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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河之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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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河之亂6

池晚道:“我曾路過公子的家鄉,都說公子是當地百年難遇的修仙奇才,天賦很高,當即就被蘊天宮的仙君收至宮內。”

溫君澤謙遜道:“是在下不才。蘊天宮內個個都有天賦,但還有一些弟子無法進入內門。我拼盡全力也僅僅到達如今水平,修煉馬馬虎虎,倒是處理門內事務更多。”

無論長相還是談吐,都是一位翩翩公子。若不是親眼見過當初的情形,池晚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誤解他了。

“說到我的家鄉……”溫君澤眼含內疚,“自我十幾歲起,差不多就沒有再回去過。”

“我還聽說,溫公子有一胞弟。”

溫君澤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是的,可惜家弟……早逝。”

池晚疑惑道:“能否多嘴問一句,因何緣由?”

“家弟自少罹患心疾,突受刺激便犯了心疾……”溫君澤眼中痛色越來越濃郁,似乎不願再提。

放在旁人眼裏,池晚一味不停追問別人傷心往事,著實有些過分。更何況,她和溫君澤只是第一次見。

溫君澤不欲多說:“在下還要為其餘仙君送去姜茶,若是下次遇到姑娘,再同你聊天吧。”

“多有叨擾。”池晚點頭。

轉頭,她疑惑地望向燕忱的眼眸。

燕忱倒很無所謂:“別操心其他人的事了。”

他十分自然地牽起池晚的手,將她拽進屋子裏。池晚倚在另一扇門上,燕忱卻突然面朝著她向前一步,形成一個逼仄狹小的空間。

池晚仰視他,疑惑地眨了幾下眼睛。

他迅速地拉下她左肩衣裳,淡淡道:“看看你的傷。”

直到皮膚裸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池晚才反應過來,結巴道:“你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

經過這幾日,傷恢覆得很好,連疤痕都不曾留下。他用拇指摸了摸那裏的肌膚,觸感光滑,像摸著一塊上好的素白絲綢。

池晚只覺他的手指帶起一陣雞皮疙瘩,一點一點癢到心裏。

她的臉登時燒得不行,一向裝模作樣得很成功的雲瓊上君也開始磕巴:“你還、你還摸!”

“嗯?”燕忱嗓音低沈,微微疑惑,“之前都見過、摸過了。”

“那是事急從權!我受了傷,不好上藥,現在……傷都好了!”池晚辯解道。

燕忱的手僵在半空中:“抱歉。”

他意識到不妥,將她的衣服拉回去,恢覆原狀。

池晚:“不能就這麽算了。”

燕忱:“那……你想如何?”

池晚雖然臉燒得慌,但還是硬著頭皮小聲說出來:“我要摸回去!”

燕忱楞了一下,隨後輕輕地笑了。不是他平時的譏笑、冷笑,反而眼角眉梢都帶著暖意。

池晚上手扒他的衣服,被他捉住手腕,無法碰到他衣服半分。池晚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吃虧,大喊道:“你這是耍賴,不許耍賴!”

燕忱笑道:“今日你要是碰到我衣服,哪兒都給你看。”

挑釁!明目張膽的挑釁!

她池晚今天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想當年燕宗主還不是她雲瓊上君的手下敗將?她今日就要教這個小師弟,要夾著尾巴做人!

但是推拉好多次,池晚也沒能成功碰到他衣服。

突然,池晚的額頭不經意碰上什麽涼涼的東西,觸感柔軟。

燕忱先停下了動作。

她擡頭看,發現那是燕忱的唇,兩個人的動作瞬間如同石化一般。

池晚的臉頰飛上紅雲,燕忱看向她的眼神愈發熾熱,眼眸仿佛深潭,岸邊燃起一場野火,呼吸也急促幾分。

他漸漸低頭。

電光石火間,肩膀一涼,衣服被池晚扯下去一塊。

她雀躍歡呼:“啊哈哈哈哈,怎麽樣,你還是栽我手裏了吧!”

燕忱覆又擡頭,寵溺地笑笑。

原本他不會輸,可誰讓他折在美人計裏。一個額頭吻,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可是,這個陷阱,來一萬次,他一萬次都會毫不猶豫跳下。

突然,他聽見池晚叫了一聲。

“你怎麽也受傷了?”池晚皺起眉。

他的左肩上有傷口,看起來像剛愈合不久。

燕忱胡謅:“前幾日,對抗妖潮所傷。”

“看起來比我的還嚴重。”池晚的手顫抖著,不太敢摸上去,怕他痛,“可是……你怎麽自己不用那瓶玉骨生肌膏?”

他自己沒用,反而給她用,還一下子用那麽多,塗了厚厚一層。按理說,給他自己勻一些不是更好麽?

