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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的真心【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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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的真心【大修】

這樣相對而立的姿勢, 在他的記憶裏其實已經久違了。

恍惚間,他的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叫作明鵲的姑娘的時候。

那個時候, 他暫時還算是儀蘇山謝氏最有天賦的子弟、最受寵的小公子謝翎, 不是如今這個家族破落、一無所有的謝驚堂。

那個時候,他還能高高地擡著下巴對她說:“你若有所圖, 不如與我直說, 我還敬你坦誠。”

那個時候,他沒想過,世事變遷多番, 任他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大的勁去尋求一個好結果, 這句話最終還是一語成讖。

原來人在遭受到巨大沖擊、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 跟瀕死時是一樣的, 會不自覺地把這短短人生中經歷過的所有事全都回想一遍, 然後謝驚堂就會絕望地發現, 他的回憶裏到處都有她的影子。

真好笑。

對面那人訥訥地喊他的名字。她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茫然不知如何反應。

少年大睜著晦暗的眼睛, 扯了扯唇角,想笑一下,卻只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

他從喉嚨裏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嗯t”, 然後朝明鵲走了過去,彎下身, 動作柔和地拉起她垂在身側的右手,用指尖觸碰著手心翻開的皮肉, 鮮紅的血漬幹涸成了一片, 觸目驚心,看得人心口都一抽一抽地痛。

“疼嗎?”

明鵲卻像是傻了, 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完好無損的手心,很艱難地擠出了一句:“...你沒事?”

在剛剛試圖呼喚系統二十次無果之後,她有些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了。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的少年,魔尊殿下頭一次發現,如果沒有系統提供的好感度數值,自己其實看不透他。

剛才那些,他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如果聽見了,又聽見了多少?

她心裏沒底,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問,躊躇著剛要開口,就被謝驚堂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有沒有事,你會在乎嗎?”

明鵲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語氣並不激動,咬字輕輕的,甚至在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用帶著靈力的指尖一下一下撫摸著她手上綻裂的傷口。

“...或許我該換個方式問。”他沒有等她的回答,也許他已經明白自己等不到,於是便自顧自地說下去了,“明鵲,你真的懂在乎一個人的感受嗎?”

她唇角翕動了一下,卻還是沒能說出一個字,只能任長久的沈默填滿了他們之間越來越大的空隙。

太久了,久到她手上的傷口甚至已經被他完全治愈。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克制地放開她,而是用一種緊到令她發痛的力度握著她的手腕,將這只手貼上了他的臉頰。

冰涼的,比她的手還要冰涼。

垂下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從她的角度,只能看清楚少年若刻的下顎,還有蒼白的顫抖的嘴唇,他的臉蹭了蹭她的手心,一下一下,細膩地發癢。

“明鵲,對你來說,我算什麽呢?”

“從前,我覺得你把我當個小孩子,時時照顧我,所以我迫切地想要長大,想要變強,我想向你證明,謝驚堂可以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站在你的身邊...”

“明鵲,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原來我在你這裏什麽都不是,我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數字,一個累贅,我是你不得不完成的任務,只等完成的那一天把我甩開。”

“明鵲。”他每說一個字,鼻音就更重一些,到了此時,幾近哽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呢?一個傀儡木偶嗎?還是一個不值錢的玩具?”

明鵲聽著他越來越大的聲音,瞳孔緊緊地縮起,終於在掌心被一片溫熱的濡濕沾染的那刻,窒住了呼吸。

不是這樣的...

她現在才終於反應過來,通天門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她,而是“他們”——他要分開他們,捅破秘密,瓦解信任,逐個擊破——他們要的,就是讓謝驚堂聽見那一句“是又如何”。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至少不能讓通天門的詭計得逞,可是在看到他擡起的那雙血絲崩裂、一片通紅的眼睛的時候,卻沒辦法在空白的腦海裏搜尋出一個字。

因為她解釋不了。

黃銅面具說的那些,的的確確是她最初的想法,在這場心魘裏,她沒辦法否認自己的心,而現如今,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這一再的沈默顯然刺痛了謝驚堂。

他突然搖搖頭。把她的手甩開,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了她的身邊,然後像個小孩子那樣仰起臉,作出了幾乎要嚎啕的姿態,大聲地哭出了心中不吐不快的委屈。

“可是,我不是個傀儡,我是人,我也會傷心啊!”

