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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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司命星君那裏有一本命書, 記載了每個身負神職的人下界之後的生平。
這些人的生平並不能由司命星君來決定，皆是天道來書寫的。等他們回歸神界之時，命書上自動就會落下筆跡。
由命書上的一生, 能夠大致反推出一些東西。比如謝予懷, 天道覺得他仍欠缺一段情劫, 便要他下凡歷情劫。
他們先翻到了織渺那一頁, 一片空白。
“她竟然沒有下凡歷劫過？”明枝驚訝道。
織渺生來便是仙胎, 後來做了創世神, 一生都在神界。
命書上的字破碎重組, 又來到了重霄的那一頁。上面寫著, 他下凡過一次，竟是離現在不久, 算下來大概在謝予懷下凡前一段時間。
雖然在神界相隔不久，但在人間, 卻相差幾十、上百年。
重霄下凡的那一次, 壽命很短，死在他二十四歲那一年。那時人間乃多事之秋, 蝗災、饑荒、瘟疫接二連三，重霄活得並不容易，他一個人走遍了大江南北, 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慘狀, 聽遍難民的哀嚎。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收了一個徒弟。徒弟是從亂葬崗中爬出來的，父母皆被餓死, 他因為生病無法醫治又糧食短缺, 瞎了一只眼睛。
重霄雖然失去了作為創世神的記憶，但他在人間時竟然悟出了如何看風水, 如何看天象，還能用一些簡單的術法。他依靠這些本領，在人間得以謀生，他也將這些本領傳授給了他的徒弟。
後來，二十四歲那一年，重霄生了一場大病而去世，結束了他短短的一生。
一頁紙上，寥寥幾字記述了他的生平。
看完之後，只讓人一頭霧水，根本想不清楚天道讓他下凡的用意是什麽。
似乎他只是在人間游走了一遍，將這人間百態看遍之後就離開了那裏。
明枝看向謝予懷，他是大夏人，想必對大夏的歷史極為了解，應當知道那時是個什麽樣的場景。
這樣一想來，她自己豈不是也是大夏人？將自己一代入之後，思考這段歷史中的人……她突然睜大了眼睛。
她指著這上面的徒弟，說道：“這個人，瞎眼，還會術法，雖然沒有名姓，但他很像玄山！”
一提起這個名字，他們都覺得恍如隔世了。
神君的命書上不會出現與神界無關的名字，他們又去翻閱了凡人命格的書籍，終於找到玄山。他的生平竟然和重霄的徒弟真能對得上！
“怪不得他會的術法與其他人不在一個層級上，誰能想到他的師父竟是創世神。”謝予懷眉心微蹙，說道，“也不知重霄是否知道他的徒弟後來成了那副模樣，想必他根本不關心，否則怎會放任。”
作為真神的徒弟，竟然淪落到要用怨念做交易。
明枝的手一抖，命書又滑到謝予懷那一頁。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只看到他在她死後，“悲痛欲絕，欲為之陪葬”，最後“不堪思念，郁郁而終”。
謝予懷還在仔細看玄山的凡人命書，沒註意到她的動作。
她的手一顫，神君命書便合上了。
“怎麽了？”他註意到她的動作。
“沒什麽。”
她裝作若無其事，指甲卻狠狠嵌入手心中。
“你們在幹嘛？”突然一道歡快的女聲插入進來，竟是許久都未見到面的白露。
白露一看到謝予懷身邊的明枝，雙眼頓時充滿了八卦。
“你就是、就是戰神的那個……心上人？”最後三個字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
謝予懷握著拳咳了一聲：“白露神君，別開玩笑了。我們來這裏有事情要查。”
“何事？說與我聽，我說不準知道呢。”
“我想知道重霄上一次為何下凡，你與他最為相熟，想必你會知道。”
“我和重霄認識了有幾萬年了，可若是說相熟……他性格冷僻，愛自己待著，其實我不大了解他。”
白露猶猶豫豫，又說道：“說是如此，可我也能感覺出來這些年他越來越怪。”
“怪在何處？”他問。
“他越來越不愛與人打交道，時常不耐煩的皺眉。哦對了，他閉關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次他又剛剛出關。”
白露仔細回憶著：“我想，他師父不在了以後，他定然十分孤寂，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可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不會表現出來任何情緒。”