燕忱混不在意:“我是男人,無所謂。”

而你是姑娘家,最好別因為這個留疤。

池晚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此時,背後有人敲門,兩個人俱驚了一下,第一反應趕緊整理自己儀容,怎麽看怎麽像兩個不大正經的人。

燕忱打開門,門後的竟然是碧淩谷的谷主,莫淩雲。

莫淩雲歲至中年,保養得當,仍能看出從前風流倜儻的影子,身著一身碧衣,腰佩白玉,笑容溫文爾雅。

他一眼便看見屋內的燕忱和池晚,二人衣衫微微發皺,頭發稍許淩亂。

他會心一笑,問燕忱:“燕宗主方便說話麽?”

燕忱望了池晚一眼,池晚自覺問道:“那我先回避?”

有什麽話要偷偷摸摸的說?池晚突然有種直覺,這事並不簡單。

“不用。”燕忱道,“谷主且說。”

“還是你多年前托付我的那件事。”莫淩雲嘆了聲氣,“人沒有尋到。”

莫淩雲拿出一方手帕,放在桌子上。那方手帕所用如月似的白緞,帕角用精密的手法繡著一只翺翔的白鶴。

燕忱將那方手帕疊起放好,眉宇間隱隱失落。

過了許久,他才道:“沒尋到便沒尋到吧。”

池晚還以為他們要說什麽仙門大事,沒想到,居然是私事。

“你來托我尋人的時候,才那麽小,也就十幾歲?”莫淩雲懷念道,“我當時還想,一個小弟子,就敢直接來找我幫忙。這麽多年過去,你居然成了劍宗宗主。而我這些年鮮少有機會見你,這回總算能將結果告訴你了。”

莫淩雲繼續問道:“這位女子,是你什麽重要的人麽?”

池晚猛地擡頭,燕忱尋了這麽多年的人……竟然是個女子麽?

說不上怎麽回事,就像有一只手攥著她的心臟。

“她救過我幾次,是我的恩人。”燕忱語氣真誠懇切。

此時的燕忱和平常的燕忱太不一樣,池晚都能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出這女子對他有多重要。

其實並不難想,他該有多想找到一個人,才會在剛入劍宗不久,剛剛能見到莫淩雲的時候就去求助他。

一名普通弟子,毫無名氣,該費多少周折才能找到莫淩雲。

他想見她的心,該有多迫切。

“再找一找,總能找到。”莫淩雲安慰他,“一個人,和你差不多年紀,總不可能憑空蒸發,也許有什麽困擾著她,讓她不能出來承認。”

燕忱的語氣,還有他珍重那方手帕的態度,不斷在池晚腦子裏來回轉。

池晚也不知怎麽,糊裏糊塗道:“也許她都已經成親了。”

池晚一直一言不發,一下子插上一句,顯得有些突兀,莫淩雲驚訝地看著她。

池晚又道:“……我、我是說,可能她成親,再出來認領,不是很方便。”

說得越多,襯得她越發可笑。

這也是燕忱心裏猜想的其中之一,他並沒反駁什麽。

莫淩雲聽著池晚的話,心裏卻對池晚心思猜出一二。

“多謝谷主。”燕忱起身送客,“以後若有用得到燕某的地方,定當義不容辭。”

莫淩雲八面玲瓏,笑道:“小事一樁,不用這麽客氣。”

送走莫淩雲,這房間內的氣氛仿佛降至冰點,旖旎一消而散,池晚低著頭悶不吭聲,燕忱也若有所思。

池晚覺得自己太可笑,燕忱有尋覓良久的心上人,那她算什麽呢?他對她的這些好又算什麽呢?

他教她修煉,予她血玉手鐲,贈她成箱的衣服首飾,這些都算什麽?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

他教她修煉,那是因為她主動要求,身為宗主眼見門內多一個弟子,有何不好。

他贈她衣服首飾,因為她太寒酸,會丟無妄殿的臉。

他提前來到晝河,更不是為她,是為人間的太平。

她真的太可笑了。

自作多情……到這個份上。

你現在,只是個侍婢啊……

池晚的手心被她掐出幾道印子,她擡頭勉強笑著,試圖挽救可笑的自己:“如果有一個人,和我年紀相仿,屢次對我有恩,我一定會心悅他吧。”

燕忱聽見這話,也擡起頭看著她。

順著她的眼睛,他憶起很多年以前,也聽見過類似的話。

那時他們正年少,劍宗裏有幾個師姐師妹和池晚關系不錯。師姐拉著池晚,悄悄說心事:“你以後打算找個怎樣的道侶?”

池晚沒什麽想法,隨便說了一條大家都會要求的:“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吧。”

師姐一臉震驚:“就、這?”

池晚點頭:“對啊。”

這些話被燕忱無意聽到,記在心中,一直記到現在。

這回池晚又提到“年紀相仿”。這對她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那時,燕忱與她年紀相仿。可十多年過去,她依舊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他再也不和她年紀相仿。

他輕輕應了聲:“嗯。”

可他這聲應答,讓池晚再也坐不住凳子。

她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我……先回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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