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天的晚上。

已經糾結了好幾個小時的栗夏拿著手機坐在床邊， 找到了許成慕的電話，但遲遲沒有撥通。

她還在思考猶豫。

到底要不要給他唱歌，幫他度過這幾個月的失眠癥時期。

不幫他吧，顯得她太無情冷酷，畢竟就連他的舍友都那麽誠懇地專門找她談這件事情了。

可是要幫他吧，自己心裏又會別別扭扭的。

說對不沒感覺是假的，醉酒後自己的表現都說明了一切。

她確實看上他了。

但她本來是要下定決心不再和他有任何牽扯好讓自己別再深陷更加受傷的。

如果她又開始給他唱歌，栗夏最怕的是自己控制不住感情的發展，越陷越深，到最後幫了他， 卻傷了自己。

而且他都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他了，自己再去幫他， 也會讓他心裏有負擔。

栗夏胡思亂想了好久。

就連自家布偶貓什麽時候從隔壁跑回來了他都不知道。

要不是布偶貓跳到她身邊來蹭著她喵喵叫， 栗夏還在走神。

回過神來的栗夏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越拖越糾結。

既然不能幫， 那就明算帳。

栗夏忽然想到了許成慕上個周六的中午和她一起吃飯時提出來的話。

然後，鼓起勇氣撥了許成慕的電話。

響了幾聲後，電話被接通。

栗夏的心跳早在她把電話撥出去的那一瞬間就紊亂劇烈了起來。

這會兒聽到對方嗓音低沈又淡淡地“餵”了聲， 栗夏慌忙假裝鎮定地開口說：“我是栗夏。”

“嗯， 我知道。”許成慕回道。

“那個……”栗夏猶豫了幾秒， 問他：“你還需要我給你唱歌嗎？”

不等許成慕說話她就又立刻解釋說：“你別多想！我就是……我最近手頭缺錢，想找點兼職，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每晚唱歌， 你付給我報酬。”

許成慕聽了後，沈默了幾秒鐘，隨後就答應：“好。”

“一晚一百。”

栗夏：“……”

她本來想著，給個十塊二十的意思意思得了，反正她也就唱一首歌，幾分鐘的事兒。

結果許成慕卻一開口就上百了。

栗夏無辜地嘆氣，掙錢好容易哦。

他都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就這麽快速地定了下來。

然後，直接切入正題。

栗夏在心裏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個木得感情的唱歌機器，唱完歌就掛，收了錢就睡。絕對不要跟對方閑聊，省的戀戀不舍。”

“你一定要擺正自己的位置，你現在就是個需要掙錢養貓的鏟屎官！”

“你這次接近許成慕就是為了掙他的錢，再無任何非分之想！”

在心裏好好地建設了一番後，栗夏隨意打開了腦庫中的歌單，隨口就唱起歌來。

三四分鐘後，對方安靜如雞，只聽得到呼吸。

栗夏喊了他一聲，沒有回應。

然後毫不留戀掛了電話。

隨即栗夏就看到了微信上有新消息。

她以為是司薇在找她聊天，打開後才發現是和許成慕的聊天框有新消息。

是幾分鐘前許成慕發來的。

只有兩條。

第一條是一個微信紅包，栗夏點了下，領取了那個100塊的紅包。

第二條是沒有標點符號的兩個字：【謝謝】栗夏的心裏有點苦澀，卻又釋然地吐出了一口氣來。

她把手機扔到旁邊，抱起剛剛吃飽喝足的布偶貓來，撫摸著布偶貓順滑柔軟的毛毛，話語溫柔，語調上揚：“球球想不想吃小魚幹呀？麻麻剛剛掙了錢，過幾天攢多一點就去給你買好不好？”

說完栗夏就倒在了床裏，哼唧著打了個滾兒。

還是不是很開心。

可她都已經踏出這一步去了。

也只能往下走下去了。

最起碼得幫他把失眠癥發作的這幾個月度過去。

至於明年、後年、甚至更長遠的歲月，那都與她無關了。

栗夏在微信上找了司薇，把秦珂找她，她今晚又開始給許成慕唱歌並且和他達成了金錢交易的共識全都告訴了司薇。

司薇過了會兒才給栗夏回覆過來。

【支持我姐妹！好好賺他一筆！】

但栗夏卻不知道，司薇此時正在宿舍裏唉聲嘆氣。

“果然先喜歡的從一開始就輸了，夏夏你就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啊。”

“你就是舍不得他受失眠癥折磨，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認而已。”

司薇輕擰眉，愧疚又自責地自言自語道：“可我真的有點怕你越陷越深，到時候無法抽身。”

“哎，都怪我！”