“你說話啊!我在你眼裏到底算是什麽!”

“你說話啊,明鵲...”

謝驚堂擡起手,用袖角擋住了自己通紅的眼睛,慢慢地、無助地蹲下身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成了抽噎:“你說啊...哪怕是騙我也好...”

哪怕是騙我也好。只要你說,無論是什麽,我願意相信你的。

只要你說一句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過了很久很久,他只等來了一句:

“對不起。”

一生中為數不多的道歉,明鵲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狀,她在他身前蹲下來,看著少年蜷成一團顫抖的身體,忽然感覺心口有一塊地方塌陷了下去,變得又酸又軟,卻只是無端地加重了她的語塞。

“我沒有把你當成一個任務。我只是...不明白。”她神色困惑,“對不起,我只是不明白。”

謝驚堂到底之於她到底是什麽呢?她的身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人,明明已經做盡了親密無間的事情,可是心與心之間卻依然被欺瞞與懵懂隔開,可是偏偏這份欺瞞又貫穿了他們的始末,讓人不知如何坦白。

全盤托出需要勇氣,到了這個時候,明鵲終於發覺了自己鮮見的怯弱。所以當遮羞布被猛然揭開,暴露了掩蓋之下的不堪時,方才感到猝不及防、無從下手。

她試探著擡起手,笨拙地想要擦去他臉上的淚水,擦了半天,袖子都濕了一大塊,她才輕聲說:“我們先出去,我慢慢和你解釋,好嗎?”

謝驚堂低著臉,也許是控制住了情緒,他身子的顫抖慢慢停了下來,好半晌,他問:“那我們呢?”

怎麽又說回這個了?

明鵲頭疼地嘆了一口氣,下意識就想逃避過去:“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況且還在這裏,要不以後再......”

可是,這一次,她的話沒能說完就被謝驚堂打斷了。

“是嗎?又是這樣。”

謝驚堂突然擡起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他的手心突然變得極其滾燙,連語氣也完全褪去了哭腔,變得冷冽非常,甚至隱隱帶上了嘲諷的笑音。

明鵲幾乎是立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蹙起眉頭,想用另一只手去掰開他的手,卻再次被他用一種大得出奇的力氣緊緊抓住了。

“等等,謝驚堂?你怎麽了?”

“沒怎麽。”他施施然地嘆了一口氣,緩緩擡起臉,“我好得很。”

明鵲驚愕地看著面前的人,那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一模一樣的五官,可是神情已經完全改變,幾乎叫她不敢辨認。

少年的頰邊尤帶著先前的淚痕,可是那雙淺色瞳孔中卻突然點起了兩丸詭異的的燦金爍光,浮雪般的額心間,一只鮮紅張揚的凰鳥正緩緩展翅,散發出來的熱度與光芒幾乎叫人不能逼視,赤金色的靈力從他指縫間蒸騰出來,滾燙得灼痛了她的皮肉。

不,這種狀態不對。明鵲心中警鈴大作。靈力外洩,靈根圖騰非召自現,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啊!

“你怎麽會這樣?通天門對你做什麽了?!”她厲聲亟叱,眼看系統掉線,而謝驚堂又突然魔怔,還不知道外面的同伴情況怎麽樣了,一時只覺得焦頭爛額,“你清醒點!”

“...哈?和通天門有什麽關系。我會這樣,不都是因為你嗎?”