“他和織渺的感情很好？”
“是的。”
白露知道的只有這些了。謝予懷走之前又囑咐道：“暫且不要讓重霄知道我問過這些。”
白露表情淡下來，眉眼間的那些笑意漸漸散去：“他做錯了什麽事嗎？他這個人雖然不愛與人打交道，可心腸是好的，他不會做壞事的。”
謝予懷想到他剛回天界時，重霄便將他和明枝一起放的花燈還給他。這說明他真的會仔細看每一個向他乞求的人的心願。
神界的三十三重天很大，大到織渺的故居仍留在那裏。幾萬年的時光，卻仿佛在神的身上凝滯了。
他們還是有必要搞清楚織渺為何選擇以身投入混沌。
推開織渺府邸的門，這裏應當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植物野蠻生長，蓋住了行人的小路。
這裏曾被人精心布置過，只不過時間太久，早已看不出當初的痕跡。
再往前走，有一個小亭子。小亭子中擱著棋盤，上面還是未下完的殘棋。旁邊則是一本冊子，謄錄了些詩詞。
不遠處還有個小石幾，比地面略高一些，放著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
看見這些，明枝能想象出來織渺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她應當是個美麗、瀟灑又溫和的神仙，閑來無事時喜歡寫一寫詩，同別人下一下棋，再席地而坐，吹著晚風，飲幾杯好酒。
她的人生還有這麽多沒做完的事，為何要尋死呢？
明枝的棋下得一般，想了許久，拿起一枚棋子，下了一步臭棋。
“……”
她自己看完都無語得很，趕緊將棋子又放回原位。
就在棋子將落的那一瞬間，忽然有道靈光鉆進了她的腦海。
“棋子下面有灰塵！”她道。
謝予懷瞥了一眼：“棋子後面被人動過。”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重霄。
難道他仍時不時過來一次，想與師父下完這盤未完的棋？
再向後走，他們先是聞到了空氣中的香甜味道，然後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織渺的府邸裏竟然有一片綿延不絕的梨花林，潔白的梨花掛在枝頭，小巧別致，風一吹過，帶著花的甜香撲鼻而來，花瓣撲簌簌的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雪。一眼過去，竟望不到頭。
梨花林中有一處小巧的竹樓，隱隱約約只能看到輪廓。
住在這裏，便像住在世外桃源。
明枝喃喃開口：“我好像知道，為何世人皆用梨花燈許願了。”
第一個用梨花燈向重霄許願的凡人，讓他想起了織渺，於是動了惻隱之心，實現了那個凡人的願望，於是便有越來越多的凡人用梨花燈向創世神許願。
重霄看起來是個冷心冷情的少年，卻將她的師父看得如此之重，他們的感情比普通的師徒更加濃厚。
若重霄是這樣的人，能幫織渺掩藏行蹤，也並不稀奇了。
謝予懷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麽。
他道：“不僅是師徒。他喜歡他師父。”
明枝無比詫異。
謝予懷繼續道：“有些事情，恐怕連自己都沒有別人看得清楚。”
身後忽然起了一陣風，花瓣被風卷起，又被拋灑下來。
一道冷淡的少年音響起：“就此收手吧，不要再查下去了。”
二人回過頭，謝予懷往前邁了一步，將明枝擋在自己的身後。
謝予懷語氣也冷了下來：“重霄，你瞞了我們太多事情，那個黑衣人究竟與你師父和你有什麽關系？”
“那個人不是我師父，她再也不覆存在於世間，我只想還她一個安寧。”
重霄t頓了頓，語氣沈了幾分：“至於其餘的事，是我的隱私，我並沒有必要與你說。若你繼續查下去，別怪我不顧同僚之誼。”
謝予懷不屑道：“那便以實力說話！”
只見二人忽然打鬥起來，身影如疾馳，根本捕捉不到蹤跡，四周的梨花受不住靈力的沖擊，紛紛似暴雪一般飄落到更遠的地方。
明枝擡手擋在眼前，向後退到遠處，密切關註著形勢。
直到謝予懷問出：“重霄，你為何缺了一魄？”
重霄這才向後退了幾步，二人停手，謝予懷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原來謝予懷本意並不是要與重霄決鬥，而是借機探查他。
重霄無所謂地抹了抹唇角的血，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
“其實要查的那個人不是我師父。”
“而是我。”
“我控制不了那一魄，於是他脫離了我的身體。”
