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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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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雲起反手押著那人, 送到謝予懷面前。

“殿下,此人被捉到時,正在月亮谷燒紙。”

錢二手被繩子綁在身後, 忐忑地望著眼前神姿高徹的華服男子, 一看就和他們這些邊陲的粗人不同。這人雖然年紀不大, 眼中卻都是將人看透的漠然, 讓他忍不住開始害怕。

謝予懷接過雲起遞過來的冥紙, 上面寫了幾個人的名字。

“李三, 許大……”他冷聲問道, “這些人都是誰?”

錢二緊閉著嘴, 堅決不說。

謝予懷眼含壓迫:“你如何知道那裏埋了人?”

錢二不打算張嘴。這件事關乎他的性命,早知有人查這件事, 就不去給他們燒紙了。事到如今,後悔至極。

“還不說?”雲起恨恨地踢了他一腳, 錢二頓時摔倒在地啃了一嘴雪。

“不說, 沒關系。”謝予懷淡淡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會將你押送到京城,刑部自然有無數種手段等著你,不怕你開不了口。”

錢二自然聽說過那些刑訊逼人認罪的手段, 活著還不如痛快的死了, 不免開始渾身顫抖起來。但他仍不打算說。

他被他們拴在馬車邊上,看他們吃飯喝酒,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他聽見那些人管那個男人叫殿下, 想必定是身份尊貴, 要麽是哪位皇子,要麽是哪位世子, 無論如何,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大人物打架,他這種小人物不由自主被挾卷到裏面,只有他遭殃。

他跟著他們走過附近的村落,將他們帶到月亮谷。那些人哭聲震天,撕心裂肺,聞者心痛。

這時,雲起就淡淡地說上一句:“這人知道內幕。”

然後那些人就都會過來乞求錢二說話,見他不肯開口,又轉成痛罵,甚至有人想上來對他動手,被雲起雲浮攔住。

三日之後,錢二滴水未進,雙眼昏黑,隨時都要暈過去。

若不是靠著啃地上的雪,只怕他已經沒命了。

他這才意識到,這幫人不是好相與的。能被人稱為殿下的人,哪有一個簡單的。只怕他死在他們面前,這些人都不會動容。

而他苦苦茍活到現在,所求的不正是活下去嗎?

半昏半醒之間,錢二又聽到雲起的聲音:“去軍營讓他們認屍?再讓他們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

軍營?不,不行!不能讓軍營的人看到他!

他用力拽著路過之人的衣角,沒過片刻便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冰天雪地裏兜頭一潑冷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飯……”他含糊不清地說道。

謝予懷冷冷地瞥他一眼:“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給你飯吃。”

錢二斷斷續續地說出當時的事情。

原來這錢二,原本也是軍營中的一個小兵。

那時,鷺杉關剛淪陷不久,上面交代了任務,讓他們去附近的村子裏抓人,且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他們只能在村子附近的水源裏下蒙汗藥,待村民們夜間睡著了之後,再將人偷偷捉走,前後共抓了幾千人,倒是和屍坑裏面的數量對上。

抓完人後,便將這些人帶到月亮谷殺了,埋在屍坑裏。

這件事實在詭異得緊,錢二那時候幾乎夜夜睡得都不安穩,開始發熱生病。最後一次出去的時候,錢二察覺身子實在不適,便半路而返。

可誰知,他那些同伴竟然沒有一個回來的,仿佛憑空消失在人間。

錢二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們是被滅口了,恐怕也被埋在那巨大的屍坑裏。他連夜從軍營逃跑,不敢回家,只得在外面流浪,家裏人竟也收到了他的死訊,為他立了碑。在別人眼中,他已是個死人。

聽他這樣說,其餘人皆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明枝倒是明白了個大概。

她道:“死傷眾多的地方,會生出惡靈,惡靈以怨念為食。恐怕玄山同那惡靈達成了什麽交易,這些人是給那惡靈的見面禮,惡靈則要幫他攻打北境的軍隊,北境軍隊死了以後,又滿足了惡靈的口腹之欲。”

此次收覆鷺杉關,最重要的便是月亮谷一戰,北境全軍覆沒,收覆鷺杉關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這件事只有玄山才有能力主導,謝庭越定也知情。

他們用兵如□□聲竟是犧牲無辜百姓得來。

謝予懷問道:“如何才能見得到那惡靈?”

