪天蓋地的迷霧蔓延開來。這迷霧不僅幹擾視覺,仿佛連同整個五感一起屏蔽了,漸漸連呼吸都困難。聞丹歌率先確定應落逢的方位,從指尖渡過去修為替他抵擋迷霧。應落逢初次接受,足足渡了一刻鐘才緩過神。等他們能夠重新視物,眼前哪還有四皇子的身影,只有一條波瀾不驚的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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