司薇想起栗夏剛才和她說的那個找栗夏幫忙的臉秦珂的男生來。

抿住唇。

臭男人！

明知道我姐妹因為許成慕不喜歡自己正難過，還要讓她去給許成慕唱歌讓他們每天都有交集。

你心疼你哥們，老娘還心疼自己姐妹呢！

隔天。

物理系的男寢全都知道了外系一妹子找秦珂找上了門來。

。

顧一望這次回來只是暫時回國。

呆幾天還是要再出國回去上學的。

而這一次回來，讓他發現了一直隱藏的大問題。

就是栗夏不喜歡他，喜歡的另有其人。

顧一望心裏很難受，卻又無法跟別人傾吐，只能自己消化。

要出國的那天，正好是個周六。

顧一望的飛機在晚上，白天他就去了學校，通過各種問路，找到了栗夏正在上課的那間教室。

顧一望從後門走進去時，栗夏正在講知識點，剛好看到他進來。

栗夏的神情稍微楞了下，顧一望見她發現了自己，就沖她偷偷地揮了下手。

栗夏的表情讓好多同學都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包括坐在許成慕旁邊的秦珂。

秦珂親眼看到顧一望沖栗夏笑的格外寵溺，還揮了揮手，心下詫異又不解。

“哎，教室最後排來了個人，好像和栗夏的關系不一般。”秦珂小聲對許成慕嘀咕。

許成慕回頭望了眼，看到了那個人，正是在醫院裏守著栗夏打點滴的男生。

他收回視線，垂眼低頭。

這個星期許成慕每晚都會按時接到栗夏的電話，每次她都話不多說，直接開唱，唱完時他已經睡了過去，她就掛斷，轉而去領了他的紅包。

他倆近一個星期的微信聊天記錄都是他發的，每次都是一個紅包緊跟著一句謝謝。

栗夏從來沒有過任何回覆。

只有紅包被她領取的系統通知。

後來栗夏要找人上來彈奏一段曲子，其他人都知道這個機會要給許成慕，誰都沒有舉手，坐在最後排的顧一望非常捧場地舉起了手。

全教室就他一個人舉手要上臺彈鋼琴。

栗夏笑了笑，直接點名：“顧一望，你來。”

顧一望起身，大步走到教室前面，然後煞有介事地歪頭問：“老師可以一起嗎？”

栗夏白了他一眼，還玩上癮了。

但最後她確實和顧一望一起四手連彈了一曲。

顧一望也是學音樂的，而且師承栗遠，也就是栗夏的父親。

兩個人全都是被栗遠親自教過的人，配合地也更加默契。

許成慕看著並排而坐一起彈鋼琴的男女。

很奇怪地沒有一絲睡意。

旁邊的秦珂也很意外，和他低聲說：“你不困了？”

許成慕沒有說話。

他撇開視線，腦海中閃過剛才栗夏彈著鋼琴扭頭對顧一望露出一笑的畫面，輕微地皺了皺眉。

心裏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在胡亂地竄。

轉瞬即逝。

栗夏彈完鋼琴後一轉身就和許成慕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她忽然一怔。

沒睡？

不科學啊。

顧一望回到最後一排，等著栗夏把這兩節課給上完。

一下課他就和栗夏一起出了教室，問栗夏中午去哪兒吃。

來上音樂課的其他同學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前段時間大家都還在傳許成慕和栗夏在一起了。

可自從上次上課他們兩個好像就跟吵架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交流，栗夏甚至都在課上點了其他的同學回答問題。

而今天這一幕，直接就讓大家有了新的猜測。

栗夏怕不是和許成慕分了，現在跟她在一起的這個男生就是她的新歡。

“我今晚可就走了，”顧一望拍了拍栗夏的腦袋，笑的寵溺：“你可別想師哥啊。”

栗夏輕嘁了聲，“我想你幹嘛？”

顧一望嘴上笑意不減，心裏卻在一點一點地滲出苦意來。

“下次什麽時候回來？”栗夏問道。

“你看，我還沒走呢，你就開始想我了。”

栗夏瞪著眼睛緩緩打出幾個問號：“？？？”

“還不知道，可能過年會回來看看你……”他頓了頓：“和老師還有孟姨。”

栗夏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到時候沒紅包不讓進家門。”

兩個人互侃著，進了一家火鍋店。

。

許成慕上完課後拒絕了秦珂要一起吃飯的邀請，去了實驗室。

在實驗室泡了一下午，晚上才回去。

忙起來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根本無暇分心。

可一旦停下來，腦子放空，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就都紛紛湧了進來。

許成慕坐在床邊，扭頭望向窗外。

天氣越來越涼，夜也越來越長，才五六點鐘，夜幕就已經悄悄地來臨。

晝夜交替間，光亮一點一點地消退，黑暗就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最終把整座城市都吃進了嘴裏。

像是中了邪一樣，腦海中總是閃過今天音樂課上栗夏和那個男生一起彈琴的場面。

許成慕蹙起眉來。

那種讓他不舒服的感覺又出現了。

就像是……心裏有什麽東西堵住了。

心悶。

許成慕擡手摸了摸左胸腔，心跳還有點過快。

他輕抿了下嘴唇。

覺得自己明天該去醫院掛個號看看病。

。

晚上九點鐘。

栗夏把顧一望送到機場回家。

一推開門進屋就看到了蔫了吧唧趴在床上的布偶貓。

栗夏走過去，把布偶貓抱起來，“球球今天怎麽這麽乖呀？這麽早就在床上等著麻麻……”

話音都未落，栗夏就皺起眉來。

她看到了布偶貓胡須上有點臟東西。

很像……沾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栗夏還沒猜出來那是什麽，布偶貓就立刻從她的懷裏掙紮出去，跑到一個角落裏去，弓起身子來，一直想要嘔吐。

栗夏驚嚇地跑過去，“球球？球球你怎麽了？”

她擔心地半跪在布偶貓的旁邊，想要去撫摸又怕會讓它更難受。

栗夏看著平日裏活蹦亂跳的貓貓現在無精打采地躲在角落裏，心疼又生氣。

肯定是隔壁餵它吃了不好的東西！

栗夏憤憤地打開家門，跑到隔壁去狂敲門，“隔壁的！給我出來！”

“出來！你餵我家球球吃什麽了！”

“隔壁的！！！”

栗夏又喊又叫，折騰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有絲毫的動靜。

栗夏無奈又憋屈，只能回家。

到了家裏後，正想帶布偶貓去寵物醫院的栗夏忽然想起她能靠著木板去對面問個清楚。

她總得搞清楚病因到底是什麽，是不是他給貓貓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中毒了。

栗夏放下太空艙包，把木板搭在兩家陽臺上，一閉眼一沈氣，就小心翼翼地到了對方家的陽臺上。

陽臺門是開著的。

栗夏氣勢洶洶地直接殺到了對方的臥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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