“所以，這世上目前同時有兩個創世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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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星君那裏有一本命書, 記載了每個身負神職的人下界之後的生平。
這些人的生平並不能由司命星君來決定，皆是天道來書寫的。等他們回歸神界之時，命書上自動就會落下筆跡。
由命書上的一生, 能夠大致反推出一些東西。比如謝予懷, 天道覺得他仍欠缺一段情劫, 便要他下凡歷情劫。
他們先翻到了織渺那一頁, 一片空白。
“她竟然沒有下凡歷劫過？”明枝驚訝道。
織渺生來便是仙胎, 後來做了創世神, 一生都在神界。
命書上的字破碎重組, 又來到了重霄的那一頁。上面寫著, 他下凡過一次，竟是離現在不久, 算下來大概在謝予懷下凡前一段時間。
雖然在神界相隔不久，但在人間, 卻相差幾十、上百年。
重霄下凡的那一次, 壽命很短，死在他二十四歲那一年。那時人間乃多事之秋, 蝗災、饑荒、瘟疫接二連三，重霄活得並不容易，他一個人走遍了大江南北, 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慘狀, 聽遍難民的哀嚎。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收了一個徒弟。徒弟是從亂葬崗中爬出來的，父母皆被餓死, 他因為生病無法醫治又糧食短缺, 瞎了一只眼睛。
重霄雖然失去了作為創世神的記憶，但他在人間時竟然悟出了如何看風水, 如何看天象，還能用一些簡單的術法。他依靠這些本領，在人間得以謀生，他也將這些本領傳授給了他的徒弟。
後來，二十四歲那一年，重霄生了一場大病而去世，結束了他短短的一生。
一頁紙上，寥寥幾字記述了他的生平。
看完之後，只讓人一頭霧水，根本想不清楚天道讓他下凡的用意是什麽。
似乎他只是在人間游走了一遍，將這人間百態看遍之後就離開了那裏。
明枝看向謝予懷，他是大夏人，想必對大夏的歷史極為了解，應當知道那時是個什麽樣的場景。
這樣一想來，她自己豈不是也是大夏人？將自己一代入之後，思考這段歷史中的人……她突然睜大了眼睛。
她指著這上面的徒弟，說道：“這個人，瞎眼，還會術法，雖然沒有名姓，但他很像玄山！”
一提起這個名字，他們都覺得恍如隔世了。
神君的命書上不會出現與神界無關的名字，他們又去翻閱了凡人命格的書籍，終於找到玄山。他的生平竟然和重霄的徒弟真能對得上！
“怪不得他會的術法與其他人不在一個層級上，誰能想到他的師父竟是創世神。”謝予懷眉心微蹙，說道，“也不知重霄是否知道他的徒弟後來成了那副模樣，想必他根本不關心，否則怎會放任。”
作為真神的徒弟，竟然淪落到要用怨念做交易。
明枝的手一抖，命書又滑到謝予懷那一頁。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只看到他在她死後，“悲痛欲絕，欲為之陪葬”，最後“不堪思念，郁郁而終”。
謝予懷還在仔細看玄山的凡人命書，沒註意到她的動作。
她的手一顫，神君命書便合上了。
“怎麽了？”他註意到她的動作。
“沒什麽。”
她裝作若無其事，指甲卻狠狠嵌入手心中。
“你們在幹嘛？”突然一道歡快的女聲插入進來，竟是許久都未見到面的白露。
白露一看到謝予懷身邊的明枝，雙眼頓時充滿了八卦。
“你就是、就是戰神的那個……心上人？”最後三個字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道。
謝予懷握著拳咳了一聲：“白露神君，別開玩笑了。我們來這裏有事情要查。”
“何事？說與我聽，我說不準知道呢。”
“我想知道重霄上一次為何下凡，你與他最為相熟，想必你會知道。”
“我和重霄認識了有幾萬年了，可若是說相熟……他性格冷僻，愛自己待著，其實我不大了解他。”
白露猶猶豫豫，又說道：“說是如此，可我也能感覺出來這些年他越來越怪。”
“怪在何處？”他問。
“他越來越不愛與人打交道，時常不耐煩的皺眉。哦對了，他閉關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次他又剛剛出關。”
白露仔細回憶著：“我想，他師父不在了以後，他定然十分孤寂，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可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不會表現出來任何情緒。”
“他和織渺的感情很好？”
“是的。”
