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私高是個私立學校，是學校就有眾多的學生老師，而有人的地方就有站隊和紛爭，就算是貴族學校也不例外。

夏稚和謝蘭舟站在老師辦公室門口，裏面傳出怒吼：“戚元浩！！”

十班的班主任，他們的語文老師衛洺軒，三十多年教齡的優秀教師，平時喜歡吟詩賦對，舉手投足間都有文人風骨的衛老師，被氣的臉紅脖子粗，抄起桌上的保溫杯就想扔在面前戳著的高個子男孩臉上。

戚元浩，如果說晶石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知書達理的好學生，那他絕對是老師眼中的害群之馬、粥鍋的耗子屎，能憑一己之力把這好學生壞學生天平掰平的那個。

所以他肯定不是那種用臉接暖水杯的善茬兒，剃著短短的圓寸，把晶石私高材質高級的短袖襯衫和西褲穿出了痞氣的感覺。

還不是那種低級的痞。

他雙手插在西褲兜裏，頭一歪，保溫杯擦著他的臉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表情不屑，動作敏捷，配上一張棱角分明的帥臉，辦公室裏的幾個女生都激動得難以自已。

這大概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典型案例。

辦公室裏的老師剛才來不及阻攔，現在都沖了過來，收拾杯子殘骸的收拾杯子殘骸，攔著衛老師的攔著衛老師。

吳伯書個子高又年輕有力氣，擋在兩人中間勸道：“衛老師、衛老師，您冷靜點！”

戚元浩挑眉，絲毫沒有懺悔之心：“衛老師，您悠著點吧，您得感謝我躲了過去，要是真砸到我頭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那一會兒就會有警察來接您了，您消消氣，別因為我弄得您晚節不保。”

衛洺軒本來剛才有些後悔，無論怎麽樣，那是個學生，學生就要好好教育，而不是靠體罰和打罵，後悔還沒後悔一半，又被他這句話氣得捂著胸口。

另一個老師趕緊扶著他坐下。

“戚元浩……”衛洺軒喘著說，“把、把你家長請來！！”

戚元浩：“我爸媽都在外地呢，要不讓我家做飯阿姨來？還是您喜歡遛狗阿姨、保潔阿姨？”

“……”吳伯書有點無語，這孩子真的有天賦，每句話都能氣得人說不出話來，這些聰明勁要是用在學習上，也不至於現在在十班還是吊車尾。

夏稚和謝蘭舟從門口走到吳伯書的辦公桌前，這辦公室裏被戚元浩搞得烏煙瘴氣，看來吳老師是無暇跟他們說話了。

吳伯書從他倆站在門口就看見了，朝他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在那裏等會兒。

夏稚微笑點頭，乖乖站在那裏。

戚元浩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夏稚和謝蘭舟也往這邊看。

夏稚在學校永遠是那副微笑的模樣，對誰都和顏悅色。

所以戚元浩看到他時，他在笑。

貴族學校的校霸不太爽，首先夏稚太出名了，他簡直就是所有女生的夢中情人，所有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所有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在任何一個人看來，他倆都是世界的兩個極端。

其次，夏稚家裏、夏遠集團，是他家的甲方。他家裏做建材起家，是夏遠集團某些地產項目的供貨商。

一個甲方的名頭就能壓死人，每年他父母都要去夏家拜訪送禮。

他曾經被按著頭去過兩次，但是從沒見過夏稚，甚至一直以為夏家只有一對雙胞胎姐弟。

直到高中入學時，才聽班裏同學說夏家小公子也來晶石了。

一班和十班的差距，並不是中間隔了兩層樓、九個班這麽簡單。

是考入名校和混野雞學校的差距、是家族產業繼承者和紈絝子弟的差距。

“戚元浩！我這就給你爸媽打電話，不管他們在哪兒，在做什麽幾個億的大項目，只要他們還認你這個兒子，明天就必須得來！！”

衛洺軒已經氣瘋了，拿手機的手都在抖，按了幾次都按錯了。

“勾結外校學生勒索本校學生？你真本事啊！你缺錢嗎？我看你缺的是教訓！”

夏稚聽到這話，莫名想到那天解救顧天晴，打跑那幾個鄰校小混混的時候，在墻根底下看見的那些墊腳的磚。

難道是戚元浩做的？那他跟顧天晴的事情有關系？

進來了兩個體育老師，坐在衛洺軒旁邊，倒不是怕戚元浩有什麽暴力行為，是擔心衛老師氣得昏過去，好把他送上救護車。

吳伯書看事態穩定下來，朝夏稚和謝蘭舟使眼色，指了指門外。

三人走到頂樓，吳伯書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在，打開了天臺的門。

“怎麽只有你們倆？廖星呢？怎麽沒來？”他問道。

夏稚：“他今天請假了，昨天陪他妹妹過生日，收拾到最後，早上沒起來。”

吳伯書才想起來，早上收到了廖星媽媽的信息，給廖星請了假。

“那個……”吳伯書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頭發長長擋住了眼鏡，他推推眼鏡，“昨天的事……”

夏稚笑道：“吳老師，您在說什麽？昨天怎麽了？”

謝蘭舟把拳頭放在嘴邊，掩飾著自己想笑的事實。

這小狐貍。

吳伯書沒想到夏稚會這麽說，瞬間有點卡殼，昨天他明明聽見謝蘭舟叫他吳老師了。

他轉過去看謝蘭舟。

新來的Mason同學他還不是很熟悉，不知道性格是什麽樣的，但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你倆關系很好？”他試探性地問。