謝驚堂噙著一抹譏笑,近乎天真地歪頭瞧著她,這種少見的神情讓他俊秀的臉龐莫名染上了一種妖異的美麗。

“你根本一點都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阿鵲,你知道的,這對我不公平。”

少年突然半跪著撐起身子,以一種俯瞰的姿勢睨向明鵲,然後她再一次詫異地發現,自己居然一時掙脫不開走火入魔的謝驚堂的桎梏,只能任由他的身子壓迫過來,將她漸漸放倒在地,死死禁錮在他的一方懷抱中。

“為什麽以後再說?憑什麽?‘以後’又是什麽時候,你完成任務把我扔下的時候嗎?”

謝驚堂的臉靠得那麽近,近到明鵲能看清他瞳孔倒映出的自己的臉。他臉上的神情堪稱平靜愉悅,但她能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語中壓抑著的慍怒。

明鵲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感受到了謝驚堂身型與氣質的變化——他無疑是個男人——這遠比他反覆強調一萬次自己“已經長大”要有沖擊力得多。

“謝驚堂!”明鵲用力去推,又顧忌自己的靈氣傷著他,加重事態,可謂是進退為難,只能將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反覆警告,“你瘋了嗎!看清楚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他眼尾挑起,笑意盎然,“你是明鵲,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威名赫赫的五毒魔尊殿下...那又怎麽樣?我說了,我清醒得很。”

“那麽,現在,你能好好看看我了嗎?”

他以肘支地t,將臉貼得更近,另一只手輕輕地點上了她眼角赤紅的朱砂痣,然後輕柔地順著鼻梁滑下去。

“為什麽不喜歡我,還要對我那樣好呢...?阿鵲,你不該那樣的。”少年的聲音幾乎染上了病態的祈求:“明鵲,我在你心裏當真沒有一點點位置嗎?你看看我,哪怕就給我一點點愛,也不行嗎...”

伴隨著這樣迷離的話音,她的身體僵在原地,只能眼看著謝驚堂俊秀的臉在她眼前逐漸放大——

一個滾燙的、柔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角。

那個親吻著她的人,忽然在一瞬間,發出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哽咽聲。

他用修長的指節半強迫地扶住了她的臉頰,不讓她掙脫,明明是這樣強勢的壓迫的姿勢,可是貼過來的唇,卻一下一下很青澀地舔吻過她的唇,直到暧昧的水色漸漸將唇瓣染得緋紅,同他耳朵一樣的、纏綿羞赧的緋紅。

在這一瞬間,明鵲只感覺她的思考、愧疚、掙紮全部都停滯了。

耳邊傳來兩人交錯的、紊亂的呼吸聲,她懵懂地大睜著瞳孔,模糊的視線裏,謝驚堂烏黑的睫羽劇烈地顫動著,仿若蝴蝶振翅,看著看著,仿佛連胸腔中的那顆東西都要跟著那蝶翅一起顫動起來,翩翩欲飛。

下一秒,唇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短暫而尖銳的疼痛。

謝驚堂的犬齒深深鍥進了明鵲的下唇,他飛快地舔掉了溢出來的那兩顆血珠,擡起臉,滿意地盯著唇上那個尤其殷紅的傷口,仿佛在看自己留下的,獨家的烙印。

他說:“你是...我的。”

“阿鵲,你是我一個人的......”

就是這陣疼痛,終於喚回了明鵲的理智。她瞧著眼前人的走火入魔仿佛有愈演愈烈、愈發囂張的態勢,只感覺一瞬間全身的血都往腦袋裏湧了過去,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驚怒,一把掙脫開他雙手的桎梏,將少年的身體猛地推開了。

“嘭”!

謝驚堂狼狽地趴伏在地上,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緊接著是錯愕。明鵲指尖飛濺而出的靈氣像細小的刀刃一樣,無意間割開了他的臉,留下了一道纖長的傷口,血珠一粒粒沁出來,像白玉上嵌綴的瑪瑙。

他擡起頭,望向那個後撤兩步,橫鞭身前的紫衣姑娘。那條黑色的骨鞭、曾經無數次對著敵人的長鞭,如今被她用來在他們兩人之間劃開了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我不想傷你的。”她的瞳孔劇烈顫抖著,充滿了不忍,“先前的一切對你隱瞞,的確是本尊不對。可是,謝驚堂,你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麽!”

