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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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那你就給我活下去。”到這份上, 還不忘責備她，明枝也來了氣性，“你若死了, 不等頭七我就嫁給別人去。想讓我給你穿喪服, 不可能。”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 眼圈紅得可憐兮兮的, 口中還說著逞強的話。
若不是為了他, 她怎麽可能再回來。饒是謝予懷生氣擔心, 也被心疼慢慢化解。
他聲音微弱：“是我的錯, 對不住。”
明枝哼了一聲, 偏頭看向別處。
大雪封山，他們沒有食物, 又沒有傷藥，只憑明枝一人無法將他帶出去, 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等死。
他知道自己的傷有多重, 光是擡一擡手，說幾句話, 幾乎就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阿枝，聽話。你往附近的……咳咳……城鎮走，找到人再回來救我。”他虛弱得說一句話要等半天, 中間還穿插著咳嗽聲。
可是這樣的謝予懷又怎能讓她放心自己出去搬救兵？等她再回來, 說不準謝予懷都餓死了。
“我不去。我在這裏等你傷好起來。”她拒絕道，“而且路上還能聽見狼叫聲，我不敢去。”
謝予懷無可奈何, 眼前一陣陣昏黑。
“你過來, 將我身上的箭拔出來。”
明枝呆在原地：“直接拔出來，能行嗎？”
事到如今, 謝予懷也只有賭一把了。
“來。”他聲音嘶啞。
明枝擺弄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手裏摸到了被砍斷的箭矢。輕輕一碰，他就痛得顫抖。見他這個反應，她更不敢下手了。
她帶著哭腔問道：“真的要拔嗎？萬一傷到臟器怎麽辦，萬一大出血又該怎麽辦？”
“沒事的。”他痛極了仍在安慰她，“即便我死了也不怪你，不會化成鬼魂索你的命。”
明枝恨恨地白了他一眼，他當然不會變成鬼魂了，他只會又變成高高在上的戰神。
她先握住他腹部處的箭矢，閉著眼睛用力，只聽耳邊發出令人膽寒的血肉摩擦聲，箭矢丟在一旁，他的腹部冒出汩汩的血。
她立刻拿起布壓在他的傷口處，好在過了一會兒那股血便止住了。
謝予懷眼前幾乎看不見什麽東西，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很遠。他隱約聽見明枝的泣音，摸了摸她的側臉。
“你做得很好，繼續。”
她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果決，勇敢。
明枝一回生二回熟，又去拔他肩上的箭。可那支箭卡在骨頭中，很難拔出來，每一回拔，他口中都溢出幾聲悶哼。依照他的脾氣，定是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哼出來。
“謝予懷，怎麽辦？我拔不出來啊……”明枝哭著問他，“要不然我們別管它了，你流了好多血，我害怕……”
他安撫地摸了摸她的手，示意她繼續。
明枝用盡全身力氣，手都被箭矢磨出幾道傷痕，才將它拔出來，好在沒有讓他流太多血。
她邀功似的看向謝予懷，只見他雙目緊閉，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的衣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唇色較之前更為蒼白，連指甲上的粉色都盡數褪去。
明枝從沒有見過受這樣重的傷的人，他不能回應她，讓她更慌張，忍不住趴在他的胸口處聽他的心跳。
連心跳都是那樣的微弱，好似隨時都會停止。
好在慌忙之中，她想起謝予懷此生的命格，是個長壽的命格，他定能挺過這個坎。就算不能，她還有一次用術法的機會。
想到這裏，她冷靜了許多。就是見他虛弱痛苦的樣t子，仍是覺得難過。
她去外面撿了些枯枝，又想找些食物，但四周一片荒涼，根本沒有可以入口的東西。
回到山洞裏之後，在木頭上鉆了許久，才生出一絲微弱的煙，等到生起火的時候，她的雙臂已經擡不起來了。
明枝從未如此恨自己這具身體不鍛煉，如此虛弱，凡人沒有術法，只能強健體魄，否則便是任人宰割的命運。如果能從這裏出去，她定要多強身健體。
