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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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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池邊。

悠閑躺在搖椅上接受自然太陽浴的婦人, 以及俯身湊近取下面膜的高瘦男人,兩道身影在泳池邊交織起來,如果從遠處看這畫面, 很難不令人浮想聯翩。

多半會令人想到哪家的貴婦人使喚著她的專屬服務生。

如果他的動作再輕緩幾分, 臉上的服務意識也能更明顯一些……那對於江漪來說, 就滿意不過了。

然而傅司渭手腳極快地從自己臉上拉扯下面膜, 並無後續服務生理應做的一切。

“傅太太,你看上去還是很會享受。”

傅司渭也感受到了,與其說他這會兒像是她的丈夫, 更像是如小鐘一般隨時可以被使喚的人(小鐘當然不這樣認為),這令傅司渭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家庭地位。

不曾想過女人及時反應過來。

“這不當然?”江漪輕輕拍打著自己精致毫無瑕疵的臉, 有恃無恐道, “我丈夫這麽辛苦在外打拼他的事業,為的不就是能夠使我過上這樣舒坦的日子?”

三兩言, 就能輕松巧妙地將正常男人那點心底的不甘全部化解。

傅司渭開始認真端詳江漪說這話有幾分玩味、又有幾分認真的意思。

但他一如既往地看不透她。

傅司渭也發覺自己不可避免地和那些正常男人一樣,一旦聽見正如這樣的追捧,恨不得將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拿出來,可接下來女人的下一句話可就與之前大相徑庭了。

女人溫軟不再, 而是毫不猶豫地告訴他, “你擋著我的太陽了。”

江漪並不一味追求皮膚的白皙, 她最近有點喜歡沖浪運動員身上的小麥色皮膚,不然,這會兒她也不會故意躺在這片兒曬太陽了。

本來她不想和傅司渭直說的, 但實在是這位“服務員”不怎麽會看眼色, 執迷不悟地擋在她的身前, 並且沒有任何離開的打算。

換作是任何一位不那麽盛氣淩人的服務員,這會兒功夫早該退下給她準備莫吉托了。

“還有,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江漪微微納悶,傅斐走後,按理說這個家就應該只剩下她一個人想怎樣就怎樣啊。

傅司渭卻偏偏在中午結束了一場冷餐會後,就不再回公司上班。這對於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用在工作上的傅司渭而言,簡直就是件不切實際的事。

就連江漪這會兒也不由擔憂傅氏未來的前景。

“不去了,”傅司渭慢條斯理地坐在她身邊的鳥籠形狀的金屬圓椅上,盡管他散發的氣場和這種新潮的金屬椅子之間多有不和諧,但他依舊駕馭得了,男人的下頷微擡,眸光黯淡,“我去年的年假還沒有休完。”

江漪也不得不承認,盡管這位”服務生“的態度不佳,從側面看過去,身材還是很能打的。

“你這個職位也有年假的嗎?”江漪忍不住當面戳穿,“你不應該千方百計地賺錢,去拓展你的事業版圖麽?”

“怎麽,”傅司渭總是這樣冷不防地以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望向她,就如同自己是他勢在必得的獵物一般,“傅太太還嫌家裏的錢不夠用嗎?”

江漪討厭這”服務生“的逾越,因為傅司渭時刻占據的上風促使她不得不留有分寸道,“也不全是。”

江漪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主要這個家只剩下他們倆就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兩個大半年沒見,形同陌路的名義上的夫妻,不過是偶爾為了孩子的事聚集在了一起,也沒必要在其他無人的時候假裝多親密吧。

她在外也會履行一個豪門太太的職責,在家就不能讓她隨心所欲些麽。

總不能一天到晚都圍著這家人轉吧。

更別說男人的心思高深莫測,她要好好經營這段夫妻關系費時費力,還很可能出力不討好。

江漪幾乎本能似的希望他們家庭能在親情聯結上有所改變,而至於中年夫婦現如今的關系,她則並不希望有任何的變動。

傅司渭聽出了女人無情的意思,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想從她身邊消失,以往不再她身邊的每一刻,他都無時無刻想要探知她生活的一切。

現在,她完整地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卻感覺自己依然與她相隔千裏那般,無論他如何竭力滿足她的需求……

他根本就占據不到女人的任何心思。

江漪在這太陽底下與傅司渭焦灼了老半天,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兩個人如果想要結束這一段的尷尬,那勢必就只有自己離開了。