“你的師姐,我的兄長,隨行的一眾同伴還在外面生死未蔔,通天門虎視眈眈、步步緊逼,你卻還任由心魘控制自己,無所作為。你說自己已經是個男人了,那我問你,你這樣沒有擔當,沒有理智,到底哪一處像個男人了!”

這句幾乎嘶啞了喉嚨的怒吼,終於好像把謝驚堂吼醒了。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麽,好半晌,喉結滾了滾,斂下睫毛,露出了一個乖巧安靜的笑容,連帶著眼中的金色光焰和額心的鳳凰圖騰也緩緩暗淡了下去,仿佛逐漸恢覆了理智。

“...嗯,我知道了。”

少年擡起手,拭去了臉頰上的血珠。然後,他靜靜地垂眸盯了自己的掌心半晌,突然神色虔誠地將唇貼了上去。

明鵲楞楞地看著謝驚堂神色柔和的眉眼,還沒來得及困惑他的行為,那人突然就前跨一步,松松抓住了她的手腕,傾身而下。

“啾。”

那沾了血的淡色薄唇,端端正正地落在了她的額心。

一個很長、很長的吻。

她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你...”

“噓。就這一次。”謝驚堂擡起臉,專註地低眼看著她,密密長長的睫毛下,他黯然的瞳孔裏,浮著一層很淺、很淡的水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

這一次,他如往常那樣,克制地松開了手,放開了對她的禁錮,慢慢地背過身去,徒留神色茫然的明鵲立在原地。

視野中,天際的黑色霧氣漸漸褪去,露出了如織的天光。

她聽見了一聲很輕很輕的:

“對不起。”

那就是這場荒唐的心魘中,他給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天亮了。

他們在密林深處,找到了神色呆滯的雲嬈。

明鵲心知昨晚他們四人應該是分別進入了兩個不同的迷陣之中,此時看雲嬈孤零零跌坐在地的樣子,一邊蹙著眉將她扶起來,一邊溫聲問她情況。

可無論明鵲怎麽詢問,雲嬈都是有些精神恍惚地盯著西邊的方向,訥訥地不答話。

謝驚堂環顧了一圈四周,斂眉疑道:“姬諺前輩呢?”

這個名字一出口,好似觸碰了什麽機關,雲嬈的身子猛然一顫,然後搖搖晃晃地朝謝驚堂轉過來,慢慢攤開了緊握的手掌。

那雪白的手心中,靜靜臥著一枚卯兔形狀的琈山粉玉,泛著瑩潤的光澤。

“這不是你給姬諺的那枚護身玉嗎?”

“我們碰見通天門的人了。”雲嬈握緊那枚玉,瞳孔劇烈地顫動起來,“他們還在山中,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阿諺為了掩護我,被通天門發現了...”

“然後呢?”

“他們把他帶走了,臨走之前,他把這枚玉還給了我。”雲嬈低下頭,“鵲姐姐,我聽見通天門的人叫他...‘少主’。”

明鵲楞了。

一瞬間,她只感覺血液瘋狂湧進大腦,然後‘轟’地一下炸開了——‘少主’,是什麽意思?

如果她沒理解錯...

就在此刻,明鵲突然想起她與姬諺相認那一天,他說的那些當時聽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們是強挾著我,逼我看著你掉進無盡河的。他們告訴我說,這是教我的第一課,無法舍愛斷情的人,就永遠成不了大器。”

——“這麽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愧疚,以為此生也許只能在夢裏見到你了.....如果當時是你被選中...”

原來,“被選中”的意思...是成為通天門的“少主”嗎?

她原先在通天門中,到底是什麽身份?

而她這個身為通天門下一任掌門的“哥哥”,到底知道多少,又以什麽立場去看待這些事的呢?