折騰一番下來，早已是深夜，他們整整一日沒有吃過東西了。
小小一方山洞，能遮擋寒風，火光映照下，她感覺自己的身軀漸漸暖和起來。
為了給謝予懷包紮傷口，下裙被她撕了一點，再裏面的綢褲被她撕了大半，白嫩的小腿直接露在外面，狼狽至極，絲毫沒有名門貴女的樣子。
“水……”
她聽到謝予懷的呢喃聲，去捧了一把雪，融化了餵給他。
他眉眼溫潤，雖然狼狽，仍不掩風華。眉頭緊蹙著，雙唇微抿。
他依舊在呢喃，好像在叫誰的名字，仔細聽去，才聽見有“母妃”、“舅父”，還有“阿枝”。
明枝只覺得有什麽東西狠狠敲在自己心臟上，差點呼吸不過來。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小聲道：“這就是情劫麽……當真歹毒死了。為何人要有情劫，自己過自己的多好。”這樣的話，也就不會那樣難受了。
夜半之時，謝予懷開始發熱。他緊緊縮成一團，連明枝在他身邊都能感覺到那炙熱的溫度，他卻還是冷得一直顫抖，臉上帶著異常的紅暈。
她將大氅裹在他身上，他還是發抖。
她只得盡數脫下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只穿著褻衣和綢褲，將其他的都蓋在他身上，自己裹在大氅裏擁著他取暖。
時不時起來一趟，將手帕沾濕雪為他細細擦臉。
這一夜，她幾乎沒怎麽睡，凍得瑟瑟發抖，但謝予懷的高熱還是沒有退下。
白日裏，溫度稍稍上來一些，謝予懷也醒了一次。
他見明枝緊緊挨著自己，雪白的臂膀和後背都露在外面。他將衣服推給她，聲音嘶啞至極：“阿枝，將衣服穿上。”
明枝說道：“你都這樣了，就別再管我了。”
“聽話。”他嘆了聲氣，“別讓我死不瞑目。”
她只好將衣服都穿上，大氅仍舊留給他。
只聽謝予懷淡淡說道：“我應是要死了。昨夜好像見到了母妃。”
他夢見姜皇後和姜為仍活著，活到他如今這個年紀，他帶著明枝去看他們。母妃還將她最寶貝的玉鐲留給明枝，可那只玉鐲早就在她自縊時摔碎了。
都說快死的時候，會見到那邊的親人，是他們過來接他了。
明枝抱著他，氣道：“別胡說。再胡說我就不管你了。”
“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麽？”他問道。
見明枝不說話，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眼中浮現一抹悲涼。
也是，她說過多少次她要嫁給別人了。他又怎麽能奢求在她心中的分量。
明枝嘆了口氣：“你想讓我怎麽樣？”
“明枝，你要記得我，不能忘了我。”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不要嫁給別人……”
她道：“若我要嫁別人，你也沒有辦法。”
“我會把你搶回來。”他輕聲道，“你只能是我的。”
明枝再想說什麽，就發覺他又暈過去了。
她肚子空癟著，極其難受，謝予懷還受著傷，沒有食物補充體力只會比她更難受。她又等了一日，依舊沒有人尋到他們。
期間謝予懷高燒始終未退，意識模糊，偶爾醒來已分不清今夕何夕，也認不清人。
她在附近尋找食物，不敢離得太遠，卻一無所獲。
第三日，她終於拿著謝予懷的劍離開山洞，去了更遠的地方。
剛出去不遠，便聽見有人過來，大約有四五個人，都穿著黑衣戴著面巾。
“怎麽沒找到他的屍體？”
“這樣我們怎麽對大人交差？”
“這附近野獸多，說不準已經被吃了。”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明枝手握著劍，躲在樹後，一動也不敢動，手心中沁出的冷汗差點讓劍滑出去。
“什麽聲音？”那些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明枝的心跳停了一拍。
就在這時，樹林中傳來狼的叫聲。她聽見那些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他們什麽時候會找到山洞，得盡快離開這裏了。
明枝提著劍回去，只見山洞外竟然蹲著一只野獸。
聽見她的腳步聲，野獸警惕地轉過身，那是一只通體黑灰的孤狼，它呲了呲牙鋒利的尖牙，吐出猩紅的舌頭，一雙眼中透著嗜血的狠厲。
