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孟婆神

關燈
孟婆神

過了這悠長昏暗的走廊, 再上兩級臺階,便進了一寬敞明亮的屋子,縱觀四周皆是金銀雕飾、雕梁畫棟, 盤龍走鳳中又都是盈盈燈火,四周墻角又懸著閃金光的紅綢藍緞, 好不輝煌。

屋子的正中央擺著一黑檀方桌, 上面放著一盞杯子,除方桌前後各置一凳子之外,再無其他。

花清洛四下打量了一番, 只西側有一門與自己進來的門對著,其餘皆不見出口。

正朝那門邁了兩步路, 忽聽著有一女人圓著嗓子笑道, “貴客既然登門, 何不喝口茶湯再走?”

花清洛止步, 環顧四周, 並不見人影。

正疑惑之時,忽見從南邊的墻壁中走出一個手持茶壺的女人,黑袍銀發, 紅唇白臉, 眉毛被剃得很是幹凈,只眉頭留了兩個黑點。

“你是孟婆?”花清洛問道。

那女人手持著茶壺坐到方桌右手邊的椅子上去, 小心的斟了小半杯,這才又尖聲細語地說道, “誰是誰不重要。”說罷便擺了請的手勢,叫花清洛入席。

甚是討厭這般做作裝腔的模樣, 花清洛白那家夥一眼再問,“老娘問你是不是孟婆?”

那女人再笑道, “誰是誰不重要。”絲毫不理會花清洛那漸上眉梢的怒氣。

花清洛聽罷再不肯搭理那矯揉造作的家夥,徑直朝西邊的門去了。

不料剛行至方桌前面,花清洛便自己坐到方桌前去了,手更是不聽使喚的,去拿了那茶盞起來。

受這般擺布,花清洛自是怒火中燒,費勁地抗拒著那來自外界的意識,硬是將那茶盞摔倒墻上去了。茶湯澆滅了近處的一盞油燈。

那女人並不惱怒,只一擡手,便見那茶盞又回到了桌上來,那女人再小心地斟上半盞。

花清洛輕哼一聲,再用那金梭指著那女人的脖子叫囂道,“老娘問你最後一遍!你是不是孟婆?”

未等這女人答話,花清洛忽聽著身後再傳來一女聲道,“即是來求別人的,倒還敢用這份蠻橫的語氣。”

此聲一出,眼前那持著茶盞的女人,忽幻化成一只黑貓,從凳子上跳下來。

花清洛跟著黑貓奔跑的方向轉身,瞧著它伏身至一明艷女子跟前。

那女子彎腰,抱起那只黑貓來,再朝花清洛這邊行來。

雖不施粉黛,只著一身白袍,眼前這人卻是那樣的明艷好看,正謂玉潔冰清不染塵,萬花群芳在一身。

花清洛一時看呆迷了,目光只隨著這女子身影移動,遲遲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女子坐定了,玉指輕撫懷中的黑貓,再道,“我就是你找的孟婆。”

花清洛聽罷心頭一驚,想著如此資歷的老神,竟是這般的傾國之貌!下意識的翻個白眼,可心中竟陡然生出羞恥之意來,只得坐正了,道,“我來只為與您求一樣東西。”

“你想做神?”孟婆笑道,看一眼那花清洛,花清洛遲疑片刻,羞於與那孟婆對視,只低著頭,對天翻個白眼道,“做神有什麽稀罕,老娘……我,為了幫人。”

“幫趙斯年?”孟婆道。

花清洛輕哼一聲,深吐一口氣說道,“這世間僅有的魔。”

“僅有的魔?那你是什麽?”說罷孟婆笑道,再調侃,“你還是想做神?”

“我不想做神!”花清洛攥拳捶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只是來求記憶之冢。”

“那可是個好東西。”孟婆道,忽地站了起來,抱著黑貓欲離開,其間再說道,“這麽好的東西,我可不舍得給人。”

花清洛急忙追上來道,“天民國的記憶全亂了!問題就出在記憶之冢上,神那卑鄙的家夥偷改了記憶之冢!”

孟婆聽罷並不吃驚,仍舊背對著花清洛將那黑貓放到地上去,由它跑開了,然後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看著花清洛說道,“所以呢?”

“交換!”說罷花清洛從懷中掏出了花鈿給的燭陰簪。

孟婆見罷一楞,半晌沒有說話。

半晌,方又聽那孟婆開口說道,“既然是這層故事,就此罷了。我不t與你計較這冒失無禮的錯處。只是,用別人物件去換取自己想要的......”話及此處,孟婆稍微地揚下嘴角,瞇眼而笑,將燭陰簪插到發髻上去,才又說道,“交易可不是這麽做的。”

花清洛聽罷笑出聲來,白一眼這孟婆不屑地說道,“想要什麽,直接說罷!”