“見到那惡靈,未必是好事,我們在他面前沒有絲毫抵抗能力,還是離遠一點。”明枝搖了搖頭,“如今戰事已歇,惡靈飽餐一頓,應當正在休眠。”

謝予懷望向明枝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深意。明枝遠比他想象的要懂得更多,不知她是如何知曉這些玄理相關的事情,甚至於不在玄山之下。

玄山幼時曾有一位師父教導,他才知道這些玄關妙理。那明枝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錢二過去抓謝予懷的衣角,被他輕飄飄躲開。錢二哀求道:“求殿下保住小人性命,小的只想活下去啊……”

“隨我進京,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你就能活下去。”謝予懷淡淡道,“否則,等t待你的就是死路。”

錢二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這位殿下,但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將白熊村的事情處理完,幾日之後,他們又前往姜家人的流放之地。錢二一直在馬車上被看守著,不能離開半步。

姜家人的流放之地,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荒涼寒冷,不難想象當初永昌帝挑了這裏是有意為之。

大雪紛飛,一排可憐的茅草房駐紮在那裏,北風吹過岌岌可危,隨時都要倒塌。

聽聞謝予懷來,姜家人早早就站在外面迎接。

原來的名門望族,竟只剩寥寥二十多位女子。

為首的女子,面上飽經風霜,竟一時間看不出來年紀。

一見到他,紛紛行禮:“參見殿下。”

謝予懷看見他們,心中百感交集。他走到為首的女子面前,輕輕道了聲:“姨母。”

姜姨母看見他,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殿下如今都長得這樣高了,若三妹看見……”後面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她身後的女子打斷她:“阿娘,快請殿下進去喝杯熱茶吧。”

茅草房內部只有一處粗糙的炕,炕上面放著一張破舊的桌子,屋內的溫度竟和外面差不多,因此明枝進來以後,沒有脫下大氅,只是摘掉了帽子。

姜姨母這才發現,謝予懷身邊跟著一位如此貌美的女子。

謝予懷牽著明枝的手,聲音不自覺帶了幾分溫柔:“這是我的妻。”

明枝也乖巧地叫道:“姨母好。”

姜姨母欣慰地笑著,連忙倒了一杯茶遞給謝予懷,他又將手中的茶遞給了明枝。姜姨母看見他的動作,知道他定是極為珍重這位妻子。

明枝握著這杯茶,凍僵的手指才緩和了些。她淺嘗了一口,茶水入口味道低劣,實在與好喝搭不上邊。但她知道這已是她們能拿出來最好的茶葉了。

屋內縈繞著淡淡的藥味,謝予懷關切地問:“聽聞有不少人生了寒癥,調理得如何了?”

“自從翻案以後,我們就沒有再做活了,加上大夫給我們開藥,日日服用,身子已好上許多。”姜姨母又有些難過道,“可惜母親和一些其他的娘子們,熬不到這個時候了。”

明枝看到她們手上的關節已紅腫得十分嚴重,這些卻再調理都調理不回去了。

她道:“若身體允許,不如早日同我們回京城去。原來的姜家老宅殿下多日前便已命人拾掇,回去便能住下了。”

“好,那自然是好。”

姜姨母應著,突然向外走,打開門見四下無人,才悄聲對謝予懷道:“這裏有件奇怪的事,想來想去應當同殿下說一聲。”

謝予懷眼神有幾分凝重。

“前些日子,每日都有人在附近轉。我想,應當是在看殿下有沒有過來。”

他沒想到,玄山竟然謹慎至此,派這裏的人監視他。

他確實去邊關之後,要遲上半月才到這裏。

好在他此前來的路上,便去各個路過的城鎮游玩,耽誤不少時間作為障眼法。

就是不知道,玄山能否猜到他手上已捏住多少他的把柄了。

謝予懷安撫道:“姨母安心,我定會將你們平安送到京城。”

“我是怕那些人對殿下不利。”姜姨母好歹是生自姜家,在這樣的名門裏,對這些陰謀陷害更敏銳。

他問道:“今日能否出發?”

她點頭:“可以,我們沒有多少東西,早已收拾完畢了。”

為數不多的行李被擡到馬車上,姜家二十多位女眷被請上去,自此離開了這個她們待了許多年卻毫無留戀的地方。

有在這裏出生的女娃問道:“京城是什麽樣的呀?有很大的茅草屋嗎?”

姜姨母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那裏沒有茅草屋,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女娃不懂,不用茅草和黃泥蓋的屋子是什麽樣的。

大雪中只留下他們一行人的痕跡。沒過多久,卻有另一隊人馬,沿著馬車的車痕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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