謝蘭舟：“嗯，我跟小稚是發小。”

“哦，難怪昨天你們都在魔域。”他說完就後悔了，魔域就是soft kitty駐場的酒吧，兼有live house，是D市最大的酒吧，很多地下樂隊在這裏表演。

他這麽一說，就暴露了自己昨天確實在魔域的事實。

夏稚咳了一下：“吳老師，教師在校外兼職這事，算是違規，咳……”他有些無奈，“雖然不是補習班兼職……你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謝蘭舟笑道：“吳老師，你琴彈得挺好的。”

“……”吳伯書：“謝謝啊。其實也不算是兼職，就是個愛好，魔域老板沒跟我們收場地費，但賣了門票都歸他。”

夏稚：“門票能賣多少？”

吳伯書：“我不太清楚，這能賣多少啊哈哈。”他摸摸腦袋，“能有個場子免費表演就行。”

夏稚：“……”

謝蘭舟：“……”

他倆嚴重懷疑魔域的老板在坑他們樂隊，把他們當成賺錢的工具，而他們被人賣了還感激人家給自己個溫暖的窩棚呢……

夏稚：“吳老師，您好歹是個數學老師，我記得還是數學博士，對數字這麽不敏感怎麽行？”

吳伯書不懂他在說什麽：“怎麽？玩樂隊還需要數學基礎嗎？”

四根弦的貝斯，是他除了數學以外唯一感興趣的東西，當初他在B國讀大學時，舍友是現充吉他手，實在看不慣他成天悶在學生公寓裏的宅男樣子，拉著他去當地的live house看演出。

他當時就被臺上貝斯的紮實穩重的低音吸引了，感覺這就是他，就是數學。

他信奉畢達哥拉斯學派數本源學說，相信萬物都是數組成的，只有數學才能使靈魂升華。

拋開物本身，剩下的就是抽象的數，數學簡單純粹的美讓他著迷。而貝斯就像是樂隊不可或缺但又是最抽象的存在，低音不似吉他能帶領旋律，又不似鼓確定節奏，但它能使樂曲升華，就像抽象的數，能使靈魂升華一樣。

這是一個書呆子宅男的浪漫，抽象到難以理解。

夏稚覺得吳老師這樣單純地熱愛一件事情很讓人羨慕，沒有再跟他提對魔域老板的懷疑。

這件事他打算自己去搞清楚。

夏稚和謝蘭舟一起說了好幾遍絕對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吳伯書才讓他倆走。

夏稚走到天臺門裏突然想起來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轉身問道：“吳老師，戚元浩是怎麽回事？”

吳伯書嘆口氣：“昨天有個高一的男孩在校外被劫了，剛好警察巡邏時看到了，就把那幾個小混混抓回了派出所，經詢問才知道，是戚元浩把被選作目標的學生信息告訴的鄰校混……鄰校學生，而且這還不是第一次……但是沒有直接證據顯示他收了錢，警察也沒法抓他。”

“哎，心疼衛老師，十班真的不好管理。”

其實十班如果沒有戚元浩，還是可以管理的。每一屆學生裏都會出一個校霸，但這個校霸極其難搞，剛入學的時候就抽煙打架，欺負別的同學……

再加上戚元浩父母拒不配合的態度，更是讓衛洺軒頭疼。

吳伯書欣慰地看著讓自己驕傲的學生，心裏感慨他倆無論學習還是氣質，都跟戚元浩是雲泥之別：“這事別外傳了，影響不好。”

年輕就是恢覆得快，夏稚的腳好得差不多了，上學的時候既沒開車也沒騎摩托，是走路來的。

放學之後和謝蘭舟帶著從食堂買的胡蘿蔔和方糖，去看月落烏啼和小小。

馬工白天給它倆洗過澡了，小小吃的還是原來的草料，所以適應得很好，陪它倆玩了一會兒，在草坪上散了散步，兩人就走路回家。

天色已經暗了，銀杏的葉子有一些從邊緣泛了黃，但是要等全黃，起碼還要等到十一月。

到時候冬風一吹，整條路都會被金黃的落葉鋪滿，這也預示著一年就要過去了。

從海邊刮來的風帶著鹹鹹的味道，有些微涼。

“我晚上把長袖校服熨出來，據說明天有雨，肯定會降溫，穿長袖吧。”謝蘭舟說道，夏稚慢悠悠地走在他左側，兩人的手臂時不時碰在一起，他又想躲又舍不得躲，搞得都快不會走路了。

夏稚嘴角抽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謝蘭舟納悶：“什麽樣？”

“就特別居家，這話要讓我媽聽見，肯定要拿你來跟我比，說什麽小蘭的自理能力好強，將來誰嫁給你誰有福氣……然後讓我跟你學。”

謝蘭舟笑笑：“你不用跟我學，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夏稚心裏很是熨貼，隨口說道：“皇兒長大了，朕很欣慰。”

謝蘭舟笑罵一句，兩人從路上一直打鬧進了小區大門。

他倆的身影消失在花園中，馬路對面路邊停著的車裏有個人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你們找個了肥羊，肥得流油……嗯，叫夏稚。”

作者有話要說：

有校霸就像校園文了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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