“我若將這記憶之冢給了你,你且拿你的身家自由來還。”未得那花清洛回應,孟婆遂又說道,“熬湯到底是個苦差事。”

“老娘我,怕過什麽東西不成。”花清洛爽快應道,頃刻,覆又說,“只待我將這些棘手的事情都辦穩妥罷,趙斯年回去天民國那日,我便心甘情願來給你煮湯。”

“他可回不來呦。”孟婆聽花清洛這話,不禁覺得好笑,“你也知他是被困住了,竟還盼著能出來。當真是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

“銅墻鐵壁老娘都破過,還怕這一破石頭不成!”花清洛不屑,輕哼道。

“你進不去,他出不來。”孟婆搖頭,不與花清洛多做爭辯。

而那花清洛聽罷孟婆這話,心底猛地一沈,頓時只覺渾身燥熱,血液滾燙,大有情勢不妙之感。

見花清洛許久不答話,孟婆移步欲去,口中念一句,“不是所有東西都能得到的。”

“青朔呢。”花清洛急追問道,“玄丘是不是也回不來了?”

孟婆笑而不答,只擡手一指,忽見一黑貓從面前的墻中躍出來,將口中叼著的包袱送至孟婆手上。

“這記憶之冢,你是要,還是不要?”孟婆將那藍盈盈地包袱遞過去花清洛面前,笑問道。

見這花清洛伸手欲接,孟婆才又警示道,“碰了這記憶之冢,你可就成了我孟婆莊的人,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來不來。”

“偷碰過記憶之冢的生靈,在七日之後自會化成白雀。除去它們,那些個混淆視聽的生靈也便消了。”這孟婆方說罷,花清洛一把奪過了記憶之冢,只道一句謝過,便急匆匆回成衣局去。

花鈿一幹人等在西廂門口候了多時,見花清洛過來,急忙相迎去。

“回來了,福生無量天尊,沒事就好。”花鈿負陰抱陽地祈禱一陣。

餘容越過董乾去,急問是否取來了記憶之冢。

花清洛只晃晃手裏藍盈盈的包裹,朝正堂走去,一眾便尾隨其身後,皆進正堂中去了。

“這就是記憶之冢了?”花鈿說著,款步上前,正欲伸手觸碰那記憶之冢時,被花清洛一計厲呵逼退。

花清洛再白那紅衣粉面的餘容一眼,只說一句,“我去東廂。”

一頭霧水的幾人就此情形亦是不敢多言,只能再等在東廂外。

微弱的光穿過林子,朝著成衣局蔓延過來,稀稀拉拉地霧氣隨著光漸漸隱去。一時間煙霧升騰繞梁,鳳歇雕梁欲飛,好是一番瑤池仙境的模樣。

黃環坐在月臺上,就在趙斯年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坐著,擡頭數著雕零的葉子,神色間多出些無所適從的愁緒來。

花鈿立在東廂的門口,眼底盡是焦灼之色。

風繾綣著,帶著一兩片葉子從林中越出來,落在剛剛結出露水的草尖兒上。

再有一陣風吹過,那葉子便翻滾著,朝乘黃這邊過來,正貼在這家夥的鼻子上。乘黃打個噴嚏,伴著晨風清醒過來。

一夜之間,林子中的葉子全黃了。深淺不一的黃色在日光裏交疊著、蔓延著,將那各色的綠吞噬殆盡。

縛住手腳的藤蔓不知何時消退了,活動筋骨的乘黃,惹醒了睡在它背上的李星禾。

他並未從乘黃的背上下來,反是坐在軟綿綿的毛發中,癡癡望著眼前盛大的秋色。

許久不見秋意,乍見恍若隔世,竟恍恍惚惚辨不清是真是假。

再說那東廂房之中,花清洛處境好不到哪去,藤蔓從她的發梢伸出來,誕出一朵朵紅艷似火的牡丹。細密的汗珠在額頭上越積越多,那被冢魂吸住的手指抖得厲害。

花清洛從未料到這冢魂這般厲害,自打出生在世,從未說過一個疼字,而現在,疼痛啃食著她的神經,叫她陡生出許多害怕的情緒來。

且說那藍盈盈的冢魂,瞧著胖嘟嘟的甚是可愛,可它自然不是一個豆蟲般的精靈,而是由與數個細長柔軟的小蟲集聚而成了,柔軟纖細如針的精靈一次又一次地戳破花清洛的手指,從指甲縫中一直蔓延至骨頭中,啃噬著靈魂。

也難怪,那些動了記憶之冢的家夥會變成白鳥,經此一番折騰,不靈力散盡才怪!

痛癢之感從指間一直蔓延到花清洛的胸口,撓抓無門,只能忍著。

天民國那百萬生靈的記憶,皆過了花清洛的手,百萬次針紮痛苦結束時,花清洛終究是癱在了地上,捂著胸口痛苦掙紮了好些時候。

遙遙瞧著乘黃過來,黃環急起身過去。

乘黃自是讀懂這黃環的善意,低頭任由她來撫摸著自己的犄角。

“昨晚又去哪裏,叫我們好擔心。”黃環輕撫說道,言語間夾雜著淡淡地如釋重負的味道。

眼下這許多陌生的面孔湧到黃環跟前,處境本就有些難堪的她愈發找不見歸屬感了,如此見著乘黃,自然是感覺十分親切。

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來,自不是什麽稀奇之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