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綾小路清隆舉著新的傘走在學校的路上，他低下頭，單手插在兜裏，學院島還沒有恢覆上課，那些因為異能暴動毀壞的建築還在完善中，夜刀神狗朗和貓兒在到達學院島的時候便離開了。

綾小路清隆漫步在雨裏，他微微擡起頭看了前方一眼，微微頓住腳步，綾小路清隆沒有繼續前進。

瓢潑大雨中，穿著黑色長袍的小女孩披散著銀色的長發站在那裏看著天空。

但雨水卻沒有辦法淋濕她的衣裳，就算是頭發都是幹的。

誰？

像是聽到了腳步聲，女孩轉過頭來，她的眼睛是機械一般的形狀和顏色，這雙眼睛給他的感覺，和德累斯頓石板出奇的相似。

“初次見面，現世最後一位黃金之王，也是在位時間最短的王。”

綾小路清隆頓了一下，“請不要用王來稱呼我，我只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學生而已。”

“我知道，這也是我選擇你的理由，從無數的願望和思緒中選出了你，這並不是因為命運的責任感，而是命運的掌控性。”女孩和他對視，“讓一位沒有為王意識的人成為王，這也是我第一次嘗試。”

綾小路清隆看著她，“你選擇？”

“你可以叫我德累斯頓石板，也可以認為我是力量的意識。”女孩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在石板損毀後我便脫離出來，也形成了便於融入人群的樣貌。”

“真厲害。”綾小路清隆面無表情的感嘆著，“把一個普通人強行拉進異能者的戰鬥裏，竟然還可以這麽平靜的來見受害者，果然只是力量的意識而已，完全沒有任何人類的感覺啊。”

“人類的感覺。”女孩朝他伸出手來，“自異域到來的黃金之王，既然這樣說，但你了解人類嗎？”

綾小路清隆看著她，“當然，因為我就是人類。”

“我是人類願望的化身，無數的願望形成了這股力量，我可以看到無數發自內心的心願，但是我依舊無法了解人類，為什麽人類會在願望實現後以願望的不真實而反悔。”女孩看著他，“所以，我想邀請你可我一起去判斷，一起去理解。”

“你想怎麽做？”

“石板殘餘的力量並不多，我會在五大王權者氏族中各選出一個人實現他們的願望，為他們塑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女孩聲音平緩，“雖然我認為結局已經註定，但是我依舊想要親眼看看。”

綾小路清隆站在原地，雨水落在傘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他緩慢的擡起頭來。

“為什麽會選擇我？”

“因為你得到了赤王全氏族的祝願。”女孩放下手，“我是為了人類的心願才誕生的，整個氏族的願之力匯聚在你一個人身上，即使是我也很有可能無法影響到你，所以我才會選擇你。”

紅色的花從綾小路清隆的手心中鉆出，在他的周圍轉著圈，散發出漂亮的紅芒，像是一只活潑的精靈。

“得到了全氏族祝願的你，應該會很清楚人類的心才對。”

女孩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波動，她就像是機器人，實際上也就是機器人，她只是在單純的解釋和說明，而不是引導和勸解。

德累斯頓石板可能擁有意識這件事綾小路清隆一開始就知道，就像是他夢中不斷重覆的‘命運’，在黃金之王隕落之後他立刻成為新任的黃金之王，它在有意識的選擇王，也在有意識的控制事情的發展。

“我不適合。”綾小路清隆開口。

女孩沒有問為什麽，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綾小路清隆，片刻後她點點頭。

“我知道了。”

在雨中轉身，女孩漫步走向遠處，“既然這樣，我希望你不要在之後的事情裏出手，即使遇到了意外的狀況也請遵循時間的規律。”

“沒用的。”

綾小路清隆看著她的背影，“那些所謂的心願和改變世界，沒有任何用處。”

赤王周防尊和其氏族成員十束多多良因為他橫插一手完整的存活下來，但是其他人，那些失去過重要人的家夥大概心願就是所有人存活吧，但是這群人不會允許自己活在虛假中。

德累斯頓石板說的不對，雖然他得到了赤王全氏族的祝願，但他依舊不懂他們。

以感情和羈絆維系的這個世界，和他這種孑然一身沒有任何可以在乎的東西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相匹配。

