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醫生，您在嗎？”珀爾來到一處奇特的住所，建在海水裏面，下面是很傳統人魚建築所具有的石頭構造，上面卻是真空玻璃。玻璃內部沒有海水，甚至還可看到裏面光芒萬丈的人造太陽，玻璃裏面種滿了各種花花草草——很明顯不是海底植物。

建築下方的石頭門開了，一位臉滿是皺紋的人魚探出頭來：“珀爾你來啦，快進來。”

珀爾彎腰問好。

朱莉很是熱情，招呼珀爾坐下來：“你來得正好，我剛實驗了一種新藥，正想找你試試。”

“又試藥？”珀爾有點後悔為了躲避三姐的念叨到這裏來了。

朱莉眼一瞪：“還想不想要快點化腿了？”

“想，”珀爾嘟嘴，“可您的藥真的很難喝。”

“難喝也得喝。”朱莉一副不容商量的樣子，“別苦著臉，等你能化出腿，你不知道得多感謝我。”

“哎。”珀爾趁朱莉轉身去拿藥，背對著她做了個鬼臉，朱莉醫生什麽都好，就是太負責，還很嚴厲。

朱莉看珀爾還在那裏不動，一聲吼：“還不快過來？又在腹誹我呢？”

“來了來了！”

……

喬治將睡夢中的愛麗絲叫醒：“前面就是藍星了，我們將會在亞特蘭蒂斯空港降落，人魚王那邊已經發出消息了，但是還沒有回音。”

愛麗絲下令：“先在亞特蘭蒂斯降落。”

巨大的艦船在空港降落，在這落後的藍星，這樣的景象是很難得的。

亞特蘭蒂斯是一座很大的島嶼，實際上，這可以說是藍星上面最大的一塊陸地了。

見人魚王遲遲沒有回應，愛麗絲沈吟道：“人魚王若是沒有回應，便聯系人魚王的大女兒，她可比她老子能做主。”

“他們兩個都聯系不上。”喬治說，“要聯系他們的老太後嗎？”

愛麗絲：“這點事，就不要聯系老人家了，免得她擔心。”

喬治嗤笑：“人魚王要是知道帝國皇太子在他這人被星盜劫走，怕是要嚇破膽。”

愛麗絲橫了他一眼：“知道還說。”

喬治聳肩：“要換了別的自治星球的領主只怕這會已經和您杠上推脫責任了，也就他還在這兒鴕鳥。”

人魚明明就是魚的說。

愛麗絲：“……”這樣說你主人真的好嗎？

愛麗絲想了想說：“要不然咱們去一趟水晶宮？”

喬治看著愛麗絲：“您確定？”

“嗯……我想去看看朱莉醫生，她好久沒和我聯系了。”愛麗絲自嘲一笑，“跟養女兒似的。”

得了愛麗絲的命令，機組人員立刻行動起來，剛落下空港的飛艦迅速變化，變出適合用於水下的外形材料。

愛麗絲穿戴好裝備，點好跟從的人：“剩下的快點回去吧，盡快把艦船升起來，藍星的海水可不是開玩笑的。”

愛麗絲來水晶宮，其實也不算突然。

她一早就已經明說要找人魚王，只是人魚王沒回應，她也就只好自己親自下來找人了。

水晶宮是由特殊材料建造的，海面上的陽光偶爾會照入深海，水晶宮便會反射太陽光發出晶亮的光。

愛麗絲一行人進入水晶宮，被引到隔水室。

直到愛麗絲親自過來，人魚王才露面：“歡迎戴維斯公爵，不知您有什麽事？”

愛麗絲：“有件事還想請您幫忙——帝國皇太子在藍星被星盜給劫持了。”

人魚王一驚：“您是說真的？”

愛麗絲反問：“這難道還有假的？”

“這樣，”隔水室是沒有水的，人魚王化出的腿走來走去，“您確定太子殿下確實是在我們藍星不見的？”

“確定，不然我也就不會過來了。”愛麗絲垂眸，看著地面上人魚王不斷走動晃出的重影，“我需要調取藍星的空中防衛記錄。”

人魚王吞吞吐吐：“哦哦，可以的，陛下他不會對我們藍星有什麽意見吧……”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愛麗絲沈聲說：“不會的，我不允許。這裏是戴維斯星域，不是帝王星。”

這人魚王到底是有多怕死，藍星又不是雲海星，再次任由皇室派人進入戴維斯星域對一個星球大開殺戒，戴維斯家族也不用做這星域主了。

雙方開了個簡短的會議，做了一系列部署。

會後，雙方人員散去，人魚王沈默片刻，期期艾艾地問愛麗絲：“要我把珀爾叫來嗎？”