未等她反應過來，那匹狼便直直沖著她而來，張開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迎接今日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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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給我活下去。”到這份上, 還不忘責備她，明枝也來了氣性，“你若死了, 不等頭七我就嫁給別人去。想讓我給你穿喪服, 不可能。”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 眼圈紅得可憐兮兮的, 口中還說著逞強的話。
若不是為了他, 她怎麽可能再回來。饒是謝予懷生氣擔心, 也被心疼慢慢化解。
他聲音微弱：“是我的錯, 對不住。”
明枝哼了一聲, 偏頭看向別處。
大雪封山，他們沒有食物, 又沒有傷藥，只憑明枝一人無法將他帶出去, 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等死。
他知道自己的傷有多重, 光是擡一擡手，說幾句話, 幾乎就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阿枝，聽話。你往附近的……咳咳……城鎮走，找到人再回來救我。”他虛弱得說一句話要等半天, 中間還穿插著咳嗽聲。
可是這樣的謝予懷又怎能讓她放心自己出去搬救兵？等她再回來, 說不準謝予懷都餓死了。
“我不去。我在這裏等你傷好起來。”她拒絕道，“而且路上還能聽見狼叫聲，我不敢去。”
謝予懷無可奈何, 眼前一陣陣昏黑。
“你過來, 將我身上的箭拔出來。”
明枝呆在原地：“直接拔出來，能行嗎？”
事到如今, 謝予懷也只有賭一把了。
“來。”他聲音嘶啞。
明枝擺弄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手裏摸到了被砍斷的箭矢。輕輕一碰，他就痛得顫抖。見他這個反應，她更不敢下手了。
她帶著哭腔問道：“真的要拔嗎？萬一傷到臟器怎麽辦，萬一大出血又該怎麽辦？”
“沒事的。”他痛極了仍在安慰她，“即便我死了也不怪你，不會化成鬼魂索你的命。”
明枝恨恨地白了他一眼，他當然不會變成鬼魂了，他只會又變成高高在上的戰神。
她先握住他腹部處的箭矢，閉著眼睛用力，只聽耳邊發出令人膽寒的血肉摩擦聲，箭矢丟在一旁，他的腹部冒出汩汩的血。
她立刻拿起布壓在他的傷口處，好在過了一會兒那股血便止住了。
謝予懷眼前幾乎看不見什麽東西，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很遠。他隱約聽見明枝的泣音，摸了摸她的側臉。
“你做得很好，繼續。”
她比他想象得要更加果決，勇敢。
明枝一回生二回熟，又去拔他肩上的箭。可那支箭卡在骨頭中，很難拔出來，每一回拔，他口中都溢出幾聲悶哼。依照他的脾氣，定是實在忍不住了才會哼出來。
“謝予懷，怎麽辦？我拔不出來啊……”明枝哭著問他，“要不然我們別管它了，你流了好多血，我害怕……”
他安撫地摸了摸她的手，示意她繼續。
明枝用盡全身力氣，手都被箭矢磨出幾道傷痕，才將它拔出來，好在沒有讓他流太多血。
她邀功似的看向謝予懷，只見他雙目緊閉，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的衣服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唇色較之前更為蒼白，連指甲上的粉色都盡數褪去。
明枝從沒有見過受這樣重的傷的人，他不能回應她，讓她更慌張，忍不住趴在他的胸口處聽他的心跳。
連心跳都是那樣的微弱，好似隨時都會停止。
好在慌忙之中，她想起謝予懷此生的命格，是個長壽的命格，他定能挺過這個坎。就算不能，她還有一次用術法的機會。
想到這裏，她冷靜了許多。就是見他虛弱痛苦的樣t子，仍是覺得難過。
她去外面撿了些枯枝，又想找些食物，但四周一片荒涼，根本沒有可以入口的東西。
回到山洞裏之後，在木頭上鉆了許久，才生出一絲微弱的煙，等到生起火的時候，她的雙臂已經擡不起來了。
明枝從未如此恨自己這具身體不鍛煉，如此虛弱，凡人沒有術法，只能強健體魄，否則便是任人宰割的命運。如果能從這裏出去，她定要多強身健體。
折騰一番下來，早已是深夜，他們整整一日沒有吃過東西了。
小小一方山洞，能遮擋寒風，火光映照下，她感覺自己的身軀漸漸暖和起來。