本來調查了一下傅斐所在的實踐基地的風景,江漪就覺得那兒的風景很不錯。

或許,這也是個契機,讓她免於和傅司渭單獨地共處一個屋檐下。

她已經在此之前對洙山附近的景區都做了詳細的攻略。

山頂的民宿是去年翻修的,裝修風格很田園,也充斥著現代藝術感,她本人出行並不一定要選擇高端酒店,對於這種有特色的民宿也很感冒。

於是,她隨手在手機上訂下了視角最好的一間房,而那一間房恰好能全覽到清晨的霧霭和傍晚的雲霞,於是她便對著她那位“服務生”道,“我先走一步嘍。”

說完這一句話,江漪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必在傅斐不在的日子裏有任何過分的擔憂了。

她松了一口氣。

正打算大步朝前,毫不猶豫告別這一住所,與傅司渭分隔兩地去規避一些風險的時候,她卻聽見了男人喚住了她。

她以為他會又一次強勢地拽住她的手腕,然而,他表現得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紳士”。

“就……這麽不情願和我多待一會麽?”

江漪見過在維護兒子名譽時殺伐決斷的傅司渭,也見過對合作夥伴施壓時毫不客氣的傅司渭……總之,她見過這個清冷男人絕大多數的時候,他不曾流露出任何情感,哪怕是她猜測過的偏執與瘋狂,也被他克制得很好,在她眼底,傅司渭就是個絕對理性的人。

她從未領略過眼神落寞的傅司渭。

江漪與其錯開視線,並且拉開了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解釋,“不是,我對傅斐有些放不下,所以在想要不要去她實踐的基地看一看?”

事到如今,江漪也只能拿傅斐當幌子了。

此時正在辛苦搬器材的傅斐突然在正午的陽光下打了個噴嚏。

傅司渭走到她的身後,有理有節道,“你確定是為了傅斐,而不是避開我?”

“我為什麽要避開你?”

江漪不承認,廣州晚宴那一會的泥潭總會令她有過各種疑慮,但她並不想挖掘傅司渭的另一面,始終認為他們能像今天一樣維持現狀就再好不過了。

“我的錯,是我服務態度不夠好。”

男人低沈沙啞地來了句,一下子就撞破了江漪之前所有並不光彩的想法。

傅棠雪本來並不打算參加這一場毫無意義的社會實踐的。

畢竟,她的名聲早已一落千丈,可好不容易趁機多睡了片刻,她卻收到了老師和班委的無情通知,他們一致表示,如果這個學習她不參加學校組織的社會實踐,不及時趕過去的話,那這個學期她的期末評定註定會“不通過”。

月考過後,傅棠雪本身對於獎學金已經沒有指望了,但綜合素質不及格的話,對她影響著實太大了。

能不能從新安國際畢業都變成了一件存疑的事情。

這令傅棠雪頭疼腦大。

母親的離開對於父親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打擊,他最急也不去工地監督他的項目了,沒日沒夜地喝酒,並且幾乎不回來。

放在以前,傅棠雪要以為父親對母親情根深種了。

但現實是,曾叔叔在內不少的人向她透露過,父親在那些夜場流連忘返,也上了不止一位女人的床。

不過,這件事對傅棠雪的影響並不算大,她早就知道這個家裏她的父親是最靠不住的人,她自覺地避開所有敏感性的話題。

甚至根本就不曾提起這號人。

傅棠雪對於奶奶的神情也變得冷漠起來,想來從小到大家裏的資源都偏向於傅奎,傅奎待她不薄,所以,她也未曾想過想要計較什麽。

這會兒功夫老太太已經起身好久了。

“怎麽今天不去上學?”

“學校裏的人去社會實踐了,”傅棠雪自知三代人之間有代溝,而她的這位奶奶也已經與真實的社會脫離很久了,見識也不過爾爾,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還得和這位老人解釋,“就是去山上過幾天集體生活,自己做飯洗衣服之類的。”

鄒亞茹最討厭任何人看不起她的學識,尤其是她曾經那麽乖巧的孫女兒。

想來也是因為阮明初的關系,她漸漸也覺得孫女身上有種討人厭的感覺,越長大就越明顯了。

“不就是社會實踐嗎?我懂!”老太太拄著那根還沒來得及修覆的紅木拐杖,變得很難說話,“那別人都去了,你為什麽不去呢?”