白露知道的只有這些了。謝予懷走之前又囑咐道：“暫且不要讓重霄知道我問過這些。”
白露表情淡下來，眉眼間的那些笑意漸漸散去：“他做錯了什麽事嗎？他這個人雖然不愛與人打交道，可心腸是好的，他不會做壞事的。”
謝予懷想到他剛回天界時，重霄便將他和明枝一起放的花燈還給他。這說明他真的會仔細看每一個向他乞求的人的心願。
神界的三十三重天很大，大到織渺的故居仍留在那裏。幾萬年的時光，卻仿佛在神的身上凝滯了。
他們還是有必要搞清楚織渺為何選擇以身投入混沌。
推開織渺府邸的門，這裏應當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植物野蠻生長，蓋住了行人的小路。
這裏曾被人精心布置過，只不過時間太久，早已看不出當初的痕跡。
再往前走，有一個小亭子。小亭子中擱著棋盤，上面還是未下完的殘棋。旁邊則是一本冊子，謄錄了些詩詞。
不遠處還有個小石幾，比地面略高一些，放著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
看見這些，明枝能想象出來織渺是一個怎樣的人了。
她應當是個美麗、瀟灑又溫和的神仙，閑來無事時喜歡寫一寫詩，同別人下一下棋，再席地而坐，吹著晚風，飲幾杯好酒。
她的人生還有這麽多沒做完的事，為何要尋死呢？
明枝的棋下得一般，想了許久，拿起一枚棋子，下了一步臭棋。
“……”
她自己看完都無語得很，趕緊將棋子又放回原位。
就在棋子將落的那一瞬間，忽然有道靈光鉆進了她的腦海。
“棋子下面有灰塵！”她道。
謝予懷瞥了一眼：“棋子後面被人動過。”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重霄。
難道他仍時不時過來一次，想與師父下完這盤未完的棋？
再向後走，他們先是聞到了空氣中的香甜味道，然後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織渺的府邸裏竟然有一片綿延不絕的梨花林，潔白的梨花掛在枝頭，小巧別致，風一吹過，帶著花的甜香撲鼻而來，花瓣撲簌簌的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雪。一眼過去，竟望不到頭。
梨花林中有一處小巧的竹樓，隱隱約約只能看到輪廓。
住在這裏，便像住在世外桃源。
明枝喃喃開口：“我好像知道，為何世人皆用梨花燈許願了。”
第一個用梨花燈向重霄許願的凡人，讓他想起了織渺，於是動了惻隱之心，實現了那個凡人的願望，於是便有越來越多的凡人用梨花燈向創世神許願。
重霄看起來是個冷心冷情的少年，卻將她的師父看得如此之重，他們的感情比普通的師徒更加濃厚。
若重霄是這樣的人，能幫織渺掩藏行蹤，也並不稀奇了。
謝予懷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麽。
他道：“不僅是師徒。他喜歡他師父。”
明枝無比詫異。
謝予懷繼續道：“有些事情，恐怕連自己都沒有別人看得清楚。”
身後忽然起了一陣風，花瓣被風卷起，又被拋灑下來。
一道冷淡的少年音響起：“就此收手吧，不要再查下去了。”
二人回過頭，謝予懷往前邁了一步，將明枝擋在自己的身後。
謝予懷語氣也冷了下來：“重霄，你瞞了我們太多事情，那個黑衣人究竟與你師父和你有什麽關系？”
“那個人不是我師父，她再也不覆存在於世間，我只想還她一個安寧。”
重霄t頓了頓，語氣沈了幾分：“至於其餘的事，是我的隱私，我並沒有必要與你說。若你繼續查下去，別怪我不顧同僚之誼。”
謝予懷不屑道：“那便以實力說話！”
只見二人忽然打鬥起來，身影如疾馳，根本捕捉不到蹤跡，四周的梨花受不住靈力的沖擊，紛紛似暴雪一般飄落到更遠的地方。
明枝擡手擋在眼前，向後退到遠處，密切關註著形勢。
直到謝予懷問出：“重霄，你為何缺了一魄？”
重霄這才向後退了幾步，二人停手，謝予懷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原來謝予懷本意並不是要與重霄決鬥，而是借機探查他。
重霄無所謂地抹了抹唇角的血，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
“其實要查的那個人不是我師父。”
“而是我。”
“我控制不了那一魄，於是他脫離了我的身體。”
“所以，這世上目前同時有兩個創世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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