為了給謝予懷包紮傷口，下裙被她撕了一點，再裏面的綢褲被她撕了大半，白嫩的小腿直接露在外面，狼狽至極，絲毫沒有名門貴女的樣子。
“水……”
她聽到謝予懷的呢喃聲，去捧了一把雪，融化了餵給他。
他眉眼溫潤，雖然狼狽，仍不掩風華。眉頭緊蹙著，雙唇微抿。
他依舊在呢喃，好像在叫誰的名字，仔細聽去，才聽見有“母妃”、“舅父”，還有“阿枝”。
明枝只覺得有什麽東西狠狠敲在自己心臟上，差點呼吸不過來。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小聲道：“這就是情劫麽……當真歹毒死了。為何人要有情劫，自己過自己的多好。”這樣的話，也就不會那樣難受了。
夜半之時，謝予懷開始發熱。他緊緊縮成一團，連明枝在他身邊都能感覺到那炙熱的溫度，他卻還是冷得一直顫抖，臉上帶著異常的紅暈。
她將大氅裹在他身上，他還是發抖。
她只得盡數脫下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只穿著褻衣和綢褲，將其他的都蓋在他身上，自己裹在大氅裏擁著他取暖。
時不時起來一趟，將手帕沾濕雪為他細細擦臉。
這一夜，她幾乎沒怎麽睡，凍得瑟瑟發抖，但謝予懷的高熱還是沒有退下。
白日裏，溫度稍稍上來一些，謝予懷也醒了一次。
他見明枝緊緊挨著自己，雪白的臂膀和後背都露在外面。他將衣服推給她，聲音嘶啞至極：“阿枝，將衣服穿上。”
明枝說道：“你都這樣了，就別再管我了。”
“聽話。”他嘆了聲氣，“別讓我死不瞑目。”
她只好將衣服都穿上，大氅仍舊留給他。
只聽謝予懷淡淡說道：“我應是要死了。昨夜好像見到了母妃。”
他夢見姜皇後和姜為仍活著，活到他如今這個年紀，他帶著明枝去看他們。母妃還將她最寶貝的玉鐲留給明枝，可那只玉鐲早就在她自縊時摔碎了。
都說快死的時候，會見到那邊的親人，是他們過來接他了。
明枝抱著他，氣道：“別胡說。再胡說我就不管你了。”
“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麽？”他問道。
見明枝不說話，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眼中浮現一抹悲涼。
也是，她說過多少次她要嫁給別人了。他又怎麽能奢求在她心中的分量。
明枝嘆了口氣：“你想讓我怎麽樣？”
“明枝，你要記得我，不能忘了我。”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些自己都沒察覺的乞求，“不要嫁給別人……”
她道：“若我要嫁別人，你也沒有辦法。”
“我會把你搶回來。”他輕聲道，“你只能是我的。”
明枝再想說什麽，就發覺他又暈過去了。
她肚子空癟著，極其難受，謝予懷還受著傷，沒有食物補充體力只會比她更難受。她又等了一日，依舊沒有人尋到他們。
期間謝予懷高燒始終未退，意識模糊，偶爾醒來已分不清今夕何夕，也認不清人。
她在附近尋找食物，不敢離得太遠，卻一無所獲。
第三日，她終於拿著謝予懷的劍離開山洞，去了更遠的地方。
剛出去不遠，便聽見有人過來，大約有四五個人，都穿著黑衣戴著面巾。
“怎麽沒找到他的屍體？”
“這樣我們怎麽對大人交差？”
“這附近野獸多，說不準已經被吃了。”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明枝手握著劍，躲在樹後，一動也不敢動，手心中沁出的冷汗差點讓劍滑出去。
“什麽聲音？”那些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了幾步。明枝的心跳停了一拍。
就在這時，樹林中傳來狼的叫聲。她聽見那些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
不知他們什麽時候會找到山洞，得盡快離開這裏了。
明枝提著劍回去，只見山洞外竟然蹲著一只野獸。
聽見她的腳步聲，野獸警惕地轉過身，那是一只通體黑灰的孤狼，它呲了呲牙鋒利的尖牙，吐出猩紅的舌頭，一雙眼中透著嗜血的狠厲。
未等她反應過來，那匹狼便直直沖著她而來，張開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迎接今日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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