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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不知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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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不知雪2

國師夫人又循著記憶,找到那家藥鋪。

店門口的“生子妙方”牌匾東扭西歪,店內光景也沒上次看見得那般熱鬧。

國師夫人緩緩邁進藥鋪,只見裏面夥計幾乎沒有,只有那日見到的老板。

她看見,便氣不打一處來:“你知不知道,我女兒便是喝了你這裏的藥才中毒的!”

老板瑟縮地護著頭:“我知道,五殿下已經來過這裏了!”

“究竟何人下毒?”夫人厲聲問道。

“這些話,我都和五殿下說過一遍了。那日在你們來之前,我徒弟在裝藥材,那時……倒是來了一個老頭子,也許就是他,趁機往藥材裏撒了毒粉!”

“唉,我怎麽可能下毒呢,這不是砸我自己招牌嗎?”老板指了指外面的牌匾,“現在招牌已經砸了,饒了我吧!”

老頭子?

國師夫人瞬間想到趙翁……肯定是他!

“那老頭子人呢?”

“我哪兒知道啊!不過五殿下之前派人在附近搜過,也許已經抓到了吧!”

但是她卻沒有聽說趙翁被找到的消息,她邁出藥鋪,轉頭便來到王府。

王府中人見到她,皆恭敬行禮。國師夫人已經沒有和她們客氣的精力,直直奔向女兒臥房過去。

臥房在王府的最深處,途中經過一片池塘假山。

假山中幽深杳然,她向那邊瞥了一眼,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裏面有只眼睛正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但這是王府,又非她真正的家,隨意亂逛,有失禮數。

就在夫人打算繼續前行之際,突然有東西砸到她腳上。

她低頭一看,是一塊石子。

這塊石子,似乎從假山方向扔過來。

夫人咬咬唇,向四周環顧,見沒人看見她,她便走進假山裏。

剛進去,視線一片漆黑,無法視物。摸索著前進,視線也逐漸適應黑暗,她才發現,假山中居然有條地道!

那條地道的門,原本是一塊石板,與地面渾然一體。此刻不知為什麽,石板掀開著。

她沿著臺階,小心翼翼下去,只見下面竟然是一處地牢。近處鐵門生著銹,空無一人。

“梆——”

鐵器與鐵器敲擊,發出聲響,在幽暗的地牢裏回蕩。

這證明深處有人。夫人猶疑許久,不知裏面什麽情況,不知該回去還是進去看一看。

最終,她踮著腳尖,一聲不響地向裏面走去。

有一個人,關在盡頭的鐵門後頭。

夫人乍一看此人,滿腔怒火便忍不住,喊道:“果然是你!是你給我女兒下了毒!”

趙翁擡頭,眼中沒有半分驚訝,嗤笑一聲:“對啊。”

夫人怒喊道:“我赤水族到底哪裏惹到你,為何至今仍陰魂不散?!”

趙翁卻仰頭得意地笑了幾聲。

“你還笑!你還得意什麽,持安已經將你關進地牢,以後有你好受的!”

趙翁笑聲不停,令人毛骨悚然。

“是嗎?”他緩緩道,“為何他抓到我,卻沒告知你?”

為何?這是為何?

夫人道:“我、我女兒如今這般模樣,自然是無暇顧及你,日後再同你算賬!”

“赤水族已滅,神術已毀,我為何還要給聖女下毒,你想過麽?”趙翁雙手握緊欄桿,一張臉緊緊貼在上面,那雙眼睛睜大,形狀恐怖地看著她。

北棠路途遙遠,艱辛多難,赤水族已經沒有什麽再值得他們利用的東西。

那麽,為何……

夫人想不通。

夫人發覺自己竟然在跟著他的思路走:“讒言佞語,不可多信!”

“薛持安,只在年幼時見過聖女望晴一面。二人可以說毫不相識。那他,為什麽要求娶聖女?她身上還有利用價值嗎?”

“娶這樣一個人做自己的正妃,有任何意義嗎?”

夫人漸漸睜大了眼睛。

“薛持安,真的是薛持安嗎?”

“!”夫人踉蹌著後退兩步,喃喃道,“不,不要聽他胡言亂語。持安不是持安,還能是誰?”

“不……”她捂住耳朵,陷入自己紛雜的思緒中。

“等你想知道真相那一天……”趙翁低聲道,“就過來找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夫人一路跑出地牢,仿佛背後有猛獸追趕。等見到外面天日,她這才深吸一口氣。好似剛剛經歷過的一切只是夢魘。

她並不懷疑薛持安,但趙翁的話太過蠱惑。

但她很快便為薛持安找出理由。

望晴只剩下七日光景,他們只想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任誰都沒有心思再去管下毒的趙翁。

至於薛持安為何求娶望晴,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也許他念在二人幼時一面之緣;也許他同情赤水族的遭遇;也許他意識到即便他不娶,她也會從高塔上跳下,逼他不得不娶。

“夫人?”