但即使如此，透過命運，他已經看到了結局。

打破虛幻，從夢中醒來，這是他們共同的選擇。

……

躺在宿舍的床上，綾小路清隆在想之前發生的事情，那個自稱為德累斯頓石板的女孩要為他們完成心願，那麽所謂的完美世界從什麽地方來的？綾小路清隆閉上眼睛，微微嘆了口氣。

等事情到來的時候再說吧。

但是，說實話，綾小路清隆並沒有想到這件事來的如此之快。

早上從宿舍裏起來後，他就聽到了對面的聲音，像是好幾個人在房間裏打架一樣，綾小路清隆推開房門，恰好在那一瞬間，對面的房門打開，許久不見的伊佐那社從房間裏跑出來，身後是跟著他的貓兒。

“哦！綾小路同學早上好！”

“喵嗷！早上好！”

看著伊佐那社和貓兒的背影，綾小路清隆合上房門，他背靠在房門上，開始思考，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太顯眼。

畢竟這個世界說是完美的世界，但是在很多地方都有漏洞，就像是夢境都會有幻想和無邏輯的一面一樣，這個由夢境和心願組成的世界帶著如果仔細觀看就會被察覺的bug。

“初次見面，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和你見面。”

聲音從伊佐那社的房間裏響起，綾小路清隆擡起頭來看向門口。

從伊佐那社的房間裏走出一個穿著軍服的年輕人，他站在綾小路清隆對面，看上去有點嚴肅，但因為尚還年輕的樣貌讓這份嚴肅變得更像是帥氣，“我是國常路大覺。”

國常路大覺……這是已經去世的前任黃金之王的名字吧。

綾小路清隆看著他，“叫我綾小路就好。”

“好，綾小路。”國常路大覺看著他，“在之前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在我離開後，石板選擇的黃金之王會是什麽樣子，是不是能夠替代我保護好這個世界，但是我想錯了。”

“你是這個世界最獨特的王，也是這個世界最不適合成為王的王，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王，而你只願意成為自己的王。”

綾小路清隆看了他一眼，“因為我只想成為普通人，以普通人的身份活在世界上。”

“所以我才說我想錯了。”國常路大覺笑了一下，“這也沒什麽不好，綾小路，你是對自己而言最合格的王。”

綾小路清隆歪歪頭，“說了這麽多好話，你是不是應該說一下你這次來的目的。”

“去喚醒威茲曼吧。”國常路大覺說：“他睡著了，只是在做一個美夢而已，但是美夢總有夢醒的時候，死去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在夢境中虛度光陰沒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擁有太多的悲傷。”

“但也不能為此選擇虛假吧？”

綾小路清隆靠在房門，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國常路大覺。

“所以，看吧，從一開始你就失敗了。”

女孩站在房門的另一邊，和綾小路清隆背對背，“所以我才想要知道原因，為什麽這些人會如此坦然面對自己的死亡，他們應該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一旦做夢的人離開，那就真的不見了。”

“我不明白，明明這是他們的心願，是最完美的世界，但卻在心願實現的時候選擇真實。”女孩聲音平靜，“這就是人類嗎？”

“這就是人類吧。”

綾小路清隆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人類是一種無法預測的生物，不管是珍視感情還是漠視感情的，全部全部都找不到原因。”

女孩轉過身來，她透過房門看著綾小路清隆。

“你想要完成什麽心願嗎？”

“心願？”綾小路清隆想了一下，“平靜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有一個小店能夠讓我安靜坐著收錢……之類。”

“不對，這不是你的心願，而是你將心願寄托在了這裏。”

周圍的環境開始虛幻，並逐漸化為一層金色，綾小路清隆看著滿世界的金，那是和自己的夢境中一樣的顏色，對面的女孩安靜的和他對視，那雙奇怪的眼睛裏依舊和機器人沒什麽區別。

“我是人類心願的化身，能夠看到無數的願望，碎片的力量沒有完全耗盡，我可以為你實現一個願望。”

綾小路清隆搖搖頭，“我不需要你為我實現願望。”

“你沈睡在心底的願望一直都很顯眼，我看到了。”女孩舉起手來，那雙眼睛在泛白白色的光，“不要因此感到羞愧，因為是人類都會擁有心願，就算是神明都會有想要完成的目標，而我，便是為了實現大家的心願才存在的。”

“你的心願，終將會實現。”

被白色的亮光刺了一下眼睛，綾小路清隆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片黑暗。

是真的黑暗，空茫茫的夜色籠罩在他周圍。

綾小路清隆偏頭看向旁邊，倒塌的墻壁不斷的往裏灌風，將他的校服吹得颯颯作響。

夜色的盡頭是五顏六色的燈光，把這片夜色點綴的光鮮亮麗。

綾小路清隆走到倒塌的墻壁邊緣朝著外面看了一眼，並順便看了一眼腳下，雖然一片漆黑，但是可以看出他站在很高的地方。

不過……

那是橫濱？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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