“學校的大巴車太悶了,我一會兒自己打車過去。”

“別人怎麽沒說不舒服呢,就你嬌貴!”老太太古板的臉上寫滿了對她孫女浪費的指摘。

而落入傅棠雪的眼中,她不經回想起奶奶曾經的出生,到底是小門小戶,和傅老先生的身份差距是存在的,這不才為了多花了這麽點小錢而計較。

本來並不想多事的傅棠雪還是提醒了一下奶奶有關父親的事情,“爸的情況算不上太好,聽說他今天是在KTV公主那裏過的夜。”

此話不言而喻,表露了傅棠雪對父親的看法。

盡管她有意克制,那股子對傅司辰輕蔑的態度還是輕易地被老太太察覺到。

老太太二話不說,開始又一次責怪傅棠雪的母親,“要不是你媽那臭女人惹出這種事端來,我們司辰能墮落成這副樣子?”

“再說,你爸是男人,在外面玩玩又怎麽了?”

“最見不得人還屬你媽,”傅老太太怒不可遏,“竟然敢跟我們司辰的好朋友暗中勾結,跑到一張床上去,可真是把我們老傅家的臉給丟盡了。”

幹嘛非要扯到傅家啊。

傅棠雪這下就很心煩,本來被迫起床獨自去荒郊野外實踐,已經讓他心裏很不好受了。

可老太太這會兒偏偏還要給她添堵。

傅棠雪索性有了個更大膽的想法,雖然對於母親的離開,她為此埋怨過,憎惡過……但眼下,她突然又有幾分覺得能夠理解自己母親的想法了。

滯留在這個家裏,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不是麽?

她確實想過一個人苦苦支撐,再等傅奎回來,可就算傅奎回來又能如何,他們家已經變天了,曾經那個不像女主人的女主人已經徹底地離開。

若不是考慮到哥哥如今並沒有退賽,她不想要影響到他的心態的話,傅棠雪早就恨不得把最近發生的一切和哥哥傾訴了。

但傾訴又有何用。

傅奎確實從小到大都很照顧自己,但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更別提家裏還有他父親和奶奶這兩個隊友了。

不受限制才怪。

傅氏的基本格局已定,傅棠雪總覺得傅奎也未必濺得起什麽水花。

她這些日子一直在考慮她的出路,期間甚至想過要投靠江漪那個女人,她不是喜歡玩自媒體嘛,她不介意原諒大伯母之前的言行,並且替她漲粉……

但仔細想想,江漪這個女人又令人難以琢磨。

傅斐對她的敵意更是眾所周知。

所以,母親阮明初仍舊是她最好的選擇,母親可以離開這個家,那自己又為何不能呢。

傅斐打算借助這一次的實踐活動,正好將自己的行李也打包起來。期間,鄒亞茹多次冒昧地出入在傅棠雪的房門口,陰魂不散,這一次,傅棠雪忍了下來。

當然,之所以選擇母親阮明初,並非是親情占了上風,而是傅棠雪根據過往的經驗總認為母親耳根子軟,最容易聽自己的話了。

當傅棠雪滿心歡喜地來到曾叔叔的舊居,竟然發覺這裏空無一人。

傅棠雪的心思一下子就落空了。

她不斷地給阮明初打電話,試圖聯系到這位缺位已久的母親。

然而阮明初似乎剛從睡夢中被打斷,等了老半天以後阮明初含糊不清道,“媽媽這邊還在國外呢,有什麽事情回國再說。”

本該是憤怒的傅棠雪至少這個時候也發覺了母親語氣上還是可以商量的,未來她的去處也是松動的,她暫且不想要太過得罪阮明初了,於是克制住自己各種焦躁不安的情緒,道,“媽,那祝你玩得愉快。”

但母親身在巴黎的各種灑脫快樂,與她居所未定、還得被迫參加社會實踐的慘淡現實一經對比,簡直是天上地下,她又怎能不怪罪阮明初的過分自私。

她這會兒還不得不推著巨大的行李箱趕去社會實踐的基地,每拖行半步,她的心情就郁悶半分。

而基地那邊下午就已然要開始消防演練了。

她來不及想太多,不得不隨手打了一輛車離開。可傅棠雪本以為是自己的視線出現了什麽誤差,她揉了揉眼睛,卻意外發覺與自己差不多到達基地的竟然還有一對非常熟悉的夫婦……

傅司渭和江漪?

他們在這個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為了送遲到的傅斐過來?

可傅棠雪說實話是有幾分不信的,傅斐前些年和父母的關系冷淡都看在她的眼底,這不……一聯系她那幾個塑料花姐妹,對方立馬透露了傅斐早已在上午就到達的事實。

那他們夫婦此時來這洙山又有何意?

難道兩人度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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