就在明鵲心中暗自困惑的時候,一旁的雲嬈還在自顧自說下去:

“通天門的人對他很恭敬,他主動出現之後,他們紛紛行禮,說掌門已經派人找了他很久,要他速速回去,門中出了不少岔子,需要他從旁協助。”

“走之前,他跟我說,他錯了,通天門的想法比他設想的還要瘋狂,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叫我們不要再查了,也千萬不要讓通天門發現我們的身份。不要解開手上的紅繩子,在下一個天亮之前,一定要離開這座山,安全地回到各自的宗門,否則...”

她噎在這裏,仿佛之後的內容她無法也不忍再說下去。

謝驚堂眉頭已是緊縮:“否則什麽?”

“否則,”黃衣少女仰起臉,唇邊隨著話音吐出一團團白氣,“池魚之殃,根株牽連。到時候被拖死在這裏的,絕不止我們幾個。”

此話一出,三人皆是不約而同的靜了下來。

池魚之殃,根株牽連。他們能牽連到什麽?無非...便是師門中人。

通天門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山中晨光稀薄,微風一過,直吹得人滿脊冷汗颼颼發涼。

雲嬈敏銳地察覺到面前的兩人都有些不同往常地沈默,於是試探道:

“你們昨晚怎麽樣?我看謝師弟臉上還有傷,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嗎?”

明鵲抿著唇瞟了眼謝驚堂臉上那道狹長的傷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謝驚堂表情淡然地摸了摸臉上的傷,平靜道:“我們昨晚也遇到通天門的人了。”

雲嬈訝道:“他們沒對你們做什麽吧?!”

謝驚堂垂眸搖搖頭:“我們在去往村口找你們的路上,誤入了通天門的迷陣,意外發現了兩件事。”

“一是,這座‘膚山’,似乎是由生靈□□組成的,而我們所見到的‘人’、‘妖’,其實全部都是困在此山中不得輪回的魂體,為此山所驅使,成了‘倀鬼’,幫祂引誘更多的人來到山中,成為此山的一部分。”

“二是,姬諺提醒晚了,他們好像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頓了頓,他繼續道,t“我說的不只是劍回宗的身份,他們認出來了明鵲,還有...我。”

“你?”雲嬈茫然了一瞬,然後瞬間瞪大了眼,“你是說——儀蘇山謝氏子的身份?”

比起雲嬈的愕然,謝驚堂的反應未免顯得太過平淡了:“是啊。不過,那又怎麽樣。”

“系魂鈴的確是在我身上,可它已與儀蘇山謝氏一族靈魂相系,除非是我自願獻出,否則它就是一枚廢器。”他甚至扯了扯唇角,露出個百無聊賴的笑來,“而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將它獻給通天門的。”

明鵲聽著他桀驁的語氣,餘光神色覆雜地落在那翠衣少年身上。

她沒想到,即使兩人已經產生齟齬,但謝驚堂還是避重就輕地略過了關於她的“任務”一事,沒有擺到臺面上讓雲嬈知道。

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自從心魘迷陣中出來之後,謝驚堂的性情與周身氣質明顯產生了微妙的變化。這次走火入魔似乎意外打通了他哪根筋脈,將凰火靈根的潛藏天賦全部激發了出來,燒起了一身的滾血,乃至於連高挑的眼尾都染上了幾分熾紅的緋色。

雲嬈顯然也覺察出了幾分謝驚堂的異樣,只是當下情況急迫,她也一時也顧不上再去追問兩人昨晚到底經歷了什麽。

“顧不了那麽多了。問前輩他們...”少女眉頭緊鎖地朝著村莊的方向望了一眼,“我們得立刻回去。”

眼見雲嬈拈起劍訣朝村莊方向飛掠而去,明鵲一把抓住了就要禦劍跟上的謝驚堂。

“等等,你臉上的傷...”

她的話還沒能說完,手中松松握住的腕子就被少年幹脆利落地抽走了。

“小傷而已。”他淡淡地扯了扯唇角,背過身去,“不勞魔尊殿下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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