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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火,是皇上讓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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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晝給了何開來承諾,他若能全力配合,一舉將漕運河的變故查清,就對何方從輕發落。

是以,何方這會子並沒被下大獄,就押在驛館的一間廂房裏。

皇上進門,就看見何方慵懶的歪在榻上,衣衫松懈、頭發散亂,頹靡極了,他見皇上來了,擡起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笑。

笑容,依舊看出些隨性的魅色來,全不像草民見聖上那樣緊張,好像他眼前的,依舊是那個落拓書生白露,而非大堯的天子。

當然白晝不在乎這些,他在布戈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道:“你要見朕,朕來了。”

何方的罪名,按照堯國的律法,該是判戍邊三載,但這其實與判死刑也沒太大區別,罪人戍邊,大多有去無回。疾病、欺辱、互鬥,太多麻煩等著他……

“白兄,最終要給何某判個什麽刑罰?”

白晝沒想到,他此時不僅對自己的態度沒變,稱呼也沒變,笑道:“有何話講,不如直言吧。若是還沒想好,朕就先回去了。”

自從事發,何方被關在這裏好幾天,他心裏其實是害怕的,想破腦袋,覺得只有讓皇上對他另眼相看才是上策,若能得了這位的青眼,被免去刑罰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向來高處不勝寒……

想來人人都畏懼敬重他,反其道而行,才能顯得與眾不同。

誰知,皇上沒怪他,也沒買賬。

何方只得又道:“白兄那日打聽大銘會的彭奇……何某該是有線索的。”

何方不算絕頂聰明,但也不傻,這幾天他一直回憶與皇上相識以來二人交談過的每一句話,想借此尋出些能作為交換的籌碼。

一出手還當真就押上寶了。

皇上微微挑了眉毛,道:“說來聽聽。”

何方這次學乖了,不再賣關子。

來言去語幾句,他就看出皇上的性子,估計偏向於吃軟不吃硬那一派的,要挾,準得被甩下“愛說不說”幾個字。

真惹惱了他,要想再見就難了。

於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幾日前在安和堂見到彭奇,但他買的藥物很奇怪,不妨去查記檔,許有意外收獲。”

皇上點點頭,起身便要走,又被何方叫住了。

“青嵐兄……是不是對白兄有點不一樣?”

白晝楞了,這全然出乎他的預料,與何方相識不過幾天,他怎麽也這樣說?

楚言川的八卦會傳染麽?

白晝直言問道:“你如何得知?”

何方閉了閉眼睛,突然笑道:“情敵之間,總是格外敏感的。”

啥玩意?

這回真把白晝說蒙了,他不知該如何回應,更不曾想,突然有男人向自己訴衷腸,最終什麽也沒說,直接轉身離開了。

布戈跟在皇帝主子身後,臨出門,瞥了何方一眼。

何方仰在床榻上,嘆出一口氣。

最後這句並非為了讓皇上青眼自己的謊話,那日官道上狹路相見,他見白晝翩翩公子站在道旁,眼神裏透出幾分淡漠,覺得這人好特別,後來更是有緣到當日就在宴席上見了他。

誰也不知,那雙眼睛,讓他連續夢了好幾個夜。

再說白晝,出門就看見遠寧王往這邊來,便把這事和他說了。

王爺聽得仔細,白晝卻越發不自在,腦子裏總是念著何方說遠寧王對自己有點不一樣的事兒,也不知為何想起他一次次的救自己,過往的種種像過電影一樣在腦子裏走馬燈。

回想他這幾日撒癔癥似的態度,和楚言川這個裹亂的家夥的攪合……

終於心煩意亂,扔下一句:“你去查查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傍晚時分,王爺還沒回來,都城裏的急奏來了,幾位監國的重臣聯合上奏,催促皇上盡快祭祀皇後鳳靈,然後還朝。

原因是瑞王白辰重病,帶著先皇的遺詔,自封地進了都城。

當然,白晝全沒打算在下川河行什麽祭祀儀式,而是早在前些日子,就命江都的船廠趕制了一批新船,船底鑄了一層薄鐵,這幾日正在下川河試行,平安無事。

漕運運河出事的是非表面上算是解了。

皇上還順便還揪出漕運司以及都城裏一眾沾了稅收便宜的貪官,讓監國的重臣們再次刮目。

但深究,白晝不明白李司正為何把他引到這裏,也不知道彭奇委身大銘會意欲何為。

無奈瑞王是皇叔,如今病重,又手持先皇遺詔,只得先回都城再說,留下陳星寧輔助何開來查問善後。

瑞王這一茬兒,小說裏是寫了的,但是作者寫得含混,白晝不禁暗罵自己,非要穿到一本感情線小說裏去走事業線……

再說遠寧王,他去查到彭奇時常購買的藥物,發現他頻繁的小劑量購買鼠尾艾玉草。

鼠尾艾玉草在堯國是禁止個人大批量購入的,但他每次只買不多,卻賣的很頻繁,藥鋪老板做生意,這地界兒天高皇帝遠,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賣了。

若非遠寧王以官府的名義把藥鋪老板嚇得半死,萬難查到。

禦駕一行,前腳離開陸水,還沒到朝月城,後腳郡守何開來的折子就追來了,問如何懲罰何方和自己。白晝不禁想,何開來也是死心眼兒,皇上都把這事兒忘了,你帶著兒子好好過日子得了,怎麽還跟死心眼兒的秤砣一樣,非要討個說法?