夫人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王府路過的侍女關切地看著她。

“夫人可是身體不適?”

夫人搖了搖頭:“我要去找王妃。”

門內,薛持安與望晴二人依偎在一起。夫人遙遙看著,目光鎖定在薛持安身上,又不自覺想起地牢內趙翁說的那些話。

她試探問侍女:“殿下從前那些妾室,如今都住在哪裏?”

“在旁邊的院子中。不過,殿下自打和王妃成親後,再也沒去過那裏,平日也不讓她們來這裏活動。”

夫人的眉頭微微蹙起。

池晚自夢中醒來,便發現自己被攔腰抱著。腰上那只手,緊緊地禁錮住她,她的後背靠著一方堅硬的胸膛。

她動了動,後面人問:“醒了?”

“對啊。”她轉過身,就見燕忱深深地望著她。

她摸了摸燕忱的眼眶:“你的眼睛有血絲。沒睡好麽?”

“睡得很好。”他撒謊道。

池晚沒有戳破他這顯而易見的謊言。她支著胳膊坐起,穿上那雙繡著垂絲海棠的鞋下地。

然後,她發現……今日的她,走不動了。

腿似乎沒有了力氣,控制得也不是很好。堇顏花毒一點一點侵蝕著身體各處,顯而易見,一個人怎樣一點點衰敗。

她順勢坐在床上,道:“還是躺著舒服!真是不想走路啊。”

她笑嘻嘻的,仿佛只是自己犯懶一樣。

“如果有個輪椅,便好了。”她道。

燕忱垂眸,神色不明:“我去給你找來。”

燕忱推著她,二人走過熱鬧的街市,走過僻靜的小路,最後來到郊外。這裏,正是四月,春暖花開,楊柳垂堤。風一拂面,帶著暖意。

這是人間再常見不過的場景。年年如是。

萬物覆蘇,卻有人雕零。

池晚身上有些痛。但她一向能忍痛,便看不出什麽端倪。

“這些風景,平日都不太註意得到。可當要離開之時,才發覺,這些平常的風景有多美。”

她中毒後,二人都沒有提過七日之期。但她此刻卻挑明了。

燕忱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嗯。”

“不必難過。”她道,“我們總會有再見之時。”

燕忱沒做聲。他覺得,這不過是寬慰他的話。

生離尚可再見,死別如何重逢?

萬年後,滄海桑田,他們便化作兩陣清風,互相依偎?

她道:“也許我們都只是蜉蝣,囿於一方,只識得眼前天地,便將眼前天地當做全世界。殊不知,外面會有更多的境遇。”

她回頭看燕忱,已經忍不住想搖著他肩膀,問他,能不能聽懂我的暗示哇?

可惜,能看出來,他沒往這方面想。

唉,也是。誰能動不動便開始懷疑,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假的呢?

池晚嘆了口氣,放棄,改勸道:“你別再熬夜了。別騙我,我能看出來。你一天一夜沒睡了,眼睛都是紅的。”

“聽你的。”他溫順道。

燕忱會這麽聽話才有鬼。

“沒用。”她強調,“都是無用功。”

但是她不知道,他最痛恨的,就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便經歷過,令人生不如死,叫他拼盡一切,都要與天爭個高低。

“不說這些了。”燕忱輕聲道,“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看風景。”

地牢內。

趙翁看見眼前的女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會來!”

夫人沈著一張臉,凝視他:“將我引到地牢中的,是你的人。既然你的人都在附近,為什麽不逃出去?”

趙翁倒意外她的問題:“你不好奇,現在的薛持安究竟是誰嗎?”

“是誰?”

盡管夫人已將各種可能想了個遍,但事實依然出乎她的意料。

“正是我們桑南尊貴的太子殿下——談司言啊!”

夫人的臉一瞬變得蒼白:“他怎麽可能長得和薛持安一模一樣?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就算□□,也無法做到如此相似。”

“他當然有辦法。他可是憑借一己之力,滅掉整個赤水族的人!赤水族有神術,這世上,當然也可能有別的法術。”

夫人深知,趙翁說的沒錯。除了赤水族的神術,她聽說過民間還有一些小小的法術。

“你的部下都在附近,你卻仍留在地牢,還將談司言的去向告訴我。”夫人問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麽?”

趙翁嘴角微微咧開,笑容陰森,略帶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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