愛麗絲瞥了他一眼，人魚王滿臉的胡茬，身軀也頗為健壯，怎麽就……這麽膽小呢？

“不用，我也就來這麽一會，我去看看朱莉醫生，一會我要去亞特蘭蒂斯等消息了。”

人魚王頓了頓，道：“珀爾，她的腿……一直都沒有化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當年……她會不會有事？”

“沒化出腿？她這個年紀按照人魚來算不是成年了嗎？為什麽沒化出來？”愛麗絲心緒不穩，問題一個接一個。

“其實，並不是成年才會化出腿，現在人魚營養好，成年之前是可以短暫化出腿的。”人魚王說，“您要不要查一下當年的記錄，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愛麗絲揉著太陽穴，明明才剛睡醒不久，她卻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這件事我會問朱莉的，當年的實驗是由她負責的……她是最好的醫生了，再好的也找不到了。”

愛麗絲起身前往朱莉醫生那裏去，人魚王則回了自己的寢宮。

大女兒早已等候著他：“父親。”

人魚王點頭“嗯”了一聲：“帝國皇太子在我們這裏被星盜劫持了。”

大姐看著人魚王：“您怎麽說的？”

“當然是協助，人家都找上門了，這件事就由——”

人魚王還沒說完，大姐就接上話：“我來負責。”

“派個聯絡員和他們溝通就好了，你去參合什麽？”人魚王奇道，斜眼看著大姐，口氣不甚好，“你該不會想要去雲海星吧？還是戴維斯星？”

“不是的，父親。我是覺得帝國太子失蹤，我們這樣子似乎不夠重視，戴維斯公爵恐怕會不滿。”大姐暗自抹了抹背後的冷汗。

人魚王斜眼看大姐：“你想要當這個特殊聯絡員？戴維斯不會在意這個的，如果真的需要一個聯絡員，這個人也不會是你。”

“父親為何不信我？”

“……”人魚王無言，不再說話。

大姐略一沈思，說：“父親，帝國太子沒有經過我們的允許便私自進入藍星，算是非法入境，這是不合帝國法律的，我們完全可以拒絕幫助。”

“拒絕？這不可能，萬一太子要是真出了事呢？”人魚王氣道，“要是皇帝因此發怒，我們藍星便是第二個雲海星！”

大姐：“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是要看戴維斯公爵她是怎麽想的。”

“她顯然更關心珀爾，”人魚王揮手，“你沒事還是多去看看她吧。”

……

愛麗絲站在朱莉房子的前面，遲遲沒有動彈。

喬治上前以眼神詢問：是否要進去？

歡快的笑聲房子裏隱約飄出，傳到門外人的耳裏。

愛麗絲擺手，輕聲說：“你聽到了嗎？她的聲音，活的。”

喬治點頭，默然不語。

“你讓人註意一下，等她走了我們再來吧。”愛麗絲踟躇幾步，仍舊轉身走人，“我們要談的事總不能讓她知道。”

最後那句話，更像是她給自己找的借口。

愛麗絲還是怕，無數次午夜夢回，夢見她渾身血淋淋地躺在自己懷裏，嘴唇慘白，血色盡失，手指無力地搭著她。

堅持住！堅持住！

愛麗絲無數次在夢裏吶喊，抱著她瘋狂奔跑。

活下去！活下去！

天空陰沈沈的，空氣中都是腐爛的令人作嘔的味道，連刮過的風仿佛都帶著血色。

海面飄蕩著無數殘肢，海水的鹹濕味與血銹味混合在一起，紅色的海浪翻湧著……

那是愛麗絲一生的惡夢。

頃刻之間，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愛人，整個人恍恍惚惚的。

雲海星人魚滅亡，是她永遠的痛，她恨自己的軟弱，恨皇帝的無情，也恨……那些貪心的人魚。

在得知還有機會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

朱莉再做一遍確認：“您確定嗎？以後，她再也不會記得您了，哪怕您救了我，這個實驗的成功率我也不能保障百分百會成功的。”

愛麗絲深深地看著她的眉眼，似是想要永遠記住她：“我確定，沒有比這更糟的結果了。只要她活著就好。”

確認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三千多個日夜的等待，愛麗絲不被允許進去看她，便有空的時候就在走廊上站著。

入目皆是白，她們就隔著一道門。

當喬治過來告訴她實驗成功的時候，愛麗絲還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真的嗎？”

朱莉說：“是真的，我們成功了，將一個以人形態生活的半人魚混血成功改造成了完整的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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