但一轉念,若是沒有說法,終究是懸而未決,就如埋了一顆不知何時爆炸的地雷在腳底下,還不如問清楚了安心。

想那何方,君子愛財,不擇手段,最終罰令他每日日落時,到漕運渡口做一個時辰的船工,連續三載,便算是罰了。

這幾天,朝月城陰雨連綿,春日裏的幹燥一掃而空,空氣難得潮潤起來。

瑞王入都城已經十來天了,他曾是先皇最要好的兄弟,先皇賓天之前,把他封去了臨江,那是個堪比天宮的好地方,更是前朝的都城所在,不得不說,先皇看重這個兄弟。

但事情總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瑞王,在先皇立白景為太子時,表現出了決絕的反對,不知先皇把這個看重的兄弟遠封臨安,是不是在為兒子清除路障。

親王一旦分封屬地,無召不得再入都城,否則以謀反論處。

可此次,瑞王無召,皇上又沒在都城,無人敢動他。

白晝回憶書裏對瑞王著墨不多的描寫,覺得他該是個倚老賣老的主兒,便傳了這幾日看顧瑞王病況的太醫詢問,那太醫說王爺確實已經風燭殘年,只怕日子不多了。

醜媳婦得見公婆,不受待見的侄子也終歸是要見叔叔的。白晝放棄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戰略方針——怎麽也要先弄清先皇遺詔裏寫了什麽。

他吩咐布戈,備好馬車,親自接這位素未謀面的親叔叔到宮裏來住。

瑞王爺來的突然,原來瑞王府廢棄已久,來不及修繕,王爺就只得先在皇家驛館住下,一住就住了十來天。

也不知瑞王爺如今在都城的耳目眼線還好不好使,知不知道皇上把他晾在這,是因為人根本就沒在都城裏。

這日剛吃完午飯,終於聽傳旨的太監前來報,說陛下頃刻就到,請王爺接駕。

於是白晝到驛館門前時,便看見一名形貌富貴的老者,由下人攙扶,站在門前等候著,見皇上的車駕來了,跪倒便拜。

面兒上的功夫,白晝從來都不虧,在眾人面前把叔叔攙扶起來,道:“皇叔身體不好,朕……冷待了叔叔多日,叔叔莫怪。”

瑞王對皇上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做太子不學無術的模樣裏。白晝畢竟曾經年輕有為,在煙瘴氣的家族企業裏摸爬滾打過。瑞王爺只覺得眼前這年輕人的模樣與他記憶裏變化不多,但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韻,卻像是變了。

瑞王好歹是官場混跡多年,算見過風雨的洞庭湖老麻雀,一眼,就看出皇上有變化。

加之他這幾日聽聞皇上近來作風,禦駕親征、除了一連串的奸佞貪官,心底一動,難不成皇兄當真遠見卓識,從前就看出這孩子骨子裏是個好孩子?

思慮轉瞬而過,他還是行禮道:“微臣不經傳召,擅自入都城,實乃死罪……”

皇上一擺手,笑道:“叔叔哪裏話。”

皇上就這樣站在驛館門口和瑞王爺閑話家常起來了,他不說進屋去,自然沒人動。眼看都站著聊了半盞茶的功夫了,突然驛館裏一陣騷亂,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喊:“走水了!快護駕!救火!”

隔著院墻,只見院子裏騰起滾滾的濃煙,也不知燒著了什麽,煙色濃黑濃黑的,大門正在下風口,一陣風吹過來,黑煙裏像是藏了妖怪,直向皇上和瑞王爺撲來。

皇上大驚,伸手在自己叔叔腋下一攙,扶著他就往車上去,口中還大聲道:“皇叔快走,嗆了煙可不行,”說著,向布戈使個眼色,“皇叔身體不好,還不快扶著!”

布戈連忙架起瑞王爺另一條胳膊,一主一仆配合得宜,把這身形發福的王爺半架半拉,塞到車裏去了。

瑞王爺從來都是個文官,要說他的把式,可能還不如昏君白景呢。

看人可以,但突如其來的變故,就讓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懵然被皇上“請到”禦輦上拉著便走,更不知是要去哪裏。

直到車駕入宮門,瑞王才剛安定心神。

皇上一路上沒說話,見叔叔回神了,出言安慰說宮裏已經準備好了住處,禦醫也候著了,讓叔叔安心雲雲。

瑞王也就應承著。

白晝看他雖然晃神,但半分焦急都沒有,剛才緊急萬分,以王爺的心思,自然不會慌亂到連先皇遺詔都忘了。

千鈞之際,他一不尋物,二不尋人——詔書該是被瑞王親自貼身帶著的。

只是王爺沒想到,火,可是皇上讓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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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遠寧王:阿景你怎麽玩兒火呢?

皇上:呵呵,朕每天都想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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